木辰迟迟不肯开口。
陆长风也不着急, 静静地等着他。
情况僵持下去，对木辰本身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过了许久，木辰打破平静说道：“是叶尘想要杀了孙星羽和黎文旭, 我们虽然互换了身份不假，但是和孙星羽聊天的人，一直喜欢孙星羽的人都是叶尘不是我。”
陆长风：“你们当天做了什么？”
木辰说道：“大致的情况和我之前说的一致，叶尘为孙星羽前后花了11万，帮他组建粉丝团, 后援会，只要孙星羽需要, 叶尘都会尽可能地帮忙满足孙星羽的贪婪, 并且孙星羽一直在吊着叶尘，明明就知道叶尘喜欢他的情况，还背着叶尘和黎文旭搞在一起, 她只有在想要买奢侈品包包的时候才会想到叶尘。”
“叶尘和孙星羽认识了快三年的瞬间, 起初叶尘没有什么经济实力，没有全职写小说的时候, 都是靠爸妈给生活费。孙星羽那时候也还没有认识黎文旭，她能红起来，全靠叶尘和另外一位网友砸钱把她捧起来, 在她还没有那么赚钱的时候, 所有的名牌全靠叶尘和另一个人给他买, 叶尘给她买得最多的就是口红，几百块钱一支的口红, 一批一批地买, 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 就所有的颜色都帮她买齐, 喜欢的她就留下来，不喜欢的她就会全部都通过微博抽奖送出去，从而来增加自己直播间的人气，因此直播间的人气逐渐走高。”
“叶尘可以说是为她付出了自己所有能给的全部，就在去年的暑假期间，叶尘大学毕业，和孙星羽表白了，当时孙星羽说自己想再考虑，转头我们出去吃饭就看见了孙星羽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停车场搂搂抱抱，最后目睹他们一起回家。”
陆长风对其中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他比较想知道当天的计划。
但是看叶尘讲得这么起劲，恐怕还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他才会切入正题。
木辰继续说道：“从那以后，叶尘对孙星羽进行了好几次试探，孙星羽都说自己还在考虑中，后来国庆节在街上遇上了，孙星羽才和叶尘摊牌，说自己喜欢上了黎文旭。我之前说过，木辰是一个很偏执的人，在得知黎文旭家里有老婆有孩子，他又去找了孙星羽，但是孙星羽的回应更是让他惊讶。孙星羽知三当三。”
“这让叶尘很是生气，孙星羽宁愿做小三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期间他们两个人断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死灰复燃，孙星羽和黎文旭短暂地分开那一段时间，孙星羽投入了叶尘的怀抱，她家里的钥匙也是那个时候给叶尘的，叶尘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大冤种。孙星羽说自己要出门散散心旅游让叶尘帮他照看自己的花草，结果她是和黎文旭一起出去旅游了，回来以后又和黎文旭出双入对，叶尘被她当成了备胎。”
陆长风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张屹。
张屹还好是跑得早，不然说不定又是一个备胎。
事实上某一段时间，张屹应该和叶尘同为孙星羽的备胎。
陆长风问：“那叶尘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对孙星羽和黎文旭起了杀心的？”
木辰道：“因为圣诞节当天的事情，孙星羽邀请叶尘去家里做客，并且说了黎文旭打算和家里离婚，他们两个会在今年结婚。而孙星羽也准备在今年退出网络直播，和黎文旭换个城市一起重新生活。”
木辰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件事刺激到了叶尘，所以他决定对这两个人实施报复。”
陆长风：“报复的方式就是把他们都杀死？”
木辰点头：“没错。叶尘本身就是写推理小说的，其中涉及了各种各样的案件，他也查阅了很多资料，所以他找到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
陆长风：“乐在其中都做了什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木辰道：“起初我是不同意他这样做的，但是奈何他意已决，他需要我配合他制造不在场证明。”
陆长风说道：“你们早上都没有直接接触，是如何制定计划的？”
木辰道：“叶尘和孙星羽提前就约定好了，一号当天孙星羽出门之前，叶尘去孙星羽家拿她的应援视频，我们提前计划好，我一号早上公交车就给叶尘发了消息，我大概几点钟可以到。”
“然后叶尘自己按照时间规划，以他房间阳台晾晒的床单为准，如果他没有晾晒床单，则意味着行动取消，如果他的房间阳台挂上了床单，则行动继续，我利用远程干扰系统，以他给的信号为准，对小区的监控做干涉。然后他会快速地下楼和我会合，我们两个人一起二次前往孙星羽租住的房间，他使用孙星羽给他的钥匙进入孙星羽的家中，而第一次见孙星羽的时候，他就已经让孙星羽吃下了过量的安眠药。”
陆长风：“他如何做到让孙星羽吃下安眠药的？”
木辰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然后呢？”陆长风问：“你们做了什么？”
木辰：“我去叶尘常去的超市晃了一下，漏了个面，这样坐实时间线。”
“马桶上出现你的指纹是怎么一回事？”
木辰急切地解释道：“指纹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指纹会出现在孙星羽家里的马桶上，唯一的可能就是木辰提前提取了我的指纹，然后想要嫁祸我。”
陆长风：“他完全没有给你说过这件事？”
“完全没有。”
“那你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反馈给我们。”
木辰：“当时想着你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我做的，因为我和孙星羽在生活上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想着最终你们可能会因为证据不足将我们释放。就赌了一把。”
赌赢了无罪释放。
赌输了两个人一起蹲大牢。
明堂这边进入审讯室去审讯真正的叶尘。
叶尘此时在审讯室内的时间已经接近48小时，48小时内都没有好好地合眼过，所以精神已经十分疲惫。
明堂道：“我刚刚审讯完你的兄弟，现在我手里有一份笔迹鉴定分析结论。是你，以及你兄弟两个人的笔迹鉴定。”
叶尘看着明堂，从容淡定。
但是也不难从他强撑的状态中看出来，此时他也是强弩之末。
明堂道：“根据我手里这份鉴定的结果显示，你才是叶尘，而他是木辰。”
叶尘道：“我之前一直给你们说我是叶尘，但你们都不相信。”
“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明堂说道：“我们调查了你们办身份证时的申请资料，以及银行卡信用卡等银行原件签名的申请单，还有你在学校做的试卷等，学校有存档，根据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你虽然证件和木辰的证件匹配，但是你就是叶尘。和孙星羽聊天的人是你，去孙星羽家的人是你，也是你故意将木辰的指纹留在马桶圈上。因为你们办理身份证的时候互换了身份，所以木辰的指纹才和叶尘的指纹匹配上了。”
叶尘：“你到底想要说明什么？”
明堂：“之前还没有确定你是叶尘的时候，隔壁的叶尘和我们说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木辰总是喜欢扮演叶尘，而且扮演叶尘的时候会被人识破这件事告诉我们。”
叶尘脸色一变。
明堂可不管他的脸色变没变，继续说道：“你们互换了身份证不假，虽然你的身份证身份是木辰，但你实际身份依旧是叶尘，对于木辰扮演你的行为，你应该非常的讨厌。”
“那又怎样？”
明堂：“所以你才会将木辰的指纹留在孙星羽的马桶盖上，以为你清楚的知道，木辰的指纹在身份证上，匹配的是叶尘的身份信息，可以顺理成章地推他成为你的替死鬼，真的是一手好算计。”
叶尘冷笑了几声，要不是两只手分别被固定在桌上，他肯定要在为明堂的猜测而鼓掌。
“现在警察办案都靠猜了吗？”叶尘道：“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明堂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明堂微微勾起唇角，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木辰依旧将你们之间所有的假话全部都和我们警方和盘托出了。”
“不可能。”叶尘对此完全不相信：“这不可能。”
“木辰不是傻子。”明堂道：“你真的以为木辰这么多年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他扮演你的时候总是被识破吗？那是因为你没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他，导致他经常露馅。你讨厌他扮演你，你觉得他就有多乐意一直扮演你吗？”
“很显然，真正有社恐的人是你，而不是木辰，木辰完全没有任何的社交恐惧，他在社交层面没有任何的问题，有问题的只有你。从前他扮演你，让你自我感觉良好，但是比起叶尘的人生，你才是更喜欢木辰人生的那个人，木辰具备你不具备的社交能力，他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有一群好朋友，而你不仅连朋友都没有，唯一喜欢的人还把你当做备胎，你就想自己自嘲的那句话说得一模一样，‘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孙星羽宁愿喜欢一个有家室的人，宁愿做小三，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这让你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听完明堂所有的话，叶尘笑了。
他看着明堂，说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以为你是谁？”
叶尘说道：“他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跑去派出所，私自地上了我的身份证。他总是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假扮成我，父母处处疼着他让着他宠着她，当年出生之后被人抱走也不是我的错，他有亲生父母的疼爱，养父母的宠爱，而我什么都没有，他还要和我互换身份，两边的宠爱都想感受，这难道是我的错？”
明堂他们也总算是知道了症结所在。
“所以你在杀害了孙星羽和黎文旭之后，选择嫁祸给木辰？”
叶尘苦笑：“你们觉得是我在嫁祸木辰对吧？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人是他杀的，指纹是他自己留下的，转头来变成了我嫁祸他。”叶尘道：“他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明堂：“什么意思？”
叶尘讥讽地看着明堂：“你不是聪明吗？你不如大胆地猜测一下。”
明堂板起脸：“这种时候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吗？”
叶尘：“说了你们会相信吗？”
明堂：“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会不会相信。”
“我虽然是真正的叶尘，但是我身份证匹配的是木辰。”叶尘说道：“如果最终你们觉得就是他干的，那他就肯定是叶尘这个身份一直用下去，生死这个身份都会一直跟着他。要是你们觉得是我嫁祸他，那死的就是我，我是以木辰的身份死去，他就可以永远坐拥叶尘的身份。回到爸妈的怀抱。”
“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叶尘无力地说：“打得一手好算盘，木辰本就很偏执，他不过是在争夺我的身份的同时，顺便杀了孙星羽和黎文旭二人罢了。”
明堂觉得很不可思议，同时又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这兄弟二人就目前各种的反转来看，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明堂说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人是他杀的，而不是你的杀的吗？”
然而这次叶尘却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没有能够证明，人不是他杀的，而是木辰杀的。
无论是小区进出监控，还是牌坊路口的各种监控，以及孙星羽家的钥匙，木辰都没有拥有。
明堂放下笔，往后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终于编不下去了？”
叶尘没有再说话。
因为手里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
在小区里进进出出的是他，和孙星羽接触的人也是他。
无论再怎么辩解，也抵不过铁证如山。
过了许久，他点了点头，说道：“没从，是我。孙星羽是我杀的，黎文旭也是我杀的。”
明堂道：“作案经过复述一遍。”
叶尘道：“我一直很喜欢孙星羽，和他表白被拒绝，她一直拿我当做备胎，看到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那个男人有老婆孩子，我去和她说，她却让我别多管闲事，她早就知道黎文旭有家室，可她还是喜欢他。”
“这让我对此很生气，最让我生气的是她拿我当备胎，我在家里帮她照顾花草她却和黎文旭双宿双飞，我决定惩戒他们一下。所以我让木辰配合，将我的不在场证明坐实，早上8:30我到他们家的，先用药将孙星羽迷惑，让她失去自我的意识，能够听我的，我给她涂上口红，让她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
“然后来到客厅，黎文旭当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同样用药迷晕了他，然后用抱枕将他捂死在沙发上，随后迅速地离开现场。半个小时后，我又返回现场，将黎文旭从沙发上搬回床上。”
明堂道：“你用迷药迷昏了孙星羽，你就不怕她中途清醒过来吗？”
叶尘道：“剂量是我反复尝试，足够她晕40分钟的。”
明堂：“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孙星羽的死亡时间比黎文旭晚很多。”
叶尘：“我知道，因为孙星羽服用的安眠药不会立刻致死。”
至此，这个案件大体的一个思路就清楚了。
结合叶尘和木辰两个人的证词，整个案件作案动机，作案手法，作案过程清晰明了。
只是叶尘也木辰两个人互相扮演彼此，然后不停地放出烟幕弹，对他们的调查造成了一定调查程度的阻碍。
明堂走出审讯室，伸了一个懒腰。
陆长风和邱少扬早已等在了走廊外面。
陆长风用拳头捶了一看明堂的肩膀：“现在我们明队的审讯思路也十分清晰了，不错不错。”
明堂：“那还不是陆队教得好。”
陆长风：“不敢当。”
兰宁紧随其后。
陆长风勾住兰宁的脖子：“小伙子表现得不错。”
兰宁：“我一句话没说，哪里表现得不错了。”
陆长风：“起码笔录记得清清楚楚。”
兰宁：“如果你硬是要夸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回到办公室，小丁和兰宁吐槽：“讲实话，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这反转反转再反转，都快赶上游乐场的过山车了。”
兰宁赞同地点头：“谁能想到他们这两个老六，这么会迷惑人，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能够做到一边给对方打掩护，然后反手还要捅对方一刀的。”
小丁道：“特别是真正的木辰，演技神了。一开始就说自己是叶尘，然后不断地卖木辰，到头来被拆穿自己才是真正的木辰时，反手就把叶尘给卖了。”
邱少扬道：“其实他们身上复杂的是名称，其他的并不复杂，审讯室1里面是我们从小区带回来的，审讯室2是从学校过来的。不管他们谁是谁，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叶尘对木辰并不好，木辰在扮演他的时候总是失败，这点他们双方都承认。审讯室1里面的人和孙星羽有联系也是事实，不管身份只看他们做过什么事，其实就没有那么容易混淆。”
小丁点点头：“邱顾问你这么一说，瞬间茅塞顿开。”
陆长风道：“其实这个案件撇开其他的东西只看主线，还是一个简单的案件，只是这两个兄弟的身份你来我往地扰乱了我们的视线。”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