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问道：“你们两个私下很熟悉吗？”
叶尘坐到他们对面, 拿起抱枕抱在怀里，语气也比较随意：“算是比较熟悉，我是比较喜欢听孙星羽唱歌, 属于她的事业粉。”
明堂：“我看你在粉丝榜单中给孙星羽花了不少钱打榜。”
叶尘解释道：“这是我的自由，花我自己的钱，为我喜欢的女主播打榜我很开心，也很乐意。当时是年度主播大赛的PK榜单，我们算是联合送她进前十, 这样她就有机会获得平台赠送的百万流量，她需要这样的机会, 我觉得她的歌声相当不错, 值得被更多人听到，所以花钱替她打榜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
“可以详细地给我们说说当天的情况吗？”
按照惯例，叶尘是需要跟他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这是目前已知最后一个见到孙星羽和黎文旭的人。
叶尘道：“当天早上我收到孙星羽的消息, 让我去她家拿U盘，我给她剪辑了她比较好的一些场次唱歌的视频, 然后放在U盘里给她看，那天早上她说晚一点她要出门去玩，让我早点到她家里取U盘。”
“这个U盘是你帮她剪辑的视频, 那为什么你还要去拿回来？”
叶尘说道：“她觉得有些地方剪辑得不是很好, 需要我重新剪辑, 所以我去取回来重新做，这两天刚刚做好, 你们就找上门了。”
明堂问道：“你去她家之后, 是什么情况？”
叶尘道：“当时她男朋友给我开门, 然后我和孙星羽沟通了一下剪辑方面的事情, 她需要改正地方，她男朋友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我们，我当时水喝得比较多，借着他们的卫生间上了一个厕所。”
“她家对面邻居的地垫是不是你踩脏的？”
叶尘点头：“对，当天我们小区做绿化，把泥沙冲到了路上，导致我踩在了脚底，我就在他们邻居的地垫上面搓了两下，开门看到他们家里地板比较干净，我就没有穿鞋进屋。”
“你是几点钟离开的？”
叶尘：“前后也就十几分钟，应该是在九点之前我就离开他们家了。”
“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技术部门查了孙星羽的电话，短信和聊天记录，并没有发现当天孙星羽联系过他。
叶尘道：“我们通常不用微信聊天，我们是用孙星羽直播平台的聊天室在聊天。”
“可以把当天的聊天记录给我们看一下吗？”
叶尘去拿来自己的电脑，打开网页，将他们的聊天内容调出来给明堂看。
邱少扬则是在看叶尘的书架，他看起来很喜欢悬疑推理一类的书籍。
邱少扬问：“你很喜欢看推理书？”
叶尘道：“从小就很喜欢这一类书籍。”
明堂和陆长风拿着看完，两人确实一直在聊视频剪辑的事情，原因是很快就到孙星羽的生日，叶尘的这个剪辑是孙星羽生日会上准备放的素材。
当天早上也确实是孙星羽主动联系叶尘，让他去家里取U盘。
由此可以证明叶尘所说的话不全都是假话，但这不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在这样排除你的嫌疑之前，你要和我们回市局接受调查。”
叶尘点头：“当然可以。”
他们将叶尘一并带回市局，让人将叶尘带入审讯室。
目前叶尘是本案第一嫌疑人。
三人拉着凳子坐在写字板前结合目前的证据分析案情。
明堂道：“目前已知案发当天早上叶尘见过孙星羽黎文旭二人，但不好说他是不是最后一个见到这两人的人。”
明堂看向邱少扬：“通过我和他的对话，你有没有从中发现他有不对劲的地方？”
邱少扬摇头，在叶尘和明堂对话的过程中，叶尘很有条理，丝毫没有慌乱，完全是正常的反应。
如果凶手是他，那只能说他的演技太好了，好到可以骗过他们三个人。
陆长风当时也在时刻地注意叶尘的反应，他也没有看出叶尘有什么问题。
一个是有可能对孙星羽展开报复的张屹，一个是当天早晨见过孙星羽的叶尘。
这二人相比较之下，叶尘动手的可能性比张屹要大，张屹当天早晨没有作案时间。
陆长风抛出一个疑问：“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死黎文旭而后又伪造现场呢？”
“先是在沙发上杀死黎文旭，然后将黎文旭弄回卧室，最终孙星羽死在黎文旭的身边。孙星羽服用的是安眠药，有没有可能她的服药时间在黎文旭死亡之前？毕竟安眠药不是服用了立马就会死亡的药物。”
之前法医告诉他们，黎文旭的死亡时间比孙星羽的死亡时间要早，依据是两个人胃里食物残渣的消化程度。
明堂顺着这个思路来进行分析：“如果是这样，那孙星羽为什么要服用大量的安眠药物？”
邱少扬说道：“这点有待验证，孙星羽的药是不是自己服用的还没有确定。”
陆长风：“结合目前的情况看，叶尘是具有伤害孙星羽和黎文旭的人。首先，叶尘因为手指受伤的缘故戴着手套，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留下自己的指纹，当天他进门前就脱了自己的鞋子，因此也不会在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进屋以后可能换了孙星羽家里的拖鞋，从头到尾可以完全做到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的存在。”
邱少扬：“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明堂道：“有可能像张屹一样他也喜欢孙星羽，十多万说砸就砸了，可见他对孙星羽的喜爱程度并不低。黎文旭和他同样作为孙星羽的粉丝却能抱得美人归，他对此产生嫉妒的情绪心里也不奇怪。”
这个思路也能说得通。
明堂让陈颜佳查一下叶尘个人的状况，毕竟一个大学生刚刚毕业就能砸出11万给一个女主播，他的钱从哪里来。
调查以后得知叶尘家里条件还不错，在石城算是中等收入水平，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而叶尘本人是一名网络小说作者，主攻的题材也是悬疑推理类。
陈颜佳对此有些惊讶，因为叶尘就是她经常追更的小说作者木辰。
木辰是从19年开始写悬疑推理，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很火，后来写长了以后开始渐渐地火了。
陈颜佳将自己调查的情况都告诉了明堂。
悬疑小说作者的身份确实让明堂他们有些意外。
邱少扬：“怪不得他的家里会放那么多悬疑书籍，倒也符合他的职业特性。”
明堂道：“现在不管怎么看，叶尘都有很大的嫌疑。”
这点邱少扬是赞同的。
但有嫌疑和有证据证明他是凶手这是两码事。
不能因为他出现在案发现场，就说他是凶手。
陈颜佳翻看着叶尘和孙星羽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从头看到尾，这个叶尘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是孙星羽的事业粉。
他和孙星羽的微信聊天记录也比较简单，没有什么暧昧的聊天内容。
反复地看孙星羽和叶尘之间的互动，陈颜佳发现在直播平台和孙星羽聊天的叶尘比较喜欢用一些小表情，微信里面的聊天记录就基本没有小表情。
陈颜佳将自己的发现同步给明堂。
微信里面的叶尘无论是用词还是标点符号都十分严谨，但是在直播平台上的叶尘从来不用标点符号，也几乎不发很长的段落，有点话痨属性。
对比之下就会发现，叶尘在微信上面的表现就很冷清，传达意思清晰明了。
陈颜佳将两边的聊天记录对比贴了出来，说道：“这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两个人。”
邱少扬拿过孙星羽的手机，翻看着微信聊天记录和直播平台聊天室的聊天记录。
随后就发现孙星羽很少和叶尘在微信互动，少之极少，反观他们两个人似乎更加喜欢在聊天室内聊天。
浏览过去的聊天记录，这个叶尘就很像是一个冤大头，孙星羽早期需要叶尘帮忙打榜冲人气的时候还是比较客气的，后来再需要叶尘打榜的时候都直接提要求。
叶尘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微信上给孙星羽送礼物或者是转账的人。
明堂：“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叶尘有人格分裂？”
一个人的说话习惯打字习惯再怎么变化也不会变得这么多。
邱少扬看完以后说道：“或许这点可以问问叶尘的朋友，家人，看他们是怎么说的。仅仅凭借网络上面的习惯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人格分裂比较困难。”
明堂让陈颜佳联系叶尘的家属以及他在学校的同学，与他们了解情况。
根据叶尘的同学所说，叶尘有时候是比较奇怪。
其中一个同学给他们反映了一件很离奇的事情。
那个同学说他有一天和朋友在购物中心购物的时候看到了叶尘，上前去打招呼，叶尘看着他们很陌生，没一会儿又在一家店里遇见了叶尘，叶尘主动来和他们打招呼，当时和他们解释自己正在配合朋友玩游戏，所以才表现出来对他们完全不认识。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就很奇怪，叶尘到底是有个双胞胎兄弟，还是人格分裂。”
陈颜佳说道：“户籍信息上面显示叶尘是家中独子，应该不存在双胞胎，那就只能是人格分裂。”
邱少扬：“最了解他的人，恐怕只有他的父母了。”
明堂：“那我们去一趟石城。”
陆长风道：“没想到又遇见人格分裂的案子。”
上次处理人格分裂的案子还是陈益民的案子。
到了叶尘家，叶尘父母招待了他们。
明堂也就没有绕弯子，直接和叶尘的父母表达了自己的前来的目的：“叔叔阿姨，我们想了解一下叶尘，他的精神状况是正常的吗？”
叶尘的父亲叶轩和他的母亲黄婵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有些疑虑。
黄婵问道：“我儿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和我们目前调查的一起命案有关。”
叶轩有些惊讶：“命案？”
明堂点头。
叶轩黄婵再度看了彼此一眼。
这个反应，就说明肯定是有事。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黄婵说出来的事情，超乎他们的预料。
“叶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但是当时给我做检查的人没有告诉我怀的是个双胞胎，生完叶尘我就昏过去了，因此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年生下的是两个孩子，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后来我们带叶尘去游乐场玩，看到了一个和叶尘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起初以为是看错了，后来发现真的就长得一模一样，于是我们回了当初我生产的医院，当时的医生早就已经离职了，做了亲子鉴定才确认，那就是我们的孩子，并且找到我当时的产检的档案，确认我怀的就是双胞胎。那个医生涉嫌拐卖小孩，警察找到那个医生才知道，她的嫂子不能生育，所以她打起我的主意，从一开始就隐瞒一直到我的生产，让我以为我怀的就一个。”
这样的案件，在早些年确实是有发生过，且不是个例。
“那后来呢？”
叶轩接过黄婵的话：“由于孩子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和我们不亲，最后我们达成了协议，由我们共同抚养。”
明堂问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叶轩道：“木辰。”
叶尘的笔名就叫木辰，这不是巧合。
黄婵说道：“现在我们也分不清两个孩子了。”
“什么意思？”
三个人都很费解，为什么会分不清自己的孩子。
黄婵叹了口气：“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人经常会扮演彼此，我第一次发现他们在扮演彼此，是在高中的时候发现的，叶尘比较害怕狗，小时候他被狗追过，但是高中有一次我们带他出去玩，发现他一点都害怕狗分辨出来在我们身边的是木辰不是叶尘。”
“主要是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想这么多，所以即使有不合理的地方也很容易被他们搪塞过去，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互相扮演彼此。”
邱少扬问道：“那现在将两个人放在你们面前，你们能不能认出来？”
黄婵和叶轩纷纷摇头。
黄婵说道：“而且我怀疑，他们其中有人可能有精神分裂症。”
明堂、邱少扬、陆长风三个人此时都是一脸懵逼。
“精神分裂这件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轩道：“事情是我发现的，有天晚上我路过叶尘的房门，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我以为是叶尘在和木辰打电话，于是我推门进去，想要提醒他们别聊太晚，但是进去以后我发现没有人打电话，我也不知道那个是叶尘还是木辰，就像电视里那样，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自己跟自己对话，我当时就怀疑他精神有问题，隔天带他去了医院做检查。”
邱少扬问：“检查结果呢？”
叶轩道：“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邱少扬：“那有没有可能是他觉得好玩，特地在模仿对方？”
“起初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一听见这句话，明堂他们三个人都惊醒了，后面往往还有转折。
叶轩说道：“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一次同时出现了两个木辰，他们两个都说自己是木辰，都在叫对方不要演了，以至于我根本分不出来，他们两个人谁是木辰，谁是叶尘。”
明堂想起叶尘手上戴着手套，手指粉碎性骨折，问道：“那他们两个谁的手指骨折做了手术。”
说起这个，叶轩就更是无奈了：“两个人都骨折了，都做了手术。”
“一起骨折？”
叶轩摇头：“不，是其中一个先骨折，但我根本不知道骨折的是谁，后来他们两个再同时出现的时候，两个人手上的伤痕都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为了和对方一模一样，连骨折都要弄成同款，是不是有些太疯狂了。
明堂开始怀疑，这两个根本就都是疯子吧。
黄婵道：“早些年我也因此感到困扰，这两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那样，后来我也渐渐释怀，他们说自己是谁就是谁，我又懒得猜了，猜得太累了。”
“别人的孩子都是孝顺父母，我们家两个孩子简直就是折磨父母。”
邱少扬道：“理论上来说，两人受伤的程度不可能完全一致，从他们骨折时候拍的片子就能分析出来谁是谁。”
叶轩无奈地说：“我们总不能随时带他们去拍一个片子来分辨他们两个谁是谁。”
短短的一次谈话，却让明堂他们更加糊涂了。
首先，木辰和叶尘会扮演对方，其次他们其中还有人可能存在人格分裂。
明堂：“我从警生涯，第一次遇见这么离谱的案子。”
邱少扬倒是见过双胞胎杀人的案子，来为彼此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但是这对双胞胎还有扮演彼此，且其中一个疑似存在人格分裂的案子，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此时他内心的震撼也不比明堂和陆长风少。
陆长风道：“我能想到的最离谱的可能都没有这么离谱，简直就是套娃。”
邱少扬说道：“最难的地方在于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可能存在人格分裂。假如人格分裂的是木辰，那么我们见到的究竟是木辰扮演的叶尘，还是木辰分裂出来的叶尘，又或者就是叶尘本人？”
明堂：“真的我这辈子遇见的最离谱的案情也就不过如此了。”
“还有最坏的可能，那就是叶尘和木辰都有人格分裂，那我们很可能同时得到两个木辰或者是两个叶尘。连他们的亲生父母都已经因为分辨不出来他们两个人而放弃挣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胆猜测看看他们见到的是叶尘本人呢，还是木辰，还是木辰扮演的叶尘，还是有人分裂出来的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