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呈病了。
病的非常严重, 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卧床三天都没见好, 反而越发的吃不下喝不下,开始昏睡不醒了。
当然。
不会是真的生病, 夏舒呈属于百毒不侵的体质,自己身体里的血有疗愈奇效,活了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生过任何病。
这回突然生病, 是因为自从上次那个被他刻意促成的浅浅亲吻之后,将军什么表态都没有就找不到人了,要么就忙着带兵去城外探路巡防,要么就忙着去城里监督城防工事的筑造,反正就是整天到晚的在外面待着, 夜里都不回来睡觉。
这明显就在躲避什么。
夏舒呈现在名义上已经领受了军医之职,没有得到允许都不能随意出入军营, 不能出去抓人,就只好让自己“病了”, 把人给逼回来。
将军前两日还是挣扎着的,但第三天听说夏舒呈“重病不治”人都快不行了, 终于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
军中其他大夫们全都被叫过来陆续问诊, 最后得出的结论非常一致:此顽疾, 闻所未闻, 实在不知该如何医治。
将军一听那结果直接急坏了,立刻把大夫们挨个儿训斥一通, 命令他们无论如何必须把人救活。
无计可施的大夫们实在没办法, 凑在一起商量过后, 就只好按照治风寒的方子给煮了点儿药。
药煮好之后,将军把夏舒呈从床上扶起来亲自给喂进去,之后又亲自守着他,额头上的湿毛巾不停更换。
结果当然是很奏效,半夜夏舒呈的高烧退下去,人就醒了,他怏怏的睁开眼睛,稍稍动了动,将军立刻凑了上来。“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
夏舒呈原本是打算先责难几句的,但对上将军急切的目光,再看到他眼底的暗青之后,就没舍得。
脸色这样难看,大抵是好些天都没休息好了,夏舒呈不禁有些怅然。
得知他的心意,居然让小崽子这么心烦意乱吗?
“ 咳咳。”
夏舒呈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虚弱道:“将军不必担心,只是较为严重一些的风寒而已,退烧之后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 真的?”
将军立刻用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了会儿,狠狠的松了口气,随后蹙眉对他说:“ 好端端的怎么染上风寒了。”
夏舒呈又咳了两声,送上一个埋怨的表情:“前两日在营门口等将军回来,等的久了些。”
“…”
将军闻言,眉间立刻蹙的更紧,目光别开,清了清嗓子,但没说话,明显是又开始尴尬了。
但总要说开的。
夏舒呈看着他犹豫了下,故意问了句:“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将军生气了,将军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不是,没有。”
将军再次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我上次不小心碰到了你的…不知该怎么解释,怕你生气。”
“…”
所以,将军是根本没意识到其实他故意的反而还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吗?
夏舒呈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是碰了下而已,何至于这么在意?”
这句本是带着引导的意思问的,但到将军那里不知变成了什么意思,只见听了他这话之后,将军把目光转回来,如释重负般的笑了。“我就知道,你素来不是心眼细小之人,不会太当回事。”
夏舒呈:…
“ 真是对不住,是我太小家子气,胸怀不够坦荡,明知你我都是男子竟还胡思乱想,实属不该。”
将军笑着说:“ 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
夏舒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被将军这话不经意间给堵的,想直抒胸臆都不太好直白的开口了。
那种情况,不胡思乱想才是实属不该啊,而且,谁说男子和男子之间就一定会坦坦荡荡了?
夏舒呈颇为无奈,既然自己不方便再继续主动表达,那就只能再想办法让小崽子胡思乱想的内容更丰富一些,直到认清现实,然后自己主动缴械投降。
“ 嗯。”
夏舒呈笑着回应:“ 你我同为男子,何须有那么多的讲究和避讳,平日里亲近些,哪怕是同吃同睡,也是很正常的事。”
“说得好!”
将军立刻变的更轻松了,笑着伸手过来捏了捏他的脸:“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善解人意的人啊,本将军何其有幸能遇见。”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夏舒呈说:“ 将军待我这般好,我才是幸运。”
“嘴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甜了?”
将军笑着帮他掖了掖被角:“ 好了,你刚刚恢复一些,还是别费神说话了,闭上眼睛再睡会吧。”
“ 那将军呢?”
夏舒呈看着他眼底的乌青,有些心疼的说:“ 将军这些时日忙坏了吧,也该好好休息了。”
“ 嗯。”
将军说:“ 等你睡着了,我便也回去睡。”
“…”
夏舒呈现在并不困,也不想立刻装睡,更不想让将军走。
于是,琢磨了下,夏舒呈往里侧挪了挪身子,腾出了半边床,掀开被子,对将军说:“ 将军那边好些天都住人了,炉火也没点,怕是会很冷,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不妨就在我这里凑合一下。”
“…”
将军的温柔脸当时就木了下。
夏舒呈装作没看到,拍了拍空出来的那半边床,催促道:“快点,好冷。”
“…”
毕竟刚说完两个男子同吃同睡也属于“坦坦荡荡”,况且夏舒呈已经把“极其坦荡”四个大字摆在了脸上,将军这会儿要是拒绝,那就实属“太不坦荡”了。
遂木着脸挣扎了片刻,将军只好硬着头皮脱去外衣,上了他的床。
虽然上了他的床,但躺下之后,将军一直在尽力的往床边靠,恨不得距离他八丈远。
这就导致俩人同盖的被子中间留了个很大的缝隙,冷风一直在往被窝里灌。
哎。
夏舒呈原本是没想继续再要求更多的,但奈何,越睡越冷,最后冻的他身体都开始控制不住的有些打颤了。
这要是忍着继续为难自己,那就太不是他夏舒呈的风格了。
于是,闭着眼睛琢磨了会儿之后,夏舒呈把身子转过来面对将军,语气略显可怜的发出了求助:“ 将军,我好冷。”
将军闻言下意识扭头看过来,他就立刻又来了句:“ 你身上好像挺热的,可以借我暖暖吗?”
“…”
将军嘴巴立刻张了张,似乎是想拒绝,但又被“坦荡”两个字弄的不好开口。
愣在那儿拧巴了会,将军最后认了命似的,转过来,往他这边靠了靠。
夏舒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反应会比思想快了一步,将军转过来的瞬刻,他几乎是立刻就抱了上去。
面对面抱在一起,胸膛贴着胸膛,夏舒呈又听到了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有他自己的,也有将军的。
夏舒呈也不是天生厚脸皮,只是仗着活的久了些,经历的事多了些,自认不惧羞耻了而已。
但其实,如同遇到爱情之后,他发现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仍然能鲜活的跳动一样,抱着心仪的人,他发现自己也会慌乱和羞涩,他把脸埋进将军的胸膛,甚至羞的都不敢抬头看人。
将军的心跳也很快,呼吸也很乱,手臂收着,并没有抱他,不知是慌的忘记了,还是根本就不想。
夏舒呈估计是后者,但他并不觉得难过,因为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让将军心甘情愿的,主动向他张开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