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踹了前任后我成为他的金丝雀>第七十一章 宁宁,你恨我吗?

  其实周宁已经什么都不能吃了,他现如今病入膏肓,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等做了手术,更加必须严格控制饮食。

  最后这段时间的吃食,是明司寒亲自给周宁做的。

  “啊。”周宁张了张唇,他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嗓音,虚弱不堪的气息奄奄。

  “都可以……”

  周宁说话已经很艰难,他气若游丝,声音极轻,唯有那微弱的呼吸声。

  明司寒伸出宽厚骨骼分明的手,覆盖上周宁苍白的额头与脸颊,周宁瘦弱,那张宽厚的手掌轻易便能覆盖。明司寒心疼不已,日日活在悔恨之中,责怪自己没能及时察觉周宁的病情。

  “那我就给宁宁做南瓜粥。”明司寒道。

  周宁躺在雪白病床上,迷茫且虚弱地望着对方。

  他几乎已经看不到对方,眼前一片虚影。他轻轻嗯着嘤咛几声。

  心脏隐约的作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人可以感知自己的生命。

  周宁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不消多时,香甜软糯的南瓜粥便送入周宁的口中,温度正好,入口即化,周宁几乎不需要吞咽,就能够吃饱。

  这是熟悉的味道。

  六年前,周宁与明司寒的出租屋中,明司寒会给周宁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

  粥品甜点,样样精通。

  软糯的南瓜粥湿润了周宁干涸苍白的唇,周宁的唇瓣湿软绵绵,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甜粥。可爱得不行。

  “宁宁,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在学校里,天天嚷嚷着想吃这个。但是你胃不太好,我就去学做粥,第一次做的时候,把糖错放成了盐。你不爱吃咸的,却还是吃了下去。你告诉我很好吃。”

  明司寒擦拭周宁唇边的粥,周宁的意识又开始昏沉了,眼睛疲累地轻闭,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明司寒心疼地望着病床上的周宁。周宁的生命力越来越微弱,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轻飘飘的他吹走。

  他从未见过这样虚弱的周宁。

  多年以前,他知道的周宁就是个金尊玉贵的富家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长相漂亮又清秀,性格犹如小太阳,又有些娇贵矜傲。

  他早就注意到了周宁。因为周宁身上的光太亮了。

  他与周宁不同——

  他只是豪门之下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于阴暗肮脏的地狱生长。

  他和母亲生活在水深火热的黑暗地狱之中,母亲是豪门明家家主私养的情妇,对此母亲并不知情,还以为遇到了良人。没名没分地给明氏家主怀孕生子,最后落得个不要脸的贱妇的罪名。

  母亲被明家当时的主母赶出家门,明家的主母眼里容不得沙子,雇人倒处刁难母子两,想要弄死他们。

  明家家主对此知情,却不阻止。

  反正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情妇,以及情妇所生的私生子孽种。死不死活不活,与明家无关。

  明司寒从小到大都很抗打,每次遭遇明家主母雇来的人殴打,都会练就一身本领,反打回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然后独自一人离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周宁时,那时骄阳的光照耀在周宁的身上,朝气蓬勃,充满生机。笑容恣意,充满青春的气息。

  于是他陷进去了,早在周宁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陷进去了,并且经常关注他。

  明司寒从未见过有这样一个人,会如此发光发亮,犹如朝阳,照耀在阴暗生长的内心。

  打耳洞,刺青,囚禁,早在明司寒与周宁在一起时,他就有了这种黑暗的想法,但是宁宁爱他,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就不会做出这些疯狂的事情让宁宁恨他。

  可宁宁终究离开了他。

  他希望这束光只属于自己,希望周宁只看得见他,只能爱他。

  所以六年后相遇,明司寒在看见周宁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要囚禁周宁的准备。

  娇贵的小少爷沦落风月,在外辛苦工作,这多可怜。他要把落魄的周宁捡回家,他终于有机会实施从前积压在心底的阴暗面,也终于,成功地禁锢住了周宁的灵魂。

  可他握得住周宁的身体以及自由,却掌控不住生死。

  他对付不了死神。

  不,他能对付得了,只要心脏移植手术成功,周宁就能从死亡中重获新生。

  让太阳回归他原本的地方。

  “宁宁,你说,命运总是最爱捉弄人的,对么?”

  明司寒哑然失笑,那双阴鸷俊美的眸底浮现出一抹嗤笑,虽是笑,却无端地透出几份悲哀。这辈子,也许他和周宁,就是有缘无分。

  周宁已经无法回答明司寒的话。

  周宁沉浸在梦里。

  他昏昏沉沉,意识总在半梦半醒之间,微微迷茫地睁开双眸,也没什么意识,只知道明司寒总在对他说话。

  明司寒一直在和他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明司寒关上医院病房的门,走过来,坐在床延边。

  明司寒骨骼分明的手摸周宁的耳朵,周宁此时意识清醒着,微微迷惘地望着眼前的人。

  “宁宁,我们找到与你心脏配型成功的人了,那是一位刚经历车祸已经脑死亡的人,他的各项配型与你的吻合,马上就可以进行心脏移植手术。”

  周宁轻眨眸,眼睫垂落,他唇瓣微张。有些迷茫,似乎尚不能明白明司寒在说什么。已经,找到配型的心脏了……

  “宁宁,最迟,最迟再过十天,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明司寒望着周宁,心中痛着,他俯下身,在周宁颈边耳鬓厮磨,“宁宁,你很快就能重获新生了。”

  周宁有些冰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

  显而易见,害怕明司寒已经成为周宁刻在DNA里的本能,被男人靠近,唇边呼吸进男人的气息,都会让周宁情不自禁地寒蝉若禁。

  周宁的害怕,明司寒察觉到了。

  明司寒瞳孔肉眼可见的痛苦,他覆盖着周宁的额头,嗓音低沉,压抑着某种情绪:“宁宁,不要怕我了,从前的事情是我的错,以后,以后再也不会。”

  周宁虚弱不堪的双眸虚无空洞,眼底有着一股极度不信任的神色。

  他并不相信明司寒所说,也不敢信任他。

  明司寒紧紧地搂着周宁,素来阴晴不定的双眸浮现一抹哀求:“宁宁,原谅我一次吧,就一次。”

  周宁双瞳轻轻垂落,虚无空洞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色彩,犹如将熄的火焰,死寂空洞。

  无论明司寒怎么哀求,周宁仿佛听不到一般,耳边出现阵阵空鸣,脸色落败如枯黄的落叶,他早已如腐朽枯枝,撑了这么久,终将离开人世。

  “宁宁,你是不是依旧恨我?”

  明司寒最终放弃了哀求,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只知道心揪着疼。他心疼周宁越来越落败的神色,他悔恨自己当初不顾周宁病情,囚禁他,让周宁变得这番模样。

  周宁一定恨他。周宁该恨他。

  周宁只是虚虚地望着对方,良久说不出话来。

  明司寒并没有希冀周宁会回应他。他知道周宁的回答必然是恨他。

  他低低地轻笑出声,痛苦与悔恨侵蚀着他,若是早知道宁宁病了,他便不会那般折辱宁宁。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他的寻求周宁的原谅,想和周宁重新开始,也做不到了……

  “没关系,宁宁,你恨我,是我的所作所为太过分。”明司寒漆黑眸中含泪,紧紧地覆盖着周宁的脸颊。他像六年前一样,俯下身亲吻周宁的额头。

  周宁的瞳孔泛起一抹微微的恐惧,明司寒碰他,他便不禁浑身轻颤。

  他对于明司寒,除了耳洞,定位器,刺青纹身,以及囚禁的铁笼等阴影之外。

  甚至对于手机摄像头,孕肚,逗猫棒,绒球等物品有深刻的阴影。

  明司寒带给他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精神与自尊的羞辱。

  对于明司寒的亲吻,周宁只能僵硬地任由他亲,瞳孔轻轻睁大,唇微微张开。

  “宁宁,你说什么?”明司寒听见了周宁在嘶哑着说什么话。

  周宁张着唇,嗓音嘶哑虚弱:“脏……”

  明司寒心中刺痛,却也无法反驳,自嘲:“宁宁,对不起,你嫌我脏也是应当,以后再也不会——”

  话未说完。

  周宁眼睛里噙着自厌的泪,低声地自我谴责:

  “我,我好脏。”

  他太脏了,太贱了,太浪荡了。

  视频与照片里放荡的自己,金丝笼中日日在男人身下承欢的自己,被注射媚药后跪着求欢的自己……都太让他不耻。

  他讨厌那个被情欲支配的自己。

  “你不脏。宁宁,你怎么会脏呢?你最干净了。”明司寒痛苦地低声安慰,他知道自己从前的精神调教与打压给周宁带来巨大的影响。

  越是看见周宁自我厌弃,越是后悔那些所作所为,他不会也不敢再对周宁做那些事。

  他更不可能有机会对周宁做任何事。

  周宁哭得累了,意识昏沉,轻易便昏睡过去。

  病得严重了,经常这样。

  徐镜琤敲了门,走进来,推着眼镜给周宁做检查,道:“只是昏睡,他这段时间不宜受刺激。”

  说着,徐镜琤又看向明司寒,不停地确认:“当真决定了,不反悔么?”

  毕竟上了手术台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活体心脏一旦移植,供体也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