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例外>第92章 他撑不住了<br><br>

  祁青泓看向窗外,喉结颤动,几乎无法开口,“他生病了……但是,他还是那么勇敢,他一直很努力地想要自己快点好起来,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那个时候,你在外地参加冬令营集训,他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在晚上偷偷跑到你家去……虽然你给他录了指纹,但他却不敢进去,总是躲在院子的角落里,他…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池越一直用双手捂住面孔,原来,棒球棍碰到他哥那次,并不是凑巧……也许,后来他哥为了避开棒球棍,会在更晚的深夜去到他家,然后在凛冽的寒风中蜷缩在院子的阴影里,无助地等待漫长难熬的黑夜一点点过去……

  “除了医生的专业引导,我一遍一遍地告诉他,都是假的,没有的事儿,全是假的,不要怕,不要被幻觉击倒,我在,郭姨在,池越也在。”祁青泓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很乖,每天都去看医生,配合所有的治疗。”

  “后来他告诉我,你春节第一天就回江川陪他了,他高兴得不得了,觉得特别特别幸福……”祁青泓眼眶微红,说得很慢,“后来,他又告诉我,你发现他身上的伤了,也发现他有时候不大对劲,但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每次都选择原谅,他又高兴又难过,特别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所以与医生的配合也越来越好,药物的剂量也逐渐减了下来,本来一切都在变好,直到你父亲出现。”

  信隆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孟广平开门见山地告诉许策,“我是池越的亲生父亲,我和他母亲池可欣的关系不是此次谈话的重点。”

  孟广平说:“本次谈话的重点是,我希望你可以立刻离开池越。”

  许策面容苍白地坐在孟广平对面,“孟总,我和池越……”

  孟广平做了个极不礼貌地手势打断许策,“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我也不反对同性恋,但是池越不可以。池越是我唯一的儿子,今后,他不仅要接手我的产业,也要担负起传宗接代的责任。而且,我本人反对代孕,所以你和池越没有任何可能。”

  “除非你能生孩子。”孟广平说话的速度不疾不徐,声音甚至有几分温和,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恶意。

  冷汗沿着鬓角淌下,许策有些不舒服,他的主治医生告诉他,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吃一粒药,许策很想先吃一粒药,再好好同池越的父亲谈一谈,告诉他,自己真的很爱很爱池越。

  “孟总,我……”

  孟广平再次打断了许策,丢了一个文件袋在许策面前,“打开看看。”

  许策的手有些轻微地发抖,他本能地不想打开面前的文件袋,孟广平却不给他任何迟疑的机会,冷漠地,盛气凌人地说:“立刻打开它,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文件袋里装着一叠照片,是他和池越在一起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他们在小洋楼忘记关窗帘时被偷拍的亲密照。

  许策面色煞白,连嘴唇都失了颜色,耳边响起孟广平没有任何感情和起伏的声音,“如果这些照片被其他人看到,池越这一辈子就毁了。当然,我是池越的父亲,我不会容忍这些照片威胁到池越,它们全部都会被立刻销毁。但是许策,只要你一天没和池越分开,你们就有被拍到的可能,你那么喜欢池越,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的关系曝光,池越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许策的耳朵渐渐听不清孟广平说的话,他睁大双眼,看着孟广平的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慢慢的……孟广平的声音和任志丘的声音混在一起。

  “许策,视频里艹你的男人是谁,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就放过你。”

  “如果这些照片被其他人看到,池越这一辈子就毁了。”

  “不说是吧。护着你的心上人是吧。”

  “只要你一天没和他分开,你们就有被拍到的可能性,如果你们的关系曝光,池越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只要你离开他,他就没事了。”

  “那就先给你拍一组裸照。”

  “不…不……”鲜红的血丝爬满许策双眼的巩膜,像蜘蛛网一般可怖,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钳住,他声嘶力竭地,一遍遍无声地呐喊,“不…不要……”

  “不要池越身败名裂……”

  “不要……”

  孟广平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拉开,秘书尴尬地站在走廊上,池可欣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池可欣穿着一套干练的职业装,用她那双养尊处优,平时只会拿话筒和敲键盘的手揽住了许策的肩。

  “小许,跟阿姨走。”

  孟广平皱了下眉,“我还没和许策说完话。”

  “你有什么资格和许策讲话!池越不愿意出国,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孟广平,你真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让我觉得恶心!”

  池可欣轻轻推许策的背,“我们走。”

  孟广平冷漠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许策,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池越。”

  车水马龙的马路上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池可欣想,如果她当时知道许策生病了,她是不会说出那些话的,至少不会选择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地点。

  可惜,人生哪有早知道。

  池可欣看着眼前面无血色的许策,有些于心不忍地开口,“小许,你喜欢池越吗?”

  许策茫然地看着池可欣,好像没有听懂池可欣的话,他很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信隆大厦的楼下人头攒动,他觉得有些难受,他很想走。

  池可欣又问了一遍,“小许,你喜欢池越吗?”

  许策艰难地点头,“很…喜欢……”

  池可欣很轻地拍了拍许策肩,许策的肩膀正微微发抖,他全身都在抖,池可欣狠下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和池越都是好孩子,但眼下,你们都还太年轻,加上你们各自的身份和目前社会的包容性,眼下硬要在一起,可能不会有一个太好的结果。”

  “为彼此妥协,为彼此牺牲,为彼此成全的感情看上去很美好,可你们能保证三年,五年…这一生都会如此吗?也许你会愿意为了池越不再拍戏,不做演员,但池越可能会因为你的付出感到痛苦和自责;同样,池越为了和你在一起,不得不放弃很多他喜欢的事,你心里也会不好受。”

  “未来难以预料,你们的人生才刚刚起步,现下谈天长地久终究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小许,如果你们真的喜欢彼此,就算分开了,以后各自成熟后也会重新走到一起。”

  “到那个时候,谁都不能拆散你们。”

  “所以,小许,和池越分开吧。”

  这天晚上,许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浑身赤裸的池越被钉在耻辱的刑架上,无数的钢钉插进他的血肉里,钢钉与血肉间钉着成百上千张各种不堪的照片,无数人从池越身边经过,他们冷漠地看着池越,也同样冷漠地看着那些照片,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好像池越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人。

  梦境最后,孟广平说:“只要你离开他,他就没事了。”

  池可欣说:“和池越分开吧。”

  祁青泓不愿再回忆。

  池越声音哽塞地恳求,“请你…继续说……”

  祁青泓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艰难地往下讲,“他的病情在见过你父亲后急剧加重,最后发展到中枢神经系统病变,包括感觉障碍,共济失调,阵发性神经痛,抑郁、焦虑等精神症状,病情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特发性耳聋,视神经炎导致双眼视力下降……”

  祁青泓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到池越耳朵里,“出事前,他有时…会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来,连…味觉都丧失了。”

  池越眼睑赤红,哀毁骨立的剧痛让他的心脏不堪重负,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给许策发很多信息,许策有时候回得很快,有时候回得很慢,池越发现,许策几乎不再接他拨过去的视频通话,要么被挂断,要么无人回应,而且许策回语音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基本都是打字……原来…他听不到了……他也说不出话……

  当时的自己做了什么?猜忌他,对着他乱发脾气。

  池越痛苦地捂住脸。

  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生病了,那么明显,可他却像个低能的傻子一样,什么都没看出来……甚至,还不停地质问他,逼迫他,成为推波助澜的刽子手之一……

  祁青泓说:“直到,他终于撑不住了。”

  “他的父母是在他小学的时候去世的,他从来没在我们面前说过他有多想他的爸爸妈妈,从来不说他有多难过……但我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多爱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小孩儿。小小一只的时候,就算手指尖破了一小块皮,都会扑在他妈妈的怀里哭鼻子,娇气得很,我们这些做哥哥的经常嘲笑他,他也不生气,窝在他妈妈怀里对着我们做鬼脸。”

  祁青泓的声放低很轻,“这么多年,每一天,他都很想…很想…他的爸爸妈妈,只是他从来不说。”

  “那年春天,这个城市反常地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他带了一束最爱的花去看他的父母,然后,他给你发了一条信息。”

  池越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想求祁青泓停下来别再说了,他一个字都不敢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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