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寄青替她擦掉眼泪:“嗯,妈,我现在很高兴。”

 

尹兰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摸了摸顾寄青的脸,笑着说:“嗯,好,我们只只高兴就好,那我们只只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他的有妈妈。”

 

尹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寄青就知道她不会跟着他走了。

 

可是只是这样一句“我们只只想做什么就去做”已经是他等待了十五年的温柔。

 

他抱住尹兰,抱了很久很久。

 

尹兰附在他耳边偷偷说了句:“放心,只只,妈妈留下来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不会让那个老东西欺负你的,你去找你想找的人吧。”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尹兰第一次说了逾矩的话。

顾寄青微弯了唇,说:“好。”

 

他知道尹兰做得到,因为顾之峰还念着尹兰的情,需要尹兰的好,也还忌惮着他手里留下的种种把柄,

 

这或许是他在顾家能为尹兰留下的最后的依靠。

 

他不再欠任何人,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做他所有想做的事,爱他所有想爱的人了,顾家种种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而顾之峰只能因为自己的把柄被捏在顾寄青手上,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放他离开,并且因为不得不补上的一大笔罚款和不得不放弃的账目,气得摔碎了会客室所有的茶杯,最后倒在沙发上,捂着心脏,喘不过气来。

 

顾珏慌忙去拿救心丸,他劝又劝不动,能劝得动他的尹兰却难得的第一次站在了顾之峰的对立面,拦住了他所有意图干预顾寄青的动作,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利用顾寄青,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顾寄青就在这样鸡飞狗跳的吵闹里,推着行李箱,在举家团圆除夕夜,孑然一身,干干净净地带着他自己所有尊严和骄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用爱和利用束缚了他整整十五年的地方。

 

这座南方的城市也罕见地下起了雪。

 

雪花簌簌落下,潮湿的寒意渗进骨头缝里,是锥心的疼。

 

郊外的烟花在他头顶绽放,身后度假山庄飘来了团圆夜饭菜的香气和阖家欢乐人声鼎沸的热闹。

 

顾寄青站在路边,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钱。

 

他想透支信用卡叫个车,才发现大年三十的山上根本没人接单,想打个电话麻烦朋友来接他,又总觉得这样高兴的日子里不值得这样的叨扰,至于尹兰和顾珏替他安排的车,他说不过不会再花顾家一分钱,就不会花,这是他去爱周辞白的底气。

 

周辞白。

 

想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周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