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小王子>第46章 她很爱很爱你

  从孟家后山出来, 车又开出了上虞,往城外那个叫鹤桥的镇子去。

  盛月白的母亲不在鹤桥,但外祖父葬在那儿, 和早逝的外祖母合葬在一起, 路程比孟家后山远了许多, 所以他们每年都先去拜了母亲, 才再出城去祭拜祖父母。

  鹤桥镇距上虞大约二十多公里的距离, 路上并不都似上虞的路那样好走,因此后半程的车速只得放得很缓。

  等扫完墓、送完饺子再往回走, 日头已经落了半山了。

  奔波了一天的小轿车披着昏昏夜色, 穿行过大街小巷的万家灯火, 赶在盛公馆的饺子下锅前开进了院子。

  门敞开着,管家还有虞思一群人都在门口翘首以盼, 等着他们回来吃年夜饭。

  火红的灯笼挂在门上, 映得院子里都红彤彤的, 像是能冲散所有夜色里的黑暗似的。

  从车上下来的盛月白看着,忍不住愣了愣。

  这景象其实与以往并无不同, 但盛月白前两年每回从墓地回来,心里都只记得墓上的冷清, 以及心里久久不能散去的那份惨淡悲凉的伤怀。

  此刻却才发现,家里其实年年都是这样的喜庆热闹。

  “怎么了?”陆政见盛月白顿步不前, 低头问道。

  盛月白回过神, 笑着摇摇头,拉着陆政一起朝着从屋里映出的光走过去。

  盛家年夜饭每年主食都是饺子, 一大桌子菜,再加上几大碟饺子,热腾腾的端上桌, 一桌子人便围在一起边聊天边吃饭。

  桌上人一起喝了杯葡萄酒,说完了喜庆吉祥的话,便开始各聊各的。

  盛月婉醉心于盛家的生意,一门心思都是生意上的事,这时正好虞舒也在,便又找虞舒聊了起来。

  盛月婉问:“我那天晚上走得早,听说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柳老板从会场出来的时候脚滑了一下,从门口楼梯上摔下来了?”

  虞舒幸灾乐祸的说:“摔得不轻,当天晚上就抬去医院了,手臂骨折。”

  “这么严重?”

  盛月婉挑了挑眉,说:“我还以为是谣传呢,柳老板年前到处找人借钱,前几天都还跑到外地去了,伤成这样还这样四处奔波……”

  盛月婉啧啧两声,貌似同情的挖苦道:“柳老板可真是老骥伏枥,令人佩服啊。”

  虞思差点把嘴里的酒吐出来,低头咳嗽了几声,才忍着笑说:“可不是,今天下午我跟思思从墓上回来,还碰巧在官道上看见他了,估计是才刚从外头借钱回来。”

  “钱哪儿是这么好借的。”

  盛月婉想起之前为了增股天天请银行行长吃饭的情形,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现在这年头,连银行都拿不出多少现钱了,哪儿还有人有钱借给他。”

  虞舒说:“不借又能怎么办,洋货正热,裁缝脂粉铺子近几年流水本来就不行,成本又高,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现在整个上虞商会全靠个远洋公司撑着。”

  “他们家底远不如盛家厚实,这次增股一口气借了那么多钱,现在粮食援助合同流了产,哪里还腾得出手……”

  虞舒说着顿了顿,余光看了眼今天同在一桌上吃饭的,如今上虞几大商行最大债主,说:“到最后走投无路了,还不是只能找地下钱庄,总不能真把家底都赔了去。”

  盛月婉摇了摇头,语气分外同情地道:“借了就是死路一条,拆东墙补西墙,到最后不被高利拖死才怪了……”

  盛月白和陆政坐在一块儿,听盛月婉他们聊了一会儿,才想起债主就坐在自己旁边。

  盛月白碰了碰正一门心思挑鱼肚子上刺的陆政,问他:“柳家他们到时候到期还不上钱,你打算怎么办?”

  陆政把挑好的鱼放到盛月白碗里,放下筷子。

  那几家商行借钱时抵了几家最大的铺子给陆政,还不上钱,自然就要拿铺子抵债,再简单不过了。

  盛月白这时问陆政打算怎么办,陆政倒是一时没理解什么含义。

  盛月白见陆政没说话,凑近过去,有些疑惑的轻轻“嗯?”了一声。

  陆政看着盛月白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不自觉加快了,喉结滚动一下,说:“我都听娇娇的。”

  陆政声音虽低,但周围人坐了一桌子人,隔得又近,多少也能听到点儿。

  盛月白脸蓦的一红,也忘了刚才是要说什么了,掩饰性的望了望,结果一抬眼,就对上坐在旁边姐姐的目光。

  盛月婉眼神含着几分揶揄,看着盛月白笑,显然是听见刚才陆政说的话了。

  盛月白耳根子发烫,默默扭回头,坐正了身子,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夹了个饺子,又给陆政碗里也夹了一个。

  “尝尝这个。”盛月白说。

  “我们家月白跟陆先生可真是好。”

  盛月婉托着腮,叹了口气,说:“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有过这待遇,到陆先生这儿全破例了,我看着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桌上人闻声都望过来。

  陆政对其他人一向都淡定得不行,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闻言只礼貌性地抬起了头,没有说话。

  盛月白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即夹了个饺子到盛月婉碗里,说道:“姐姐也吃。”

  虞思立刻凑热闹地把碗端起来,举着婉连声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

  盛月白站起来,换了双新筷子,给桌上每个人都夹了个饺子,笑着对虞思说:“人人都有,饺子里藏了彩头,吃的时候慢点儿,别一口全吞下去了。”

  气氛又重新活了起来,众人笑哄哄的吃饺子,最后虞思吃到了饺子里的彩头,高高兴兴地把盛月婉准备的礼物和今年的压岁钱都拿到了手。

  饭吃到了八点过,盛月婉跟着盛月白站在门口把客人都送出门,盛公馆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盛月婉视线从门外收回来,转身时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灯笼,笑着说:“你不知道,这两年你整日恹恹的,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看书,也不同人说话,我可担心了。”

  “现在终于好了。”盛月婉很松懈的笑了笑说:“你能走出来,我很替你高兴。”

  盛月白走在后面,忽然轻声问盛月婉说:“母亲最后的那一年,是真的……过得很开心吗?”

  盛月婉脚步顿住,回过头说:“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母亲在孟家那一年的生活,你要听吗?”

  盛月白看着盛月婉,顿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盛月婉回忆了一下那一年的生活,开口讲之前,便先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盛月婉说:“如果你问我和母亲在盛家时的事,可能几句话就能说完,但要说在孟家,那真的是一段很丰富有趣的经历。”

  “你知道的,母亲在孟家有一片玫瑰园,那是我们刚搬进去之后,她和孟大帅一起种的。”

  “她早上拉着大帅去后山翻土,傍晚再去浇水,我有时下学了也会去帮忙,几乎是看着他们两一起把那片玫瑰园建起来的。”

  “连玫瑰园的名字都想了好些天,跟大帅一起翻了许多书才终于定下来。”

  “母亲那时特别活泼,对什么都很有兴趣,每天都有各种各样新奇的想法。”

  “她在盛公馆时从来不下厨,几乎所有时间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但到了孟家,母亲有段时间醉心厨艺,摘了后山的花下来,拿来研究各种花茶和点心。”

  盛月婉讲到这儿,便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母亲在厨艺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做出来的东西大多都难下咽。”

  “我还能借口在学校吃过了,大帅找不着借口,只能捏着鼻子往下咽了。”

  “好在你大概四个月的时候,母亲孕吐好了些,转了爱好,又心血来潮说要学射击,大帅不敢带她去靶场,只好在院子里给她辟了个小靶场,专门找人打了把轻便的枪,每天手把手的教她……”

  “她那时真的特别喜欢,每天都要去学一会儿,虽然学的时间不多,但她学得很快,连大帅身边的两个副官都夸她有天赋。”

  “但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就不再玩那个了,我听大帅问她,才知道有一次在靶场的时候,你在她肚子里动了几下。”

  “母亲那时低着头,轻轻摸着肚子说:可能会吓着宝宝,所以先不学了。”

  先不学了……

  盛月白沉默着,眼睛里忽然涌上酸涩。

  不知道那时的母亲知不知道,生下盛月白后,就没有以后了……

  盛月婉微微垂下眼,声音也跟着低下来,说:“我知道你愧疚,你恨孟大帅,可能更恨你自己……”

  “但我想告诉你,母亲她真的很爱很爱你。”

  “即使所有人都劝她把你打掉,她也从来没有过一刻的犹豫。”

  “她说从你到她肚子里的第一天,她就能感受到你们的母子缘分,她每天跟你说话,轻轻地叫你宝贝,唱安眠曲给你听,她最喜欢的就是你……”

  “即使到最后的弥留之际,她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她拉着大帅的手,一遍遍的嘱咐他,要好好照顾你,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你能好好长大,活的无忧无虑。”

  盛月婉说:“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后悔过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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