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高调真的好吗,”
于知倦调侃道,现在他的视觉已经完全恢复。
“林老师不怕掉粉?”
“不怕。那个喷泉挺好看的,你站过去我给你拍一张?”
此刻林邪脖子上正挂着相机,像极了小学生毕业大会上给自家孩子疯狂拍照的自豪家长。
“我们学校里好看的地方还挺多的,照你这样估计我们一整天都转不完。”
被迫穿上学士服的于知倦无奈地站到了喷泉前面,遂着林邪的心愿敷衍地朝着镜头笑了两秒。
“这种重要的时刻当然要多拍几张,”
林邪郑重道,
“那个花坛也好看,你快站过去。”
“别这么没见识,”
于知倦失笑,
“一个小花坛,你家不是有很多吗。”
“主要是你好看。”
林邪说着便抬起了相机。
诸葛允白已经被判为了国际罪犯,门下的学生更是被查出大多都与刘易斯的犯罪组织有关。
现在学校里其他学生们都在和导师聚餐道别,于知倦闲了下来,便带着林邪在学校里四处闲逛。
“不和我合个影吗?”
于知倦看向林邪,眨了眨眼,
“在这里稍微取一下墨镜也没事的,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被认出来。”
“好,”
林邪爽快地将相机交给了路过的好心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于知倦身边,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等合完影就去更衣室吧?”
“……一定要做那个吗。”
于知倦有些犹豫。
“当然,”
林邪点头道,
“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遗憾吗?”
学生时代的于知倦每天都在为钱而发愁,在诸葛允白帮他找到给Loki做家教的兼职之前他连负担学费都够呛。
所以无论是小学还是中学,他都没有买校服,没有参与任何集体合影,也就没有留下任何一张毕业留念。
“只是你自己想看我穿校服吧。”
于知倦无情地拆穿他。
林邪自然是坦诚地点了点头,
“嗯,因为感觉会很合适。”
“……”
“当然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
“……想。”
于知倦顿了顿,声音有些低,
“毕竟也算……小时候没能实现的奢望。”
林邪闻言感觉心里像被挠了一爪似的微微一动,
“那我们于老师还有什么别的没实现的愿望吗?”
“还有一个。”
于知倦认真思索道。
“嗯?”
“想看你戴眼镜。”
“……我?”
“路远给我看过你高中时的照片,那个时候你是戴眼镜的,”
于知倦眨了眨眼,
“因为学习近视?后来是做了手术吗?”
林邪闻言笑了出来,
“那个时候戴眼镜是为了遮挡一下我的脸,不然很容易影响周围同学学习。”
“看起来好像反而发挥了反作用。”
于知倦评价道。
林邪竖起耳朵,来了兴致,
“喜欢我戴眼镜的样子?”
“只是感觉很新奇,而且看起来感觉更像个学生…让我穿高中校服的话,这样不是很搭吗。”
“那就去商店买一副吧。”
林邪决定道。
在大学里买眼镜并不难,在去往更衣室的路上顺便就能买到。
彼时建筑楼内几乎都没有人,学生也好老师也好,不是挤在礼堂里,就是像他们两个人一样在校园里拍照。
于知倦带着林邪来到了顶楼的休息室,他读书时常常在这里午休,这里几乎已经被默认是他的私人地盘。
锁好门后,林邪随便找了张没怎么落灰的椅子坐下。
于知倦和他面面相觑了片刻。
“……你就打算这么看着我脱?”
“又不是第一次了,”
林邪无辜地点了点头,
“还是说需要我帮你?”
“看兴奋了我可不会管你。”
于知倦横了他一眼,站在林邪面前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林邪不动声色地看着,鼻梁上架着刚刚在商店里于知倦替他挑选的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像是给野兽带上的项圈,遮掩住眼眸深处起伏的波澜。
两个人都很有耐心。
林邪是在克制,于知倦则是坏心思地有意放慢了速度。
良久,只听林邪缓缓开口:
“领结要不就不打了。”
“为什么?”
正在考虑打什么结的于知倦顿住手,抬眼看向他。
“反正马上就会被拆掉。”
林邪起身,将于知倦先前脱掉的学士服搭在窗前,将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以防有人能看见屋内的光景。
“那就打个蝴蝶结吧,”
于知倦勾了勾唇,
“林老师要好好享受拆礼物的过程。”
……
晚霞散乱,顺着花影流淌进窗缝,又陷入衣服上的褶皱,被互相纠缠的喘息裹挟着一起晃动摇曳。
最后林邪的眼镜挂在于知倦的耳朵上,于知倦的领结又缠在林邪的腕上,相机里正儿八经的毕业照没几张,绝不能被第三个人看见的照片倒是多了不少。
不仅是学校里休息室被弄得乱七八糟,于知倦读书时暂住的公寓也难逃一劫。
两个人放着提前订好的酒店不去住,偏偏在公寓里狭窄的单人床上度过了荒唐的一晚。
第二天晌午,因为床太小的缘故,林邪在翻身时“噗通”一声摔下了床。
于知倦也随之转醒,看见坐在地上睡眼朦胧的林邪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大少爷以前没睡过这么窄的床?”
“我是怕压着你,”
林邪边嘴硬边跨回床上,低头蹭了蹭于知倦的额角,
“我想把这间公寓买下来。”
“钱对你来说就那么多余吗?”
于知倦揶揄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房子。如果不是学校分的,没人会选择住在这里。”
“但这里全是你的味道,”
林邪顿了顿,
“狭窄,安心,适合用来度过易感期。”
“你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于知倦果断拒绝了他这个提议,
“而且从昨晚开始这里好像就被你的信息素给覆盖了吧?”
“那不是正好?”
林邪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将下巴垫在于知倦肩上,
“今天有什么安排?”
“去中央广场。”
“中央广场?”
“嗯,听说过中央广场喂鸽子的传说吗,”
于知倦解释道,
“一起喂过鸽子的情侣都能走到最后…………林邪,你笑什么?”
“我没笑。”
林邪咬住嘴唇。
“你就是在笑。”
“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我信这种传说很幼稚?”
于知倦不信任地紧盯着林邪。
他自己当然是不信这个的……但林邪不是说他们在度蜜月吗,情侣出来旅游不就是会做些这样看起有点傻但又能称得上浪漫的事。
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呆在床上。
“一点都不幼稚,”
林邪认真道,
“而且特别可爱。”
“……不许笑了!”
于知倦抓起枕头朝他砸去。
“不笑了,”
林邪忍住笑意,正要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枕头时,突然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块手表。
款式独特而熟悉。
是四年前他拿去和格兰苏黑心商人换钻戒的那块表。
“还认识它?”
于知倦撑着脸,笑意斐然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
“昨晚趁你睡着了帮你戴上的。”
“你从那个老板那里买回来的?”
林邪哑然。
“准确来说,是‘赎’回来的,”
于知倦微微扬起下巴,乌黑的瞳眸里流露出几分乖张的宠溺,像是拢了雪光的极夜。
“昨晚老公都喊了,不奖励你点什么有些说不过去。”
他的语气里刻意学着林邪带上了几分豪横,听起来好像昨天晚上被喊“老公”的人是他一样。
转眼间林邪已经掐住他的腰将他扛了起来。
“知倦,结婚吧。”
“你这是在和我求婚?”
“不是,”
林邪笑了笑,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我会好好准备的,现在我们先去洗漱。不是想去喂鸽子吗?去晚了的话鸽子都被喂饱了,就没东西搭理我们了。”
“你太不了解格兰苏的野蛮鸽子了,”
于知倦懒洋洋地靠在林邪肩膀上,抬手举着牙刷等着林邪帮他挤牙膏,
“那些鸽子就算撑死也会拼命抢走你手里的面包屑。”
-
两个人到达中央广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远处的钟楼敲起整点的钟声,受过训练的鸽群绕着周边的建筑飞回广场。
林邪刚刚拆开一袋从小贩手里买来的鸽食,还没来得及分给于知倦,便被扑腾而来的鸽子包围。
一眨眼的功夫他手里只剩下几片零星的羽毛。
“见识到了吗,”
于知倦习以为常道,
“你得把包装袋藏起来,一把一把地往外抓。”
他边说边抓住林邪的手,带着他的手伸入自己的口袋,
“一次别抓太多。别让那些鸽子盯上你。”
“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
林邪笑道,只听于知倦垂着眼淡淡解释,
“刚来这边的时候,我爸曾经这里靠卖鸽食赚钱,放假的时候他会带着我一起。”
“带你来喂鸽子?”
“带我来缠着人买东西,”
于知倦耸了耸肩,
“我长得可爱,几乎没人会拒绝我。”
“我很能理解,”
林邪笑了笑,
“要是你那时候就遇到我,我就连你也一起买回家了。”
“那倒是有些可惜没能遇到你,因为我爸一定干得出为了钱而卖掉我的那种事。”
于知倦抓起一把玉米粒,往地面上一撒,鸽群便都朝他飞旋而去。
“中国男孩,真帅。”
不远处的街头酒吧里,老板倚在门口边吸烟边赞叹道。
坐在一旁醉成一团的男人闻声懒散地抬起头,眯着眼盯着广场上的两人看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老板吐了口烟气,男人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从早到晚都是醉着的,像个疯子。
“那人像是我儿子。”
“你别是醉昏头了吧,”
老板无奈地笑了笑,男人虽然眉眼依旧英俊,但周遭无不透露着寒酸落魄的气息,和广场上那两个光彩动人的年轻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白日做梦呢你。”
“没做梦,我认得他,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男人闷闷地笑了两声。
“那你要去找他吗?”
老板调侃道,显然是根本没相信男人的话,
“让他请你喝瓶好酒怎么样,你一天到晚都只喝我这里最便宜的兑水酒,早该腻了吧?”
“我才不。”
男人咕噜了两句,又趴回了桌上,
“他小的时候我没养他,老了也不需要他养我。”
“哦呦,那你还挺硬气,”
老板全当在听他编故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儿子是哪一个?”
“嗯……左边那个。”
“很漂亮啊,”
老板打量了一番于知倦,
“那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儿,你儿子谈恋爱也不告诉你啊?”
“一对儿?”
男人再一次抬起头来,盯着林邪看了一会儿,闷哼了一声,
“我和他早断绝关系了,他找什么男人和我又没关系。”
“我看你是编不下去了吧。”
老板摁灭了烟头,没再理会这个一滩烂泥般的醉汉。
而于知倦似乎感受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目光,抬起眼往酒吧那边看去。
“怎么了吗?”
林邪问道。
“……没事,”
他缓缓收回视线,轻轻笑了一声,
“就是感觉我们好像被人悄悄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