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朵云在天上漂浮, 可舒服了。
路骐美美地睡了个好觉，早晨睁眼时，和撑着脑袋看他的哥哥对上视线。
江钦程蓝眼睛里有一些血丝, 似乎没有睡好, 眼神却很温柔，嘴角也噙着笑：“骐骐醒了？”
“嗯, 哥哥早安。”路骐糯糯地叫一声, 搓搓脸，伸了个懒腰, “几点钟啦？”
“骐骐早安, 十点零三分。”江钦程看了眼手机回答。
路骐撅着嘴巴点头：“你很早就醒了吗？我好累好困啊, 大腿有一点点疼。”
“我也刚醒, 骐骐要不要再睡一会？”江钦程伸手在被子里, 轻柔地给他按腿。
“不啦，还要去玩呢, 跟罗子园他们约好十一点出门。”路骐摇头，但却窝在被子里不愿意起，享受哥哥的按摩服务。
他半眯眼睛，困顿的长睫毛扑闪扑闪, 一下又一下, 像是扫在江钦程心上, 痒痒的。
他吞咽口水试探着问：“骐骐, 你还记得昨晚做什么梦了吗？”
“做梦？”
路骐眨眨眼睛, 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会, “好像没有做梦呢, 我睡得可香了。”
果然忘掉了。
江钦程庆幸自己未卜先知, 及时把他弄醒问出了一小点关键信息。
他咳嗽几声提示道：“有做梦哦, 你半夜醒了一次，告诉我梦见泡温泉，仔细想一想。”
“唔。”
“我醒过啊？”
路骐又眨巴几下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边回忆边慢慢说：“好像是的呢…嗯…泡温泉特别舒服，是比昨天那个池子还要大的温泉，水是绿色，周围好多白烟，水有一点点烫…手和脚都被烫红啦……”
“嗯嗯，然后呢？”江钦程继续问。
路骐跟挤牙膏似的，一句一顿：“然后我特别舒服地闭着眼睛泡…水底好多小鱼儿咬脚趾…你拿着毛巾给我搓背背，罗子园和周锌玉给我按摩手……”
听到奇怪的内容，江钦程皱了点眉头，狭长的眼尾上挑，声音提高：“怎么还有他们？”
他每次都只梦到小卷毛一个人啊。
“我怎么知道啊，梦里是那样的啊，做梦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路骐被他的声音喊得清醒了些，揉揉耳朵坐起来，疑惑地问：“哥哥你怎么也爱上听梦啦？我都戒掉这个习惯了，好久没让你给我讲。”
“就是突然觉得挺有意思，所以想听。”江钦程缓和好情绪，继续用温柔的声音引导：“骐骐还有呢？梦的后面怎么了？”
路骐静止不动，继续努力回想。他瞥见哥哥急切的眼神，觉得好奇怪，晃晃脑袋起身，“想不起来，后面我都不记得啦！”
说完他掀开被子下床，捧肚子往卫生间跑，”尿尿！好涨啊！”
卫生间里传出嘘嘘的水声，江钦程叹了口气，盯着磨砂玻璃后坐在马桶上的模糊人影思考，小卷毛第一次梦见他的兴奋感被疑惑取代。
到底为什么会有罗子园和周锌玉？
这事儿还能同时梦见好几个人？
他的思绪被打断，小卷毛奇怪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哥哥，厕所怎么晾着我2条内裤啊？”
路骐看看用银衣架撑起来，挂在置物台边的四角小内裤，以及上面的图案，又用手拉身上穿这条看了看。
海绵宝宝。
昨天穿的是这条？
江钦程给他洗干净了，不指望小卷毛能发现自己成长了这件事，所以打算等醒来告诉他。
但小卷毛说自己梦见了罗子园和周锌玉……
难办。
不想让他知道，江钦程站起来走近几步回：“有一条掉出行李箱踩脏了，我帮你捡来洗了。”
“哦哦好呢～谢谢哥哥！”路骐没有怀疑，心道自己累得记忆错乱。
两人洗漱好去找隔壁两人汇合，周锌玉已经起来了在窗边捧书看，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黑发和白脸颊上，看起来格外温柔。
罗子园刚起床，顶着鸡窝头在刷牙，含糊不清地让他们等几分钟。
路骐跑到窗边弯腰，手搭在周锌玉腿上凑近，“周锌玉早安！你一大早在看什么书？”
没等周锌玉回答，江钦程拉着路骐的领子将一颗好奇的脑袋扯开，拿了个板凳放在半米外叫他坐，自己则门神似的站在两人中间。
路骐摸摸后颈，奇怪地看了哥哥一眼。
周锌玉没察觉，偏头回：“早安！看雷格纳自传，我很喜欢这位画家。”
路骐隔得老远，撑着脸探头过去问：“英国的雷格纳？田园画风那位，我也很喜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江钦程默默在心里猜测，小卷毛梦到他俩只是因为最近都在一起玩而已，没有特殊含义。
最想梦见的还是自己。
罗子园洗漱收拾好已经临近中午，几人直接在度假区内的餐厅解决午饭，然后出去找游泳馆玩。
在游泳馆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他们存放衣物的钥匙手环和别人数字搞反，拿错了，工作人员没备用钥匙，一直到那人也游完去柜台反映时，大家才交换回自己的钥匙，打开柜子取东西。
玩了一整天，最后也是精疲力尽地回到酒店休息，之后又陆续去当地特色景点游玩，为了满足滑雪的瘾，还找了个室内滑雪场玩了半天。
摔得惨兮兮，但都很高兴。
几天后返程，吃了早午饭出发，飞机上罗子园睡觉，路骐和周锌玉头靠着头看书，江钦程掰了许多次也不管用，只好戴上眼罩靠在小卷毛肩上睡觉。
眼不见心不烦。
路骐小声和周锌玉吐槽：“我哥哥的头真重！”
下午两点多落地，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路骐要回自己家，江钦程不想分开，只好厚脸皮地拉着行李箱跟他一块回去。
家里面静悄悄，路骐喊了几声“妈妈”都没得到回应，又去狗屋找肉丝，也空空的。于是放下东西后打电话给向琪贞：“妈妈，我回家了你去哪里了啊？”
“骐骐，我带着肉丝在医院，它这两天有点食欲不振。”
“啊？肉丝生病了，严重吗？”路骐紧张地问。
“不严重，还在排队，你吃午饭了没？”向琪贞在那边问，身旁肉丝听见小主人声音，嘴巴贴着手机叫了两声。
“吃过了妈妈，我听见肉丝的声音了，你们在爱宠医院吗？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两人直接把行李箱丢在客厅，出门打车往医院赶。
路骐一脸愁容，他知道肉丝年纪已经很大了，是狗狗里的老年人，并不会像小时候以为的那样永远陪着自己。
旅游回来的喜悦被冲淡，他有些难受，拿出手机一张张翻看照片。
江钦程安慰他：“肉丝没事的，它那么可爱，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不要担心。”
“才不会一百岁呢。”路骐叹了口气。
江钦程指着他手机转移注意力，“这个是肉丝吗？毛呢？”
路骐摸摸屏幕上的小可爱，解释：“我给它剃光啦，被妈妈骂了一顿呢，然后去宠物店修了造型，还是很丑，一直穿着小衣服。你在国外没有看到，回来的时候毛已经长出来了。”
“这么调皮。”江钦程笑了一下，捏捏他的后颈。
“还好肉丝不是外貌协会呢，不知道我把它剃丑了～”路骐吐吐舌，继续给他介绍，“这是在邻居阿姨家楼顶，和他们家小黑一起；这是在公园里看喷泉……”
宠物医院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大厅里许多抱着猫猫狗狗的主人们，还有只彩色鹦鹉在扯着嗓子模仿喇叭里叫号的声音，逗得一圈人哈哈笑。
肉丝已经在检查，向琪贞抓着前掌不让它动，医生用一个仪器在露出来的肚皮上滑。
“妈妈，”路骐悄声走进去，蹲下用脸贴了贴肉丝的脑袋，“肉丝宝宝。”
“汪呜～”肉丝低低回应。
向琪贞答应了一声，看到后面跟着的人：“程程也来了啊？”
“阿姨好。”江钦程打招呼，上前也在肉丝脑袋上摸摸。
检查很迅速，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狗狗年纪大了消化功能退化，建议购买细碎一些的狗粮，以及加热之后再食用，也可以多喂食酸奶提升食欲。
简单开了些助消化的药，大家带着狗狗离开，路骐记住了医生的话，一出门就到旁边商店买酸奶，并让店员用微波炉加热，回程车上，倒在手心让肉丝舔。
肉丝很给面子，伸舌头一次次舔干净，黑鼻子发出哼哧声响。
路骐心疼地摸它，“肉丝吃奶奶，还是小宝宝呢，才不老。”
顺路按照医生所说购买了新的狗粮，到家之后路骐用热水泡软拿给肉丝吃，它先嗅了嗅或许觉得和以前吃的不一样，没下嘴，路骐趴地上耐心解释，哄着它吃了许多。
吃完晚饭，两人陪肉丝一起玩无聊游戏，路骐翻箱倒柜找出来了抛圈、气｜枪等。
小时候是肉丝嫌他菜，慢悠悠地逗小孩儿，现在是路骐怕肉丝闪了腰，故意用一点力气拋很近让它接。
向琪贞处理完白天积压的工作，到房间查看，看见两个小孩和一只狗紧挨着睡在床上，肉丝被儿子抱着，俩大小伙子也像小时候一样抓着手，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她欣慰地笑了笑，轻轻退出去锁好门。
得知肉丝生病，罗子园第二天带肉圆过来探望。
一大一小、一黄一白两只狗狗早已经处成了好朋友，忘年交似的，开开心心地一起玩耍。
在小伙伴的陪伴和主人精心照料下，肉丝没几天就恢复了活力，精气神好了很多。
路骐放下心来，揉肉丝的大脑袋说：“你千万不要再生病啊，害得我每天都梦到你，可难受了。”
“汪汪！”肉丝叫了两声答应，大嘴巴咧开，吐着舌头嗅主人，尾巴摇得可欢。
小卷毛的话提醒了江钦程，他问：“骐骐，你最近每天都梦到肉丝吗？”
“嗯呢。”路骐点头。
“有没有再梦到我？”江钦程眼含期待。
路骐摇头，“好像没有。”
江钦程气结，于是当天晚上把大病初愈的可怜肉丝赶下了床，让路骐面对着自己睡觉，睡前嘱咐他：“骐骐，今天没有肉丝，也没有周锌玉罗子园了，你梦见我好不好？”
路骐觉得莫名其妙，“梦是随机的，我怎么能控制啊。”
“你可以的。”江钦程摸摸他眼睛，“多看我几眼，把我的样子记牢一点，不要梦成别人。”
哥哥最近跟自己一起陪肉丝被关糊涂了？路骐试探着说：“哥哥，要不我们明天出去玩，叫上罗……”
他的嘴巴被捂住，江钦程皱了些眉，语速很快地强调：“不出去玩，你不要在睡觉前想别人，嘴巴也别提。”
“哦～”
路骐带着满腹疑问进入梦乡，但没能做梦，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一晚上。
江钦程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有些焦急，回家后打电话时也经常询问。路骐后来被问烦了，撒谎说梦见了，江钦程这才满意。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底，高一新生要军训，提前十天开学。
几人顺利升入口碑最好的市级公立高中，但没在一个班级，江钦程和周锌玉分在重点班，罗子园和路骐在普通班。
十天军训，全体同学都需要住校。
寄宿学生住已经分配好的宿舍，走读生住其他空宿舍。
路骐和罗子园分到了一个宿舍，六楼，没有电梯，领好床单被褥军训服后，江钦程抱着送他上去。
公立学校，住宿条件不如私立初中，六人一个寝室，中间摆着两排桌子，空间比较小。没有大衣柜，卫生间里也没有洗衣机。
“怎么感觉有股味儿，”罗子园吸吸鼻子很嫌弃，“还好我不长期住校，不知道周锌玉能不能习惯。”
“周锌玉才没有你这么娇气呢。”路骐走到阳台把窗户打开，“两个月没住人肯定有味道啊，通通风就好了，这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就你懂得多，你晚上被老鼠跳蚤咬了可别哭。”罗子园吓唬他。
路骐确实有点怕这些小玩意儿，不太确定地问：“宿舍怎么会有老鼠？六楼诶。”
他环视地面墙角，“而且挺干净的啊，又没有垃圾。”
他以前打扫卫生，在学校的垃圾堆里看见过老鼠，个头可大了，被学生们的零食喂得肥头大耳，拖着黑黑的长尾巴，嗖得一下钻进洞里。
光是回忆那个画面，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吓唬的话起作用，罗子园有些得意：“那可说不定哦，老鼠会顺着下水道管子爬上来，我们家18楼卫生间和厨房都见到过呢，你的床铺离卫生间最近，卫生间有那么大一个口～”
“哼！大骗子。”路骐注意到他脸上揶揄的坏笑，鼓脸道：“我晚上睡前会检查把门锁好。”
床位是随机分配的，罗子园在衣柜旁的上铺，路骐在靠卫生间墙边下铺，江钦程给他铺床、理被单，听两人的幼稚对话。
“哥哥，没有老鼠和跳蚤吧？”路骐小声问。
“没有，骐骐放心。”江钦程摇摇头，笑着回答。
“那就好。”路骐拍拍胸脯，安心了些，和哥哥一起铺床。
另外四个室友，有一个高高胖胖和罗子园差不多，两个中等身材和身高，板寸头，还有个比较矮，皮肤很黑。
有人收拾好换上军训服在阳台玻璃边照，路骐眼睛亮了，指放在床尾的军训服，兴奋地说：“我也想穿上看看。”
“可以，我们去卫生间换。”江钦程拿起衣服跟他一起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倒比较宽敞，两米左右的正方形空间，有放衣物的铁架子，但貌似裹了层灰，路骐脱了衣服让哥哥拿着，把迷彩服往身上套。
短袖T恤，裤子，外套，都穿好后发现忘记拿皮带了，路骐按着裤子出来，站床边，江钦程弯腰给他系。
罗子园嘴里一个劲啧啧，嫌弃的白眼翻了又翻，“都上高中了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影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特批了学龄前儿童……”
其他室友闻言都转过脸看，路骐反驳罗子园的话哽在喉间，轻轻哼了一声，对江钦程说：“哥哥我自己来。”
“没事儿，不用管他。”江钦程面不改色地回。
扣好皮带，整理衣襟和裤脚，江钦程上下扫了几眼笑着点头：“好看！很酷。”
路骐挺直脊背，在衣服上摸了摸，笑得眼睛弯弯，“帽子！还有帽子！”
江钦程拿起床单上的迷彩帽，扣在他蓬蓬卷发上，头顶瞬间变得圆圆的，卷头发挤在耳边和脸边，有点不和谐，但有种与众不同的可爱。
路骐跑到阳台玻璃窗前照，摆了好几个酷酷的造型拍照片发给爸爸和妈妈看。
江钦程给他收拾好床铺，擦好座椅就要回自己寝室去了，一步三回头看了好几眼，折回来跟罗子园商量：“要不我们换个寝室住吧？”
罗子园摆手拒绝，“不，你们那边都是军训还把书带着天天背的学霸，太压抑了。”
“哥哥，我也去帮你收拾哦。”路骐没听见两人对话，放下手机推江钦程：“走吧走吧，天都要黑啦。”
江钦程寝室在四楼，如罗子园所说，全都是斯斯文文戴着眼镜床头摆着书籍的学霸。
他是上铺，得爬上去跪在两床衔接的地方弄，更困难一些，两人合作搞定后，路骐出了点汗，把军训外套脱了，坐在床边一只手给自己扇风，两腿吊在空中摇摆。
江钦程站在面前，一手握住他的脚腕，一手抬起来捏帽檐给他扇，微仰头，眼睛扫过红红的面颊，露出来的白皙脖颈和半截莲藕似的手臂，忍不住小声嘱咐：“骐骐，你晚上睡觉要穿睡衣盖好被子，别只穿内裤，上衣和长裤都要穿，不要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换衣服进卫生间把门锁好。”
“好呢。”路骐一一点头答应。
休息够了，他跳下床要走，江钦程的一颗心随着他的动作摇摆不定，悬浮在空中，很难受，终于开口说出想了许久的提议：“骐骐，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睡吧？”
路骐眨眨大眼睛：“单人床太小啦！”
虽然他以前也和周锌玉一起睡过学校的单人床，但那会两人都还没发育，很瘦小，他现在长高了，哥哥也很壮，肯定睡不下。
“挤一挤睡得下。”
“算了吧。”路骐摇头。
江钦程抿着嘴角，露出挫败的神情，路骐想了想安慰他，“哥哥我不害怕老鼠，宿舍人那么多呢，你别担心我。”
“嗯，骐骐好勇敢。”江钦程无奈地笑了一下，送他回寝室。
住宿的第一个晚上，路骐有些兴奋，其他室友也一样，大家聊了许久天，直到熄灯才渐渐安静。
路骐不想这么早睡，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玩超级玛丽，明天正式开始军训就要上交手机了，整整十天不能玩，他得抓住最后一点时间把这关破了。
刚玩了几分钟，收到条消息，见是哥哥发来的连忙点出去查看。
江钦程：骐骐睡了吗？我有点害怕。
路骐：哥哥不怕，有老鼠啊？
江钦程：没有，我第一次住宿舍感觉不太适应，睡不着。不像骐骐，以前睡过有经验。
路骐正要继续打字安慰他，又收到一条：如果骐骐能来陪我睡就好了～
难怪哥哥白天支支吾吾的，被拒绝了一脸难过，原来并不是担心他害怕，而是自己不敢一个人睡啊。
笨蛋哥哥。
路骐小心翼翼地掀被子下床，抱着枕头去给哥哥壮胆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江钦程：等媳妇钻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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