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视帝十五岁>第113章 

  “又在生长痛?”

  房间里光线昏暗, 空气里有一种很好闻的蓝莓味。

  是浅淡又沁人的甜味,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继而更加惬意地窝在哥哥怀里。

  蒋麓穿睡衣的时候, 性格里强硬锐利的一部分会被适当软化。

  他们刚刚洗过澡, 碎发皆是顺服地垂在鬓边, 胳膊贴在一起,柔软又温热。

  苏沉没想到他会发觉, 低低唔了一声。

  蒋麓低头轻嗅着他的发侧,抬手帮他揉酸痛痉挛的肌肉。

  指腹带着薄茧,按捏时力道均匀, 恰到好处地传递着热意。

  揉到痒处,苏沉笑着蹬他一下,脸颊红红的不好意思了。

  蒋麓眯着眼笑。

  “哟, 在害臊?”

  苏沉抬手拿枕头抽他, 羽毛枕头一扔过去,突然扑了个空。

  他倏然醒来,偌大房间里空空荡荡。

  原来又在做梦。

  少年望向远处的挂钟, 有些想笑,又抿起唇。

  他现在彻底是一个人了。

  那天在机场的磨砂玻璃烟房里, 他们默然相对。

  苏沉表白的突然, 在看到蒋麓的那一刻, 像是没过脑子那样脱口而出。

  其实他们知道, 是情绪心意都积攒太多,迟早有溢出的这一刻。

  蒋麓回绝地冷静而不留余地,苏沉一瞬像是也被他拽着沉入冰水里, 所有失控又渴望解脱的愿望就此熄灭。

  他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道:“绝对不能犯错吗。”

  “麓哥, 人就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吗。”

  蒋麓径直把错误揽走,低着头笑。

  “是我出格,不是你。”

  “走吧,铃姐在等我们。”

  时都渐渐不让燃放烟花爆竹,剧组远在渚迁特意准备了一卡车的大礼花,有意欢乐庆祝一番。

  不仅是酒店里,连剧组沿途的路上都有金色气球彩带四处悬挂飘摇,粉丝们送的大量花束也被精心摆放。

  铃姐替苏沉给全组上下几百号人都发了大大红包共享喜气,回来的当天还砰砰砰开了三瓶香槟。

  一庆祝起来,四处气氛热闹欢腾,一扫先前的疲惫紧张。

  人们交口称赞,纷纷和得奖的每个人都合影留念,当天晚上烟花放了大半个小时,闹腾的好似过年。

  “咱们剧组算是顶级配置了,你们看看其他几个剧,炒作再凶拿奖有我们多吗?实力摆在这里!”

  “嗬!我们沉沉当了视帝,那我也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有与荣焉!”

  “要我说,早就该拿了!!第一部拍的不好吗?第二三四不好吗!我看着每部都特别棒!” 

  这一刻,苏沉走到哪里,大家都喜笑颜开的同他挥手道贺,早餐领油条时还被大厨倍儿开心的塞了两荷包蛋。

  “小朋友有出息啊!将来肯定更厉害!”

  他还未完全适应这些,遇到热情示好时多是青涩笑一笑。

  很快,隋姐抱来一大束鲜切花,手上拎着浅蓝缎带绑好的白礼盒,兴致冲冲地放到苏沉面前。

  “蒋麓送你的!他忙着拍戏,托我拿过来!”

  苏沉怔了下,接过夹杂着向日葵百合的花束轻轻闻了一下,然后解开了浅蓝缎带的蝴蝶结。

  礼盒里放着光华璀璨的钻石缎带领结,以及一封手写的信。

  领结由多层哑光黑色缎带、羽毛状碎钻装饰,以及切割面极其漂亮的钻石装饰组成。

  他颇为爱惜地用指腹去碰触缎带的绒面,像是能借此感受到礼物被倾注的心意。

  然后在略有些忐忑的心情里,打开了那封道贺的信。

  沉沉:

  你值得这个奖项,一直以来,《重光夜》都因你而不断焕发着光彩,我发自内心的为你高兴。

  从第一部到第五部,元锦这个角色不断因你变得真实完整。 

  舅舅一定也听到了你那晚说的话,他会为你开心的。

  很难找到合适的礼物,但我总觉得,赤红只属于元锦的血珀,也许这种接近纯白的光色更像你。

  今后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陪伴你,但是,我始终期盼你快乐。

  蒋麓。

  他看得出来,蒋麓写得很用心。

  平时签名或者写剧本分析的时候,麓哥的字总是龙飞凤舞,每个笔画都像是锐气明亮的刀刃,有向外的张力。

  但这封信,蒋麓努力让每个字都写得工整规矩,连撇捺之类的都克制着内收,避免显得凌乱。

  苏沉的目光停留在‘今后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陪伴你’这一句上,再看看送信来的隋姐,心里已经了然。

  他又觉得温热,又觉得冰凉。

  隋姐很少见到这样大的钻石,先是看得吃惊,心想一般人结婚都用不到这么大克拉。

  但对比着看看苏沉,登时觉得非常合适。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这个领结,对着镜子比在苏沉脖颈前。

  “沉沉你看,尺寸刚好,像是亲手量过一样。”

  “你经常穿的西装,好像每一套都很配这个样子!”

  苏沉拜托她帮自己戴上,在镜子前静静看了很久。

  隋虹开玩笑道:“太漂亮了,舍不得摘下来?”

  “嗯,舍不得。”

  在众人欢庆的热闹里,有一个人有点被冷遇,那就是邵海沿导演。

  蒋麓在回剧组时,一样收到了大量庆贺,毕竟年纪轻轻就得到这么高奖项的提名,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粉圈的那些踩贬在剧组里并不适用,人们都明白,能得到提名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哪怕是奥斯卡奖,能三番五次被提名,也说明你是个厉害人物,没拿奖有可能只是剧本角色不够好,演员实力已经摆在那了。

  大伙儿都是好多年合作出来的伙伴,很多人还成了忘年交。

  二三十个人临时换班飞去时都拿奖的时候,邵海沿就觉得被忽略,多问了一嘴。

  他一个新来的导演,压根没有掺和的地方。

  等庆功宴开起来,铃姐喜笑颜开的给所有人发红包时,有记着给海导也发了个厚厚的大红包。

  海导本人非常寂寞:“啊……谢谢。”

  他压根融入不了这个氛围,因为第五部的成功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在喝酒唱歌的间隙里,也有人记着这个新来的头头,过去给他敬酒。

  “邵导演!第六部就看你的发挥了,咱们争取拿六个奖回来!” 

  “哎呀,海导是要带我们走向国际的,来来来干杯,下一个目标是土星奖!艾美奖!什么什么奖统统来一份!”

  “沉沉你也来给海导敬个酒,哈哈哈哈,听说咱们第一部已经翻译成英文泰文日文了,在往外头播呢?” 

  “可不是!”

  邵海沿被围了一大圈,终于有些飘飘然,眼看着苏沉过来敬酒,突然底气足了很多,给两人都倒满一大杯。

  “喝!咱们明天好好演!”

  苏沉看向铃姐,后者帮忙匀了许多。

  “也是,国外还不让小孩喝酒呢。”邵海沿撇了下嘴,吩咐服务生拿果汁来,自作主张又把苏沉手里的酒杯换成了橙汁:“咱们十五岁的小朋友居然拿了视帝,了不起,干杯!”

  话听着不像好话,忒酸。

  苏沉没当回事,喝完橙汁给闻枫姐敬酒去了,留其他人继续捧导演开心。

  邵海沿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刚想嘟哝几句,冷不丁被撞了一下。

  “哎哟,蒋麓?”

  蒋麓过来给他另倒了杯白的,略一举杯。

  “敬你。”

  邵海沿愣了下,碰到满杯白的有点怵。

  “明天还导戏,悠着点吧哈哈?”

  蒋麓没接话,侧头看了一下远去的苏沉,似乎想起了什么。

  “前两天在时都,严院长亲自接他去吃饭,也不知道聊了谁。”

  子虚乌有的话一出口,导演这才变了脸色,有些小心的问道:“时戏院的校长?跟他是亲戚?”

  蒋麓笑了下,摆一摆手。

  “我反正不敢得罪。”

  等蒋麓走远之后,邵海沿才心悸一阵,心想幸亏平时没跟这小孩过不去。

  他恃才傲物,原本瞧见苏沉受众人追捧很是吃味,被蒋麓一句话敲打醒了,人有点蔫。

  小伎俩再多也得用对人,这祖宗年纪轻轻拿这么大的奖,想想也知道有后台撑腰啊,真笨。

  转眼到了二月十四日,新一轮正式开拍。

  在这幕戏里,闻枫所饰演的医女再度入宫,和蓝子真有一场对手戏。

  对于两国对峙而言,医女已是战功赫赫,今日再度入宫,亦是成为心腹之一,将来会委以重任。

  可再聪明的狗,也仍旧是蓝家的狗。

  苏沉进镜头之前,跟闻枫聊过这场戏几次。

  现实里,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苏沉对她敬重有加,说话都习惯用敬语。

  但今日在戏里,他必须撕破脸把人摁在最卑微处,把权力和人性里的恶充分放大。

  闻枫对此说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你最好享受这些。”

  整个皇宫布景在第六季的拍摄时都发生了美术风格的变化。

  换魂之后,蓝子真以其独有的喜好在不断行使帝权。

  他喜欢花藤兰草,宫墙内外乃至檐上都有花串如瀑,走廊上藤萝如绿帘般张开,一改肃杀冰冷的宫廷旧景。

  他召见臣子的场景永远在各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太液湖上一叶扁舟,鸟兽抢食的御兽苑里,在城墙哨塔之上。

  大臣们如履薄冰,隔三差五听见同僚意外消失或不治身亡,清楚这朝堂的任何位置都是一刻不得安稳。

  也就在这个时刻,医女钱阅回来了。

  准确地说,是以权臣之礼高调归国。

  这个几年前弑君潜逃的逆贼竟然没有被千刀万剐,反而一副被封为座上佳宾的尊贵,由皇后给她亲自授封。

  ——皇帝他是疯了吗?!

  他恐怕一直和他那疯癫父亲一般,要闹出天大的笑话!

  当医女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中走过丹陛,拾阶而上三跪九叩时,一众臣子敢怒不敢言。

  弑帝贼子,你怕不是个妖女!

  陛下竟然不顾杀身之祸,又迎你回宫?!

  蓝子真颇为享受这个过程。

  他就是想看到这皇朝的尊严被悉数践踏,看见文物群臣还斗不过蓝家的一个血奴。

  万众忍气吞声的样子,就是下酒的笑柄!

  他还并不知道,眼前他做下的一切狂妄之举将来都要数百倍偿还。

  “诸位爱卿,钱氏乃是除朕心病的国医,更是救朕于水火的功臣!”

  “现由皇后亲自授印,从今往后,她将官居二品太傅,敕封爵位勤国公,封功于麒麟阁中!”

  此话一出,方才还能隐忍的许多武将都面露杀意。

  一个刺杀皇帝的妖女,也配享功于麒麟阁内?

  元衍锦,你就是这样目无法礼,视江山社稷如儿戏吗!

  元衍锦,你看不清楚谁才是真的效忠至诚,敬你为君吗?!

  有人觉得这是皇帝试探下臣的又一手段,缄默着暗中观望。

  有人直接怒发冲冠,上前厉声劝谏,望君主回头看看谁才是真的良臣。

  这般讽刺的场面,像是存心考验在场所有人的血性,对天子的敬畏尊崇都急剧消散。

  你亲手把刺杀你的人捧到这个位置,其他臣子又该如何自处?!

  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龙椅上斜倚靠手的少年人抬了下手指,谏言老者当即被太监们拖到汉白玉阶的中央,当庭活活打死了!

  廷杖每响一声,老臣悲呼一声。

  “砰!”

  “陛下开眼!”

  “砰!”

  “陛下开眼啊!!!”

  一直到日落黄昏,这场盛大又荒谬的闹剧才终于结束,看客们匆匆退场。

  皇后自知被当作陪衬那医女的棋子,怒而难发,最终眼含泪意地拂袖离去。

  直到烛火摇曳,落影孤寒的时候,蓝子真才看向白天被推崇到至高位置,如同活靶子般的医女。

  “做了太傅,感觉如何?”

  钱阅不敢抬眼,自始至终都低低看着他的鞋面。

  她清楚知道,今日的一切都并非奖赏,不过是蓝子真对此地一切的傲慢和厌恶。

  但缄默并不能换来赦免。

  蓝子真眼眸微抬,像是因此感到不悦。

  没等他发作,医女再度跪倒,三拜六叩,身体匍匐地很低。

  “谢主隆恩。”

  蓝子真仍是不悦,眉头逐渐皱紧。

  他用不惯元锦的身体,更不习惯这张龙椅。

  做惯了风花雪月的逍遥王爷,现在每日上朝都只是演给所有人看,他心情很不好。

  “还有呢?”

  碰到这样没有答案的题目,钱阅不敢贸然开口。

  她清楚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错。

  蓝子真冷冷看她一眼,起身走了过去。

  他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钱阅年近三十,仍是对他充满畏惧,在保持跪姿的同时想往后躲但并不敢,因为恐惧在暗暗发抖。

  少年人露出天真又好奇的笑容,俯身贴近了看她。

  钱阅一时慌乱,目光仍躲闪着,努力保持着只看他的鞋面。

  “我给了你至高的荣宠。”

  “喂,除了谢主隆恩之外,再说点别的。”

  钱阅佝偻地跪在地上,如同害怕被撕碎一般双手紧抓着朝服袍沿,颤声道:“奴婢永远忠于蓝家,绝不变节。”

  蓝子真嘴角勾起,抬起一只脚,像是踹个烂枕头般照着钱阅的肩头就踩了下去。

  她痛仰在地,身体随着重重一脚往后滑了少许,象征着金尊玉贵的南珠和头饰尽数滚落在地,毫无尊严可言。

  “卡!”

  导演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

  “不行。”

  “演得太差了。”他说话不留余地,还有点恼怒:“剧本写的是踩脸,你是对不准还是下不了手?”

  视帝就是这个水平?

  旁边的葛副导演听得心惊,下意识想拦着点。

  那可是闻枫,影后视后闻枫!

  人家的脸光是保险都买了几千万,那能下脚吗!

  “到底还是要紧部位,”也有人跟着劝,觉得不妥:“刚才沉沉这么演,其实效果还可以,大家觉得呢?”

  “是啊是啊,其实还行。”

  “踩脸太侮辱人了,感觉有点吓人……”

  邵海沿脸色都变白了,手里扬声器往地上一掼,怒气冲冲道:“你们来导!你们来!”

  “一个两个都指手画脚,好啊,这里根本没我什么事!”

  葛导演很是尴尬地呆站旁边,本来只是打个圆场,没想到会被扫射一通。

  “别说视帝了,影后影帝又怎么样了?”海导转身看了一圈,没等镜头里的两个演员做任何解释,又自顾自地发起脾气来:“其他拍戏的什么没干过,钻猪圈当丧尸被□□,这里踩个脸还没胆子了!敬业!明白吗!”

  “我做总导演,就是看不得人耍小聪明,不敬业!”

  苏沉气息一冷,刚要开口同他理论,袖子紧接着被闻枫拉住。

  “朝这踹。”闻枫指着侧脸,淡淡道:“不用想其他事。”

  “你越是犹豫,我们NG次数越多,他不会消停。”

  苏沉看着她的脸,心口的压抑反抗就更清晰。

  闻枫明白这孩子太善良了下不了手,眼神严厉了一些。

  “你分清楚,你踹的是钱阅,不是闻枫,这本质是两个人。”

  可是两个人用的是同一张脸!

  苏沉的心理底线烧灼到他喉咙刺痛,可没等他再做任何内心的过渡铺垫,导演已经高高举手:“不要磨蹭了,再来一镜!”

  “其他无关的人都闭嘴!”

  “灯光,道具,全都准备!”

  “Action!”

  钱阅三跪九叩之后,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她清楚明白,自己只是一颗挑动内乱的棋子罢了。

  少年缓步而来,俯身贴近她的脸。

  “做了太傅,感觉如何?”

  钱阅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鞋面,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蓝家的血奴,是用府中皇嗣的血滴喂为药,以命驱使的牲口。

  一定周期里没有这药,会感到万蚁噬心般的奇痒痛楚,如果被扔置在野外,会看到自己胸口生生溃烂出一个洞来,紧接着喷血而亡。

  任何蓝家人的一滴血,都能诱发或平缓这病症。

  而这些血奴被肆意交换赠予,和王府里豢养犬鸟没有太大区别。

  她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只鸟,鞋子一碾,也就死了。

  “……谢主隆恩。”

  “还有呢?”

  蓝子真轻抚着属于元锦的脸庞,转头看向这一切幕后推波助澜的人。

  然后毫无预兆的,一脚对着脸踹了过去。

  年近三十岁的女人,狼狈又脆弱地向后跌滑而去,双手都被摩擦出斑驳的血印。

  她被这一脚踹得两眼发懵,目光变得空洞又绝望。

  少年笑意渐浓,附耳又道。

  “……我给了你至高的荣宠。”

  “喂,除了谢主隆恩之外,再说点别的。”

  葛导演在旁边看到这里,心道这一版确实狠厉多了,应该可以了吧。

  结果他听见邵海沿又喊了一声卡,叫他们重拍。

  “再加个机位,这一脚都快蹬出画幅了。”

  “还有,闻枫你脸上的表情呢?”

  “既然要演受辱,那基本的情绪波动应该有吧?眼神那么空像是被踢傻了一样,你觉得合适吗?”

  副导演听得心惊胆战,虽然刚被这总导演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会儿也觉得难受。

  已经演得很好了,还要怎么样演?

  闻枫没说话,已经有助理快步跑过去,确认她脸颊受伤没有,又去处理她手掌心的擦伤。

  苏沉守在她的旁边,已经自行屏蔽导演的叫嚷。

  “我们再演两次。”闻枫伤口较小的一只手仍拿着剧本,看着苏沉时平静异常。

  “演一条,保一条,你再酝酿一下情绪。”

  苏沉看得不忍,低声道:“是我没发挥好。”

  “你已经过及格线了,是这种戏本身就很难演。”闻枫拍了拍他的肩,任由助理帮自己铺洒上消炎解肿的药粉,又看了一遍剧本:“来,我们可以的。”

  铃姐在镜头之外,看得扼腕。

  大过节的……拍这么残暴的剧情,看得人心里都难受。

  她心疼闻枫,也心疼苏沉。

  得了视帝又怎么样呢?一样要渡劫般这样熬着,真想抱抱这孩子。

  总导演没给太多休息时间,喋喋不休地讲了很多表演要义,正举起喇叭要让他们再拍,闻枫助理有些歉意地打断了,举着手机一路小跑过来。

  “枫姐……遥遥他,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

  “再不接,怕出什么事。”

  闻枫已经浸进角色里了,此刻身上仍穿着医女的戏袍,接过手机时眼神晦暗。

  她其实疲惫到说不出话了。

  这种表演需要高强度的精神情绪双集中。她的脸一突一跳地发着痛,情绪还浸在耻辱又绝望的状态里。

  电话另一端,传来儿子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遥遥?”闻枫的意识一半停留在医女身上,一半努力调整着语气:“这么晚了,怎么打电话给我?”

  她依稀记得,这是个很长的片段。

  加官进爵的群像戏,从早上十点,拍到了晚上十点。

  她和苏沉的戏已经重复了两三次,现在也应该……十二点了。

  原来已经拍了这么久。

  难怪会觉得这么累。

  怎么突然跟儿子打起晚安电话了?

  拜托,片子还没拍完呢!

  邵海沿不耐烦地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虽然没举喇叭,但也在抱怨她占用剧组所有人的时间。

  闻枫跟导演比了个不好意思的口型,捂着电话听筒,努力听清儿子那边在说什么。

  “妈妈……”梅笙遥很轻地说道:“我今天过生日呀。”

  她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礼物。

  不,是她没有寄出去,她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闻枫声音有些哑,但努力调整着,不想让孩子注意到自己低落又压抑的情绪:“遥遥,妈妈最近还在剧组拍戏,忙忘记了,不好意思。”

  “祝你生日快乐。”

  苏沉听得心里难受,但看见闻枫仍指了一下剧本。

  意思是,再揣摩一下,我们马上准备演再一场对手戏。

  他深呼吸着点头,不再听她和儿子的对话,把情绪状态强制压入角色人物里。

  梅笙遥情绪很不好,像是等待她很久很久,此刻隐约有些哽咽。

  其实十二点一过,生日就已经结束了,妈妈。

  他还是很懂事地嗯了一声。

  “好哦,妈妈也注意身体。”

  闻枫再次看向用手指戳腕表的导演,把没说完的祝福咽下,低声道:“早点休息,我这边要开戏了。”

  “谢谢妈妈,晚安啊。”孩子立刻加快了语速:“我在公司会很听话的,你不用担心我。”

  “嗯,遥遥乖。”

  她仍有一半情绪沉在医女的灵魂里,此刻只能尽快挂断电话,让剧组尽快完成拍摄。

  至少在这一刻,她不仅要对这一个孩子负责。

  灯光师,道具师,以及所有人都仍然在等待她。

  “好了吗?”海导打着哈欠道:“今天大伙儿都陪你们,咱们拍到过再睡。”

  “来,灯光准备,三,二,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