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彩虹情书>第42章 

  “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林斯屿抬手压了压帽檐,他的手指没落下来,低声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语气语调听起来都与往常无异,太过自然,鹿黎心里模糊不清的谜团溃散而开。

  他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缺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的注意力莫名其妙地就跟着集中到了林斯屿的帽子上,指了指道:“好少见你戴帽子。”

  林斯屿像是和这个帽子过不去,又摘下来说话:“不习惯吗?”

  鹿黎歪着脑袋想了下,凭借脑海里的印象比对着说:“有一点。”

  “那不戴了。”林斯屿说道。

  他一个月没和林斯屿面对面联络,心里有非常多的话想说,连作业都不想写了,就和林斯屿聊天。

  鹿黎有非常多的话要跟他说,一会问他大学生活感觉怎么样,一会讲自己每天写不完作业。

  他诉苦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瘪嘴巴,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林斯屿笑了下,干脆伸手捏住他的嘴,问道:“最近很累吗?”

  鹿黎先点了下头,然后再摇头。

  今天已经很晚了,亢奋劲过去之后他就开始犯困,鹿黎的手撑着脸,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半天才缓过来。

  “累呀,但也没办法。”鹿黎擦掉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我还是会休息,我有几个同学他们都连轴转,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当初不是也这样吗?”

  林斯屿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他不会觉得自己累,但放到鹿黎身上他就会心疼。

  “不要太累,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林斯屿说,“不想学的时候也可以休息一会。”

  鹿黎愁眉苦脸地盯着桌上摊着的练习册:“我现在就在休息,可是还有很多题没写。”

  林斯屿看了眼桌子上的小时钟,他一直很喜欢对鹿黎动手动脚,捧着他的脸指腹轻轻蹭了下他的黑眼圈:“鹿鹿今天早点睡吧,好不容易国庆放下假,这作业可以放到白天写,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来陪你一起写。”

  “国庆的作业好多。”鹿黎笑了下,“我想今天晚上多写一点,这样明天就可以陪你一起出去玩了,不然你待在家里会好无聊。”

  他说话太甜,林斯屿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挑了挑,他跟鹿黎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像哄小孩:“我为什么会无聊?我没说要出去玩,国庆回来本来就是来陪你的,没什么其他事情要做。”

  “啊?这样吗?”

  “不然呢?”林斯屿很轻地说他,“笨蛋。”

  鹿黎被骂了也没有不高兴,他这次高高兴兴地合上练习册,然后突发奇想地道:“那哥哥今晚和我一起睡觉行不行?”

  他怕林斯屿拒绝他,直接就跑到床上收拾堆在床尾的衣服,完事之后鹿黎吃力地抱着堆衣服,眼巴巴地问他:“行不行吗?”

  林斯屿想都没想就道:“行。”

  他帮鹿黎把衣服放到凳子上,忽然起了点坏心思,林斯屿逗他:“你跟我撒个娇,我今天就和你一起睡?”

  鹿黎的表情先是木了下,然后瞬间满脸通红,连耳尖都红了个透,他结巴地“哥、哥”了半天,最后低下头很小声地说:“你刚才不是都答应了吗……?”

  他这样林斯屿看不清他的脸,于是林斯屿微弯下腰,继续逗他:“答应了不可以反悔?”

  鹿黎错愕地抬起头,茫然地问:“怎么会说话不算话?”

  林斯屿笑了下,他遏制住自己捏鹿黎耳垂的冲动,说道:“会啊,我很坏的。”

  “虽然我是经常跟你撒娇。”鹿黎自我认知很明确,一本正经地道,“可是现在这样那么突然就让我……我好像不怎么会哎?”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不会?

  林斯屿直起身揉他的脑袋,夹着笑意道:“你明明现在就在跟我撒娇。”

  “我先去洗个澡换衣服,你要是困就先睡。”

  林斯屿走后房间安静了下来,鹿黎一个人睡到靠内侧的地方,他把被子拉过鼻子,自言自语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我刚才这样就算撒娇吗?”

  林斯屿回家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人,没有人关心他怎么就回来了,只给他留了盏玄关的灯。

  他从衣柜里把睡衣翻出来,洗完澡就踩着拖鞋走回鹿黎家。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但鹿黎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灯光让他不舒服,鹿黎整个脑袋都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几簇头发在外面。

  林斯屿放轻动作躺上去,他先把灯关掉,然后小心地把被子往下拽,让鹿黎把脸露出来。

  他看不清,但感觉到鹿黎呼出的鼻息飘过他的手腕。

  林斯屿没什么困意,只是闭上眼静静躺着。鹿黎不用香水,沐浴露也是烂大街的舒肤佳,但他总觉得鹿黎身上有股香味。

  很软很甜的香,只要凑近就能闻到。

  鹿黎今天怀里没有抱枕头,睡着睡着他就习惯性地靠近热源,林斯屿也很顺手地抱住他。

  他身上没多少肉,但是该长肉的地方都张着肉,抱起来的时候很舒服。

  林斯屿搂紧他,小声地用气音喊他:“鹿鹿。”

  喜欢上鹿黎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刚开始只是隐隐作祟的占有欲,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林斯屿刚开始犹豫过,但理智上的清醒根本比不过生理上的贴近,他对鹿黎的喜欢其实藏得一点也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

  只不过他和鹿黎从小就很亲近,就算他对鹿黎好,就算他这样看着鹿黎,也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鹿黎也不会。

  这是优势,也是缺点。

  林斯屿叹了口气,他板着脸去捏鹿黎的鼻子,捏得很轻,熟睡中的人根本不会察觉。

  想表白这件事情已经想了很久,但如果被拒绝之后,他和鹿黎之间的关系都会变得尴尬,按照鹿黎的性子,肯定会一直躲着他。

  所以就一拖再拖,但鹿黎高考完,他一定会跟鹿黎表白。

  答应的话他应该会当场把鹿黎抱起来转圈,但如果被拒绝了也没有关系,他可以慢慢地追鹿黎。

  国庆这几天,林斯屿先陪鹿黎在家写了会作业,等他把厚厚一沓试卷写完,他们才一起出去玩了一趟。

  这次林斯屿回学校,鹿黎没有办法送他。

  下午的课是最容易犯困,台上的数学老师正在讲最后一道大题,鹿黎勉强打起精神来听。

  趁着老师讲完小题的空隙,鹿黎抬头往窗边望去,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天气预报也说傍晚会下场大雨。

  林斯屿早上让他带的雨伞还放在课桌洞里。鹿黎控制不住地分了个心,他拿手指绕了绕雨伞下面的绳子。

  他不大高兴地想,林斯屿走了。

  国庆过后林斯屿也很难找到机会回来,他的课多,有时候周末也不得空,只能和鹿黎打打视频和电话。

  “是不是要选考了?”林斯屿问道。

  “嗯,要考试了。”

  鹿黎枕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上,期末考和选考撞在一起,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他很困,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梦语:“过几天还要模拟考,我感觉我最近经常学不进去,我看题目看着看着就发呆。”

  隔着屏幕林斯屿没办法抱到他,他只能尽量把声音放温柔一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斯屿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说“考不好也没事”就像是丧气话,说鼓励的话他怕给鹿黎的压力更大。

  “学不进去的时候就去窗边吹会风,我高三的时候也有写得脑胀的时候,等我寒假回来,再继续陪你。”

  “你不是每次出成绩都会给发吗?模拟考而已,你都考了那么多次,不是每次都正常发挥了?”

  “所以不要过度担心,你所有付出的努力都会有反馈,这个世界是正向的。”

  “没关系。”鹿黎不喜欢让别人过度担心自己,他笑了一下,虽然自己也知道自己笑得很牵强,但还是继续往下讲,“我知道的,你们不用安慰我。”

  鹿黎这次失误太大,课间直接被班主任喊去了办公室。他们班主任是三十多年的老教师,看学生特别准,直接让鹿黎坐到她的身边。

  班主任平时特别严厉,但现在这个谈话的场合反而没有训人:“成绩看到了吗?”

  鹿黎点了点头。

  “我找了你们的任课老师看了下你的试卷,也把我教的那门看了下,除了超纲的一些题目,你其他很多错误都是在小细节上。”

  “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

  鹿黎犹豫了下,又点了下头。

  班主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几个老师都是相信你能考好的,我也不想给你施加压力,但是鹿黎,每年都有几个学生因为心态问题考砸。”

  “这几天就好好回去调节一下自己,有问题可以找我,打电话也行。”

  “嗯。”鹿黎站起来说,“谢谢老师。”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鹿黎出去的时候被冻了下,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心态不算好。

  他从小就被林斯屿保护得太好,以前干什么事情都有林斯屿陪着他,从某种角度讲,他不仅把林斯屿当哥哥,也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现在林斯屿去上大学,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宁城。

  他的压力大,但是他不好意思跟鹿芳说,因为鹿芳虽然说着“我们小鹿开心就好”,但鹿黎总是怕她失望,他还是想考得好一点,最起码不能让鹿芳在和朋友同事聊到他的时候丢脸。

  鹿黎在学校绷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就有点难受。

  家里空空如也,对门的门也紧闭着,鹿黎一个人跑到房间,他第一次没有写作业就拿起手机。

  鹿黎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手里捏着手机,他的心情不大好,薄红的唇紧紧抿着。

  鹿黎的心口突突跳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他总是觉得担心和害怕。

  他知道林斯屿这几天都在图书馆复习,还是没忍住打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的那瞬间他就像是靠岸的船,鹿黎的鼻尖一酸,下意识地就喊:“小屿哥哥……”

  林斯屿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不对劲,站起身就问:“怎么了?”

  他怕吵到在复习的其他人,先轻声地说了一句:“鹿鹿等我一下,我去外面。”

  走廊有点冷,林斯屿把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披上,他走到尽头的窗户边,手指焦躁地扶住窗框。

  林斯屿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低声地哄人:“鹿鹿怎么了,跟小屿哥哥讲好不好?”

  这套话术是他们小时候常用,鹿黎泪腺发达,哭起来的时候顾不上别人问他的话,要一点点哄才会慢慢地说出来,跟现在一模一样。

  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鹿黎藏在被子里,狼狈地伸手抹了把眼角的泪,他觉得自己就因为这样哭有点丢人,所以勉强镇定下来说:“我考不好。”

  话一说出口他的情绪又掩不住,鼻尖越来越酸。

  “考不好也没事鹿鹿。”林斯屿急了,他直接往楼下走,“你现在在哪里,家里吗?”

  “嗯。”鹿黎很低地应了声,“考不好会有事,我不想考不好。”

  鹿黎一边说一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不是那种崩溃的大哭,只是情绪收不住时的小声啜泣。

  “我怕……我很怕考不好……我考不好就会让我妈担心。我考不好也不能和你上同一个大学,我不想,我就想跟着你。”

  “我这几天每天都睡不好,要么是入睡困难,要么是半夜醒来。我查了百度,他们让我睡前不要用脑,可是我每天写题要写到十二点,我怎么可以不用脑。”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可怜又乖,听得林斯屿快要心疼死,他现在甚至有点后悔考到沪城,如果在宁城他现在就可以马上赶过去,然后把鹿黎抱起来给他擦眼泪。

  鹿黎压力那么大主要还是想和他考一个大学,林斯屿有点懊恼:“不和我考一个也没关系,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沪城还有那么多其他学校,我周末也可以来找你玩。”

  “我不要。”鹿黎犟得要死,“我就要和你考一个,我们说好的。”

  “嗯。”林斯屿顺着他说,“我会等你过来。”

  他知道鹿黎应该是压抑太久,所以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鹿黎的哭声,但还是感觉心脏被人揪紧。鹿黎已经很久没有哭了,现在却哭成这样给他打电话。

  “鹿鹿。”林斯屿边往宿舍赶边哄别人,“不要哭啦。”

  鹿黎发泄过后渐渐稳定下来,他的眼皮有点刺痛感,鼻尖也通红一片。

  他很小声地应“嗯”。

  “好一点了吗,鹿鹿?”

  鹿黎又应“嗯”,他搓了搓自己的脸,手足无措地讲:“我刚、我刚……”

  “没事。”林斯屿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关系,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是吗?你先睡一会,我待会过来找你。”

  哭完之后确实有点累,再加上鹿黎这几天失眠严重,林斯屿的声音像是有魔力,鹿黎真的睡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觉得有人在碰他的眼尾,鹿黎反应迟钝地睁开眼睛,看到林斯屿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闭上眼睛就继续睡。

  “鹿鹿。”

  他却被人抱了起来,鹿黎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就看到林斯屿凑近的手指。

  “都哭红了。”林斯屿垂眸直定定地看着他,“怎么哭得那么惨?”

  “你怎么过来了?!”

  “你在电话里哭成这样我能不过来?”林斯屿把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现在晚上十二点了,阿姨在外面温着饭,你先去吃一点。”

  鹿黎呆呆地被他拉起来,他还在睡懵的感觉,等坐在餐桌旁抓着筷子的时候,他才有真切感。

  他又把问过的问题忍不住了问了遍,这次甚至拔高了音调:“你怎么过来了?!”

  林斯屿很耐心地又解释了遍:“不放心你。”

  “可是你不是在……”

  “不用说。”林斯屿阻止他,并且反问道,“吃饱了吗?”

  鹿黎条件反射地点头。林斯屿把他吃完的东西放进洗碗机里,就走进鹿黎的房间,问他:“你的身份证在哪里?”

  鹿黎又本能地回答他的问题:“在我书桌第二个抽屉里。”

  他刚想走进去看看林斯屿在干什么,结果林斯屿就背着书包走出来,然后径直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到了玄关,林斯屿又说:“换鞋。”

  他说什么鹿黎就跟着做什么,换完鞋之后林斯屿牵着他带他去了车库。

  现在是深更半夜,地下车库都没什么人,鹿黎觉得有点阴森,裹紧外套贴着林斯屿走,后知后觉地问道:“我们去干什么?”

  林斯屿按响了从家里偷来的车钥匙,打开门让鹿黎先坐进去,然后自己一进驾驶座就锁上了车门。

  “带你出去玩。”林斯屿说,“别一直闷着。”

  大半夜的车流量不大,林斯屿的驾驶证是暑假考的,但他车感好上手很快,现在已经开得很熟练了。

  他瞥头看了眼鹿黎,被他就这样拐出来也没什么意见,乖乖地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

  如果可以美化一下的话。

  这倒像是场私奔,带着他不可言说的秘密,去找最美的月色。

  谢谢支持!

  24“男生和男生也能接吻。”

  车子不知不觉间就爬上了高架,林斯屿擅自拿自己的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放的歌都是间奏跳跃或者舒缓的英文歌。

  鹿黎扭头看了会旁边流遡而过的灯光,他的脸颊睡得有些热,现在还红着,眼眶里还盈着没散去的水雾。

  他懵着,车内的空调都热起来,他才揉着眼睛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林斯屿给的答案非常不着调:“明天有个音乐节,我买了几张黄牛票,带你去玩。”

  这种不靠谱的事情不像是林斯屿会做出来的事情,鹿黎倒吸了口气,卡着壳问道:“什、什么?”

  林斯屿像是没注意到鹿黎快合不上的嘴巴,自顾自地继续讲道:“音乐节明天下午才能开始,今天带你出来是怕明天他们不同意。”

  他笑着问鹿黎:“有没有种被我拐走的感觉?”

  鹿黎实诚地点了下头道:“有一点。”

  可能是因为跟着林斯屿,心头那股诧异劲过去之后,鹿黎一点也不担心后面该怎么办,他的心里甚至因为第一次做那么叛逆的事情有点兴奋。

  “真的没事吗?”亢奋之余还是有点理智尚在,鹿黎问道,“我们两个人这样偷偷跑出来真的没事吗?”

  林斯屿笑着安抚他:“干嘛,怕我把你卖了吗?”

  “那倒也不是……”

  鹿黎抱着林斯屿上车就丢给他的书包,担忧道:“你这样把林叔叔的车开出来没事吗,真的不会被骂吗?”

  “可能会吧?”林斯屿抚着方向盘,“我留了纸条给他,最多就是说我几句,没什么。”

  外面的星星很亮,鹿黎精神了许多。他悄悄地降下车窗缝隙,吸了口灌脑的冷气之后又把车窗合上,鹿黎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酒店。”林斯屿顿了下,又说,“不过我刚才看的时候已经没有标间了,只能订大床房。”

  空调吹得鹿黎有点热,他用手指往上拨了拨,抽空随心地道:“没事啊,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酒店的房间还不错,就是最普通的大床房,林斯屿把包放到椅子上,让鹿黎先去洗澡。

  他站在外面听渐渐沥沥的水声,中间只停顿了下,应该是在挤沐浴露。鹿黎洗澡挺快,这次水声停了很久,但鹿黎一直没出来。

  鹿黎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宽松短袖,应该是林斯屿拿身份证时给他抓来当睡衣的衣服,不过没拿裤子,他现在只能光着双腿站在浴室。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鹿黎发现自己进来的时候忘记把内裤拿进来了。

  他赤裸着脚站在冰凉的瓷砖上,走到浴室门旁边喊:“哥哥……我忘记拿内裤了。”

  “嗯。”

  林斯屿很快地响应了一声,外面的脚步声细细碎碎,没多久之后,他就走过来屈指敲了敲门。

  鹿黎拉开门,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同时伸出条手臂,他看不见,但感觉到手指碰到了布料之后就很快攥紧。

  “鹿鹿。”林斯屿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像是在笑,“怎么还在穿这些幼稚的内裤?”

  鹿黎的手飞快地往里缩,这种状况之下他关门的声音还是很轻,他闷着声音道:“我妈给我买的,不要笑我了。”

  “没笑你。”林斯屿说,“只是觉得和你一样可爱。”

  浴室门开的时候里面的热气也涌出来,林斯屿第一眼就注意到鹿黎光溜溜的腿,他先是看了眼,然后很快地移开视线。

  他背对着鹿黎,去看外面漆黑的夜色,但鹿黎太白,玻璃上闪着外面星火般的灯光,还显露出室内的倒影。

  鹿黎坦荡地光着腿,衣服下摆只盖住他的屁股,他正自若地走来走去把换下的衣服叠好。

  林斯屿的目光总是会往倒影上瞥,就看到两条细瘦的腿还有张无辜的脸。

  “怎么不穿裤子?”

  鹿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反应过来:“你没帮我拿呀。”

  林斯屿看不下去了,快步走过去之后把人抱起来往被子里塞。

  他给鹿黎掖好被角道:“空调还没热起来,不要一直光着腿在外面。”

  “噢……可是我的衣服还没有……”

  “我帮你叠。”林斯屿帮他把换下的衣服叠好放到椅子上,然后再走到床头关了灯,只留下盏小夜灯,“我去洗澡,不要等我。”

  林斯屿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蜷成一团,昏暗的灯光照着他的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躺到另一边的床上,刚想伸手再摸摸鹿黎的眼睛,看看今天有没有哭肿。

  鹿黎竟然没有睡着,他的脸颊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睁开了眼。

  他不开心的样子非常明显,眼尾和嘴角都下垂着,平时没事都挂着的傻笑一点也找不到。

  林斯屿靠在床板上,没碰他的眼睛但是挠了挠他的下巴,轻声地问道:“怎么了,还是不开心啊?”

  他们盖着一床被子,互相之间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鹿黎的睫毛颤了颤,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好像一直是哥哥在帮我,就比如今天……你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但我还给你打电话烦你、跟你诉苦,我总觉得……唔……”

  话说到一半,他被林斯屿捂住了嘴。

  “不要这么说。”林斯屿说,“都说了好几遍了,我是哥哥所以才要照顾你。”

  他顺手把被子拉上来,拉到鹿黎的下巴处,边说:“要是真觉得我好的话,以后换个方式对我好行不行?”

  “啊?”鹿黎问道,“什么方式?”

  林斯屿把小夜灯也按灭,等房间一片黑暗之后,他才说:“等我想到再跟你说。”

  第二天鹿黎因为生物钟一大早就醒了,他只是动了一下,林斯屿就被他吵醒了。

  他把鹿黎重新塞回被子里,让他继续睡。

  再次醒来是因为身边不停震动着的手机,林斯屿看了眼来电提示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接通之后镇定地道:“爸,怎么了?”

  林建中把他的纸条撕碎,丢到垃圾桶里:“你莫名其妙从上海回来我也不说你,你把我的车偷偷开走我也不说你,你怎么把小鹿拐走了?”

  林斯屿怕吵到还睡得很熟的鹿黎,走进浴室里关上门打电话:“他最近压力太大了,我带他出去散散心玩一玩,不会有什么事情。”

  林建中又边骂边叮嘱了他几句,让他照顾好鹿黎之后才挂断电话。

  音乐节在下午,等鹿黎醒来之后,林斯屿带着他去吃了附近很有名的一家西餐,吃完之后又给他买了杯奶茶喝。

  音乐节就算布置在冬天的室外,草坪上的人也不少,前排的位置早就被人占走。

  舞台早早地就搭建完成,顶端已经装好了为了带动气氛的射灯,周围有不少女生在拗造型拍照。

  鹿黎以前只是在网上看过视频,今天是他第一次参加音乐节,现在看哪都觉得稀奇地拽着林斯屿的手臂。

  “我也给你拍张照?”林斯屿突然问他。

  “我不好看。”鹿黎忙摇着头,“不要给我拍。”

  “哪里不好看?”

  林斯屿不由分说地拿出手机,在鹿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给他拍了张照片。

  “你把我拍得……”鹿黎欲言又止,还是一口气说完,“你把我拍得像一米七。”

  林斯屿拍他脑袋:“那你让我好好给你拍,不然我就把这照片发朋友圈去了。”

  那张照片实在是太蠢,鹿黎忙不迭地跑到远方,傻乎乎地比耶让林斯屿给他拍照。

  临近开始的时间,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鹿黎的前后左右都占满了人。

  音乐节上的歌鹿黎有些很耳熟,有些甚至没听过,但还是很容易让人被现场的气氛,还有周围蹦跳着的人群一起感染。

  鼓点声强烈的音乐响起,鹿黎心里堵着的那股气也散了许多,他的耳朵也被冻得有点红。

  林斯屿倒是没怎么跟着蹦过,他更多的时候都是静静听着,然后在旁边护着鹿黎。

  中场休息的时候,林斯屿把手里拿着的奶茶递过去,让鹿黎啜了口又随意地拿在手里。

  “冷不冷?”

  “不冷。”鹿黎笑着说,“我挺热的。”

  “那好玩吗?”

  鹿黎点了下头,亮着眼睛道:“好玩。”

  舞台旁的大屏幕忽然亮起来,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镂空爱心,最下面用粉色的巨大字体写着串英文——“Kisscam”。

  鹿黎刚睁大眼睛看清英文,就看到摄像头扫过一个又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一对情侣上。

  他们倒是也没有不好意思,很快抱在一起碰了下嘴唇。

  掌镜的人很有眼力见,每一次镜头扫到的都是情侣,直到镜头停在了一对男生身上,他们的脖子上戴着同款不同色的围巾。

  鹿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喧闹的起哄声和鼓掌声,高一点的男生弯下腰亲了下旁边男生,然后就挡住他的脸,笑着挥手示意摄像头不要再继续拍他们。

  那两个男生是一对,这是很显眼的事实。

  鹿黎傻眼地眨了眨眼,他对两个男生在一起这件事情没什么看法,但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碰上他们做那么亲密的事情。

  他被身边举着手机兴奋拍摄的人撞得往后一跌,撞进了林斯屿的怀里。

  鹿黎下意识地转头一看,无错的眼神没来得及收回,直接和林斯屿撞上了视线。林斯屿还是平时那副样子,护着他的肩微垂着眸道:“没有什么好奇怪,男生和男生也可以接吻。”

  鹿黎本能地点了下头做为回应,下一刻,他又听到了阵起哄声,比刚才还要闹腾。

  他看到自己和林斯屿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正好被那个巨大的爱心包裹着。他正呆呆地看着屏幕,而林斯屿只有张侧脸,因为林斯屿在看他。

  作者有话说:

  应该下章或者下下章就能表白了!

  25有话讲

  刚才那对情侣脖子上系着情侣围巾,而现在鹿黎发现他和林斯屿正穿着同款羽绒服,他们的衣服本来就基本都一样,只是没想到今天那么巧,会正好穿上同一件。

  而且他们的姿势太暧昧,距离太近,应该就是这种种条件,造就了一场误会。

  林斯屿的手还护在鹿黎的肩上,像是抱着他。他看到屏幕里出现自己的脸,也只是轻蹙了下眉,然后转头就去看鹿黎。

  “不、我们不是……”

  鹿黎被吓得摇着头否认道,只不过他的声音太小,完全被音乐声和起哄声盖过,他甚至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亲一个”。

  他的脸腾地红了透,下意识地扭过去就去看林斯屿。

  摄像师好像非常跟他过不去,把镜头上下抖动着飘忽了一下,没等鹿黎松口气,就又定格在他和林斯屿身上。

  “……怎么办啊?”鹿黎的嘴唇微微颤着,欲哭无泪地道,“难道我们真的要接吻吗?”

  林斯屿很轻声地说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啊?”鹿黎心慌意乱,没怎么听清林斯屿说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

  林斯屿顿了下,提出不靠谱的建议:“要不我亲一下你的脸?”

  “我的脸吗?”鹿黎拿手摸自己的脸,耳尖也跟着红了,支支吾吾地道,“算、算了吧,怪怪的。”

  “怪吗?”林斯屿反问了句,镇定自若地继续道,“小时候不就是一直亲你的脸吗,现在这种情况亲一下也没事吧?”

  林斯屿抬起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颊,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他们僵持的时间有点久,鼓掌声和起哄声也越来越大。鹿黎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热了起来,他真听信了林斯屿的建议,不过不是等着林斯屿来亲他,反而自己眼一闭心一横,主动地踮起脚尖亲了一下林斯屿的脸颊。

  因为太过慌乱,亲的声音还有点响,“啵”的一声。

  林斯屿都觉得这个举动猝不及防,他只觉得脸颊被柔软的东西触碰而过。他愣了下,就本能用手掌扣住鹿黎的后脑勺,让他把脸靠在自己的身上,替他隔绝外面的视线。

  鹿黎的头发理得很干净,黑色的碎发下还是露出两个通红的耳尖。

  林斯屿垂眸看了眼,然后再抬头看了眼镜头,这次镜头终于舍得移开了。

  “……鹿鹿。”

  林斯屿趁机拿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尖,他自己的心跳也因为加速疯狂地跳动着,还要装出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来跟鹿黎说话。

  他觉得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鹿黎肯定也听见了,林斯屿根本没想到鹿黎会主动,心早就乱成一团。

  林斯屿的喉结滚动了下,再放轻松喊了一次:“鹿鹿。”

  他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没有那么发紧,林斯屿清咳了几声,胡扯一通:“只是亲下脸而已,你就当是小时候,没什么,不要放在心上。”

  鹿黎的动作像是乌龟一样慢,终于舍得把脸抬起来,因为刚才冲动的举动,他现在都不敢直视林斯屿。

  他盯着自己的鞋子问:“我……我刚才有没有不小心把口水蹭在你脸上。”

  林斯屿说:“没有。”

  他只觉得鹿黎的嘴唇很软。

  他们两个的状态都不怎么对,还好音乐节是在室外,就算今天出了大太阳,但冬天的风吹过的时候依旧容易让人瞬间变得清醒。

  林斯屿的手里还拿着奶茶,再次举起来递到鹿黎的唇边,问道:“还喝吗?”

  鹿黎正在出神地发呆,闻言条件反射地张嘴咬住吸管,等他把杯子里剩下的奶茶喝完,他才给了迟钝的答案:“……喝。”

  后半场的音乐节气氛还是极佳,但鹿黎全程心神不宁,他再也蹦跳不起来,目光总是往身边的林斯屿瞟去。

  林斯屿微仰着头,下颚线条流利,喉结凸出得明显,有种别样的性感。

  “看我干什么?”他发呆的时候后脑勺被林斯屿用手轻轻推了下,“看舞台。”

  音乐节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散场的人群有些拥挤,林斯屿怕鹿黎走散,扣着他的手腕把人拉在身边。

  现场有保安在维持秩序,但周围的人群还是乌泱泱,林斯屿个子高,混在人群当中非一般的显眼。

  他和鹿黎上过大屏幕,出了次自己不想出的风头,现在就干站在那里,也收获了几个什么善意的微笑。

  鹿黎紧紧地跟在林斯屿身后,坐上车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他系好安全带,就把车窗降下来吹自己的脸。

  “鹿鹿。”

  林斯屿的声音混在发动机启动的噪响里,等杂音没有之后,他才低声地说:“他们好像真的以为我们是一对。”

  “是、是吗?”鹿黎干巴巴地接话,窘迫得不知道往哪里钻,反而很抱歉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亲你了吧……对不起。”

  “不要道歉。”林斯屿说,“是我先说要亲你的。”

  话题的方向不知道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在偏,鹿黎脸上刚降下的温度又一股脑地涌上来,他半天才从鼻腔挤出一个又拖又长的“嗯”。

  他今天脸红了好多次,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脸再烧,鹿黎拿手盖住自己的脸,闭上眼睛装睡。

  回去之后,林斯屿不可避免地被骂了一通。不过也没什么大事,毕竟他拐鹿黎走的时候跟鹿芳支会过一声。

  “后天我要考试。”林斯屿翻着日历看时间,“明天我就要走了。”

  把脸蒙在枕头里装死的鹿黎终于抬起头,他盘腿坐在床上,眼巴巴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放寒假回来?”

  “二十三号。”林斯屿说,“很快就回来了。”

  “嗯。”

  “鹿鹿,记得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话,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正常发挥就行。”

  “有事还可以给我打电话。”

  鹿黎高考的那天是个很晴朗的天气,太阳当空照着,像这种重要的场合,林斯屿不可能缺席。

  他找了个姐姐结婚的借口,又让苏芮出面伙同他作证,才请假跑了出来。

  鹿芳今天特意找了人换班,和林斯屿一起站在校门口等人出来。她注意到林斯屿手里的花,轻笑了声问道:“怎么还买花了?”

  “去年鹿鹿也送我了。”林斯屿也跟着笑了下,“所以今年我也要送他。”

  鲜花生存的时间太少,林斯屿去年在网上查了方法,虽然有点不舍得,但还是把向日葵做成了干花,这样保存时间能够来得更久些。

  在今天这个太阳光下,向日葵的花瓣像是会跳舞,流转着金黄灿烂的光。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就连校门外都听得见。

  林斯屿看着鹿黎背着书包走出来,又看着鹿黎小跑过来,自然地张开手臂把人搂进怀里。

  他可以感觉到鹿黎的激动,因为就算是他,也被鹿黎撞得往后退了退。

  “开心吗?”林斯屿问他。

  “开心得要命!”鹿黎重新站好,笑得快要见不到眼睛,“原来考完是这个感觉。”

  林斯屿又问道:“给你求的文昌符有压在枕头下吗?”

  他记得他和鹿黎互相祈福的约定,甚至觉得快递寄过来不太好,还亲自坐高铁回来了一趟。

  “当然。”鹿黎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小机灵,“我压着睡了好几天!”

  鹿芳忍俊不禁地道:“你们怎么还有这种小秘密?”

  “我要先回去蒙头睡三天。”鹿黎手舞足蹈地道,“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鹿芳伸出来给他翻衣领,笑着道:“睡,你睡十天也没人管你——你就没发现斯屿给你买的花吗?”

  林斯屿很配合地把花递给他,顺便揉了下鹿黎的脑袋:“给你,去年你给我送花,今年我送给你。”

  花束的包装也跟去年鹿黎送给他的那束很像,鹿黎盯着特定的包装纸看了会,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在十字路口旁边那家花店买的,我好像去年也是在那边买的?”

  林斯屿“嗯”了声:“我妈说那边有地方卖,我就没提前订。”

  鹿黎举起来认真地看了会花,开心地道:“好看!”

  他考完高考坐车的时候都忍不住哼着点调,明知自己跑调得很厉害,但还是哼得很开心。

  今晚鹿芳叫上了林斯屿爸妈,请客在外面吃了顿火锅,不管是谁进来,都会先调侃他几句。

  回去的时候林斯屿坐了鹿芳的车,跟着他一起坐在后座,他一回头,就看到林斯屿又在看他。

  鹿黎歪了下脑袋问道:“怎么了?”

  “鹿鹿,高兴吗?”

  类似的问题林斯屿已经问过一遍了,但鹿黎还是高高兴兴地点头回答道:“当然高兴。”

  林斯屿微侧着脸,窗外交叠的树影飞掠过去,他轻轻地“嗯”了声。

  他又轻声地说:“那回去跟你说件事情好不好?”

  林斯屿抬起手,手肘撑在窗框上,手指却轻抵着自己的脸颊。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记得鹿黎亲他时的那个触动感。不管鹿黎同不同意,反正他都很贪心,他现在不止是想当鹿黎的好哥哥。

  作者有话说:

  林:要做就做情哥哥。

  26“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关上门之后,外面的声音完全被隔绝而掉。鹿黎走在林斯屿的前面,他还愉快地哼着歌,跑调还不自知。

  鹿黎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了,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他的身形清瘦,背上的蝴蝶骨突出,身上的衣服像是空空荡一样。

  蓦地,他一回头,笑起来的时候圆圆的眼睛微微弯着:“突然想起来车上的时候你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吗,什么事情呀?”

  林斯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先没说话,只是伸手扣住了鹿黎的手腕,像是怕人听了他说的话之后。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把根本没有反抗意思的鹿黎拉到门与墙构成的三角位置。

  手依旧没有松开,不仅如此,林斯屿挡在鹿黎的身前,连半条逃跑的路都没给。

  “怎么了?”鹿黎还是缺心眼地在笑,他还很配合地把耳朵凑过去,因为这紧张的气氛,他也不自觉地压轻了会声音,“是什么小秘密,要这样悄悄地说?”

  “鹿鹿……”

  林斯屿像往常一样地喊他,但张口的时候却潜意识里都在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变调,他很擅长伪装,装镇定、装冷静、装单纯对鹿黎好的哥哥。

  现在他要撕开这些伪装,林斯屿扣着鹿黎的手腕微微用力,但捏紧之后又怕捏疼这细瘦的手臂,下意识地就松开。

  林斯屿的手上出了手汗,他又迈了个步子,把鹿黎彻底逼近了墙角。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为这急促跳动的心跳指引,怕手汗黏到鹿黎的手臂上,林斯屿松开手,但却撑在了鹿黎的耳边。

  这个姿势看起来更加的强势。

  鹿黎忍不住地贴住墙问道:“怎、怎么了?”

  “如果……如果我说……”

  林斯屿刚开头就卡壳,他懊恼地皱了下眉,明明来之前准备了一堆台词,到现在这个份上大脑却是空空一片,从来没有在关键场合忘过词的林斯屿第一次记不得自己准备好的词。

  他的嘴唇因为紧张抿着,没有笑,就是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黑色的瞳仁像是宣纸上用毛笔尖重重点下的墨点。

  林斯屿抬起手,屈指在鹿黎的脸颊上蹭了蹭,皮肤是一如既往的光滑与柔软,让他很想咬上一口。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林斯屿盯着鹿黎看,不错过他脸上一点微表情的变化,“不是你认为的喜欢,是可以拥抱、牵手、甚至——”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带着那浮于表面的侵略性,定在鹿黎的唇瓣上。

  “接吻。”

  最后一个字也吐露干净之后,林斯屿反而觉得浑身一轻,身上所有束缚着他的担子像是脱落。

  鹿黎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明明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很惊讶吗?”林斯屿问道,“我喜欢你这件事。”

  鹿黎连点头和摇头也不会,但他现在的表情替他给了答案,像是灵魂出窍一样的茫然、无助、与不自主,林斯屿却还在不停地给他轰炮弹,把本来现在就乱成麻的思绪搅得更乱。

  “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可能是你初中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我也不大能分辨出这个情绪叫不叫喜欢,但我真的非常不喜欢你和别人走进。”

  “不让你和女生玩不是因为不让你早恋,是因为我喜欢你。”

  “去西藏也是因为今年暑假要带你一起去。”

  “你给我打电话,我就千里迢迢地从沪城回来,也是因为喜欢你。”

  “我……不是、你……”

  鹿黎语无伦次起来,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脑袋用力地拍了两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刚想拍第三下,手又被人抓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斯屿的手指强硬地从指缝间挤进来,和他十指相扣着牵住手。

  这好像直接快进到了他刚才说的第二步。

  鹿黎太依赖林斯屿,造成的结果就是他很难自己想办法处理一些大麻烦,他在震惊与无措间切换,连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脑袋一抽,抬起头看向林斯屿,问出了一句常用语:“怎、怎么办?”

  被表白的人问表白的人该怎么办,林斯屿也愣了一愣,给了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喜欢我的话就答应,不喜欢我的话就拒绝。”

  鹿黎缩在墙角,想哭都哭不出来,他终于知道林斯屿为什么要把他抵在这个位置,四条腿挤在一起,根本无处可逃。

  眼前是他最熟悉的小屿哥哥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在给他一记又一记的重锤。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林斯屿是跨越血缘关系的亲情,结果相伴着一起长大的哥哥猝不及防之际跟他表白,鹿黎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这个设想。

  “我、我……”

  鹿黎说不出话,只知道慌乱地摇头,像是在拒绝,但又像是在说不知道。

  林斯屿自动解读成前面一个意思,他把鹿黎的摇头当成是拒绝,但依旧没有松手。

  被拒绝的感觉不太好,林斯屿本来就天生冷脸,现在不笑的样子更加有性冷淡的感觉。

  但他却低下头,不由分说地亲了下鹿黎的眼皮,他的眼皮薄,只是被单单碰了下,眼皮就不停地打着颤。

  这不是他照顾鹿黎那么多年想要拿到的报酬与利息,他对鹿黎好,只是因为他想对鹿黎好。

  就像是现在,他想亲鹿黎,也只是因为他想亲他。

  血气方刚的男生很想把鹿黎的唇吻得下陷,但还是堪堪止住了,林斯屿怕真的吓到他,只是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鹿黎的鼻尖。

  林斯屿一边亲着,一边低声地道:“鹿鹿,对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真的很想亲你。”

  鹿黎傻愣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和鼻尖一热,他木得更加说不出话,一眨眼睛,竟然滚了滴眼泪下来。

  不过不是委屈得想哭,只是受到了过多的刺激,发达的泪腺再次运作起来。

  只是掉了滴眼泪,就遏制住。

  林斯屿很有把他的眼泪吻掉的冲动,但还是冷静下来又手指楷掉。

  只不过他憋了太久,鹿黎又是这种好欺负的样子,林斯屿的喉结再次滚动了下,他觉得自己嗓子发干的厉害,再次弯下腰亲了下鹿黎的鼻尖,动作小心地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依旧没敢亲嘴。

  亲了一下还不够,他还亲第二下,林斯屿再次俯下身,这次嘴唇终于被人抵住。

  “别、别亲了……”

  鹿黎的手心跟他人一样软,就这样贴着他的唇,手指因为过分羞躁蜷缩起来,压在自己鼻子上的手掌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但林斯屿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脸依旧满是羞愤的红,被亲了那么多下,也没有生气,只是害羞。

  就是这样的鹿黎,太乖了。

  林斯屿终于直起身,承诺道:“不亲了。”

  他还是不让鹿黎走,而是贴在他的身边,十指还是紧紧地扣着。

  鹿黎觉得指尖都开始发麻,他低着头礼貌地询问道:“那可以、可以把手松一下吗?”

  “嗯。”

  林斯屿很配合地松开了手。

  “……”鹿黎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他深呼吸一口,又硬着头皮说,“那可以先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吗?”

  这次林斯屿沉默得很久,他其实不想走,但又不敢逼鹿黎逼得太紧。

  “嗯。”

  林斯屿走了之后,鹿黎一个人靠着墙腿软地蹲下来,他抱住自己的腿,茫然地仰头盯着天花板。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他经历了高考之后,又经历了关系很好的哥哥的表白。

  鹿黎纠结地想——他是……他是拒绝了吧?可要是都拒绝了,林斯屿怎么还亲他?

  想到这里,鹿黎拿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鼻尖,然后像是被自己烫到了一样逃开。

  刚才,林斯屿亲他亲的最多的就是他的鼻尖。

  “唉——”

  鹿黎刚叹了口气,就看到了手机里的进的信息。

  【林斯屿】:我只请了三天假,明天早上七点也就要回去。

  【林斯屿】:今天亲你的事情抱歉了。

  明明都故意亲了好几下,刚才说完抱歉又亲他,现在怎么又在说抱歉?

  【林斯屿】:等我考完期末考之后回来找你。

  【林斯屿】:我知道你会觉得很震惊,但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林斯屿】:我应该差不多半个月后回来。

  【林斯屿】: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慢慢追你好不好?

  鹿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林斯屿发那么一长串的消息过来,他在消息框里打了字想要回复,但不知道说什么又通通删掉。

  高考完的第一个晚上,鹿黎失眠了,他的脑内播放的都是自己和林斯屿过去发生的事情,从他记事起,到现在。

  他迟钝地终于发现,林斯屿喜欢他这个事实藏在林斯屿每一件为他做的事情。

  鹿黎第二天六点多就出了房间,在厨房做早饭的鹿芳被他吓了一跳:“不是说要好好睡一觉,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我睡不着。”

  鹿芳就当他是生物钟还没改过来,给他也做了份早饭,顺口问道:“你奶奶昨天晚上说想你过去住一会,你什么时候去?”

  鹿黎吞吞吐吐半天,小声地说:“今天吧。”

  他生无可恋地说:“我可能需要静一静,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的手机也没收了?”

  昨晚林斯屿又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他到现在都一句也没回。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外面吃饭,迟到了一点呜呜呜

  27“让我做你男朋友就帮你。”

  今天是鹿黎到乡下住的第二十天,傍晚时坐在树荫下不怎么热。太阳还没落山,天色非常明亮,鹿黎靠在竹椅上,腿边绕了只小狗。

  小狗是只土狗和不知道什么狗的串,毛有点卷,耳朵非常地大,是鹿奶奶去年散步时从路边捡回来的,刚捡回来时还一直在哆嗦,现在也活蹦乱跳地长大了。

  只不过或许是受品种的限制,就算是长大了,也还没鹿黎的小腿高。

  鹿黎一直很讨小动物喜欢,这小狗第一面见他的时候就没叫,他来之后又每天都是他给小狗喂的饭,现在他走到哪,小狗就跟到哪。

  他叹了口气,弯腰把狗抱起来。

  鹿黎和小狗对视着,眼尾也耷拉下来,和狗大眼瞪小眼,而后非常惆怅地叹了口气,问听不懂人话的小狗:“怎么办啊……小屿哥哥昨天晚上就回来了……他会不会来找我啊?”

  小狗也不会说人话,但似乎能感知到鹿黎焦虑的情绪,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鹿黎的手指。

  鹿黎来乡下只是过来静静,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静,林斯屿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发一长串,但却从来不说告白的事情,只是很简单地跟他讲每天发生的消息。

  林斯屿对他好了那么多年,就因为这件事情单方面地断掉联系,不回他的消息鹿黎又过不去心里的坎。

  所以他们之间还是会经常聊天,但聊天时看起来又好像隔着层膜,尴尬得像是没认识几天。

  他的心情七上八下。鹿黎对于别人的表白根本就没什么经验,唯一一次还是在初中的时候收到的情书,当场就被林斯屿抢过去。

  高中是市内有名的重点,大部分的人重心都是放在学习上,鹿黎班上的女生又很少,他连偶尔和女生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有时候会听骆池明说什么什么女生喜欢他,但可能是他在胡说,也可能是根本没有这件事情,反正鹿黎没有听过女生来跟他表白。

  这是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面对面表白,他到现在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他愁眉苦脸的时候,身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鹿芳打过来的电话。

  “喂,妈?”

  鹿黎拔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捏着玩,听清电话里的声音后,他的眼睛登时瞪大:“什么!他过来找我了!”

  “你大惊小怪干什么?”鹿芳刚从手术室出来,也是刚看到林斯屿的消息,“你们不是老早就说好的?”

  “……”鹿黎想,“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就不知道?”

  “我刚做完手术,他差不多一个小时前给我发的消息,我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他了,但斯屿第一次来,肯定找不到门牌号,我让他在为民楼那边等你,你过去接他一下。”

  鹿黎:“!!!”

  这头电话刚挂,林斯屿的电话又打了进来,鹿黎差点没抓稳,把手机摔到地上。

  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但还是只能接通电话,很小声地说:“喂?”

  “鹿鹿。”林斯屿单刀直入地说,“过来接我。”

  鹿黎没有做好面对林斯屿的准备,但他也根本不可能就把林斯屿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嗯……”

  挂断电话的时候,鹿黎似乎还隐约听到了林斯屿的笑声,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两分钟的路鹿黎磨蹭了十分钟,他先是躲在树后面偷偷探出脑袋,看站在为民楼门口的林斯屿。

  他今天还是穿了通体黑色,身边甚至拖了个行李箱,虽然看着不怎么大,但也有在这边住一阵的意思。

  鹿黎深呼吸一口,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还是没有勇敢地迈出第一步。

  他视线范围内的人低头看了眼腕表,却是主动走了过来,就往这树后。

  鹿黎僵在原地,不自觉地低下头等着林斯屿靠近,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了双黑白的帆布鞋。

  “没有藏好。”他还听到了林斯屿的声音,“尾巴漏出来了。”

  鹿黎下意识地小声抗议道:“我哪里来的尾巴。”

  “没有尾巴。”林斯屿闷笑了几声,“是你的小鹿耳。”

  有没有鹿耳鹿黎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是红透了,他动作僵硬地向后转,脚边还跟着哈着舍友的小狗。

  林斯屿弯腰把它抱起来,问道:“奶奶养的吗?”

  “……嗯。”

  “叫什么名字?”

  鹿黎看了林斯屿拖着狗的修长手指一眼,干巴巴地回答道:“小、小黑。”

  “嗯。”林斯屿评价道,“确实挺黑。”

  一路上林斯屿的表现都非常自然,只有鹿黎像是进入了戒备模式,像是刚学会走路的样子,偶尔还会一不小心变成同手同脚。

  村里的路有点小,只够一辆汽车通行,鹿黎在发呆没有注意到前面开过来的车。林斯屿伸手拉了他一把,拉着他躲在别人家里的屋檐下,空出位置来让这辆车通行。

  他们已经走到了安全位置了,但林斯屿的手还是迟迟没松开,鹿黎小幅度地晃了晃手,也没有甩开。

  鹿黎今天的音调都比平时低八度,有时候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手……放下。”

  捏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了,鹿黎松了口气,但走姿明显僵硬了不少。

  鹿芳应该给鹿奶奶和鹿爷爷也打过招呼,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小孩,更何况林斯屿成绩好、个子高长得又好看、还非常讲礼貌,他们又听说林斯屿跟鹿黎关系很好,自然是看他很顺眼。

  不过家里没有其他房间,客房没什么人来住,早就变成了杂物间,里面放着我的东西都积了不少灰,所以林斯屿只能和鹿黎睡。

  他跟着鹿黎一起爬着有些逼仄的楼梯走上去,鹿黎房间的家具都是木制的,床是张单人床,看起来睡他们两个人有点吃力。

  “你睡、你睡床吧。”鹿黎还在结巴,“我待会去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打地铺。”

  他和林斯屿独处一间的时候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飞快地吐出一句“我去给你拿点水果”就想跑,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又被林斯屿拦住。

  房门“砰——”的一声轻轻关住,鹿黎又被林斯屿堵在了这个熟悉的墙角,只不过这次他有了经验,下意识地抬起手就抵在林斯屿的肩膀,保证了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

  林斯屿低头看了一眼,问道:“那么怕我吗?”

  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鹿黎只是心软了一瞬,手上卸力的刹那就被林斯屿抓住,他又欺身而上,这次是抱住了鹿黎。

  他把鹿黎搂着怀里,轻轻地嗅了一下。林斯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地抱住了他。

  鹿黎的手还欲拒还休般地推在林斯屿的肩上,只不过使不上力。

  “半个月了。”林斯屿问他,“有没有想跟我说些什么?”

  鹿黎的心跳加快,他被林斯屿抱着像是被绑架了一样,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说?”

  “那我松开?”

  “嗯……”

  林斯屿非常说话算话,说不抱就真的松开了手,只不过还是和鹿黎贴得很近,他的眼神更是不带半点掩饰,就是直勾勾地盯着鹿黎看。

  “要说什么?”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鹿黎很难说出话,他偏着脸躲了躲问道:“我们能、能不能和以前一样?”

  林斯屿斩钉截铁地说:“不能了,很早以前我就看到过一个选择题,是做一辈子的朋友还是做一个月的恋人。我想做恋人,而且我们在一起的话,也可以做一辈子的恋人。”

  “你以前说过的,想和我待一辈子。”

  鹿黎知道逃避是件可耻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躲闪视线,这个身份转化得太过突然,但鹿黎能肯定一件事情,他不能接受以后的人生里没有林斯屿。

  “鹿鹿。”林斯屿说,“我和你表白前我做了很多种设想,有不好的结局,也有好的结局,但这些无所谓,我只想听到你的答案。”

  “没有想好也没有关系,但不可以那么早就说不要,也不要说不可能。”

  鹿黎张口说道:“可是我们……”

  林斯屿又打断他:“如果你难以适应,还是可以把我当成哥哥看,只不过是喜欢你的哥哥,不单是你邻居家的哥哥。”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林斯屿像以前一样,用手指弹他的脑门,“不可以因为内疚,也不可以因为我对你好就和我在一起,要因为喜欢我才可以。”

  临近睡觉前,鹿黎的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他拖着把椅子放到衣柜前,踩着上去准备把最上面的那床被子拿起来打地铺。

  刚把被子抱住,鹿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个问题,床离得有点远,他不能把被子摔过去,地还没拖过有点脏,椅子又有点高和不稳,就这样下去很可能摔跤。

  他看到洗完澡出来的林斯屿,习惯性地就喊:“哥哥。”

  “怎么了?”

  话已经说出口了,鹿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帮我拿下被子。”

  林斯屿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鹿黎抱着被子递给他,睡衣的领口有点大,垮下去露出片肌肤,他太白了,抱着被子的手臂也细瘦,哪里都是白白净净的漂亮。

  鹿黎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让他在充满保护欲的同时,偶尔又想要欺负一下他,不过也不是真欺负,比如捏捏他的脸。

  “不帮你。”林斯屿忽然就想使一点坏,“让我做你男朋友就帮你。”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喜欢那种时时刻刻想要贴着老婆的攻,在一起之后可能无时无刻地都要贴贴。

  28“难道我是个天生的渣男?”

  鹿黎抱着被子一动不动,最后默默无声地一个人蹲下来,想干脆就这样爬下去。

  “给我吧。”

  他听到林斯屿的声音,鹿黎非但没有把被子递过去,还自己搂得更紧了些,面上也警觉性很强地盯着林斯屿。

  林斯屿的手在空气中悬了半天,又放下,明知顾问道:“为什么不给我?”

  “我、我……”

  鹿黎“我”了个半天也说不出话,然后还是悄悄地把脑袋往被子里一埋,瓮声瓮气地讲:“我还没想好……暂时不能让你帮忙。”

  他蹲在椅子上,偏偏这椅子还有点翘脚,偶尔还会晃一下。林斯屿怕他摔下来,先是伸手替他扶住椅子,然后继续问道:“没想好什么?”

  这次鹿黎装哑巴的时间更久,但就是林斯屿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放过他的时候,鹿黎终于开口说话了。

  林斯屿问什么,他就答了什么,连别人在开玩笑他都听不出来,耳朵通红地道:“我还、我还暂时没有打算找男朋友。”

  声音很轻,有那么点小小的扭捏。

  林斯屿愣了下,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就主动伸手把被子抱过来。

  他把被子放到床上,然后就拿着倚在墙边的拖把准备拖下地,等鹿黎从椅子上火急火燎地跳下来时,他已经把这块地拖干净了。

  “我来吧!”

  鹿黎跑过来,要去拿床上的被子打地铺,他刚伸出手,被子就被林斯屿抱了起来。

  被子从上过太阳之后就被收在橱柜里,时间久了之后,不可避免地带着点潮气,但这也没有办法,鹿黎的床和被子都太小,睡不开两个人。

  林斯屿做家务的动作挺熟练,几下就把被子和被垫在地上铺平整了,要是换成鹿黎来,肯定要折腾半天,才能铺好。

  “我睡地上。”林斯屿把人扯开,“你去睡床上。”

  “不行。”

  他一个没看住,鹿黎直接钻进了打好的地铺里,还把被子都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鹿黎闭上眼睛,一歪脑袋装睡:“你是客人,我怎么可以让你睡地上。”

  林斯屿拗不过鹿黎,只能躺到鹿黎睡了半个月的床上,被子上似乎还有鹿黎身上的味道。

  他的困意荡然无存,盯着天花板看,等听到逐渐加重好的呼吸声之后,林斯屿才慢慢地下了床。

  单人床应该也有了点年岁,他一动床板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林斯屿怕把鹿黎吵醒,动作放得更轻了一些。

  鹿黎老家背后就是座青山,夏天也根本不需要开空调,只要开着纱窗,就能感受到大自然自带的清凉,蚊子也跑不进来,只是偶尔能听到不远处的蝉鸣声传进来。

  林斯屿弯腰小心翼翼地把鹿黎的被子拉开,然后手绕过他的腰和膝盖弯,把人打横抱起来。

  他的动作轻且缓,鹿黎又向来睡得很熟,只是略有察觉地往林斯屿的胸膛前拱了拱,然后就没有动静。

  林斯屿把鹿黎抱到床上,帮他严严实实地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林斯屿撑着下巴借着月色看了鹿黎好一会儿,他饱满的唇微微张着,一呼一吸都有气息流出。

  林斯屿莫名地有点想笑,伸手偷偷点了下鹿黎的鼻尖。

  都给他表白了还能这么没有防备。

  第二天鹿黎睡醒的时候先是懵了下,然后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以为自己昨天是做梦梦到了林斯屿过来找他。

  他爬下床,看到旁边叠好的被子才醒悟过来,这不是梦,那是怎么睡到床上去了?

  鹿黎在楼上怎么找也找不到林斯屿,换好衣服刷完牙跑下楼,就看到林斯屿和鹿奶奶一起坐在小餐桌旁,桌子上还摆着堆早点,看上去只有他的一份还剩着。

  “小鹿醒了?”鹿奶奶摇着把蒲扇,“快过来,斯屿跑去买了早饭,我起床看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怎么你们一起睡的,人家醒了那么久你都不知道?”

  鹿黎梦游般地走过来,桌子上留着一个鸡蛋煎饼和碗豆腐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鸡蛋煎饼应该是刷了海鲜酱、不要绿豆芽、加两串里脊肉。

  因为鹿黎每次都吃这个,他觉得林斯屿是记得的。

  鹿黎犹豫地一咬,果不其然,和他猜得一模一样。

  他就咬了一口鸡蛋煎饼的时间,林斯屿就把装豆腐脑的袋子拆开,还顺手把勺子递了过来,一看就是照顾鹿黎成习惯的样子。

  鹿黎咀嚼的动作顿了下,然后慢吞吞地接过勺子来吃豆腐脑。

  桌上鹿奶奶还在和林斯屿聊天,话里话外听起来都喜欢林斯屿喜欢得要紧。

  她今天有事要出去,走之前还给鹿黎留了五百块,让他带林斯屿一起出去玩,鹿爷爷又闲不住,每天都要去家附近的小菜园翻翻土,家里就又尴尬地剩下他们两个人。

  鹿黎和他肩靠着肩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指胡乱地按着遥控器,最后随意地停在了一个综艺上。

  电视里的笑容一阵又一阵,但鹿黎完全笑不出来,他悄悄摸摸地偷看了林斯屿一眼,还被抓了一个正着。

  鹿黎做贼心虚地一眨眼睛,飞快地挪开对视着的视线,最后做好心理准备,鼓足勇气才问道:“我是不是晚上梦游?”

  他话说到越后面越小声:“不然我怎么会睡到床上去……我是把你从床上挤下来了吗?”

  “不是。”

  林斯屿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往这方面想,他说:“是我把你抱上去的,这被子没晒过,你皮肤又容易过敏。”

  这是实话,鹿黎以前睡没晒过的被子就过敏了,只不过他忘记了,但林斯屿却还记得。

  “啊……”鹿黎的声音转了个音,“……这样啊。”

  “你平时在这边干什么?”林斯屿问他,“就每天这样坐着吗?”

  “不是。”

  鹿黎摇了摇头,他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道:“待会要去给领居阿姨家的小孩补课,我妈很少回家,她经常给我爷爷奶奶帮忙。”

  邻居家的大人都要上班,就留了个八岁的小孩在家,以前会找老一辈的人过来带,但这几天鹿黎在,白天他都会过去看小孩。

  不过这小孩也算乖,是个特别可爱的小女孩,不吵不闹,让写作业就写作业。

  鹿黎今天带着林斯屿一起过去,他敲了敲门,扬声道:“点点,是我。”

  过了一会,房门一开,叫点点的小女孩就扑了上来,她没有亲哥哥,和表哥堂哥也不熟,所以很喜欢鹿黎。

  点点性格活泼外向,一下子就抱住鹿黎,喊他:“哥哥!”

  样子和鹿黎以前最粘人的时候有点像,她第一次见林斯屿,看到林斯屿习惯性的冷脸也不怕生,拽了拽鹿黎的衣摆,好奇地问道:“这个哥哥是谁呀?”

  鹿黎匆匆地瞥了林斯屿一眼,弯下腰来和她讲:“他是哥哥的哥哥。”

  “那我也可以叫他哥哥吗?”

  “当然可以。”鹿黎很会哄小孩,拉着她的手一起往里面走,“哥哥的哥哥也是哥哥。”

  小女孩的书桌都是粉粉的,鹿黎和她一人一把椅子,教她写暑假作业。

  以前都挺顺的,但今天林斯屿坐在旁边看着,他都卡壳了好几次,后来渐入佳境之后,才能忘记旁边的林斯屿。

  鹿黎要带孩子,教她写完作业也不能回家,等陪她一起等邻居家的阿姨回来。

  点点很大方,写完作业之后抱了堆冰淇淋过来给他们吃:“小鹿哥哥吃这个,这个好吃!”

  她犹豫了一下,递给林斯屿一根棒冰:“给你,小鹿哥哥的哥哥。”

  这个前缀有点复杂和长,鹿黎舔了下嘴唇,看着林斯屿很有礼貌地道谢,然后接过来。

  傍晚邻居阿姨回来后,他们才能回去,林斯屿想到今天一天鹿黎和小朋友之间的相处,忽然道:“鹿鹿,你现在看起来也像个哥哥。”

  鹿黎性格好,对待小孩又很细心,还天生就非常擅长用他们的口吻和他们交流,比他更加讨小孩欢心一万倍。

  就比如刚才那个小女孩,看他的目光还有点怯怯,但却明显很喜欢鹿黎。

  林斯屿的口吻像是在说他长大了,鹿黎莫名地抬手碰了碰耳朵说:“你比我更像哥哥。”

  “不一样的,鹿鹿。”林斯屿却说,“我不会哄小孩,我也没有耐心教小朋友做题目,我只是做了你一个人的哥哥。”

  “过来找你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林斯屿在门口拉住他,“我觉得在电话里问你不太合适,所以想要面对面地问你。”

  鹿黎紧张的时候就喜欢舔嘴唇,想在又是,飞快地舔了下唇又缩回去:“什么问题?”

  “我想问你,现在准备考什么大学?”

  他们站在门口,时不时有电瓶车带着阵噪音飞速地开过,鹿黎的喉咙越来越干,上下动了下之后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A大。”

  他们的关系变得不怎么清白,但他还是想和林斯屿上一所大学。鹿黎不想躲着林斯屿,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震惊之后就变成无措,鹿黎说不出坚定拒绝的话,但又难以果断地答应。他像是个艰难的选择恐惧症患者,连迈哪条腿都要想很久。

  他茫然想:“难道我是个天生的渣男?”

  完全没有和林斯屿在一起的心理准备,但似乎又因为积年累积的依赖感,他根本不抵触林斯屿的靠近。

  作者有话说:

  久等

  29确认一下喜不喜欢林斯屿

  鹿黎在老家的房间太小,单人床实在是不便,一直让林斯屿打地铺也不太行。他又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过几天学校里又有事情,所以他准备回去。

  从这里回家要转好几路公交车,他们的手里还都提着重重的行李箱,挤公共交通不方便,鹿黎直接打了一个车。

  路途不算特别遥远,但还是有段距离。

  上车之后鹿黎就低下头玩手机,但也只是随便在屏幕上乱点,现在只要林斯屿在他的身旁,他就很难专注地做事情,总是忍不住地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昨天关于他是不是渣男这个问题,鹿黎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他本来是在盯着手机看,发呆的时候脑袋却不知不觉地偏了过去。

  等鹿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林斯屿对上了视线,他的心头一跳,僵着脖子把脸再次转过去,给林斯屿留下了张抿紧唇的侧脸。

  这几天他躲林斯屿的目光已经躲成了习惯,但今天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鹿黎总觉得林斯屿的视线格外地让他不自在,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什么是如芒在背。

  鹿黎的手放在腿边抓着坐垫,难耐地蜷缩了下,他总觉得林斯屿一直在看他。

  一转头,和他猜的一样。

  车里还坐着司机,鹿黎压低声音道:“别、别一直看我……”

  “为什么?”

  林斯屿的表情还是挺正经,放在坐垫上的手却伸过去碰了碰鹿黎的手指,甚至抢在他之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不能看吗?”林斯屿用正常音调问道,比起鹿黎鬼鬼祟祟的样子,他看起来要来得光明正大许多,“可是我想看你。”

  鹿黎:“!!!”

  他下意识地反手握住林斯屿的手,然后用力地一拽,把完全卸下防备的林斯屿拽到他的身边。

  鹿黎的脸又红了,脸皮薄不是什么好事,他这几天几乎每和林斯屿说一句话,脸就要红一次。

  他抬头想看眼司机,正好和后视镜里八卦的视线对上,他和司机同步地尴尬移开相交的视线。

  如果可以的话,鹿黎现在就想拉开车门跳下去。吸取了教训,他总是心惊胆战地担心林斯屿再说出些什么话,谨慎地闭上嘴不再问话。

  司机默默地把音乐声调大,一路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让他们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行李箱都堆在后备厢,他们是两个男生,司机也没有准备下来帮他们。

  林斯屿走得快,他先把鹿黎的行李箱搬下来给他,再把自己的行李箱搬下来。

  车子飙着尾气开走了,但鹿黎还是拿着行李箱站在马路边上,他放在拉杆上的手松了又握,指节微微泛红。

  林斯屿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了?”

  鹿黎慢吞吞地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

  鹿黎迟疑地开口,把缠在他心上的问题问了出来:“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斯屿从来不喜欢弯弯绕绕,他喜欢鹿黎就喜欢直白地说出来,他不觉得表达自己的喜欢是件丢脸的事情。

  他干脆利落地说:“我在追你,但你在躲我的关系。”

  明明只比鹿黎大两岁,但他却比鹿黎成熟许多,林斯屿大概能猜出鹿黎心里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可能无法接受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但这就是真的,我可以再说一遍,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去面对,但感情需要慢慢来,所以我不急,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

  林斯屿的话鹿黎一知半解地听懂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脑袋还是有点晕圈,他今天要起床去学校拿报考志愿书,所以起得不晚。

  他昨天终于跟林斯屿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林斯屿答应了,不过只允许他静两天。

  林斯屿挺守信,不仅没有给他发消息,今天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说要送他去学校,鹿黎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看了眼紧闭着的对门。

  他喜欢磨蹭,平时都有林斯屿拉着他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就到得有点晚,教室里的人已经差不多来齐。

  毕业之后大家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多只是女生染了头发化了精致的妆。岑橙也是,加了个淡妆,但也看起来漂亮了不少,引得骆池明一阵大呼小叫,像是在学猴。

  领完书之后关系好的都会选择聚一聚。鹿黎抱着书和岑橙还有骆池明一起往外走,他们三个从高一玩到高三,到现在都也有联系。

  走出校门外,骆池明环顾了一圈,惊奇地道:“小鹿,你哥哥呢,他不是最喜欢接你了?”

  突然听到有人扯到林斯屿,鹿黎左脚绊了右脚一下,险些摔倒。

  他不自在地道:“他在家里。”

  “那你监护人不在是不是可以和我们出去玩?”

  “可以吧……”鹿黎犹豫地点了下头,后知后觉地解释道,“他不是我监护人。”

  “这也不重要!”骆池明像是脱缰野马,一路拽着鹿黎跑进学校对面新开的沙冰店,“先吃点甜品玩玩!”

  这家沙冰店的主要客户群是学生,物美价廉,给的量特别多,而且沙冰属实冻牙,他们三个人一起点了一份芒果沙冰。

  鹿黎心不在焉地用勺子挖着沙冰,吃一勺需要在嘴里含很久,等它化掉。

  “小鹿你是不是有心事?”岑橙随口问道,“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鹿黎的手一顿,他确实需要找个人诉说一下,虽然岑橙和骆池明都是母胎单身,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但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加上他他们现在正好是三个臭皮匠。

  “我……”

  他一开口,坐在对面的岑橙和骆池明就整齐划一地盯住他。

  鹿黎想了半天,才知道从何说起:“我有一个姐姐……”

  莫名其妙地给林斯屿换了个性别,鹿黎的耳朵红了下,强装镇定地继续往下讲:“她比我大一点,和我关系特别好,也非常照顾我。”

  骆池明打断他,脸带羡慕地道:“你不仅有个哥哥,还有个和林斯屿一样对你好的姐姐,漂亮吗漂亮吗?”

  他连着问了两遍,语气听起来无比急切。

  鹿黎想到林斯屿的脸,心虚地点了下他,含糊其辞地道:“他挺好看的。”

  骆池明扒着桌子,还想继续问,被岑橙一巴掌拍向后脑勺:“闭嘴!让小鹿继续讲!”

  鹿黎清了清嗓,继续道:“就是……就是他前几天突然跟我表白了……”

  对面的两人异口同声:“什么?!”

  “……”鹿黎说,“你们也觉得很震惊是吧……反正就是这样,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岑橙渐渐冷静下来,她紧锁着眉头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鹿黎眨了眨眼睛:“不知道。”

  岑橙又问道:“那你不喜欢她吗?”

  鹿黎犹豫了下,疯狂地摇头:“我一点也不讨厌他。”

  “我知道了!”岑橙摸着下巴,肯定地道,“那我们首先要确认你对她的感觉,就比如你是把她当姐姐看,还是对她有没有点喜欢。”

  鹿黎满怀期待地看向她,把看起来很靠谱的岑橙当成救命稻草,问道:“那我怎么确认?”

  “……”岑橙吃了口沙冰,诚实地道,“超纲了。”

  鹿黎现在很想逃,但都走到这一步了,他硬着头皮屈膝爬上林斯屿的床。

  林斯屿的睡姿很标准,脸朝天、睡姿板正,双手交叠在腹部,让鹿黎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小时候看的童话本里的插图,里面的白雪公主也是这样睡觉。

  ……只不过林斯屿作为公主来讲好像太大个了。

  “咕咚。”

  鹿黎咽了口口水,声音在寂静的空气当中非常响,弯下腰找准林斯屿脸颊的方向飞速地亲了下。

  速度太快,接触的时间一秒都没有到,等偷亲者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手呆呆地放在嘴唇上去了。

  “有什么感觉?”鹿黎边细品着,边想,“好像没什么感觉?”

  实验好像有点失败,鹿黎跪在床上,跪到腿都发麻时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尝试第二遍。

  他想:“我当时被亲了三下,现在再亲一下回去也没事吧?”

  鹿黎握拳给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他微微张合的嘴唇总是不自觉地打着点颤,但鹿黎自己却没有知觉,他只知道自己很紧张。

  他这次对准的目标还是林斯屿的脸颊,但亲下去的时候,林斯屿却微抬了下下巴,他碰到的是比脸颊更热、更软的嘴唇。

  鹿黎被这个触感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跌,慌乱地就要跑,但却被身后不知道什么醒来的林斯屿拦腰抱住。

  他们之间的力量过于悬殊,鹿黎满脸通红地被林斯屿反手按在了床上,头顶上的小夜灯一亮,无法适应骤亮灯光的眼睛一闭。

  这一闭之后就很难有再次睁开的勇气,鹿黎只觉得自己从未有那么热的时候,像是在沙漠长途跋涉了三天,喉咙干得要命。

  “干什么呢?”林斯屿轻轻掐了掐他的下巴,刚睡醒的声音略哑,听起来比平时凶一点,“睁眼。”

  “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你声音了,刚开始还以为进小偷了,但鹿鹿,你知不知道你的呼吸声很大很明显?”

  就算鹿黎现在紧闭着眼,但林斯屿还是能看出他的眼皮打战得非常厉害,他伸手捏鹿黎的鼻尖,问道:“羞得说不出话?”

  鹿黎不敢张口,他生怕自己张口就是:“你杀了我吧……”

  林斯屿躬下身,唇瓣停留在距离鹿黎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开始威胁人:“再不睁眼我就亲你了。”

  鹿黎终于睁开了眼睛,还是不敢看林斯屿,甚至眼神透露出看破红尘的绝望感。

  “干什么?”林斯屿被他这个生无可恋的样子逗笑,“敢做不敢当?”

  他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继续道:“是谁凌晨一点不睡觉跑到我房间来?是谁亲了我一下还不够,要亲两下?是谁亲了我的脸又去亲……”

  林斯屿的话没说完,就被鹿黎用细白的手指捂住了唇,他听到了怯懦的祈求声:“别……别说了。”

  他抓着鹿黎的手腕把手扯开,问道:“不说了,但你要告诉我亲我是什么意思?”

  林斯屿张口闭口一个“亲”字,逼得鹿黎绷紧了脚趾,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我……就是……想试试看我亲你的时候会不会有感觉……”

  他薄薄的眼皮无助地垂下来,眼角是片嫩红,真的是跟林斯屿说的一样——“害臊了”。

  林斯屿先是没忍住地笑了下,他嘴角的酒窝就从来没有那么明显过,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还有这种好事?”

  声音轻得只有他一个人听见。

  林斯屿见鹿黎快要挂不住,伸手又去掐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看自己,认真地问道:“那亲出什么感觉?”

  鹿黎的表情呆愣,摇头。

  林斯屿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亲我的时候我有同意吗?”

  “没有。”鹿黎底气不怎么足地说,“可是、可是你亲我的时候也没有让我同意。”

  林斯屿本意是想告诉鹿黎,不可以用这种方式确认自己喜不喜欢别人,但回想起刚才嘴唇上的柔软触感,话到嘴边不受控制地换了个方向:“但我没有亲你的嘴。”

  “我……”鹿黎低下头,无处可逃地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让我亲回来好不好?”

  鹿黎的脑袋本来就热,现在只觉得自己耳边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他还没做出反应,就看到林斯屿一点点靠过来。

  林斯屿像是在试探,凑近的动作很慢,完全给了鹿黎躲闪的机会。

  他下意识地先是一转头,但不知怎的,昏昏沉沉的大脑又操控着他的身体,让他把脸转向林斯屿,正好和林斯屿的嘴唇碰在一起。

  这才是一个吻。

  林斯屿能感觉到鹿黎很紧张,他的腿不自主地屈着,膝盖正抵在林斯屿的腰上,但他管不上这么多,他只是本能地捧着鹿黎的脸颊,越亲越狠。

  他也很紧张,但当嘴唇贴合在一起的时候,多巴胺的分泌让他的兴奋远远大于鹿黎。

  林斯屿吻得很小心,他没什么经验,生怕亲疼鹿黎,只是轻轻地吮吸着鹿黎的唇瓣。

  可鹿黎好像还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秀气的眉微微蹙起,他的手指抓着床单,把铺得平直的床垫都给抓皱了。

  林斯屿都没有伸舌头,但鹿黎却还是觉得他吻得很重,他感觉到自己的唇肉被亲得微微下陷,磕在了牙齿上,有那么小小的一点痛感,但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被唇上的酥麻感盖过。

  他被林斯屿压在枕头上,嘴唇的每一片都被林斯屿认认真真地吮过。鹿黎觉得有点不公平,他明明只亲了林斯屿一秒钟不到,但林斯屿好像亲了他快有十分钟。

  鹿黎是个不会换气,有时候甚至还会要忘记用鼻子呼吸,他的脑袋因为缺氧有点发晕。

  他被亲到手软,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试图把林斯屿推开,结果林斯屿却把他的手反手抓住,像是看不懂他的意图。

  鹿黎的胸膛起伏着,他像是羊群里最娇弱的羊碰到了自己的天敌,还是只披着羊皮混到羊圈的狼。

  他上次说的不是错觉,在嘴唇又被林斯屿咬了一口之后,他觉得林斯屿可能是真的要把他吃掉。

  等真正结束的时候,鹿黎的手脚还是没有回劲,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林斯屿亲了一下,然后又听到林斯屿在说:“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住。”

  林斯屿上次说完抱歉之后又低下头亲他,这次说完抱歉还是如此,只不过似乎还是有点担心吓到鹿黎,只是很小心地碰了下他的嘴唇。

  鹿黎的脑袋还在发晕,他被林斯屿用被子裹起来,直接抱在怀里。

  “睡一会。”

  接吻会让林斯屿变得兴奋,但却会让鹿黎因为缺氧犯瞌睡,他眼皮沉沉,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鹿黎首先感受到的是嘴唇上的细微痛感,明明不是很疼,但可能是因为从未有过的经验,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鹿鹿。”

  脸颊被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看到还抱着他的林斯屿,一下子就回忆起昨天晚上的记忆,他被林斯屿按在床上亲的记忆。

  是林斯屿主动亲过来的,但他也没躲。

  “鹿鹿。”林斯屿盯着他发怔的表情,还是没舍得松开抱着人的手,他低声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鹿黎的唇瓣明显被他亲得有点肿,甚至比平时还要红一些,林斯屿没忍住伸手轻轻地碰了碰。

  他是要问正经话,所以堪堪把手放下,继续问道:“我亲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躲?”

  鹿黎思绪混乱:“可能是我没反应过来?”

  “那我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打我?”林斯屿从小教鹿黎很多东西,现在他要教鹿黎怎么懂得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夹带着点私货,“你可以躲,但你没有躲,被一个男人亲了你也不会觉得恶心,亲完之后你能在我的怀里安心睡觉。”

  “鹿鹿,依赖感和喜欢不是什么难分的东西。”

  因为林斯屿的每一个字,鹿黎的眼睫飞快颤着,他说的没错,鹿黎确实不抗拒他的亲吻,但只要一幻自己和别人接吻的场景,那就会觉得头皮发麻。

  他思考的时间有点久,一偏头就看到林斯屿在盯着他。

  他刚想要鼓足勇气开口的时候,隔壁的房门却一开,苏芮穿着整洁的衣服走了出来,边走还边往手腕上佩表。

  看到站在林斯屿房门口的鹿黎,她反而被吓了一跳。苏芮扬了下眉,问道:“小鹿怎么穿着睡衣在这里,什么时候过来的?”

  鹿黎被这突发情况打乱了阵脚,胡乱扯道:“昨天晚上做噩梦醒了……睡不着就过来找小屿哥哥了。”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苏芮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逗了鹿黎一句,就背上包往门外走,“我先去上班了,你们记得吃早饭,冰箱里水饺什么都有,实在不行就出去吃。”

  “咦?”苏芮又小小地惊呼了声,问道,“小鹿你的嘴巴怎么那么红,好像还有点肿,是不是被虫子叮了?”

  她要走的人都担心地把包一放,凑过来就要抬鹿黎的人下巴仔细观察,鹿黎不自在地抿紧嘴唇,红着耳朵紧张地往后退了步,背都已经抵到了门上。

  苏芮的手被林斯屿挡住,他还顺手把鹿黎拉到自己的身后,自己隔在两人之间,代替苏芮去看鹿黎的嘴唇。

  “妈,你看错了。”林斯屿该镇定的时候还是很镇定,心跳都不加速地说,“鹿鹿的嘴唇一直这样红?”

  苏芮走了之后,鹿黎这脑袋还是抬不起来,还是林斯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让他抬头:“我妈走了。”

  鹿黎用蚊子声般大的音量应:“……嗯。”

  过了一会,沉默中鹿黎才小声地问林斯屿确认道:“我的嘴唇真的很红吗?”

  林斯屿本就盯着他的嘴唇看,这次停留在这边的时间久了之后,他才移开目光,对鹿黎的问话避而不谈,只是忽然道:“下次不会亲那么重了。”

  鹿黎的眼神愣愣的,因为他在想:“难道还有下次吗?”

  他要回家换衣服,走到门口时,鹿黎的脚步踌躇了下,转过头没什么底气地问道:“说好的给我两天时间还算吗……?”

  偷偷跑去跟自己表过白的人床上,不仅如此,还亲了人家两口,现在又说要静一静,怎么听好像怎么怪。

  不过还好,林斯屿说:“算的。”

  对门很近,但林斯屿还是送他到了门口,还好家里鹿芳已经去上班了,不然要是再听到她问一个关于嘴唇的问题,鹿黎可能真的接不上话。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脸,顺便抬头照一下镜子。

  鹿黎把脸贴得很近,扯着嘴唇照镜子,他照镜子的时间久到玻璃都起雾,确认完自己的嘴唇确实是比平时红一点,他才重新站直。

  他不准备起床,重新躺回自己的床上,然后把被子一滚,让自己全身都缩在被子里,然后才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

  鹿黎、骆驰明再加上岑橙,他们有一个三人小群,虽然他觉得他们两个确实不怎么靠谱,但现在这个情况之下,他们是他唯一的求助对象。

  【鹿黎】:我昨天晚上偷偷去亲他了……

  骆驰明和岑橙应该是单纯地以为他是打错了,只是一人连着发了三个问号过来。

  【骆驰明】:????

  【骆驰明】:我他妈说说而已,你还真他妈去啊?

  【鹿黎】:……

  【鹿黎】:可是我真去了,怎么办?

  岑橙急得直接发起了一个群语音,见鹿黎进来了,她就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你亲完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和骆驰明眼巴巴地等着回答,却只听到鹿黎的呼吸声,还一下比一下地重。

  许久之后,鹿黎才好小声地说:“我本来是想偷偷亲他一下,但被发现了,然后他就、他就……”

  “就什么?!”

  “他就……”

  鹿黎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闷在被子里,还是因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出了身热汗。

  骆驰明和岑橙忍不住又异口同声地催促道:“就什么啊?!”

  他们两的气势太凶,鹿黎被吓得楞了下之后,终于含糊不清地说出口:“就是……他也亲我了……”

  岑橙很会抓重点,直接问道:“这次亲的哪里?”

  鹿黎本来就低的音调降得更低:“……嘴。”

  “卧槽?!”骆驰明越来越羡慕,他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吼道,“那姐姐那么辣的吗?”

  “……”鹿黎不知道这几个词哪个跟林斯屿有关系,只能慌乱地应一声,“啊……嗯。”

  骆驰明本来还有点困,现在却完全兴奋起来:“亲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麻麻的。”

  “草!”骆驰明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我他妈怀疑你在凡尔赛!我长那么大连个女生的手都没碰过,你就亲上嘴了?还是别人主动的?还是一个漂亮姐姐?!”

  岑橙捏紧拳头,她现在没办法打到骆驰明,只能用大嗓门盖过他的声音:“骆驰明!闭嘴!”

  等安静之后,她才细声细气地问鹿黎:“那她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她一个女生你应该完全躲得开吧?被亲完之后我感觉你好像应该没有特别生气,我知道小鹿你脾气很好,但脾气再好的人被这样亲了也还是会生气的。”

  岑橙说的话和林斯屿很像,就连给的结论也是一模一样。

  ——“小鹿,你好像确实有点喜欢她。”

  挂断电话之后,鹿黎的表情还是有点发怔,岑橙的语音仿佛还绕在他的耳边。

  他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先是回味昨天加上今天那个吻的感受,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幻想,如果林斯屿亲的是别人,那又是什么感觉?

  鹿黎睁着眼,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热,他一直是个爱哭的人,这点从来就没有变过。

  依赖感和喜欢的确不是什么难分的东西,他好像确实有点喜欢林斯屿,这几天的拉扯就像是调情般的欲拒还迎。

  鹿黎发现自己不是因为脾气软说不出拒绝的话,而是因为对方是林斯屿,他才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不抗拒甚至有点喜欢林斯屿的贴近。

  他突然发现,自己是想以这种更加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永远和林斯屿在一起。

  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的日记,猛地起身下床就去看,鹿黎最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写过日记,书签还留在上次写的最后一页。

  ——“高考完了好开心,我有信心可以和小屿哥哥上同一个学校,终于可以和他重新在一起啦。小屿哥哥今天过来还给我带了花,更加开心了。”

  鹿黎花了两天的时间,把自己的日记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他突然发现自己日记的内容有十分之九都跟林斯屿有关系。

  他小时候张口闭口就是“小屿哥哥”,年岁增长之后变得腼腆,所以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写在了日记上。

  鹿黎可以确信,只要是和林斯屿在一起,那干得一切都会变得很有趣。

  他看到自己所写内容最后一页的时候,就听到鹿芳隔着房间喊:“小鹿,斯屿过来找你了!”

  鹿黎却没应声,他犹豫了一下,在日记本的下面写下一行字,然后把本子随手翻了一面,就急急忙忙地往床上一躺装睡。

  过了一会,屏住呼吸的鹿黎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林斯屿停驻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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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喜欢一个人需要勇敢一点

  林斯屿正在艰难的自我搏斗,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的反应就带着他挪动脚步走到了书桌前。

  他一眼就能认出书桌上是鹿黎摊开的日记本,本子像是没有上锁的宝藏盒在想他招手,只要他低下头,林斯屿就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日记从某一个方面来讲也是鹿黎的秘密,他上次想看的时候被鹿黎阻止,林斯屿还记得自己当时非常君子地说——“等你想给我看的时候我再看”。

  林斯屿现在的想法却很小人,他想趁鹿黎在睡觉偷看他的日记。

  “这是鹿鹿的隐私。”林斯屿又想,“我就低头看一眼,就当是不小心看到的。”

  林斯屿的手撑在桌面上,忽然再次站定,喊了一声:“鹿鹿。”

  床上的鹿黎在睡觉,刚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都没听到,更别说是他这样轻轻地叫一声。

  林斯屿也没等鹿黎的回应,继续讲道:“我看一下你的日记。”

  他把目光再次转向桌面,林斯屿这才发现鹿黎几乎把日记本全部摆在了桌上,垒成厚厚的一沓。林斯屿的手指微动了下,下意识地又往床上看。

  鹿黎的脑袋蒙着被子,缩成鼓囊囊的一团,看起来睡得真的很熟。

  林斯屿先不准备多想,也不再纠结,低下头去看日记本上现在停留的一页。

  里面的内容不多,可以看出鹿黎那段时间很忙,几乎每天的日记就是一行内容,字也非常飘。

  “……好累,学不进去,但这样是不对的!”

  “还是学不进去,有点想小屿哥哥了,如果他陪我一起的话,我应该就不会那么焦虑。”

  “考砸了,还哭了,我应该非常不开心的,但是小屿哥哥来找我了!!我就元气满满地复活了!我一定能和小屿哥哥考上一个大学!”

  林斯屿看得轻哂了一声,他觉得鹿黎的日记和他人一样可爱,他没忍住,又往下翻了一页看。

  “昨天忘记说了,我和小屿哥哥一起去音乐节,我亲了他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呼——小屿哥哥没有介意我亲他这件事情!”

  “小屿哥哥要走了,我又变成了一个没有动力学习的小咸鱼,但是鹿黎,你要加油!”

  林斯屿大概知道鹿黎为什么不让他看这个日记,虽然他只看了这些内容,但也能猜到前面的记录大同小异。

  估计是不好意思让他看到这些少男心思。

  他也没想到鹿黎的日记会有大部分都与他有关系,鹿黎只有团子大点的时候就喜欢跟着他,张口闭口就是“小屿哥哥”。

  一点屁大点的事都要跟林斯屿分享,现在他不这么干,但林斯屿变成了他日记里的主角。

  这不像是个人日记,甚至有点像是暗恋者日记。

  林斯屿知道自己在鹿黎心里占据了非常大的篇幅,但他没有想到,鹿黎原来把他看得那么重,就像他把鹿黎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鹿黎好像也是这么觉得。

  他们是对方互相的重中之重。

  林斯屿的余光瞥见了床上的被子动了下,他这次一股脑地把日记翻到了最后,因为他想要看看鹿黎在他表白之后在日记里写了什么。

  除了一行字,没有其他内容。

  ——“知道你会偷看,所以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鹿黎的字是和他一起在兴趣班练的,是同一个老师,临摹的也是用一份字帖,但或许是因为性格的偏差,鹿黎的字迹比他来得娟秀一点,不大喜欢连笔,但这一行字却写得非常仓促,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写的。

  他愣在原地,第一次体会到六神无主的感觉,脑海里只剩下那句“我也喜欢你”,这句话就是对“我喜欢你”的最佳答案,也是鹿黎思考两天后给林斯屿的答复。

  林斯屿三步并两步,直接冲到了床前,他一靠近,被子里就扭扭捏捏地探出了个脑袋。

  可能是因为闷久了,鹿黎的额头上出了点细汗,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害羞,但这次鼓起勇气地抬起头,看向林斯屿问道:“……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林斯屿屈起一条腿靠在床上,他顺手去给鹿黎擦汗,低声地说,“看见鹿鹿说也喜欢我,我好开心。”

  鹿黎紧张地揪紧床单,连眼睛都笨得不知道眨一下了,他小声地说:“那我们现在是男朋友的关系了吗?”

  “当然是。”

  空气又安静了几秒,他们的视线焦灼地对视着,林斯屿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还是和自己喜欢那么多年的人谈恋爱,他一时之间大脑也是空白一片,说什么都觉得错,做什么也都觉得错。

  林斯屿只知道自己有点想亲鹿黎,但他已经做错过两次了,不能做错第三次,所以他只是伸手牵住了鹿黎的手。

  他牵得很小心,但不敢用多大力,像是把鹿黎当成了什么易碎的瓷器。

  “鹿鹿。”林斯屿喊他。

  鹿黎红着耳廓应:“嗯。”

  一遍不够,林斯屿又喊:“鹿鹿。”

  “……嗯。”

  他喊了好多遍,鹿黎也不会不耐烦,跟着应了好几遍,每应一次耳朵就红一点。

  到了最后还要被林斯屿捏着耳朵问:“为什么鹿鹿的耳朵那么红?”

  鹿黎绷直背想要推开他,抬手又觉得林斯屿的男朋友身份完全可以对他动手动脚,他只是紧张地把手捏成拳头说:“因为你一直喊我。”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地想喊鹿鹿。”

  鹿黎抿住唇又松开,松开之后又不安地抿上,然后才说:“那你喊……”

  他们的手还牵着,林斯屿捏了捏他的掌心肉,才笑着道:“先不喊你,你起床穿下袜子和鞋,我带你出去吃饭。”

  林斯屿想了想直接走到鹿黎放袜子的柜子里,取出双袜子,然后在鹿黎的床边单膝跪下,他抓着鹿黎的脚脚踝,让他把脚踩到自己的膝盖骨上。

  鹿黎却反应灵敏地一退,惊慌地踩在床沿上,问道:“干嘛要帮我穿袜子?”

  “以前小时候不是经常帮你穿吗?”

  鹿黎发现了,每当林斯屿说不过他或者不占理的时候,就会抛出小时候的事情来讲。

  “可是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鹿黎这次学会了反抗,伸出手臂就要去抢林斯屿手上的袜子,“我可以自己穿袜子。”

  “不行。”林斯屿把手往后一藏,另一只手重新抓住鹿黎的脚踝往下一扯。

  鹿黎的脚踝细得林斯屿一只手就能直接圈住,他只手摁住鹿黎微弱的反抗,另一只手终于替他穿上袜子。

  林斯屿说:“鹿鹿在我这里永远可以当小孩子。”

  终于换好袜子之后,他们并着肩往房门外走,鹿黎看到鹿芳时有点心虚,脚步慢了些往林斯屿的身后躲,然后才清清嗓子开口道:“妈,晚饭我不在家里吃,我和小屿哥哥一起出去吃饭。”

  “行。”鹿芳轻松地点头,边削梨皮边看着他们两个笑,“前几天看斯屿不过来,你又不过去,还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

  鹿黎一口气没喘上来,在旁边捂着嘴咳嗽了好几下。

  鹿芳急得把削完皮的梨递给他:“是不是感冒了?吃个梨头换一下?”

  “阿姨不用。”林斯屿拍着鹿黎的背,给他顺气,“鹿鹿只是呛着了而已,没什么大事。”

  拍了几下之后鹿黎的气终于顺过来。他咳得满脸通红,眼角也都有泪快要流出来,但还是坚强地附和着林斯屿的话。

  鹿芳松了口气,帮他们拉开门走出去。

  走在小区时,林斯屿只能隐隐地护着鹿黎。走出小区之后,林斯屿才能光明正大地拉住鹿黎的手。

  鹿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林斯屿是两个男孩子,是不被世俗认识的存在,所以他才会那么怕鹿芳察觉到什么。

  他踌躇地跟在林斯屿身后,谈恋爱的第一天,鹿黎就开始忧虑将来的事情:“怎么跟我妈妈,还有你爸妈说?”

  这个问题林斯屿早就考虑过,他揉了揉鹿黎的脑袋,安抚道:“不管是我爸妈还是你妈,其实都还算开明,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先一点点暗示他们,然后等到有能力负担起自己的将来时再跟他们坦白。”

  “不过要是鹿鹿不想和我地下恋,我们也可以现在就说,我会挡在你前面。”

  鹿黎被他这番话吓得连摆手:“现在好像有点太早了。”

  “嗯。”林斯屿牵他的手越牵越紧,“你会怕吗?”

  鹿黎这次想得时间久了一点,然后笑着摇了下头道:“不会。”

  他也拉着林斯屿的手,然后懵懵懂懂地问:“喜欢一个人是要勇敢一点的对吧?”

  鹿黎确实很勇敢,认清自己的想法之后就不会退缩。他们一起长大,是彼此间最了解对方的两个人,所以林斯屿知道鹿黎答应之后就不会轻易松手。

  他只是看着优柔寡断,但在做真正重要的决定其实很果断,初生牛犊般地往前冲,不畏前面的阻碍与海。

  就比如他说要跟林斯屿上同一个大学,那就不管多难都会追上来。

  林斯屿突然就又想到鹿黎的日记,然后碰了碰鹿黎的脸颊问道:“那万一我没看你的日记你怎么办?”

  “那我应该会当面讲的吧?”鹿黎不太确定地讲,“我不讲你也会问吧?”

  林斯屿止住脚步,然后手腕轻轻地用力,把鹿黎拽到自己的身边,问道:“那我好像有点贪心,想听你当面讲一遍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你们不会看到在一起之后就跑路了吧,不要嘛!

  33 “只有伸舌头的才叫初吻。”

  人行道的地砖用着非常鲜艳的粉黄双色,很衬夏天燥热的天气。傍晚路边的车流量很大,人行道上的行人也不少,鹿黎怕挡到别人的道,和林斯屿站在最边上。

  人行道的地砖用着非常鲜艳的粉黄双色,很衬夏天燥热的天气。傍晚路边的车流量很大,人行道上的行人也不少,鹿黎怕挡到别人的道,和林斯屿站在最边上。

  赶路的人要么行色匆匆,要么低着头玩手机,倒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只是偶尔会有人路过的时候瞥他们一眼。

  鹿黎拽着林斯屿的衣袖,鼓足勇气地踮起脚,或许是过于紧张。他踮起的脚尖没立稳,直接摔在了林斯屿的身上。

  他搭着林斯屿的手臂,借着力再次踮起脚尖。

  鹿黎的心理建设只做到在纸上表白这步,当面说的时候他的喉咙万分干涩:“我、我……”

  落日的晚霞印在鹿黎的脸上,比平日看起来还要来得红一些,耳边是风声和脚步声,这种环境让鹿黎更加说不出话。

  林斯屿看他支支吾吾半天,刚想说 “算了”,鹿黎却把他一直想听的话说出了口。

  “我喜欢你。”

  鹿黎挨在他的耳朵边上,气息蹭过林斯屿的耳廓,非常微弱,但却就是在他心里掀起了阵十级台风。

  林斯屿把低着头的鹿黎牵在手里,遏制住自己弯下腰亲他的冲动。他安抚地捏了捏鹿黎的手心,语调跟着风一起悸动:“我也喜欢鹿鹿。”

  他听到鹿黎害羞又小声地 “嗯” 了声,可能是因为鹿黎的手真的很好捏,也可能是因为林斯屿很喜欢对鹿黎动手动脚的缘故,他又捏了好几下。

  林斯屿本目视着前方走,忽然就低声地道:“你的手好软,明明看着那么瘦。”

  鹿黎手看起来不胖,但手心的肉是真的软乎乎,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他下意识地手上带着点劲,反手捏了下林斯屿的手,莫名其妙地被自己吓得就要甩开,像是只被自己尾巴吓到的猫,反应过来之后他才慢慢地适应着继续牵住。

  鹿黎刚把林斯屿的身份调转成男朋友,非常容易因为一些小举动和语言一惊一乍,他现在明白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反而会兴高采烈地和林斯屿讨论起自己的手为什么那么有肉。

  现在,鹿黎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小声地说:“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一直牵着。”

  “会热吗?”

  夏天其实一直牵着手确实会热,但鹿黎又摇了摇头说:“不会。”

  反应迟钝其实也是件好事,鹿黎不太会刻意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和林斯屿十指相扣地牵着手,是什么关系昭然若揭,但鹿黎边和林斯屿交谈着边走着话,甚至不会注意到自己有点高的回头率。

  林斯屿是察觉得到,但是不在意,别人盯他们盯久了,他还会看回去,直到对方把眼睛挪开为止。

  他们今天吃的是家火锅店,两人都在能吃辣但不是特别能吃辣的界限当中,所以点了份鸳鸯锅,菜单是林斯屿直接勾的,他们平时吃火锅也就常吃这几样,选完之后又把菜单递给鹿黎,让他想吃什么就继续加。

  这家店是新开的,鹿黎以前没吃过,他没想到这边的辣锅那么辣,但可能是因为加了牛油的缘故,这种辣又香得上瘾。

  空调房里配着冰镇可乐,但鹿黎额头和鼻尖还是被拉出了汗,他吃完块肥牛之后,实在是有点被辣得受不住。

  鹿黎的唇都被辣肿了圈,周围晕了层红,他边给自己扇着风,边不自觉地吐出了舌头散热。

  手在脸边摇摆着扇风,然后动作越来越小,他慢慢地闭上嘴,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呀?”

  林斯屿好像一直盯着他看,只不过他刚才被辣得有点眼花,没注意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比较敏感,鹿黎总觉得林斯屿盯着他的嘴唇看,联想到过往的经验,他一下自己用手挡住了唇,脱口而出道:“我刚吃了火锅,所以不可以亲我。”

  林斯屿却是笑了出来,他笑得不怎么明显,只是肩膀微微地耸动了下。

  他站起身拿起自己还没用过的湿毛巾,边靠近鹿黎给他擦脸,边含着笑说:“只是看你嘴角黏了辣椒,想帮你擦一下。”

  “……” 鹿黎窘迫地捏着筷子,用微弱的声音道,“这样啊……”

  “不过确实有点想亲你。” 林斯屿的话锋一转,“但这里不方便,等回家之后我可以亲你吗?”

  鹿黎没想到一件事,在一起之后的林斯屿竟然比在一起之前绅士,亲之前终于学会了询问。

  他呆呆地:“嗯。”

  可能是都记得回家之后要亲亲这件事情,他们没人说话,但都达成共识的一人抓了把门口的薄荷糖,含在嘴里慢慢地去火锅味。

  到了公寓楼上之后,林斯屿又问他:“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他的语气太过从容,像是以前在问鹿黎 “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写作业”,鹿黎成功被他带跑,非常自然地接道:“去我房间吧。”

  直到进了房间之后,林斯屿轻轻把他拽过来,然后把他按在椅子上,鹿黎才意识到待会要发生些什么事情。

  他想了下他们现在的姿势,犹豫了下问道:“我坐着你站着吗,这样亲会不会不太方便?”

  鹿黎是真的在认真考虑,眉头都有点担忧地锁起来:“我本来就比你矮一点,你这样亲我是不是对脖子不好,需不需要我站起来?”

  林斯屿又忍不住笑了,低低的笑声让鹿黎的耳廓都有点发热:“那么配合我吗?”

  “……”

  鹿黎紧张的时候脑回路就会越来越神奇,他看着林斯屿越凑越紧,身体还是诚实地在往后靠,直到无路可退时,他突然哼哼似的冒出一句:“我们的初吻好像都不浪漫……”

  林斯屿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在和鹿黎只有咫尺之距的时候,他看着鹿黎自己都没有意识撅起的唇,喉结上下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我们上次没有伸舌头。” 林斯屿说道,“只有伸舌头的才叫初吻,其他都只是亲。”

  “这次做我们的初吻好不好?”

  34 “哥哥和男朋友是不一样。”

  林斯屿弯下腰一点点地凑过去亲他,和鹿黎想的一样,这个姿势有点不大方便。

  林斯屿弯下腰一点点地凑过去亲他,和鹿黎想的一样,这个姿势有点不大方便。

  他紧张的时候还是喜欢揪林斯屿的袖子,鹿黎被他吻着唇,犹豫了下还是站了起来。他一站直就被林斯屿轻轻地推了下,腿撞着椅子往后滑了下,鹿黎的腰也跟着抵在了桌边。

  林斯屿边往下亲,边顺手把碍事的椅子挪开,凳脚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刺耳,响起的同时他圈住鹿黎的腰往怀里直接拽。

  刚开始还是单纯地贴着唇亲,不像是以前他单方面的索吻,但这次鹿黎略微懂得了点回应。

  他对接吻这件事情半知不解,脑袋却还是想到林斯屿说过的要让他伸舌头这件事情,亲着亲着迟疑着伸出了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下林斯屿的唇。

  鹿黎还不懂接吻这件事情,暧昧不已地舔完别人的唇之后,还愣愣地睁着眼,眼神澄澈。他比林斯屿矮一点,接吻的时候需要抬头看林斯屿,眼角显得更加钝圆,有点孩子气的稚气。

  林斯屿圈着他腰的动作越来越紧,他蓦地停了下来,他的气也有点急,胸膛因为不稳的气息起伏着。

  他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碰了碰鹿黎的额头,问道:“为什么鹿鹿那么乖那么听话?”

  鹿黎的手指蜷缩了几下,因为林斯屿这夸奖的话觉得有点羞耻,他磕了磕林斯屿的额头,小声地抗议道:“你好像在夸小孩。”

  “我的意思是鹿鹿好听我的话。” 林斯屿亲了他一下才继续用刚才那个语调说话,“让我总是忍不住亲近你,那么乖的鹿鹿是我的对不对?”

  鹿黎不好意思承认夸自己的话,但又想回应后半句,所以僵着脖子半点了下头。

  他刚想说话,这次一张嘴林斯屿又亲了过来,这次吻得比刚才凶许多,口腔内部感受到侵略般的气息,鹿黎本能地想要往后逃。

  鹿黎的动作仿佛被预判到,他的后脑勺被摁住,只能仰着头接受这个吻。

  林斯屿平时是脸性冷淡的样子,但只要一亲到鹿黎,他就会上瘾,好像完全不知道停字怎么写。

  他明知道鹿黎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难受,但还是一步一步地逼近着鹿黎,感觉到鹿黎的腿发软地下滑,他还托着人的腰往上一抱,让鹿黎坐到桌子上。

  抽空做出了这番动作,林斯屿的身体越压越下,手掌在桌上摸索着找鹿黎的另一只手,碰到之后也不牵,只是反手压住鹿黎的手,然后本能地去抓他的手指,像是阻拦住鹿黎逃跑的一切道路。

  接吻的声音在空气中发出来,黏腻得让人面红耳赤。结束之后,鹿黎被林斯屿搂在怀里,这次气息急得非常厉害。

  鹿黎平缓呼吸之后,发现自己的手还揪在林斯屿的衣摆上,抓得时间太久,用的力气太大,本就易皱的棉质布料上留下了明显的皱痕。

  他靠在林斯屿的肩上,注意到林斯屿还停在他身上的视线,鹿黎把自己刚才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你刚才好像要把我吃掉。”

  “所以下次记得闭眼睛。” 林斯屿说,“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要把你吃掉。”

  *

  鹿黎出成绩的那天林斯屿陪着他等待,出参考答案的时候他就对着估过分,就算加上偏差,他也能稳上 A 大。

  “我会不会估错分?” 鹿黎还是不停展开设想,自己吓自己,“总觉得当时估的时候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不会,我们不是算了好几次吗?”

  “那我会不会填错答题卡?”

  “也不会。” 林斯屿伸手去按他的太阳穴,“你肯定检查过了,所以不会错。”

  鹿黎 “噢” 了下,他现在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时间一到就先上官网去查,不出意外地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

  他的手在六月冻得有点凉,林斯屿碰了下,把他的手握住烘暖,然后把鹿黎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问道:“不要紧张,我已经给鹿鹿拜过菩萨了,鹿鹿一定能考上。”

  “叮——”

  短信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像是盲盒从柜子里砸下来,鹿黎一下子把脸埋在林斯屿的身上,瓮声瓮气地道:“你去看,我有点受不了这个刺激。”

  “嗯。”

  林斯屿的心理素质其实一直很强,他信任鹿黎,相信鹿黎肯定可以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气氛感染,还是因为他要看的是鹿黎的成绩,他也跟着有点紧张。

  直到看到手机短信里的一串数字,林斯屿才顿时松了口气,他揉了揉鹿黎的脑袋,半点关子都没卖,直接道:“考上了。”

  鹿黎登地一下仰起脸,终于敢去看手机里的分数之后,看久之后,他才缓慢地眨了下眼,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分数有点眼熟?”

  “是有点。” 林斯屿拧着眉头想了下,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也是我的高考分数。”

  “哇!”

  鹿黎格外亢奋,他一下子跳起来抱住林斯屿,把他都扑得往后跌退了几步道:“我们考得一样!”

  林斯屿也跟着他笑:“我们还可以上一个大学。” 他勾着鹿黎的手指玩:“开学我帮你一起搬行李,到时候你军训我去看你,我们每天可以一起吃饭,都没课的时候我就带你出去玩,要不要开学提早一点去,我们先去迪士尼玩?”

  “好。” 鹿黎点着头应道,然后刚想开口说话,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鹿芳的电话。

  她刚忙完就打电话过来:“小鹿,考得怎么样,不是说要和斯屿一起上大学,考上了吗?”

  “考上了。” 鹿黎的鼻尖耸动了下,开心地笑,“有没有给妈妈长脸呀。”

  鹿芳被逗着笑了下:“当然有,小鹿的成绩一直很好,我每天都在科室炫耀,等晚上回去把你林叔和阿姨叫上,我们也出去吃餐饭庆祝一下。”

  刚挂断电话,鹿黎想一口气把自己刚才想说的话说完,林斯屿的手机却像是接力似地响起来,苏芮打过来电话来问鹿黎的成绩,林斯屿如实地告诉他,顺便把晚上吃饭的地点告诉他们,让他们直接过去。

  位置定得有点远,林斯屿看了眼表道:“好像有点晚了,我们现在就得坐地铁过去。”

  错过了最佳的开口时期,鹿黎的嘴闭了个上,他乖乖地点头,准备晚上再找机会说自己没说完的话。

  今天是鹿芳点的餐,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喝点红酒,不仅如此,她还摇着杯子问林斯屿和鹿黎:“要不要喝?”

  林建中和苏芮也是笑了笑,倒也没阻止,反而跟着一起劝。

  喝之前鹿芳还提醒了他们一句:“红酒后劲强,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及时提醒。”

  鹿芳喝了酒没办法开车,直接叫了代驾,自己坐在副驾驶,鹿黎和林斯屿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后座贴着。

  鹿黎发现自己的脑袋有些晕,跟发烧时候的感觉不太一样,脸颊热热,意识并不算非常沉醉,甚至还有点清醒,但脑袋就是往林斯屿的肩膀上歪着一靠,还蹭了蹭,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阿姨。” 林斯屿轻喊了声鹿芳,“鹿鹿好像有点醉了。”

  鹿芳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吐还能睡觉就还好,怎么酒量那么差,以后看来不能再让他喝酒。”

  林斯屿在学校里和舍友一起喝过酒,虽然喝得不多,但是大概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是特别能喝,但一杯红酒也不能放倒他。

  他还算清醒,所以扶着鹿黎一起进了房间,鹿芳在外面忙着烧水,顺便准备炖个粥,让鹿黎晚上醒来再喝。

  小醉鬼腿软地倒到床上,林斯屿刚想起身去给他拿根毛巾,鹿黎却艰难地半直起身抱住他。

  “哥哥。”

  喝了酒之后他的嗓音好似也变得黏糊糊,他醉的不是特别厉害,吐字还是挺清晰:“我考得那么好,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当奖励?”

  说完这句话,鹿黎还委屈地道:“我下午就想说了,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样的状况林斯屿完全挡不住,他不受控制地就亲了上去,亲得还特别急。

  这个姿势让鹿黎不大习惯,长久低着的脖子也开始发酸,但身体的一切不适都可以被忽略,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嘴唇上的触感。

  林斯屿半跪在地上亲他,亲着亲着又慢慢站起来,把鹿黎推倒在床上,这样能让他更加方便让他掌控这个吻。

  酒精也刺激了他的神经,林斯屿连外面的敲门声也忽略,只知道追着鹿黎乱咬,这次吻得不怎么温柔,连牙齿都用上了,轻咬着鹿黎的唇瓣,然后去吮他的舌头。

  林斯屿可以说是越来越熟练了。

  “小鹿没事吧?”

  听到门外的声音鹿黎才陡然清醒过来,他比林斯屿更加熟悉鹿芳的声音,瞬间惊醒过来。

  他的醉意散得一干二净,被吓得抬手去推林斯屿的肩,但怎么也推不开,林斯屿反而抬手抓住了他的下巴,吻得愈深。

  鹿黎连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 “唔” 的声音,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讨要的惊喜,最后只能撑起全部的力推了把林斯屿的肩,才终于把人推开。

  “小鹿没事吧?”

  鹿芳恰好再问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急一点,像是下一秒就要推门进来。

  “没事。” 林斯屿嗓音略哑,“他还在睡觉。”

  鹿芳松了口气道:“那斯屿你先照顾他一下,我还要给小鹿煮个粥和醒酒汤,不然他第一次醉醒来会很难受。”

  “好。”

  房间里的空气像是玫瑰味。醉得更加厉害的反而变成了林斯屿,他抬手搓了搓鹿黎变红的唇角,然后替他擦掉旁边留下的水渍,低声地道:

  “哥哥和男朋友有点不一样,知道了吗?”

  “哥哥不可以亲你,但男朋友可以亲你。”

  林斯屿想了下,又补充道:“但鹿鹿也不可以叫别人哥哥,只可以叫我哥哥。”

  35 若要人不知!

  鹿黎琢磨着这一句话,嘴唇被亲得又肿又麻,模模糊糊地大概明白了林斯屿的意思。

  鹿黎琢磨着这一句话,嘴唇被亲得又肿又麻,模模糊糊地大概明白了林斯屿的意思。

  大概就是哥哥不能接吻,而男朋友是能把他压在床上亲的关系。

  从哥哥变成男朋友,鹿黎明显感受到了林斯屿的变化,他发呆的时候下巴被人挠了挠。

  林斯屿的动作像是在逗猫,他低着头,端详了会鹿黎白了又红的脸,问道:“头晕不晕?”

  “好像有点。” 鹿黎歪着脑袋想了下道,“不过好像不是因为喝了酒…… 刚才明明没有那么晕。”

  是因为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不会用鼻子呼吸吗?” 林斯屿又伸手戳他的鼻子。

  “平时我是会用鼻子呼吸的……” 鹿黎解释起这种亲密的事情时还是一脸单纯,有什么感受就说什么,“但是刚才太紧张了,就不会了。”

  林斯屿忽然下床,他反手先把门反锁上,然后倚着门再问鹿黎:“那要不要再试一次?我教你用鼻子呼吸。”

  他冠冕堂皇地找到借口,还让鹿黎主动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林斯屿每次亲鹿黎的时候都显得性子很急,这次他刻意放轻缓了节奏。

  红酒的味道苦苦甜甜,林斯屿吻得小心翼翼,他让鹿黎闭眼睛,自己却时时刻刻盯着他的表情看。

  眼睫微微下垂着,每次亲鹿黎的时候,林斯屿都觉得自己含着一块糖。

  在交缠在一起的时候,鹿黎终于学会了用鼻子呼吸,大脑缺氧的感觉慢慢渐退,他更加清晰明了地感觉到了亲吻的滋味。

  亲久了之后鹿黎还是忍不住地后退,但小腿被林斯屿抓住往前一拽,平整的床垫都起了层褶皱,他们亲得越来越厉害,最后鹿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的。

  他想要听林斯屿的话,继续乖乖地闭着眼睛,但不受控制地睁开眼。

  入眼先看到的是林斯屿高耸的眉骨,他本能地就抬起手,碰了碰林斯屿的眉骨。

  林斯屿还睁着眼,目光上扬了一下,盯着了鹿黎的眼睛,视线交融在一起的时候仿佛会发酵温度,砰砰的心跳变成富有旋律的节奏音。

  不知怎的,鹿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用泛着粉的指腹轻轻揉了揉林斯屿的眉骨。

  林斯屿也任由他乱摸,自己去捏鹿黎的耳垂。

  鹿黎被林斯屿抱着睡了一会,半夜的时候果然醒了。他一动,在黑夜中玩手机的人就把手机往旁边一放,看向他问道:“喝了酒有没有难受,头还晕不晕?”

  他刚睡醒,还有点懵,只知道凭借自己的感受摇头。

  “那饿不饿?” 林斯屿又问他,“阿姨说给你在炖锅里煮了粥,不饿也可以吃点。”

  鹿黎还是说不出话,就点头。

  “我帮你盛碗进来还是你出去吃。”

  他的意思终于清醒过来,鹿黎拽了拽林斯屿的袖子道:“出去吃。”

  鹿芳给他炖的是骨头粥,比白粥要好喝一万倍。他和林斯屿一人一碗正好喝完,一点浪费也没有。

  鹿黎打了个哈欠,他突然意识道:“我好像还没洗澡,你洗了吗?”

  “没有。” 林斯屿说,“刚才一直抱着你,本来想等你睡熟出去洗个澡,结果我只要动一下,你就拽我的衣服,怕把你吵醒就没去。”

  鹿黎张大嘴,完全没想到他熟睡后潜意识里会做这种动作:“真的吗?”

  “真的。” 林斯屿帮他一起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了,洗了手之后才摸鹿黎的脑袋,“我也回去洗澡睡觉了,待会别玩手机,早点睡。”

  *

  出成绩后的第二天,林斯屿和鹿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起去旅游,目的地还是鹿黎心心念念的西藏。

  林斯屿重新把去年买的二手相机翻出来,挂在脖子上,见鹿黎想玩,又把相机挂到鹿黎的脖子上。

  还是要先转机,这次林斯屿干脆先买了到 C 城的票,准备和鹿黎在 C 城先玩几天,再直接坐飞机去拉萨。

  六月末的 C 城像烤火炉,比他们原本居住的城市都要来得热一点,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鹿黎跟在林斯屿后面下了飞机。

  他们一人拖一个行李箱,到 C 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林斯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鹿黎:“累吗,要不要坐行李箱上,我拖着你走?”

  鹿黎看了眼脚下二十寸的行李箱,认真思考了下,诚恳地道:“我觉得我会把它坐坏,到时候我们还要背着它走。”

  两个人旅行和一个人旅行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一个人对于林斯屿来说更像是旅程。

  因为拉着行李不方便,他们先打车去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放完东西之后才跑去附近的夜市吃东西,这里吃的东西都多少沾点辣。

  在回去的路上,鹿黎评价道:“这样吃辣的话…… 嘴唇好像比和你亲完的时候还要痛一点。”

  林斯屿轻哂一声,低头看他:“我亲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凶吧?”

  他拉住鹿黎的手,跟他商量道:“那我下次轻一点?” 过了一会,林斯屿又抓着重点问道:“那今天是不是不可以亲了?”

  鹿黎边走边思索这个问题,纠结了很久才小声地说:“如果轻一点的话也是亲的……”

  回到酒店之后鹿黎先去洗澡,他洗完之后本来是躺在床上玩手机,挨到枕头就不知怎的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被林斯屿亲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就推林斯屿的脑袋,没推开,反而被抓住手亲了下手心,只能被迫仰起头来承受这个吻。

  林斯屿在骗人,明明答应说轻一点,结果还是很用力。鹿黎揪着林斯屿的头发,有一句话一直没敢说——他觉得林斯屿每次亲他的时候都像只饿久了的大狗。

  鹿黎本来就亢奋,被林斯屿抱着乱亲了一通,连困意都没有了。

  直到关了灯还是圆瞪瞪地睁着眼睛,这次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次一起睡觉,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人占一边,林斯屿甚至还依照鹿黎的习惯给他找了个枕头抱着。

  鹿黎把脸埋在枕头上,但困意全无。

  等到鹿黎好不容易有了点昏昏欲睡的感觉,怀里的枕头却被股外力往外一带,吓得他一激灵就睁开眼睛。

  黑暗之中,鹿黎就看到林斯屿半起着身,把他的枕头利落地往床边一丢,下一个动作就是要抱着他一起睡。

  “……”

  “……”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林斯偷偷做了那么多年的小动作第一次被鹿黎抓包。

  鹿黎茫然地问他:“你不是说我的睡相有点差,所以才会睡到你的怀里吗?”

  36 “我帮你,你帮我。”

  对于这件事情,林斯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他很少有慌乱的时候,现在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对于这件事情,林斯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他很少有慌乱的时候,现在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鹿黎本来抱在怀里的枕头还被他丢在床边,可以说是物证人证都在此。他没想到鹿黎会醒,也没想到鹿黎会把他以前说过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

  反正都被发现了,林斯屿干脆利落地把鹿黎抱过来,直接光明正大地暴露自己的举动。他低下头亲了亲鹿黎的头发说:“以前也是这样,不是因为你睡相不好,也不是因为我睡得很熟没有把你吵醒,是我趁你睡得很熟把你抱过来的。”

  “其实是因为我想抱着鹿鹿睡。”

  鹿黎本来就一点也没生气,被他说得耳朵一红,闷声道:“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偷偷来?”

  林斯屿犹豫了下道:“…… 习惯了?”

  抱在一起睡觉总觉得热了许多,不过好在房间的冷气打得足。鹿黎在林斯屿的怀里一拱一拱,总算找到了最舒服的睡觉姿势,仰起头正好就能看到林斯屿的下巴。

  鹿黎有点担忧地用手指戳了戳放在他腰下的手臂,问道:“这样真的不会麻吗?”

  “不会的,这样压不太到我。” 林斯屿说着说着就忽然笑了一声,“我都偷偷抱着你睡了那么多次觉,已经很有经验了。”

  其实林斯屿小时候就会抱着鹿黎睡,那个阶段的鹿黎胆子小,不被人抱在怀里睡就会怕得掉眼泪。

  每次鹿芳不在的时候,都是林斯屿抱着他睡觉,等鹿芳上完夜班回来,再过来准备悄悄地把人抱回去,但每次只要一抱起来,鹿黎就会被惊醒,然后搂着林斯屿的脖子不肯松。

  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有办法,最后鹿芳就只能放弃,干脆让鹿黎睡到自然醒再去对门接他。

  昨晚他们都睡得很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在酒店吃完早饭之后才慢腾腾地走出去玩。

  他们两旅游都不是抱着一定要玩遍的目标来,更喜欢用自己舒缓的节奏,累了就休息,休息完就继续玩。

  在 C 城玩了几天,他们才坐上了去西藏的飞机,落地的感觉与在 C 城落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鹿黎的高原反应比较厉害,吸了酒店制氧机的氧气才好受了许多。

  这次林斯屿很听鹿芳的话,在包里带上了防晒霜,他自己没怎么涂,主要是挤在手上给鹿黎涂。

  林斯屿边细致地抹,边低声地道:“鹿鹿的皮肤太嫩了,很容易晒伤,所以中午你也要记得提醒我,还需要再补一次。”

  鹿黎闭着眼睛方便林斯屿涂他眼周的皮肤,乖乖地点头 “嗯” 了声。

  脸上手指的触感却忽然消失了片刻,嘴唇反而被林斯屿亲了下。

  鹿黎茫然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林斯屿一本正经给他涂防晒霜的动作。他配合着林斯屿,等他把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涂满防晒霜,才踮起脚,扑到林斯屿怀里,学着他的样子也亲了下他的嘴唇。

  林斯屿上次来的经验都是有价值的,这次他跟鹿黎来之前做的攻略更加细致,基本上没犯什么错。

  这次出藏的时候林斯屿买了火车票,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坐绿皮火车,也算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坐火车和坐飞机碰到的风景是完全不一样,往窗外看去的时候有时看到的是碧绿的草地,有时是清澈的湖泊。

  除此之外,还可以碰到很多有趣的人。

  他们在返程的路上碰上了一个女生,她是失恋之后跑出来自己旅行,看上去情伤已经被治愈得差不多,变得重新活泼起来,全程话很多的和林斯屿和鹿黎聊了天。

  下站之前她还趁着林斯屿不在,神神秘秘地冲鹿黎眨眼,问道:“你们是一对吧?”

  看到鹿黎震惊的表情,她没什么好气地说:“你们每天都牵着手,有次我还看到林斯屿偷偷亲你,当我是瞎子吗?”

  “而且他肯定也知道我知道你们是一对,就你这个迷糊的性子,真的不会被林斯屿欺负死吗?”

  鹿黎小声地说:“他对我很好的。”

  女生 “噗” 地一下道:“看出来了。”

  她从包里掏出张用拍立得拍的相片,递给鹿黎:“送给你,我偷偷拍的哦。”

  女生走得很潇洒哦,身上穿着件宽松的短袖,招手的时候衣摆也跟着被风吹荡,手腕上还系着在西藏买的小手链。

  鹿黎低下头看照片。

  他看到自己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正好是日落,金色的余晖把他的瞳仁都照成了淡淡的金,在他的身后是站着的林斯屿,外面那么漂亮的景象都不看,只是垂眸盯着鹿黎看。

  等林斯屿回来的时候,鹿黎笑着把照片递给他看。

  暑假过去之后,鹿黎就和林斯屿一起去了上海,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在家里可怜巴巴地等着林斯屿回来,而是和林斯屿一起结伴。

  鹿黎的新生开学时间比较晚几天,但宿舍可以提前入住。林斯屿陪着他一起办完手续之后,再送鹿黎去了寝室。

  他的寝室和林斯屿不在一幢,甚至分得有点远。林斯屿开学前其实还找过辅导员,问他能不能换宿舍,但鹿黎学的工商管理,和他甚至不是一个系,协调起来太麻烦,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寝室里已经提前被阿姨收拾过一遍,只是还有点微小的灰尘在,林斯屿帮着他一起粗略地打扫了一下。

  鹿黎分到的床位是在靠阳台左边的位置,还不错。他自己爬上去铺被子,让林斯屿站在下面帮他递被子。

  铺完之后,鹿黎筋疲力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感觉到床像是小船一样在摇晃,没一会林斯屿就挤到他身边躺下。

  学校的床睡两个人是真有点挤,鹿黎往墙边靠了靠,给林斯屿多让了点空间。

  林斯屿把鹿黎的手拉过来,放在面前玩他的手指,问道:“你舍友应该要报到的时候才回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一个人会不会怕?”

  “……”

  鹿黎假设了下,诚实地道:“好像会。”

  他的胆子长那么大还是没什么长进,主要是鹿黎非常擅长幻想,在宿舍这样封闭的环境,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能脑补,并且疑神疑鬼地放大自己的想象。

  “现在应该还没开始查寝。” 林斯屿想了想道,“我晚上过来陪你一起睡吧?”

  鹿黎艰难地动了下才半起身,他看了床边看起来有点不靠谱的护栏一眼,摇头道:“算了吧,这床我们两个人睡真的太挤,感觉晚上睡外面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

  “我一个人也不是不能睡,要不你跟我打电话,这样我应该就会不怕了…… 吧?”

  “不行。” 林斯屿不假思索地否认道,“出去开房吧。”

  脱口而出之后,他才意识到 “开房” 这个词太有暧昧性和目的性,林斯屿补了句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开间房睡觉,过两天你舍友过来了,你就不会怕了。”

  鹿黎本来没什么感觉,听林斯屿补救了一句才品出了那个味道,跟着他点头道:“我知道的,我们只是睡觉,不是干什么。”

  他的表情一脸单纯,看起来就对林斯屿充满信任感,一点也不担心林斯屿会真正对他做些什么,然后他们再一起干什么。

  “鹿鹿为什么那么信我?” 林斯屿捏着他的脸,“我上次不是教过你了吗,哥哥和男朋友不一样,所以你应该防着我。”

  “会吗?” 鹿黎侧躺着和他对视,眼神清澈明亮,“但我知道不管是哥哥还是男朋友,你都不会对我不好的,不是吗?”

  “而且……”

  鹿黎的声音小了下来,埋着脸说:“而且不是都说是男朋友了吗…… 也、也没关系吧……”

  “鹿黎。”

  林斯屿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托着鹿黎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来盯住他。

  他本来是想训鹿黎几句,让他不可以那么没有防备心,但是转念一想,林斯屿发现鹿黎也只是对他那么没有防备心。

  于是他只是凑过去咬了鹿黎的下唇,逗着他说:“鹿鹿,你真的很不怕我。”

  鹿黎还是笑嘻嘻地应:“不怕。”

  林斯屿好像就是坚定着要让他怕一下的想法,圈住鹿黎吻了上去,这次的空间格外狭窄,鹿黎连躲都没地方躲。

  他和林斯屿在一起两个月,还好已经有了点经验,最起码学会了怎么用鼻子呼吸,不会被林斯屿亲一会就觉得缺氧。

  他们都忘记开空调了,只亲了一阵,都觉得浑身冒着热汗。

  那么近的距离,对方的一点变化都格外明显,鹿黎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他的眼睛圆溜溜地睁大着,略微有那么点惊恐味道。

  林斯屿大概自己也意识到了,很轻地皱了下眉,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找机会去洗一个澡。

  可今天,大概是鹿黎的表情看起来太过于好欺负,他一下子抓住鹿黎的手,手心捏起来还是软糯糯,只不过出了不少手汗。

  林斯屿低着嗓音问道:“我帮你,你帮我,好不好?”

  37 “我想要跟别人炫耀。”

  鹿黎被林斯屿又哄又骗着点了头,他的下巴刚不怎么明显地动了下,就被林斯屿一手揽过抱到了身前紧搂着。

  鹿黎被林斯屿又哄又骗着点了头,他的下巴刚不怎么明显地动了下,就被林斯屿一手揽过抱到了身前紧搂着。

  “等、等下!”

  鹿黎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个大跳,他下意识地就去拽林斯屿的手,试图制止住他的动作。

  只不过他没使上什么力,一点也没拦住。鹿黎闷哼了声,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靠去,他哼哼唧唧的声音很小,只是很偶尔地冒两句 “不要” 出来。

  “等什么?” 林斯屿问他。

  鹿黎的耳朵变成羞怯的红,他有点难以面对现在的状况,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来逃避现实,疯狂震颤着的睫毛却完全暴露他现在内心的真正想法。

  热像是从血液里沸腾出来的,鹿黎的耳尖红得滴血,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出了许多汗。

  他的腰其实很敏感,以前被林斯屿无意间触碰一下,都会反应很大地跳开,但现在似乎是被林斯屿抱惯了,鹿黎被他搂着腰的时候已经不会去躲了。

  今天却觉得那块被碰着的皮肤又开始发痒、发烫,他现在不敢躲也不敢退,只能拉大自己的衣领,把半张脸埋进去,只露出自己的一双眼睛。

  “有点…… 有点难受……”

  但又好像不是难受,只不过鹿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用 “难受” 两个字来形容。

  林斯屿察觉到了突然变得空荡荡的衣摆,他的另一只手本环过鹿黎的腰,然后牢牢地护在他的腰边,现在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腰线往上摸了一点。

  他明显感觉到鹿黎颤栗了下,林斯屿的理智堪堪回归,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算是吓到鹿黎了,不应该把他吓得更厉害,于是顿顿地收回手。

  林斯屿从身后把鹿黎越搂越紧,他的唇贴着鹿黎的脸颊往下亲,最后停留在他的脖颈处。

  他忽然问道:“可以留印记吗?”

  鹿黎的脑袋晕了下,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 “印记” 是什么意思,能是什么印记?

  无非就是情侣间用亲吻、用吮吸留下的痕迹,在家里的时候,怕被家长看见,林斯屿从来不会乱来,旅行的时候林斯屿也本本分分,只是偶尔会粘着他亲。

  鹿黎还没点头,就感觉到自己脖颈处被嘴唇一碰。林斯屿只是很轻地吮吸了下,然后就没有继续下去,但却转过脸和他接吻。

  鹿黎的脖颈线条绷紧,拉出的线条纤弱却是精致感十足的漂亮,他又忍不住很轻地闷哼了声,像是拿猫爪垫踩人一样亲。

  “纸巾……” 鹿黎红透着脸道,“我去给你拿纸巾。”

  说完之后,鹿黎连衣服都没有拉好,他就连滚带爬地往下爬。

  他再次上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包纸巾。

  林斯屿的手长得很好看,他个子高骨架大,所以手长得也比鹿黎大一圈,骨节也非常宽大,但手指修长,所以显得整体比例都特别漂亮。

  鹿黎局促地抽了几张纸,来帮林斯屿擦手,他有点慌乱,擦的手法也不太细心,反而像是为了毁灭证据的粗暴。

  “擦得很干净。” 林斯屿冷不丁地冒声,他笑着说,“不过我又没在意。”

  他明知鹿黎在害羞,但还要凑过去亲他的脸颊,再说:“反正鹿鹿很干净。”

  这不合时宜的夸奖让鹿黎更加窘迫,他把用完的纸巾团成一团,胡乱地就往床下丢,准备待会再扫掉。

  鹿黎还像小朋友一样抓着林斯屿的手指,他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还记得林斯屿说过的话——

  “我帮你,你帮我,好不好?”

  现在林斯屿已经帮过他了,那么是不是该轮到他帮林斯屿了?

  “鹿鹿。”

  林斯屿暗示性极强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也很耐心地等他的动作。

  鹿黎的动作因为紧张变得生疏不少,他的耳边弥漫着林斯屿低低的喘音,他鼓起勇气,偷偷抬起头看了下林斯屿的表情,想要以此来确认一下自己合不合格。

  林斯屿的眉眼松耷着,薄唇微抿紧着,下颔线条上还挂着滴汗珠,整张脸都流露出介于少年与成熟的性感。

  他垂了下眸,弯下腰用脸颊在鹿黎的肩颈处蹭了蹭,低声地道:“鹿鹿专心一点。”

  没有开空调的寝室里空气流动着,林斯屿替鹿黎耐心地擦着手,把指缝间都擦得清爽干净,擦完之后还问道:“要不要洗手?”

  “一起洗吧……”

  洗完手之后鹿黎脸上的温度总算降下去一点,他还把林斯屿推出去锁上门,自己拿冷水往脸泼了好几下,等到脸和耳朵都不红之后,他才把脸凑到镜子前扭着脖子照了照。

  他还记得林斯屿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印记,扭到脖子快要脱臼的时候才看清,粉色的一点不太明显,像是蚊子咬过之后的痕迹。

  鹿黎研究完之后才往外走,他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林斯屿,忍不住地问道:“为什么你不会害羞?”

  “我有害羞。” 林斯屿说,“我的耳朵红了。”

  他低头转过脸,让鹿黎看他到现在都还通红的耳廓,以此来确认自己没有说谎之后。

  保证鹿黎看清之后,他才低声地道:“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当然会害羞,只不过太喜欢你了,总是想要亲亲你、碰碰你。”

  林斯屿老早知道自己其实也很黏人,只不过鹿黎是明着黏,他是暗着黏,黏人的方式也有很大不同。

  他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哪里有点不对,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黏人才是对的。

  晚上林斯屿带着鹿黎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大一的新生还没过来,食堂总体还算空。

  A 大的伙食物美价廉,便宜还好吃,鹿黎本来就不挑食,可能今天耗费了点精力,他心满意足地吃了两碗饭。

  “饱了吗?” 林斯屿笑着问他,“要不要再吃一碗?”

  鹿黎都觉得自己的肚子鼓起来了点,谨慎地点头道:“吃得很饱,再吃一碗可能就要吃健胃消食片了。”

  林斯屿揉了把他的脑袋,说他好养花。

  吃完饭之后林斯屿带着他一起先回自己的寝室,准备收拾件衣服,下午来的时候寝室里还没有人,晚上人已经到齐了,只是都去吃饭了,只剩下了一个舍友在收拾东西。

  他一看到跟在林斯屿后面的鹿黎,就了然地一拍大腿:“你就是斯屿说的弟弟吗!?早就听说过你好多次了,终于见到你了!”

  “啊?” 鹿黎半知不解地跟他握了下手道,“应该是我吧?”

  舍友非常热情洋溢,还有点话痨,喋喋不休地道:“斯屿每天都在寝室里说你,他还说你一直想考我们学校,恭喜你考上了啊!”

  鹿黎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唇笑了下道:“谢谢。”

  林斯屿不需要带多少东西,几下就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鹿黎的脑袋道:“走了。”

  他顺便跟舍友解释道:“他舍友还没来,我怕他一个人住不惯,今天过去陪他一起睡,要是有查寝的,帮我找个借口盖一下。”

  舍友附和着点头,他还翻箱倒柜地把抽屉里的青草膏找出来,热情地递给鹿黎:“我们学校蚊子很多,住高层也有,平时睡觉记得把蚊帐拉好,我看你脖子上已经被咬了,这青草膏我妈给我好几罐,真的超级有用!”

  “啊……”

  鹿黎干巴巴地收下他的礼物,嗫嚅地道谢道:“谢谢啊…… 多少钱?”

  “不用谢!” 舍友潇洒地一挥手,“斯屿平时也很大方,就一罐青草膏而已,不值钱的。”

  接受了他的好意,鹿黎出寝室门的时候还有点脸红。林斯屿憋着笑,抢先一步道谢道:“以后不咬这边了,对不起。”

  林斯屿回来还是为了开电瓶车,A 大校园非常大,他刚来寝室的时候太急,忘记把车钥匙拿上,刚才从鹿黎寝室到食堂,再从食堂到他的寝室,两人都已经感觉到腿酸。

  鹿黎犹豫着坐到后座,抱住林斯屿的腰,担心地问道:“会不会被抓,我们上次坐自行车不就被抓了吗?”

  “…… 不会。” 林斯屿说,“这次真不会被抓。”

  鹿黎 “哦” 了一声,抱住林斯屿的腰靠过去,闻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夏夜兜自行车的风挺舒服,清清爽爽的风刮在脸上,有效地去除掉了暑气。鹿黎坐在后座东张西望着,就听到林斯屿问道:“鹿鹿,你介不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介意。” 鹿黎摇了摇头,“不过会不会吓到别人?”

  林斯屿又问他:“你觉得为什么有些人谈恋爱会不想公开?”

  “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

  “不愿意公开关系的人有两种可能。” 林斯屿说,“第一,他们只是单纯地玩玩而已,所以想要藏着捏着。第二,他们觉得还充满不确定性,所以不想把这段关系公布于众,暂时性地不想公开。”

  “我们这两个都不占,所以公开好不好?”

  林斯屿诚实地说:“我想要跟别人炫耀。”

  炫耀自己有一个那么可爱听话的小男朋友。

  38 “我是他男朋友”

  夏风徐徐,鹿黎抱着林斯屿的腰,拂面的风也降不下去他脸上的温度,他小声地说:“我有什么好炫耀的呀?”

  夏风徐徐,鹿黎抱着林斯屿的腰,拂面的风也降不下去他脸上的温度,他小声地说:“我有什么好炫耀的呀?”

  “有啊,很多。” 林斯屿笑了下道,“比如我们从小竹马竹马地长大,你很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秘密和猜疑在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存在,鹿鹿还那么可爱。”

  鹿黎下意识地道:“我不……”

  “我知道你又要说自己不可爱。” 林斯屿及时打断他,“明明只有你自己觉得你不可爱。”

  林斯屿把电瓶车停到安全的位置上锁,牵着鹿黎的手先没走进宾馆,而是问他:“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可爱?”

  “啊?” 鹿黎碰了碰自己的鼻子道,“说不出来…… 但就是感觉我自己不可爱。”

  “你明明都说不出自己哪里不可爱。” 林斯屿不满地纠正道,“可是我有很多想说——你吃饭的时候喜欢鼓着嘴吃就很可爱,走路的时候喜欢拉我的袖子也很可爱,我还能说很多你想听吗?”

  鹿黎自己都没发现过这些无意的小动作,听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不听了。”

  “反正就是很可爱就是了。” 林斯屿又弹他的脑门,把话题绕回去,“而且你从小就很听话,还黏人,性格又好,鹿鹿身上哪里都很值得炫耀。”

  他无休止的夸奖把鹿黎夸到脸红,他干巴巴地道:“谢谢。”

  “不用谢。” 林斯屿忍着笑道,“应该夸你的。”

  房间是林斯屿提前在网上订的连锁酒店,环境整洁,鹿黎三天后才正式开学,舍友也应该要这个时间才回来,所以林斯屿直接订了两晚酒店。

  林斯屿现在都不用在背地搞小动作,一到睡觉的点,他就伸手非常自然地把鹿黎往怀里抱。

  不仅如此,他好像哄小孩一样,轻缓地拍着鹿黎的背安睡。

  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过了适应期,就从兄弟很自然地转变成了情侣关系,一切都像水到渠成般地顺利。

  鹿黎不是个扭捏的人,他只是单纯的害羞,所以和林斯屿做起越来越亲密的事情时,他也都会配合。

  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都好像在不经意间递进他们的关系。

  “哥哥。” 鹿黎红着耳朵轻声说,“我也特别想跟别人炫耀你。”

  黑暗之中林斯屿找准位置亲了上去,他细细地吻着,听到鹿黎加重的呼吸声,他才停下来,低声地道:“知道了。”

  他们两在一起的事情没有藏着捏着过,但在这一刻,更加坚定地确认了一起面对世俗的想法。

  “我们要怎么公开呀?” 鹿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直接跟别人说‘嗨,我们是一对'吗?但好像也没有那么多人这么关心吧……?”

  林斯屿经常会被他脑回路清奇的这些话逗笑:“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在学校里我们也会牵手,你的舍友和我的舍友都会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在别人问我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你或者是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他是我男朋友'。”

  “懂了吗?”

  鹿黎尴尬地点着头,柔软的发丝给下巴挠痒痒,他乖乖应道:“懂了。”

  林斯屿第二天要上课,他的课不少,从早排到晚。怕睡过头林斯屿闹了一个闹钟,闹钟只响了一秒钟就被他及时按掉,但还是把鹿黎吵醒了。

  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把脸往林斯屿的胸口埋:“你要去上课了吗?”

  “嗯。” 林斯屿顺势低下头亲他的额头,“才七点半,还很早,你先睡一会,待会起床要是饿的话可以打电话叫早餐,等我中午上完课过来接你出去吃午饭。”

  鹿黎半梦半醒地点头。

  林斯屿看他这个样子更不想走了,洗漱之前凑过去亲他的额头一下,洗漱完又走过亲下鹿黎的鼻尖,准备要走的时候再俯下身,恋恋不舍地道:“我去上课了。”

  他是可怜的早八人,鹿黎却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之后也不饿,躺在床上给林斯屿发消息。

  【鹿黎】:我醒了。

  林斯屿明明是应该在上课,回他的消息却很快。

  【林斯屿】:吃早饭了吗?

  【鹿黎】:不是很饿,而且现在都十点了,酒店的早餐应该都快没了。

  【鹿黎】:哥哥好好上课吧,不要回我消息。

  【林斯屿】:那你先吃点房间里的面包。

  【林斯屿】:我先上课了。

  鹿黎随便拆了包好丽友吃完。他一个人有点无聊,只能继续躺在床上玩手机。

  玩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林斯屿背着书包回来了,他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问道:“想吃外卖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吧,外卖要等很久。” 鹿黎往林斯屿身上黏,可怜巴巴地道,“我好饿。”

  “没吃吗?”

  “吃了盒好丽友。”

  “胃口变大了。” 林斯屿忍俊不禁,“你以前吃一个蛋糕就饱了,好事,多吃点。”

  可能是考虑到了大学生的消费能力,学校附近的店价格相对都来得便宜一点。林斯屿问鹿黎想吃什么,他随手指了一家麻辣烫店。

  林斯屿下午还要上课,都是重要的课,一节也翘不得,他问鹿黎:“你一个人在酒店无不无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课?”

  鹿黎迟疑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的。” 林斯屿说,“教室还有很多空位置,只要安静得不吵到老师上课,都不会赶人。”

  闲着也是闲着,鹿黎收拾了点东西,跟着林斯屿一起去了他的教室上课。

  他们去得早,教室里的人都还没到齐,林斯屿挑了中间的位置坐下,还给鹿黎递了本本子装模作样。

  鹿黎观察了四周一会,就看到昨天见过的舍友和另外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染了头嚣张的蓝毛,鹿黎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们一行人边跟林斯屿打招呼,边在前面一排坐下,鹿黎一不小心就跟蓝毛对上了视线。

  “斯屿。” 蓝毛是个大嗓门,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呀?”

  林斯屿刚要说话,鹿黎就眨着眼睛,按着林斯屿昨天晚上教他的话慢吞吞地说:“我是他男朋友。”

  “啊???!!!”

  蓝毛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不仅如此,在场听清这句话的人都整齐划一地瞪大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两人。

  林斯屿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是真没想到鹿黎会这么虎,都不跟他视线交流一下,就这么坦荡直白地说出来。

  他看着鹿黎的表情从无辜变成无措,没忍住地笑了下,让人躲到身后,平静地 “嗯” 了声后道:“别看了,他没说错。”

  39 漂亮姐姐

  林斯屿的出柜过于突然,他的舍友们倒吸口凉气,然后摸着椅子迷茫地坐了下来。

  林斯屿的出柜过于突然,他的舍友们倒吸口凉气,然后摸着椅子迷茫地坐了下来。

  后来大概是觉得这个反应不够合适,表现得像是在歧视林斯屿的取向,他们的手躲在桌子,你撞我一下,他推你一下,疯狂地传递着信息,用动作代替言语交流着。

  最后蓝毛作为代表站了出来,他飞速地回了下头,干巴巴地道:“祝你们幸福。”

  林斯屿平时是寝室里话最少的一个,但人却不错,大忙小忙都会帮,尤其是期末的时候,他们都靠林斯屿的笔记活下去的。

  刚才鹿黎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靠得近点的人应该都听见了,人都是有点八卦因子在身上,林斯屿有个男朋友的消息估计马上就要一传十、十传百。

  “你说林斯屿就这样出柜没事吗?”

  “没事吧…… 大家都是大学生了,接受度应该都还行,你看我们不就是除了震惊没什么其他感觉吗?”

  老师早就已经开始上课,蓝毛偷偷往后瞄了一眼,他看到林斯屿的小男朋友坐得像个小学生,背挺得板直,乖乖地拿着笔帮林斯屿记着笔记。

  “哎你说林斯屿的男朋友成年了吗?” 蓝毛用气音小声地问,他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人,“成哥你昨天不是在吗?”

  成哥的表情比他们更加迷茫:“是啊,昨天我就见到了林斯屿的男朋友,那时候明明还说是弟弟来着的。”

  “什么意思?” 另一个戴着啤酒盖厚般的眼镜加入进来,“这就是林斯屿一直说的弟弟啊?”

  他们回头的频率太高,一个回完另一个回,像是在参加什么接力赛一样。

  鹿黎最开始是想装不知道的,但是他们的动作大到他无法忽略,大到就连讲台上的老师也注意到了,直接杀鸡儆猴,点了最有特征的蓝毛起来回答问题。

  蓝毛受惊地站起来,他杵得像根杆子,完全把身后的鹿黎挡住了。

  趁机,鹿黎小声地跟林斯屿说:“他们好像一直在看我…… 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说?”

  “没事,说了就说了。”

  林斯屿在桌下捏他的手,拿右手翻着书,抬眼看了下 PPT,顺便把答案低声地报给了蓝毛。

  蓝毛如获大赦地坐了下来,他们一行人都老实了不少,别说再回头看鹿黎,连手机都不敢玩了。

  上完课之后,他们才大松一口气,终于敢再次开口:“你们晚饭怎么办,一起吃吗?”

  林斯屿没先回答,他看向鹿黎,等他点头之后才应了下来:“一起吃吧。”

  “吃火锅行吗?” 成哥建议道,“现在四点钟,我们赶去附近的海底捞,点完单就付钱,还能用下大学生折扣。”

  他这次准确地看出来他们之间谁说了算,直接盯着鹿黎问。鹿黎向来都很好说话,现在也是先看了林斯屿一眼,然后拉着他的手点点头就同意了。

  他们寝室聚餐的频率不高,但一个月也有一两次,这次加了一个鹿黎,气氛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尴尬,后来自然地回了上来。

  因为不知道叫鹿黎什么,都一口一口地 “弟弟” 喊他,热情地鹿黎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几个舍友也是头一次知道林斯屿很会照顾人,一会问鹿黎想吃什么,一会帮他烫肉,一会看鹿黎被辣到了给他递酸梅汁。

  林斯屿做这些动作很自然,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鹿黎却被他弄得有点不大好意思。

  其实这些小动作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发生,但一般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身边还坐了圈林斯屿的舍友,鹿黎本来就有点认生,吃饭的时候更加低下了头。

  点单的时候是林斯屿抢先一步付的钱,等吃完之后,舍友们瘫倒地靠在椅子上,揉着肚子问道:“斯屿,多少钱啊,我们转你。”

  “不用。” 林斯屿却说,“脱单饭。”

  “啊?!” 蓝毛一惊,“虽然我们脱单的时候也都请吃饭了,但都没吃那么贵啊,你要是早说你请客肯定就不吃海底捞了!”

  林斯屿罕见地笑了下:“没事,我拿了奖学金。”

  商场不小,走到电梯有段时间,正好拿来消食。鹿黎和林斯屿走在最后拉着手,他忍不住地问道:“今天吃得贵吗?”

  “还好。” 林斯屿说,“几百块。”

  鹿黎想到他和林斯屿都是学生,他们的生活费虽然不少,但这一顿也都快吃掉林斯屿一半的生活费了,他询问道:“我也出一半吧,毕竟你的脱单饭我也有功劳。”

  “一起出钱的就不叫脱单饭了。” 林斯屿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逗着鹿黎道,“那叫做喜酒。”

  鹿黎攥着林斯屿的手指,小声地道:“那就当是喜酒好了。”

  回到昨晚的酒店,他当真给林斯屿转了一半的钱过去,结果钱刚到账,清脆的金钱声一响,林斯屿又给他转了回来。

  他都料到林斯屿不会收他的钱,所以没用微信,直接转了支付宝过去。

  “你不要…… 唔……”

  鹿黎的话未说完,林斯屿就亲了过来,他撑着鹿黎身后的桌子,低着头亲得一脸专注。

  “不要给我转回来。” 林斯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喜酒还得再晚一点。”

  刚才不知不觉间,鹿黎就被他抱起来坐到了桌子上,他的腿悬在空气当中,忽然道:“你说…… 我谈恋爱的事情要不要跟我朋友们说一下?”

  “什么朋友?” 林斯屿回忆了下道,“你的那两个高中同学吗?”

  “嗯……”

  鹿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进他们的三人小群当中。林斯屿就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的目光在屏幕里某个地方一落,拿手指在那条消息边上一点,平静地询问道:“他们说的漂亮姐姐是什么?”

  鹿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

  【骆驰明】:小鹿,你和你说的漂亮姐姐怎么样了啊!?她后来有没有再亲你啊??{花心}{花心}

  40 翻车

  “什么漂亮姐姐?”

  “什么漂亮姐姐?”

  林斯屿手掌扣住鹿黎的腰,他用点力就轻轻松松地把人往前拽了拽。鹿黎坐在桌子上,稍稍比他高上一点,他被往前一拖之后重心不稳地往前一倒,下意识地抬手抱住了林斯屿的肩。

  他低下头,看到的就是林斯屿的脸,眉眼清俊,倒也看不出生气没生气,让人难以琢磨透。

  “……”

  这个姿势让鹿黎根本无处可退,他无措地往后退了下,但林斯屿扣着他腰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鹿黎拿手指碰了碰鹿黎的手,小声地说:“…… 有点疼。”

  桎梏着他的力松掉了,但鹿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上,没有逃也没有躲。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在林斯屿的逼视下频频躲闪着视线,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什么漂亮姐姐?”

  林斯屿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重复地问了一遍。

  他知道鹿黎肯定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但鹿黎这个样子百分百有什么秘密埋着他,而且还有很大的可能性还与他有关,林斯屿不信这个 “漂亮姐姐” 是什么误会。

  鹿黎的腿不自觉地悬空晃动了下,他不知道这个事应该怎么从头说,支支吾吾地道:“怎么说呢…… 就是……”

  他从小到大都很听话很乖,最皮最闹腾的孩童时期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很少有被人这样盯着交代罪行的时候。

  “有没有再亲你?” 林斯屿刚才已经把鹿黎的手机抢到了手里,他垂眸看了一眼屏幕,复述了遍骆驰明发的消息,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应该只有我亲过你吧?”

  鹿黎抿紧唇,头皮发麻地点了下下巴。

  结果已经很明了了,林斯屿抬头盯着他,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漂亮姐姐是我吗?”

  “……”

  鹿黎僵着脖子,默默无声地再次点了下头:“可能…… 或许应该是、是吧。”

  他尴尬地把手从林斯屿的肩膀上放下来,音若蚊音般地开始交代自己的罪行:“就是你当时跟我表白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明白我在想什么,我就去问了他们。”

  “然后……” 鹿黎低下头,心虚地说,“然后我当时说的是一个姐姐跟我表白了,因为如果说是哥哥的话,他们一下就会想到你,这好像对你不太好。”

  “唔……”

  诚恳交代的时候额头又被林斯屿拿手指弹了下,这次有点疼,鹿黎反射性地捂住额头,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斯屿:“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没有。”

  林斯屿本来是想板会脸装生气吓吓鹿黎的,现在却在一瞬间泄掉。他笑着去捏鹿黎的脸,重复了遍道:“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你机灵一阵,又呆一阵。”

  “啊?” 鹿黎反应迟钝地问,“是在说我笨吗?”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说你呆。”

  鹿黎歪了下脑袋,没说话,但怀疑的眼神意思明显,他在说 “呆和笨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给你。” 林斯屿把手机塞回他的手里,挑着唇道,“那现在可以证实下我的身份了吗?不是什么漂亮姐姐,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哥哥。”

  鹿黎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愣了一下之后就忘记刚才的事情,抓着手机就开始打字,打了一行之后又删掉,回过头问林斯屿:“我应该怎么说合适?”

  “都行。” 林斯屿说,“我只是想被公开,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想怎么说都行。”

  鹿黎慢吞吞地 “哦” 了一声,继续打字。

  【鹿黎】:大家好!我和小屿哥哥谈恋爱啦!

  他说得直白又简洁,还在后面配了几个撒花的表情,想借此来表达自己开心的心情。

  【岑橙】:???!!!!

  【骆驰明】:????什么玩意??你的漂亮姐姐呢?为什么不选漂亮姐姐选个男人??

  鹿黎偷偷瞄了林斯屿一眼,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才继续打字。

  【鹿黎】:…… 对不起,上次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就骗了你们。

  【鹿黎】:嗯…… 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漂亮姐姐。

  这次发给他的是满屏幕的问号。

  岑橙的妆刚化到一半,一只眼睛的睫毛翘着,另一只眼睛的睫毛还塌拉着,刚才刷睫毛的时候看到消息,差点把自己戳瞎。她瞪大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字,狠狠地深呼吸几口。

  【岑橙】:……

  【岑橙】: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仔细想想好像又觉得有点合理。

  【骆驰明】:……

  【骆驰明】: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仔细想想好像又觉得有点合理。

  震惊之后他们又飞快地适应,开始八卦起来。

  【岑橙】:所以是林斯屿这闷骚怪他妈的亲你??

  【骆驰明】:还亲了那么多次??

  一人一句就像是在讲相声,鹿黎红着耳朵悄悄地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侧,但又被林斯屿捏着手腕拉回来。

  “还跟他们说了什么?”

  鹿黎愣愣地答道:“还跟他们说了你表白的时候怎么亲我的……”

  “怎么亲的?” 林斯屿问他。

  没等回答,林斯屿先把他从桌子上抱了下来,因为这样才能方便他继续的动作。

  他先是亲了下鹿黎的眼皮,思索着回应道:“我记得我先是亲了下你的眼睛。”

  明明都亲过那么多次了,再深入的吻也经历过,更加亲密的事情也做过,鹿黎却依旧那么纯情,被他亲了下眼皮连动都不敢动了,林斯屿被他这个样子拿捏得死死的。

  林斯屿的指腹蹭了蹭他的鼻尖,低低地笑了一声之后,又弯下腰亲了他一下:“好像还亲了你的鼻子,好几下。”

  鹿黎竟然还迟疑地点了下头,意思是林斯屿说得没有错。

  “然后你就哭了。” 林斯屿说,“把我吓了一跳。”

  林斯屿一本正经地回忆道:“当时是真的想停下来哄你,但是真的忍不住想亲你,只能亲完才跟你说抱歉。”

  “所以你好像哭得更凶了。”

  “……”

  鹿黎觉得有点丢脸,红着脸推他的手,别扭地道:“…… 别说了。”

  *

  林斯屿陪着鹿黎在酒店住了几天,等鹿黎舍友都到齐的时候,才和他一起回去。

  他的舍友看起来都很和善,也都挺好相处。

  林斯屿没有特意挑明自己和鹿黎的关系,但朝夕相处之下,他们也都能看出他们关系的不对劲,不过也无人戳破。

  鹿黎开学就要先去军训,大学的军训比高中累许多,他看着柔弱,但是实际上挺能忍,不过没什么体育细胞,熬得也很辛苦。

  林斯屿没课的时候会过来看他,顶着大太阳在鹿黎休息的时候给他送水,手上又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风扇给他扇风,还会用湿巾给他擦汗,嘴上好心疼地问他 “累不累”,一整个体贴好男友的形象。

  他们的照片还被好几个角度偷拍,在校园墙里流传了几天,也算是别样的出名方式。

  不过也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影响,该上课继续上,该吃饭继续吃。

  大学比高中自由许多,只不过期末考的时候一样让人绝望,图书馆都占不到位置,能真正意义上让人觉得写到吐。

  当然,回家的那份欣喜感也是无法可敌。鹿黎一个学期都没回过家,小假期太短,国庆他和林斯屿一起在沪城玩了一圈。

  他们一起买的下午回家的高铁票,平时林斯屿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没人会去接他,但这次鹿黎跟着,得知他们的到站时间是晚上之后,苏芮问了好几遍要不要去高铁站接他们。

  宁城的天气和沪城差不多,尤其是夜晚。一下高铁,鹿黎就被冻得一哆嗦。

  呼出来的气也是白色,鹿黎连手都不敢伸出来,声音闷在围巾里:“好冷噢。”

  林斯屿抬手帮他整理了下围巾,让围巾把他的半只耳朵也挡住问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好像暖和了一点。”

  回家的人很多,他们一起挤在往下的电梯里,林斯屿怕他被人撞到,伸手把人牢牢地拽在边上。

  接人的地方也是人山人海,林斯屿瞥了一眼就没有继续管,耐心地等着翻身份证的鹿黎。

  鹿黎有点焦急,翻包的时候把围巾都不小心地弄乱了,林斯屿想到待会等车的时候还要吹会冷风,于是走过去再次帮鹿黎整围巾。

  他理着围巾,看到鹿黎白白净净的脸颊,没忍住又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很快的一下,鹿黎都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道:“为什么又亲我?”

  不过他对林斯屿这些偷袭的小动作习以为常,没抗议就把手递过去让他牵。

  “因为想亲你。”

  林斯屿很自然地握住,与他一前一后地刷了身份证出站,刚出闸机,他的脚步蓦地止住。

  因为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芮,她身上穿着件驼色的大衣,双手插着兜,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了他们相牵着的手上。

  林斯屿察觉到了,牵着鹿黎的手依旧没松。他和苏芮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了下,林斯屿无声地捏了下鹿黎的手,把慌乱的他挡在了身后。

  41 投怀送抱

  高铁站里的咖啡店里没几个座位,唯一一张靠玻璃窗的小桌被他们三人占住。晚上的高铁站没白日那么多人,但可能为了提神,进进出出买咖啡的人却是不少。

  高铁站里的咖啡店里没几个座位,唯一一张靠玻璃窗的小桌被他们三人占住。晚上的高铁站没白日那么多人,但可能为了提神,进进出出买咖啡的人却是不少。

  苏芮放在面前的咖啡没有动过,沉默了许久她才抬手拿起纸杯,滚烫的温度已经变温。她拿嘴唇碰了下,才抬眼往对面看去。

  林斯屿和鹿黎并排在对面坐着,行李箱堆在他们的脚边,桌子下林斯屿依旧牵着鹿黎的手。

  “我刚看到的东西,可以跟我解释一下?” 苏芮揉了揉太阳穴,“这是误会吗?”

  “不是。”

  鹿黎的脸往下低着被围巾挡住,咖啡馆里的空调温度很高,他的手指却莫名地冻得发僵。

  “阿姨……” 鹿黎小声地说,“对不起。”

  苏芮其实一直把鹿黎当半个儿子看,她和鹿芳一前一后怀孕的时候,还一起打过戏言,说鹿芳肚子里的小孩那么乖肯定是个小女孩,等出生就一起订个娃娃亲。

  鹿黎虽然和他们猜得一样性子好,但却是个小男孩,只是事事阴差阳错……

  苏芮冷静了不少后道:“没有好对不起的,只不过你们……”

  “妈。” 林斯屿却打断她道,“是我先喜欢鹿黎的,也是我先跟鹿黎表白的,是我主动追他的。”

  鹿黎的眼睛瞪大,手足无措地道:“不是的阿姨,是我、是我先主动的!”

  他们都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倒是给了苏芮一点棒打鸳鸯的错觉,她比大部分家长都要开得开明一点,但依旧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苏芮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车上的气氛也与往日不同,空气都像是停止了流动,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

  林斯屿想靠着鹿黎坐,但却被他轻推了一把,于是两人一人一边靠着窗坐着。

  到家之后,苏芮犹豫了下道:“小鹿,我想先和斯屿回家谈一下,我暂时不会跟你妈妈说。”

  鹿黎一愣,他和林斯屿对视了下之后,才拖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对门走。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苏芮问,“在一起多久了。”

  “今年暑假,鹿鹿高考完之后。”

  苏芮脑袋的胀痛感稍稍缓解了点,继续问道:“到底是谁先表白的?”

  “我。” 林斯屿坦荡地承认道,“鹿鹿他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会察觉到自己喜欢我。”

  他答完之后苏芮又陷入了沉默,林斯屿的唇线抿紧,自己坚定不绝地继续把话往下说:“我很喜欢他,我只喜欢他,除了他之外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别人。”

  林斯屿连 “可能”、“或许”、“大概” 这种修饰词也没有加。

  苏芮忍不住地道:“你今年才二十,别提什么永远。”

  “是啊,我今年才二十。” 林斯屿说,“我活在这个世界二十年,其中有十八年都与鹿鹿息息相关。”

  “鹿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如果他是一个女生,你还会反对吗?”

  “可是性别又有什么关系,我很早以前就问过你们,说我不喜欢小孩,你们说无所谓,也不想替我带小孩。”

  “那么我和鹿鹿在一起又会怎么样呢?我知道您可能觉得我们两个男生在一起不靠谱、不能走到最后,但是和我在一起的人是鹿鹿,我们一定能走到最后。”

  林斯屿很少说这种长篇大论,就连苏芮都听得哑口无言,她闭了会眼睛再睁开道:“我晚上先和你爸爸聊一下,你先别乱来。”

  她话音还未落,林斯屿已经抬步往对门走去,苏芮又惊又气地道:“你去干什么?!”

  林斯屿头也不回地道:“鹿鹿晚上还没吃过东西,鹿阿姨不在家,我去问他下他要吃什么。”

  苏芮的头当即就更痛了。

  鹿黎看到他过来也吓了一跳,惊慌地道:“阿姨怎么说?”

  “没说什么。” 林斯屿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觉得只要鹿阿姨同意的话,我妈就应该会同意。”

  “那我今晚就去跟我妈说吧……”

  “不用。” 林斯屿想了想道,“我妈会觉得是我把你拐跑的,她会主动去跟鹿阿姨说的,你先别去说。”

  苏芮和林建中的房间灯亮了一整晚,她唉声叹气地抱怨道:“我感觉今晚我都长了很多皱纹,肯定是被林斯屿这臭小子折腾的。”

  “他们两个小孩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两人一样的牛脾气,估计现在是咬死这关系了。”

  “他先喜欢的小鹿,那肯定就是他把小鹿拐跑的,我又怎么跟鹿芳说?”

  他们两人一起彻夜不眠地谈了一晚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林斯屿这种从小有主见的小孩本来就管不得,越管逆反心理可能还会越严重。

  不过有一点林斯屿没有说错,如果对方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鹿黎,他们不会投降得那么轻而易举。

  鹿芳那边最后还是鹿黎主动承认的,她和苏芮的反应差不多,都是先是沉默,然后开始愁得不行的叹气。

  她本身就婚姻不幸,即使她觉得男孩子在婚姻吃亏的可能性要小很多,但在这方面的事情,她也一直由着鹿黎去。

  因为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结婚不一定能让人幸福,而林斯屿对鹿黎的好她也一直看在眼里。

  如果鹿黎能开心,她也不会插手来阻止。

  最后她只是抱了抱鹿黎说:“妈妈只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

  出柜出得虽突然,但总体来讲还算成功。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但亲起来还是要偷偷摸摸地躲在房间,寒假过后又一起回了学校。

  天气回暖一点之后,林斯屿又买了音乐节的票。音乐节在周末,离他们的学校有点远,林斯屿提前订了家酒店。

  照例是让鹿黎先去洗澡,他这次洗的时间却有点久,脸也像是被热气熏得有点红。

  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竟然腿软得往前一倒,撞进林斯屿的怀里。

  鹿黎身上全是沐浴露的香气,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抱住林斯屿,小声地喊:“哥哥……”

  42 正文完

  鹿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手心里的水还没擦干,湿漉漉地蹭在林斯屿的衣服上,声音听起来也比平时软许多。

  鹿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手心里的水还没擦干,湿漉漉地蹭在林斯屿的衣服上,声音听起来也比平时软许多。

  林斯屿下意识地就抱住他,他只注意到鹿黎的脸红得不太自然,眼底也像是弥漫着水汽。

  “哥哥……”

  在他出神的时间,鹿黎又这样小声又黏糊地喊他。

  林斯屿环在他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他一眼就能猜出鹿黎刚才在浴室里偷偷干了些什么,不然为什么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腿还在隐隐发着抖。

  他抿紧着唇,感觉心脏被烙铁一烫。林斯屿往床上一坐,让鹿黎坐到他的腿上,他用细细密密的吻亲过鹿黎的脖颈,才低声地问:“胆子怎么不该大的时候那么大?”

  鹿黎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去,他的耳根子和脖颈都红了个透。

  胆子在不该大的时候大,人又在不该害羞的时候害羞,鹿黎诺诺地道:“我就是觉得…… 好像应该这样了……”

  鹿黎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声,他太了解林斯屿了,知道这最后一道防线林斯屿不会主动来打破,所以鹿黎鼓足勇气主动靠近。

  因为他知道林斯屿不会伤害他。

  他被林斯屿抱在怀里的样子本来就像小狗,现在拿脸在他身上乱蹭就更像了。

  鹿黎用气音说:“我不怕的……”

  林斯屿只觉得要命,鹿黎这句话就像是在说 “怎么样都行,怎么样都可以,我不会怕,因为你是林斯屿”。

  他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鹿黎的鼻尖。林斯屿的喉咙干涩,但还是有点理智在:“酒店的避 孕 套不好,我现在下去买?”

  袖子被人抓住晃了晃,他听到鹿黎说:“在我包里…… 我买了的。”

  林斯屿更加说不出话了,他单手就把鹿黎抱起来,脚步匆匆地去翻包。

  这次他亲鹿黎的时候更像是在咬人,逼得鹿黎截截败退,是真的感觉到胸口的气流被堵住,就算是用鼻子呼吸脑袋也是一片晕乎。

  鹿黎身上穿着睡袍,系带没怎么绑好,随手一拽就脱落下来,他的皮肤嫩得就像是剥完皮的荔枝。

  “好白。”

  林斯屿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本能会引导着他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把鹿黎腰和大腿的皮肤都掐红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弯下腰去亲鹿黎的肚子,还要低声地道歉:“对不起…… 是不是弄痛你了。”

  鹿黎其实只觉得痒,羞耻引发了生理性的泪水,他无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一边不知所措地摇头,闷声道:“我不怕疼的。”

  他说的话林斯屿一个字都不信,林斯屿已经努力让鹿黎不痛了,但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地齐刷刷掉下来,唇色也跟着变白了几分。

  林斯屿抱着他,轻声地哄。

  他一直很擅长哄鹿黎,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去吻他的眼睛,再去亲他发白的唇,最后紧紧地与鹿黎十指相扣。

  鹿黎到后来人都是懵的,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都推了林斯屿的肩,小声地说 “不要了”。

  可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骗,被林斯屿温温柔柔地亲几下、哄几句,他又红着耳朵不说话,只是总是忍不住发出点泣音。

  第二天鹿黎醒来的时候像是在做梦,眼前像是有白光闪过,他试图下床的时候,腿抖得比昨天晚上更厉害。

  他身上穿着的是林斯屿的短袖,是昨天再次洗完澡之后被哄骗着穿上的。衣服勉强地盖住屁股,露出的腿笔直匀称,膝盖却泛着磨损的红。

  房门一开,提着袋子的林斯屿从门外走进来,他快步地跑过来重新把人抱到床上。

  “饿不饿?” 林斯屿问道,“我抱着你去刷牙?”

  鹿黎是有点生气的,他本来还准备好指责林斯屿几句,但听到问话,先是迷迷糊糊地一点头。

  等被林斯屿抱着刷完牙回来,他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一张嘴又被递到嘴边的勺子打断。

  粥熬得喷香,直往鹿黎的鼻尖窜,他忍不住地就张嘴含住了勺子。

  他本来就脾气好,现在被喂了半碗粥就一点也不生气了,像往常一样就往林斯屿身边黏。

  “不生气了啊?” 林斯屿笑着问。

  鹿黎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破的,慢吞吞地把最后一口粥往下咽,小声地给自己找场子说:“我没生气。”

  “嗯。” 林斯屿顺着他说,“鹿鹿没生气。”

  鹿黎唯一庆幸的是音乐节是在周日,他像个病人一样在床上躺了半天,第二天终于觉得好了许多。

  林斯屿一点事情都不让他干,就连穿鞋都要半跪在地上帮他。鹿黎不好意思地往后缩腿,但又被捏住脚踝拉回来。

  音乐节依旧是人山人海,春季万物回生,气氛都要比上次来的时候好许多。

  鹿黎数不清第几次被人踩到脚,无助地往林斯屿的旁边缩,他突然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第一次来音乐节的时候你告诉我男生和男生也可以接吻,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林斯屿垂眸笑了笑:“我在想怎么骗你亲我。”

  “虽然当时只骗到了你亲我的脸一下,但我还是开心了一个晚上。”

  “……” 鹿黎好小声地说,“噢。”

  他们低头讲话的时候,恰逢又开始 kisscam 环节,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注定,这次镜头第一个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鹿黎的表情先是错愕了下,在友好的起哄声中,他一下子踮起脚,就往林斯屿的唇上亲。

  林斯屿顺手勾住他的肩,在喧闹声达到顶峰之时,他也低下头去加深这个吻。

  周围的人给他们留出空间,激烈地鼓着掌,一脸戏谑地盯着他们看。

  鹿黎伏在林斯屿的怀抱里,笑起来的时候漂亮又乖巧:“现在不用骗我啦,我会主动亲你。”

  林斯屿牵着他的手力道越来越紧,他拿鼻尖亲昵地去碰鹿黎的鼻尖,低低地笑着道:“嗯。”

  人生无非几十年光景,从小到大他都牵着鹿黎的手,鹿黎走过的路,都是他陪着一起走过的。

  以往是,将来也是。

  一定,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