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你把刀放下说话>第21章 成霁醉酒实录(入V万字)

  成霁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昏沉间感觉像是度过了一万年。他眼皮艰难地睁开,房间漆黑一片,但很暖和,身边还有人绵长的呼吸声。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沉睡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好像就是喝了三杯红酒而已......

  成霁想坐起来, 但是感觉浑身无力, 挣扎地动作把高盏弄醒了。

  床头灯被人拍亮,高盏揉着眼睛坐起来, 满脸困倦地靠在床头盯着成霁,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干嘛?”

  “有点热......”成霁看着高盏睡眼惺忪的样子,怔怔地说道。

  “那你别盖被子了。”高盏说着伸手把成霁那边的被子掀开, 手碰到成霁的脖子时,高盏反应了一下,有点烫。

  高盏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摸在成霁脖子上, 让成霁快热蒙了的状态有所缓解,头脑不清醒地说道:“你摸我摸得还挺舒服。”

  “舒服个鬼,你发烧了吧, ”高盏又在成霁的脸颊和脑门摸了半天,很热, 他啧了一声,光着脚下床,“我去拿个温度计。”

  这会是半夜, 魏玉蓝和高高都睡着,高盏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温度计, 只得从柜子上拿了瓶白酒,又找了一块毛巾, 回到床上。“找不到温度计和药,先用白酒给你降降温吧。”

  高盏跪坐在床上,看着躺在那里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成霁,然后干脆地拧开那瓶白酒,往毛巾上倒上去。高粱发酵出来的高度酒香瞬间就飘满了整个卧室,还没等成霁说什么,高盏啪地一声,就把那个白酒泡了的毛巾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现在闻到酒味就想吐。”成霁如实说道。

  “谁能想到你酒量那么差,”高盏没好气道,“喝多了还发烧。”

  成霁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吃饭不规律基本都是零食水果,半夜两三点才睡第二天还照常上课。他有些心虚地咧嘴笑了一下,“最近没睡好……”

  “攒老婆本这么不要命,你要娶的是天仙啊!”高盏说着,又用毛巾给他擦脖子。

  成霁愣了愣,然后开口问道:“你很关心我的老婆本?”

  高盏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凶道:“谁关心了,你攒老婆本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说跟你没关系?”成霁轻声道。

  昏黄的灯光将温暖的房间渲染的静谧又深意,高盏与成霁目光流转,将各自心中的暗流与狂浪都费力按捺下,化作不可言说的少年心事。就像屋中微弱的灯光一样,最后还是会将光亮收敛。

  半天,高盏才继续给成霁擦拭,再倒白酒的时候,他犹豫片刻,就仰头喝了一口。

  “大半夜喝白酒?”成霁问道。

  光线昏暗,看不清高盏侧脸神情,只能看见他眼角的水光。高盏低着头,“我渴了,不行?”

  成霁没拆穿他,难得地没再说什么,任由高盏把湿毛巾放在自己额头,然后拉了拉高盏,“别弄了,我没多难受,明天起来估计就退烧了。”

  高盏看着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成霁勉强笑笑。

  高盏不太放心,他和高高、魏玉蓝都很少生病,最多就是换季感个冒。但他想了想,成霁身体挺好,可能就是这段时间累到了,再加上喝多了就发烧了。反正晚上也找不到药了,先睡早上再看也行。

  他又去探了探成霁脖子的温度,手冰的让成霁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躲什么?”“你手怎么这么冷?”两人同时开口。

  “一直这样,”高盏道,“先睡吧,难受叫我。”

  成霁点了点头,等高盏关了灯躺下,屋里又重新暗不见光后,成霁道:“我身上暖和。”

  “嗯?”

  “过来,我给你捂捂。”

  高盏看他都这样了还想着给他捂手,气急道:“有毛病啊你。”

  “不闹了,”成霁侧过身去,握住高盏冰凉的手,“睡吧。”

  好久,两人也没睡着,黑暗中,成霁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的蛋糕呢?”

  困死了但因为手被成霁握住根本睡不着的高盏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蛋糕!看在成霁病着的份上,高盏咬着牙道:“给你留着呢。”

  “那就好,”成霁又悄悄地靠近高盏一点,“我还一口都没吃呢......”

  “等你病好了想吃多少都没人拦着。”高盏凶巴巴地说道。

  等了一会也没人回应,高盏都以为成霁又睡着了的时候,成霁把头贴向高盏耳侧,闷声说了一句:“你们让我感觉,我有家了。”

  “谢谢了。”

  虽然那个大蛋糕成霁没来得及吃,但他知道它一定很甜很好吃;魏玉蓝给他买的衣服他也没来得及都穿一下,但他知道一定都很好看很合身。他们把他想要的都给他了。

  可成霁还想再贪心一点点。

  成霁说完就又沉沉地睡过去,听着成霁不太均匀通畅的呼吸声,高盏过了一会,轻轻地反握住成霁的手。

  第二天高盏醒过来,第一件事就去摸成霁的额头,结果这人烧还没退,好像比昨天晚上还烫了。

  他从房间出去,又开始翻箱倒柜,高高从自己的卧室打着哈欠出来,看高盏一副要把家拆了的样子,问道:“你找什么呢?”

  “温度计,退烧药。”高盏道。

  “温度计前一阵被老妈摔碎了,退烧药……有的话应该也过期了吧,”高高仔细回忆了一下,“谁发烧了?”

  “成霁。”高盏道。

  高高啊了一声,就往高盏房间走,边走边问:“他不就是喝多了吗,怎么还发烧了?”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来到成霁床前,看着他熟睡,都一脸担忧。魏玉蓝起床,哪里也找不到儿子女儿,过来一看,就看到高盏和高高站在床边,一脸的悲戚。

  “成霁酒还没醒呢?”魏玉蓝问道。

  “他发烧了,”高盏说着,套了一件卫衣,“我去楼下药店买药。”

  成霁再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小叔无限放大的一张脸贴在自己眼前,吓了他一跳,甚至还让在病中的他精神了许多。

  “你怎么在这?”成霁看了一眼,自己还在高盏这,问道。

  成逸君一副幸灾乐祸地样子,“我来看看你啊,大侄子,高盏他们都去上学了,给我发微信让我来看看你,这不,我一下班就过来了。”成逸君抬抬手,想成霁展示了一下自己还没来得及换的衬衫。

  “喝几杯酒就发烧了,你真行,”成逸君数落道,“高盏说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一点都不乖。你发烧就跟你熬夜、作息不规律有很大的关系,你休息一下吧啊!”

  “知道了。”成霁道,他摸了摸自己额头,温热的,好像退烧了似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成逸君问道,“别跟我说忙学习啊,从小也没见你因为学习熬夜。”

  “接了几个翻译的活,挺急的。”成霁道。

  “缺钱了?”成逸君说着就要用手机给成霁转钱。

  “不是,”成霁拦住他,“现在多锻炼一下总没坏处。”

  成逸君听了,笑了一下:“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成霁没说话,成逸君再了解不过成霁这个样子八成就是默认了,“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小时候就这样,遇到喜欢的东西就非要自己攒零花钱然后去买,现在看来你对喜欢的人也这样啊。”

  成霁笑了笑:“是啊,要不然怎么证明喜欢呢?”

  成逸君摇了摇头,“反正我是不能理解。”

  “你当然不会理解,”成霁靠在床头,眼神看向高盏躺的位置,“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幸福了,所以这次我要自己争取。”

  从被成杰父母带离爷爷身边,再到爷爷去世,成霁慢慢地失去了整个世界,每天像个空壳游荡。高盏的出现,拉他回到了这个真实又充满烟火温情的人间。

  “你从小看着乐呵呵的,心思比谁都重,”成逸君从床边起身,理了理衣服,“你有主意也有能力,未来可期,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多注意身体就行,有头疼脑热的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毕竟是个大夫。”

  “放心,”成霁点点头,“你也好好休息,小叔。”

  “走了。”成逸君揉了一把成霁的脑袋,离开了房间。

  —

  学校里,看着没有消息的手机,高盏心神不宁。他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谁,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课间的时候,陈河不知怎么就从后门晃进来,大摇大摆地坐在了高盏旁边、成霁的座位上。

  高盏正握着手机,身边传来动静,他看过去,本以为是成霁,结果是陈河,惊喜瞬间消散,重新面无表情:“你怎么来了?”

  “不是吧,这么不欢迎我?”陈河笑笑,凑近看高盏,“你以为是谁?成霁?”

  高盏没理他。

  “他今天怎么没来?”陈河问道。

  “发烧了。”高盏道。

  “啊,那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啊,大家都是好朋友。”陈河道。

  “你算了吧,你去了他病的更重。”也不知怎么,迟钝如高盏都能感觉出来成霁对陈河淡淡的敌意。

  “那好吧,”陈河点点头,“希望他能快一点好起来,咱们还能一起玩。”

  一直坐在前面的李涯回过头看陈河:“到底是什么让你有了一种你跟他俩玩的很好的错觉啊?”

  陈河一见李涯,立刻扑上去抱了他一下,“你这个叛徒,让我一个人在十七班孤独寂寥,你在十八班接着当班长风光无限的!”

  李涯和陈河是一个班的,高考没去到自己理想的大学也留了一级,和陈河一个十七班一个十八班。

  “你看我哪里风光无限?”李涯拍了拍他说道。

  “我们班那帮人就知道学习,无聊透了,你看看你们班的高盏、成霁,都很有意思嘛,跟他们一起玩还不风光无限?”陈河道。

  李涯受够了他无理取闹的劲头,把人摁回座位,自己转了回去,留给陈河一个无情的背影。陈河撇撇嘴,又来纠缠高盏,“我不管,我就在你们班上课了。”

  “随便你。”高盏看着自己的卷子也不再理他。

  结果陈河就真的在他们班结结实实的呆了一天,没有一个老师能把他赶走,最后还是十七班的班主任人送绰号“战神”的小老太太亲自近十八班把陈河拖着走的。

  走的时候陈河还不忘提醒高盏帮他给成霁带好。

  高盏回家的时候成霁已经走了,不仅人走了,连床上的床单被罩也一并带走了,在家看电视顺便照看成霁的魏玉蓝说她拦了,没拦住,成霁把那些东西带到自己那洗去了。

  高盏没说什么,拿出两个饭盒,把昨天的菜和蛋糕打包好,准备过去找成霁。

  魏玉蓝看见,哎呦了一声,“这是要跟成霁两个人再过个生日去啊?”

  高盏不自然地咳一下,“不是,就是这蛋糕他还没吃......”

  他端着饭盒过去,隔着门,就听到了里面油烟机的轰鸣声,高盏立刻拿钥匙开了门,看到成霁正站在厨房里炒着什么。

  没有滚滚浓烟,也没有焦糊味道,高盏放下心来。他走过去要碰成霁额头,就被成霁抓住手,“我已经退烧了,放心吧。”

  高盏皱着眉头把手抽出来,看了眼成霁锅里,在炒米饭。

  “高级的我不会做,就给你炒个米饭吧,”成霁笑笑,“你照顾我,辛苦了。”

  “你炒个米饭真的是为了犒劳我?”高盏狐疑道。能吃和好吃之间可能存在着一道鸿沟,他不觉得成霁做的东西能跨越这道鸿沟。

  “你尝尝就知道了。”成霁关了火,将炒饭盛出来,端到高盏面前。

  高盏看着碗里金黄色的米饭,闻着像是咖喱炒出来的,他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对于成霁这样一个曾经差点炸了厨房的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好吃。”高盏说道。

  他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能吃到成霁做的饭。

  “蛋糕也很好吃,我特别喜欢,谢谢。”成霁道。

  “你客气个屁啊,”高盏把米饭吃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只数字蜡烛,“学校门口买的,点上给你许个愿。”

  “好啊。”成霁笑着,跟高盏一起把蜡烛插在蛋糕上,金色的数字蜡烛“18”,点燃后,烛火摇曳。

  “许愿。”高盏催他。

  成霁没着急,他看着蜡烛燃了一会,道:“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过生日的时候,我总是分给他一个愿望,这几年没过过生日,也攒了好多,我分给你几个。”

  “我们一起许愿,要是有相同的,可能会更好实现。”

  高盏看着成霁镜片后的眼眸,深邃温柔,让他轻而易举地陷进去。火光在成霁脸侧轻轻抖动,将他的侧脸映衬得更加迷人。

  “好。”高盏点点头。

  两个人都闭上眼睛,在自己心中想着那快喷涌而出的喜欢,他们像是说着自己的心愿,又好像是读出了对方所想。

  吹蜡烛时,高盏和成霁都微微起身向前,蜡烛熄灭的时候,两人的鼻尖也擦到一起。

  坐回去的时候,高盏摸了摸鼻子,偏过头去不看成霁,成霁则自然地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递到高盏嘴边。

  高盏嫌弃地皱皱眉头,然后张嘴吃了,吃完后说道,“你哄小姑娘呢?”

  —

  成霁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高盏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他家监督他十二点之前就睡觉,吃的也健康了很多,因为高盏说再发现成霁点外卖就把他的腿打断。

  稿费到账之后成霁托高高去看看魏姐都用什么护肤品,在跟自己的女生同学探讨了之后,又送了魏玉蓝一个主打除皱抗衰老的护肤产品。魏玉蓝激动坏了,借着成霁发了稿费这事又庆祝了一下。

  日子每天就这么过着,上学的时候白天短晚上长,周末则短暂又漫长。

  今年的初雪是个周末,高盏房间的窗帘拉的密不透光,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房门发出细微的响动,有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进高盏的卧室,一点点地靠近,然后他们互相推搡半天,最后还是有个人朝高盏下了手。

  高盏睡梦间只觉有人把手探进了自己的被子,紧接着从脖子到胸头是一阵刺骨的冰凉,他低叫一声,从床上翻身坐起。

  “谁?!”

  高高和成霁争先恐后地跑出房间去。

  “成霁,我打死你!”高盏从床头爬到床尾然后追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白皑皑一片,将天都照的大亮,高盏、高高还有成霁三个人冲到大雪里,高盏把成霁摁倒在一颗树下,然后抬腿狠狠地踹了那棵树一下。

  高高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来气,高盏又过来抓她,“怎么,刚才没有你的份是不是?”

  高高一边跑一边喊着“成霁救命”。

  成霁从雪堆里出来,抖着帽子上的雪,满脸写着“我谁都救不了”。

  最后这场战斗以高盏、高高、成霁三人一齐摔进雪地里告终。

  “你们年轻人真有活力。”陈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手上还拖着个行李箱,身边跟着一个长相清冷好看的男生。

  “陈河!”高高坐在雪地中,抬手把雪往陈河身上扬去。

  “哎,高高,”陈河吃了一嘴的雪,无奈道,“平时看你挺成熟的......”然后他又看了看同样平时都比较成熟的高盏和成霁,两人此时都是一身雪花地坐在地上。

  “这是苏唐,”陈河介绍道,“这是高盏,胖揍戴子同的那个;成霁,跟我一起考第一的;高高,高盏胖揍戴子同的原因,高盏的妹妹。”

  “苏唐,是考上美院的那个学长吗?”高高眨眨眼,“我在颁奖典礼上见过你。”

  高盏也对苏唐这个名字有印象,一是高高以前提到过,二是陈河用挂在嘴边。

  看到了自己崇拜的学长,高高连忙从雪地里爬出来,“那个,我当时就觉得你很厉害,可不可以加你微信啊?”

  高高和苏唐相谈甚欢,高盏从雪地里起来,转身拉了成霁一把,刚要说什么,小区麻将馆的老板就急匆匆地走过来,一见高盏就说:“哎呀,我可算找到你了,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高盏看了高高一眼,把麻将馆老板拉到一边,“怎么了?”

  “有个男人,说是玉蓝的丈夫、你们的爸爸,正在玉蓝的面馆闹呢,我这不赶紧就给你打电话了吗!”麻将馆老板焦急地说道。

  “什么?”高盏一时没反应过来,“是神经病吧?”

  “这我哪知道啊,我看玉蓝那样好像真跟那男人认识似的,反正你快去看看去吧,要不要叫高高一”“别叫她!”高盏打断麻将馆老板,“不要和她说。”

  麻将馆老板不解地点点头,“那你就去看看吧......”

  高盏往小区门口走,成霁跟在他后面,伸手拉了他一下,“真是你父亲?”

  “我不知道,”高盏道,“我也没父亲。”

  成霁跟在高盏后面到了魏玉蓝的面馆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响,高盏直接冲过去,只见面馆里面一片狼藉,魏玉蓝举着一把椅子作势要扔站在靠外一点的男人。

  “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魏玉蓝尖声吼道,精致搭理的头发已经胡乱地披散下来,满脸涨得通红,眼睛一片血红。

  高盏上去扶住魏玉蓝,然后看向那个男人。

  在他的记忆中对那个人已经没有丝毫印象了,魏玉蓝也从来不留那人的照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高盏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那个男人,就是十几年前抛弃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个人。

  “妈,他打你了?”高盏帮魏玉蓝理了理头发,被气得说话都在抖。

  “你是小盏吧,”那男人说话了,“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么多年你还没死啊。”高盏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

  “你这孩子,你怎么和你亲爹说话呢!”男人一下子拔高音量,一副要教育高盏的模样。

  “你敢嚷我儿子?!高富良!你再敢嚷我儿子老娘今天就跟你拼命!”还没等高盏说什么,魏玉蓝先急了,在高盏怀里张牙舞爪地,恨不得冲过去掐死高富良。

  “你没教育好孩子还不让我说了?”高富良不屑地嗤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下颌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又高又壮的一个中年男人被高盏打的摔在地上。

  “我问你,你刚才碰到我妈了吗?”高盏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膝盖骨上。

  男人嚎叫一声,却还是嘴硬道:“我是她男人,我碰她怎么了、啊——”

  高盏又狠狠地给了男人两拳,“你也算个男人?”

  “我没碰她!我没碰她!”高富良嘴上终于服了软,“我一来还没说两句她就拿椅子砸我,我根本就没动手!”

  “我都想砸死你!”魏玉蓝从后面冲过来,指着高富良骂道。

  成霁在一旁安抚着魏玉蓝。

  “你出去做买卖以为自己当了大老板就不要老婆不要孩子了,你知道高盏跟高高受了多少委屈嘛?高盏还没那灶台高的时候就站在凳子上给高高做饭了!我们好不容易把日子过好了,你钱赔干净了就想回来,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回来了也好,现在就拿着结婚证咱俩离婚去!”

  魏玉蓝歇斯底里地吼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着。

  高盏过来抱住魏玉蓝,“妈,没事啊,别哭......”

  “我真的是想回来补偿你们......”

  “滚。”高盏说道。

  “我......”

  高盏吼道:“我说了,滚,永远都别在我们眼前出现!”

  男人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跑了出去,高盏抱着魏玉蓝,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嚎啕大哭。成霁默默地收拾着小面馆,把散落在地上的椅子、筷子、调料罐都摆好、收好。

  魏玉蓝哭了一会,高盏就扶着她坐下,转身进厨房煮了两碗面出来,一碗端给魏玉蓝,难得地低声哄道:“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去逛逛街,打会麻将。”

  见魏玉蓝吃起来,高盏又把另一碗面端给成霁,“别收拾了,先吃饭。”他们早起都没吃东西,他刚才被气饱了,现在胸腔一阵阵地泛着恶心。

  成霁和高盏面对面坐下来,看着那碗面,谁也没动。那边魏玉蓝狼吞虎咽地吃碗面,把脸擦干净、头发重新梳好,然后站起来:“我要去跟他们打麻将,今天不赢个千八百的都难收场!”

  等魏玉蓝走了,高盏一直绷着的神情才放松下来,眼圈红红的,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没了精神。

  “成霁,我爸怎么是那种人啊......”

  “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我妈也从来不提他,我就偷偷想他是什么样的,小时候还觉得他可能是什么特工之类的,去执行任务了。他要是一直不出现,我可以想他是死了或者什么的,可他出现了,就那样一个人。”

  高盏声音低哑,带着哭腔。

  “高高以前还总问我爸爸去哪了、爸爸是什么样的,她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成霁看着他这么愤恨又无力的样子,心都揪在了一起。

  “高高有你呢,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哥哥,”成霁揉了揉高盏的头发,说道,“他离开了十几年,对于你们来说就是不相干的人,别因为他影响你们。”

  “我不厉害,我没保护好我妈。”高盏缩在椅子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成霁到他身边坐下,张开手,“来抱抱。”

  他抱住高盏,轻轻地揉捏着高盏后颈,“你放心哭吧,有我在呢,我挡着你,谁都看不见最厉害的高盏哭鼻子。”

  “要死啊你。”高盏窝在成霁怀里,带着哭腔说道。

  等高盏缓得差不多了,那碗面也坨得差不多了,但是成霁跟高盏还是一起把它吃完了。吃完了面,成霁问道:“这事要跟高高说吗?”

  高盏点点头:“说,应该告诉她的。”

  —

  晚上,高高动作轻轻地带上房门,高盏问道:“妈睡着了?”

  高高点点头,然后两人一起轻声地去了成霁那边。因为高盏放话成霁再点外卖就打断腿,所以他们半夜的一桌子烧烤都是高盏点的,烧烤之外还有一瓶白酒,是那次给成霁退烧剩下的。

  “今天是什么局啊?”高高看着高盏脸色并不太好,又结合老妈今天心情也不怎么,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数。

  “今天,高富良,也就是我们的父亲,来面馆找老妈了。”高盏说道。

  高高愣了一下,“然后呢?”

  “他说他是因为做生意离开的港城,渺无音讯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们,这次回来是钱都赔光了想陪在我们身边补偿我们......”

  “糊弄鬼呢,”还没等高盏说完,高高冷漠道,“钱赔光了想回来找老婆孩子,他想的倒挺美,你没揍他啊!”

  高高的反应让高盏有些意外,他点点头,“揍了。”

  “怪不得老妈今天都没什么精神,原来是因为他啊,”高高皱着眉头,“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敢让我妈伤心,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揍他了!”

  “我以为,你一直在想......”

  “我是想有个爸爸,但是不要我们了的人我才不会傻到还认他,让我妈和我哥伤心的人我才不会认!”高高道。

  “所以啊哥,”高高握住高盏肩膀,让他看着自己,“我也长大了,有什么事你可以不用自己扛着了,有我,还有成霁,我们三个可以一起面对的就都不叫事了,对不对?”

  “嗯。”高盏深吸了一口气,抵着高高的额头,抱了抱妹妹。

  “好啦,气氛别这么沉重好吗,”高高拍拍手,“烧烤这么香,再放就该凉了,把酒也倒上。成霁,上次你说你没休息好所以才三杯倒了,你最近不是都睡得很早吗,要不要试试?”

  成霁看了高盏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

  高盏笑了一声。

  两轮游戏过后,成霁就被高高灌得坐都坐不住了,整个人都倚在高盏身上,还要倒酒。

  “你又喝多了。”高盏道。

  “我没有,不可能,”成霁说道,“我的大脑很清醒。”

  “每个喝多了的人都这么说。”高盏任由他靠着,和高高喝了一杯。

  “我真没喝多,”成霁扶着桌子坐直,然后拍了高盏一下,“你去,帮我拿我的笔墨纸砚......没有砚,就拿笔墨纸就行,我要写字。”

  “你写什么字,老实呆着吧。”高盏道。

  “我能写,”成霁道,“兰亭集序就是书法大家王羲之喝多了之后写的,通篇他写了二十个不同的‘之’字,酒醒之后就再也写不出来了,永恒,都是诞生于瞬间的。”

  “人家是王羲之。”高盏道。

  成霁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你帮我拿一下嘛......我想写。”

  从前高盏佩服成霁的多才多艺,可是喝多了后的多才多艺的成霁也太烦人了吧。

  “那些东西在哪?”高盏问道。

  成霁指了指一个房间,“在书房。”

  高盏去了书房,成霁也跟了进去,里面摆了三个高高的暑假,放满了书。“这边,是我自己买的,其他的都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成霁比划着介绍道,“我爷爷有好多好多的书......”

  “你爷爷很厉害。”高盏道。

  “你也很厉害。”成霁靠在他的身上说道。

  高盏看了他一眼,“我没有那么多的成就。”

  成霁闻言,抬起手,晃了晃食指,然后指了指高盏又指了指自己,“不是,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

  说完,他的身子晃了一下,还好高盏反应迅速地接住他。

  “喝多了就别瞎扭了,”高盏抬头望向书架,“那些东西在哪?”

  “最左边的书架第五层,左边的都是墨,然后是笔跟纸......”成霁说话断断续续的,头已经垂到了高盏肩膀上,眼镜也从鼻梁上滑落下来。

  高高在客厅等着,不一会就看到高盏半拖半抱地把成霁弄出来,手上还拿着成霁说的那些东西。

  高盏把纸铺好,把笔塞进成霁手里。

  “他真能写出一幅惊世大作吗,我好期待。”  高高举着手机录像。

  高盏看到高高录像,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他酒醒之后会后悔的。”

  成霁对他们的录像和对话充耳不闻,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推了两下都没找到自己的眼镜,推了两下空气。他醉眼蒙眬地看向那张摊开的宣纸,占了一下墨水然后提笔在宣纸上落下一抹浓墨。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赠给高盏高高。”

  高盏没想到成霁的字写得很好,更没想到他喝多了还能写的不错,有些不稳的笔画写出了一种疏狂的意味。

  “我想,我们都活得再肆意一点,再快乐一点。”成霁准确地摸到眼镜,把它取下来放到茶几上,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他的长睫毛湿漉漉的,眼圈也是红的。

  “生活没有那么多答案和教程,我们就让自己开心,其他的都交给时光和成长吧,”成霁拉住高盏和高高的手,低着头想了一会又说道,“弗洛伊德说过......”

  高盏两人听成霁说的那些还挺感动的,结果成霁画风一转,开始讲弗洛伊德。

  高高举着手机的手都在抖,笑得端不住手机,高盏也无奈地听成霁胡扯,感慨有学问的人喝多了就是不一样。一般人喝多了除了吐就是吹,天南地北的说自己如何牛逼;成霁喝多了就开始喋喋不休,从弗洛伊德讲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说自己的大脑只有百分之三十处于醉酒状态,还有百分之七十是清醒的。

  “哦,”高盏道,“那你清醒的百分之七十怎么不控制一下你自己?它打不过那百分之三十吗?”

  成霁被问住了,他摇了摇头,大概就是那百分之七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后面高盏让成霁先去睡觉成霁说什么也不去,非要和高盏、高高呆在一起,三人就这么又说了一会话。高高酒足饭饱准备离开,走之前她看了成霁一眼,然后问高盏:“你一个人弄他没问题吧?”

  高盏摆摆手,“你去睡觉吧。”

  高高点点头,然后扬了扬手机,“视频发给你了。”

  送走了高高,高盏一个人面对醉酒的成霁,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膝盖相抵。

  “成霁,”高盏用手指轻轻抬起成霁的下巴,勾了一下,“清醒的时候烦人,喝多了也烦人,发烧的时候也烦人,你有什么时候是不烦人的吗?”

  “谁烦我?”成霁抬眼看着高盏。

  “高盏。”

  成霁顿时摇头,“不可能,高盏才不会烦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烦你,”高盏有些苦恼地出了一口气,“他最烦你了,嫌你缠着他,让他不再那么孤独,让他感觉每一天都不一样、都很有意义。”

  高盏也喝了很多酒,眼睛泛着水光,他看着成霁,忍不住拿手捏着成霁脸颊,有些发泄意味地说道:“我烦死你了,这种喜欢人的感觉最难受了,什么都不敢说又特别想说......”

  成霁定定地看着高盏,像是在用那百分之七十消化高盏的话,过了一会,高盏听到他说了一句,“我也是。”

  “但是我喜欢......”成霁的话没说完,就头朝下栽了下来,带着高盏一起摔在了地上,成霁的嘴角擦过高盏的唇边,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清冷的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零落一地,撒在他们的身上,成霁和高盏贴近,酒香和少年身上清新的皂香交织。成霁披着月光,像是要去吻高盏嘴边献给他的花。

  他从高盏脸颊掠过,把头埋在高盏的颈窝间,睡了过去。

  “你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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