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询问让梁浅觉得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 看着尽在咫尺的顾泽深，两人离得太近，他只能看到对方深邃的眼, 那目光里头没有多少询问的成分, 反而更多的是占有。
一时间他分不清那是属于“许砚”的情绪, 还是属于顾泽深的。
这一段戏至此非常顺利, 但还没结束, 他不能让所有人等太久。
“陆念”这个角色虽然脾气好，但不是个任由他人掌控的人，哪怕眼前的是男朋友, 在□□上他也不会不掌握半点主动权。
梁浅伸手圈着他的脖颈，稍微使了点劲儿，对方就顺着他的动作倾下了身。
这一次是他先主动亲吻上去的。
他是坐在桌上的，对方亲吻时很浅很轻, 像小鹿饮水似的, 轻轻碰到他的唇角、鼻尖和额头。
戏中的顾泽深亲吻了几下就停住了, 抵着他的额头看他。
灯光朦胧，两人身上全然不同的香气在经过亲吻后, 像是交缠在了一块儿, 变成了一种形容不出的香味。分不清是纯情还是诱惑, 是懵懂还是撩人。
梁浅只发现在四目相对中, 顾泽深似乎往前挪了一小步, 他的膝盖碰到了对方的身子两侧。
有些事注定发生，梁浅搭在他脖颈和肩膀上的手一使劲，顾泽深默契地同时一发力, 他就这么被抱了起来。
只能说小奶狗不愧是和他跳探戈最默契的一个, 在他主动亲吻的攻势下, 顾泽深还是稳且准地把他抱到了床沿。
几位摄影师抓准了时机，拍到了梁浅放在顾泽深后脑头发上的手，以及走向床边时，两人交缠在一块的睡袍衣摆。
“好，这条过——”
*
听到导演的声音时，顾泽深愣愣地眨了眨眼，一时竟没想起直接将人放开。
梁浅还在和他四目相对着，见小奶狗不动，赶紧借着睡袍的遮挡，悄悄用膝盖碰了下顾泽深的腿。
顾泽深如梦初醒，赶紧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意犹未尽和不好意思同时萦绕在心头，他僵硬地看向导演，干巴巴道：“导演，这、这段可以过了么？”
“当然可以！”周乾满意地盯着监视器，“咱们这不是纯爱情片，点到为止就行了。”
导演看了看僵在另一边的两人，心里奇怪，这也太自然了点，聪明的演员在简单交流之后都能达到这种效果，真是后生可畏。
他看着回放都觉得有点撩人，又很是可惜，可惜这不是文艺爱情片，到时候只能剪几个暗示镜头拼接。
这段没问题之后，导演又拉了把椅子，坐到他们俩跟前。
看着还僵硬地站在床边不敢动，眼神也不敢乱放的顾泽深，周乾一哂，示意他坐下，“刚才不是表现得挺好的嘛，放松点！”
顾泽深耳朵又开始泛红了，动作僵硬地在梁浅旁边坐下了。
“待会儿这一段我们一样只需要一种氛围感。”导演又开始讲解，“亲吻就不用再拍摄了，但我希望你们用局部的小动作和眼神，暗示这个亲密过程是在推进的。”
然后周乾又拿了分镜剧本过来，给他们讲了哪里需要十指交扣，哪里需要扯腰带，哪里需要眼神交流等等，这些镜头又分别暗示着哪些阶段。
梁浅麻木地看着他滔滔不绝，即便现在这个屋里没几个人，他也觉得震惊和不好意思。
只能说职业素养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周乾这大老爷们也太懂了……
这么想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周乾刚出道那几年，好像确实拍过几部冷门文艺片，有一部还获了奖。
而这位大导在里面拍的那些唯美又令人无限遐想的镜头，至今还是D站许多剪刀手们必备的“柴”。
所以大概就算这是部剧情片，这些镜头最后呈现出来也就几秒钟，周乾也想表现出朦胧的美感吧……
梁浅看了眼顾泽深，这小奶狗头顶都要冒烟了，他抹了把脸，觉得这对他们俩真的是极大的挑战了。
首先顾泽深是个小处男，梁浅甚至都怀疑这小奶狗连理论视频都没看过。
而他自己也没什么经验，这要是上辈子做任务，一想到马上就能把任务对象踹进墙里，他倒能自然演完。但问题这不是，这是正儿八经地拍戏，而他的对象是只纯情小奶狗，一时间梁浅觉得自己好像占了小朋友便宜。
经过下午和刚才那两段的顺利拍摄，导演对他们俩非常有信心，讲完后就直接让大家各就各位了。
梁浅往床中间坐了坐，又看了一眼重新站起来的顾泽深，两人视线一接触，又有点尴尬地双双挪了开来。
开机后，顾泽深缓缓俯身向床上的人逼近，梁浅就这么看着他，身体甚至不自觉地往后倾了一点点。
“卡——”
两人愣愣地分开，顾泽深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导演，又看了看梁浅。
“你们俩的状态跟刚才那一段直接断层了。”
周乾的声音传来，“不像是你侬我侬的小情侣，而是要躲在被窝里对暗号交换情报的特务。”
屋里的工作人员被他这个形容逗得笑了起来。
梁浅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这段戏真的挺难的，虽然之前他老是逗顾泽深，两人去旅游的时候，还躺过一张床，开过类似的玩笑，但当时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也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现在要模拟实操了，感觉真的完全不同，顾泽深的气息一过来，他也没办法游刃有余。
这一边的顾泽深也很苦恼，他发现昨晚临时抱佛脚的理论资料好像并没有多大用……
就目前的效果来看，他昨晚学习到的东西，只能让他顺利地瞎编一篇需要镜像翻转的同人文，而无法支撑他顺利地完成这次“模拟实操”。
他们又进行了尝试，但接连NG三十多次，周乾也知道这段不好拍，所以并没有急躁。
“你们俩不能是这种视死如归的状态。”
周乾比划着手，分析着他们的表现，“陆念和许砚这个阶段是热恋期，第一次跟爱人亲密是一件愉悦中还带点羞涩紧张的事情，你们现在只有紧张，紧张到把那种愉悦感都给盖过去了。”
顾泽深琢磨了一下他的话，但又没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只能先应一句：“导演，我们尽力……”
周乾失笑，又想到这两人估计都没什么经验，他原以为梁浅会是那个经验丰富些的，没想到和顾泽深一样生涩。
他让所有工作人员先出去了，决定单独给这两人好好解释一下。
门一打开，两位经纪人就准备要挤进来，但还是被鱼贯而出的工作人员请出去了。门板关上后，只剩下三个人的空间里弥漫着尴尬的寂静。
“你们俩应该都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吧？”周乾带着温和的笑，尽量不给这两人压力。
梁浅和顾泽深的表情顿时就微妙起来，周乾了解了，也不继续抓着这个说。
反而开始一本正经地开始带着他们认真分析起来：“你们看，许砚是年纪比较小的那个，第一次和自己特别喜欢的恋人亲密，他的状态应该是那种既迫不及待让陆念属于他，又担心自己没什么经验，会让爱人不舒服。”
至于为什么可能会让爱人不舒服，导演不说，顾泽深也理解了，不禁脸一热。
“而陆念呢，他是少将，一个上位者，虽然他平时很纵容许砚，但在这种极其亲密的事情上，他是不会完完全全把掌控权交出去的。”
周乾说得激动，他突然看向顾泽深，“但在这种事情上，欲望是占据上风的，有些动作和行为是容易被爱人曲解的，小顾你理解吗？”
学习了一晚上理论资料的顾泽深尴尬地点头表示理解，声音小如蚂蚁：“就、就情趣……”
一旁的梁浅闻言不由挑眉，这小奶狗的领悟水平还挺高的？
说了好一会儿，周乾决定还是让他们先单独交流交流，不然待会镜头一对上，他们一紧张，又把刚才聊的问题给忘了。
他出门前把分镜剧本交给了两人，又拦住了想要再次闯进来的两位经纪人，“砰”一声把门关严实了。
*
一时间屋内更静了，暖色的灯光朦胧，而他们俩身上还穿着睡袍，一同坐在床上……
顾泽深抿了抿唇，把分镜剧本递上前，硬着头皮道：“哥，一起……研究研究？”
梁浅看了看他，心里微叹，其实他们俩早就习惯穿着睡衣见面了，所以眼下要是普通的对戏普通的桥段，一切都还可以很自然。
他盘腿坐上床面对着顾泽深，他不说话，顾泽深就越来越紧张，梁浅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就他自己来说，假如这是在他上辈子，顾泽深则是他的任务目标，那这场戏他应该能很快演完。
假如顾泽深是他同事，他们为了任务，不得不假装这么做，那他应该也能很快完成。
思来想去，梁浅觉得现在他自己这边最大的问题，就是顾泽深太纯情了，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虽然也是为了工作，却不是那种“不干就会死”的任务，他缺少紧迫感，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占纯情小奶狗的便宜。
所以，要么告诉他今天“不干就会死”，要么顾泽深是他势均力敌的“任务目标”或“合作伙伴”，这样的话他三条以内过掉的可能性或许会大一些？
“哥？”顾泽深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了一些，“是不太能接受么？”
天色已晚，梁浅觉得他们再不过今晚就得通宵了，既然手上的剧本他们进不了状态，那不妨试试别的方法，能把工作干完，就是好方法。
“顾老师。”梁浅趁其不备勾着他的睡袍腰带就把人扯了过来。
顾泽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梁浅伸出食指沿着顾泽深睡袍的领口划了一下，“顾老师，假如你是组织A的某位大佬，而我作为组织B的一员潜入到你身边，决定今晚在床上瓦解你的意志，窃取机密，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顾泽深看着那根手指，明明没动到他，他却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
他愣愣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在消化梁浅刚才说了什么惊世之言一般……
“哥，临时改剧本……导演会震怒的吧？”
梁浅收回手，解释道：“但这段剧情只有几秒钟，而且要呈现出来的情绪和感觉，你不觉得就和我瞎编的这个故事是一样的吗？”
“你怎么知道‘陆念’和‘许砚’就不会玩花样？”梁浅越说越觉得可行，“床上一切皆有可能。”
顾泽深仔细回想了一下导演刚才解释的，又对比了一下梁浅编的那个故事，好像是一样。
虽然故事内容完全不同，但情绪走向都是“他想要对方，对方又想要占据主动权，被他发现后他会做出某种反应”。
厉、厉害了……
还不等顾泽深回答，导演和工作人员又重新推门进来了。
梁浅拍了拍顾泽深的肩膀，其实他不一定需要顾泽深沉浸到他瞎编的这段情节里，他只需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正在按这个演就行了。
毕竟这种情境营造出来的氛围才真正是他的舒适区，而他和顾泽深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人成功入戏，就会把另一个人也带入戏。
所以，他决定自己先来。
*
顾泽深还没反应过来，导演就已经通知大家各就各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看向梁浅，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好像变了。
对方浑身的气质依旧是那个沉稳温柔的“陆念”，但那双眼中好像多了“意料之中”和“势在必得”。
“Action——”
顾泽深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缓缓俯身凑了过去。
不同于之前的几十次NG，他这一次就这么陷进了梁浅的眼神里。
他们的视线交缠，越来越近，渐渐的，彼此的呼吸也缠绵在了一块儿，两人身上的香味混合在了一起，沾上心上人的气味，让顾泽深心里颇感愉悦。
周乾紧紧盯着监视器，惊喜于这两人居然突然就开窍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陆念”这个角色比“许砚”大，刚开始肯定会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做引导。
监视器中，梁浅的手主动去勾顾泽深的睡袍腰带，却被顾泽深十指扣住，紧紧地抓住放到了枕侧。
安静的屋内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像是要让空气都沸腾。
突然，梁浅没有被扣住的那只手轻轻碰了下顾泽深的耳朵，又拉过对方衣领想迫使人倾过身。
空气中，有人轻哼了一声。
下一瞬，只见顾泽深的眼神猛地变了变。
沉浸在戏里的梁浅被他眼神的转换给惊了一下，失神了一瞬。可顾泽深好像很满意他这一瞬间的惊讶，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梁浅的腰带抽了下来。
[在床上瓦解你的意志，窃取机密，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顾泽深脑海里回荡着梁浅这句话。
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下意识就想用腰带去捆住他们十指交扣的那两只手，可缠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心疼地蹭了蹭对方的手腕。
而另一边的导演更兴奋了，这感觉越来越对！
“许砚”发现自家陆老师的小动作，被激起了征服欲，要反向压制，但终归还是不舍得做太过。
顾泽深俯下身抵着梁浅的额头。
镜头特写中，梁浅圈着顾泽深的那只手突然抓紧了对方后背上的衣服，气息乱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弄疼了，眉头微皱着，眼睫微颤。
然而还不等他接下来做出何种反应，顾泽深将被子一勾，两人就这么藏进了被单里。
逐渐失焦的镜头中，只能模糊看到朦胧的灯光下，被浪翻滚。
“好，这条过了！”周乾满意道。
他话音刚落，那边的动静立即停了下来。
梁浅赶紧扯下被沿，毫不怀疑自己的脸和耳朵比顾泽深还红。他到现在脑子还是乱的，只能说二十岁男大学生的领悟能力太强了……
幸好导演及时喊“过”了，顾泽深这个大男孩暖烘烘的，这条要是再不过，他感觉自己就要被顾泽深的体温烫熟了。
梁浅松了口气，拍了拍顾泽深的肩膀，小声道：“顾不浅，起来吧。”
他作势就要起来，可刚一动，他就僵在了原地。
顾泽深还和他贴在一块儿，手紧紧地拽着他胳膊上的衣服布料。
“哥，对不起，我、我……”
那声音很小，只有梁浅能听到，大男孩的声音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懊恼、羞愧，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再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漂亮哥哥就这么给某位“同人大手”提供了一个梗（doge）
刚开年，工作比较忙，我尽量日更嗷，写完就更，时间不固定
爱你们！啵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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