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吵吵闹闹来到院子里, 温奶奶看着他们心烦,连早饭都没让温萧雨吃,直接把他们踢出去买年货去了。
他们边走边商量买什么, 温沐辰等不及, 先跑出弄堂去玩了。
温萧雨不放心,加快速度跟过去。结果刚走出弄堂,就见两个熊孩子点燃了一小串鞭炮往温沐辰身上扔,还拍着手喊着“傻子”之类的字眼。
“操!”温萧雨拔腿就冲过去, 把那一串鞭炮踢飞老远。
温沐辰吓得吱哇乱叫,贺希然也赶紧跟上来,扶住他问:“有没有炸到你?”
那两个小孩见他们来了, 转身就要跑。温萧雨一手抓住一个, 也不训人,扬扬下巴吩咐童星去附近买了两挂鞭炮回来。
“来吧,不是爱放炮么,今天让你们放个够。”温萧雨一人塞给他们一挂鞭炮,从另一头点燃,盯着他们不让放手。
他看起来太像个坏人了,俩小孩既不敢放手,又害怕被炸, 鬼哭神嚎地乱喊。
直到鞭炮噼里啪啦放到一半, 温萧雨才同意他们扔了, 俩熊孩子哭了一脸的眼泪和鼻涕, 呜呜哇哇地跑走了。
他这通操作把其他三人惊呆了,温沐辰不仅没被炸伤, 连哭都忘了, 傻愣愣地望着他, 打了个响嗝。
这个嗝像开启了什么开关,几个人突然齐声大笑起来,路边一只旁观了全程的小黄狗都跟着汪汪直叫。
童星抹着眼泪说:“温萧雨,你真他妈的绝了,以后惹谁都不能惹你。”
“对。”贺希然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说,“我也不敢惹你了。”
“你惹得还少?”温萧雨轻嗤一声,用指弯蹭去他眼角挤出的眼泪。
他们没有去超市,而是听从了温奶奶的指挥,来到物品种类齐全,且价格更为公道的农贸市场。
温萧雨手握经济大权,一进去就挪用公费,一人买了一份粢饭团边走边吃。
临近年关,农贸市场上人山人海,买家卖家几乎都是吆喝着对话,气氛沸反盈天。这里卖什么的都有,米面油粮、糖果糕点、山珍海味,充满市井烟火气。
温萧雨一手拉着贺希然,一手揽着温沐辰,担心把人挤丢。可是他哥嫌麻烦,甩开他的手跟童星捞金鱼去了。
贺希然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一路上都在好奇地问东问西,看起来很兴奋。
温萧雨把他整个人护在怀里,问道:“你们家都在哪里买年货?超市吗?”
贺希然抿了抿唇,说:“我们家从不买年货的。”
温萧雨垂眸看了他一眼,试着问道:“今年来我家过年吧?”
贺希然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想陪我妈妈一起过年。”
然后抬眼瞄了瞄温萧雨,嗫嚅着说:“对不起。”
自从温奶奶不去贺家工作之后,贺老夫人没有再雇长期佣人,只叫钟点工过去做饭或者打扫卫生。
如此一来,贺家就更冷清了。温萧雨并没有愧疚,但也不妨碍他心疼贺希然。
“没关系,笨蛋,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起过年的。”温萧雨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当做送你的新年礼物。”
吃的用的那些贺希然自然是不需要的,他纠结了半天,又在一个玩偶摊前停了下来。
看着那群红彤彤的小福娃娃,温萧雨特别想捂脸叹息。
“你什么意思啊?”贺希然面呈不满道,“你根本就没想送我礼物。”
“想的想的。”温萧雨敷衍两句,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怎么就喜欢这些小娃娃啊?”
“你不懂!”贺希然自己也有点脸红,压着嗓子说,“我晚上想你的时候,可以搂着它们睡觉。”
温萧雨想起上次给他买的那个神似自己的小熊仔,又觑了一眼他通红的耳根,眯着眸凉嗖嗖问道:“就只是搂着睡觉?”
“温萧雨!”贺希然慌忙捂住他的嘴,像小偷似的左右看了看,把他推到人少的地方说,“你太不要脸了!”
“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温萧雨憋笑憋得辛苦,“我就随便问了一句,你想到哪儿去了?”
贺希然红着脸吭哧半天,抬眸看见温萧雨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破罐子破摔道:“我不仅搂着它睡觉,我还对着它干坏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温萧雨沉沉笑了几声,趁着没人注意这个角落,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说:“我除了喜欢你,还能把你怎么样?”
***
大年三十那天,温萧雨在家门口挂上两只大红灯笼,又和温沐辰配合着把家里所有的门都贴上了春联。
温奶奶在厨房准备他们买回来的那些鸡鸭鱼肉,他们兄弟俩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打打下手,还一直被老太太骂着太笨。
温萧雨蓦地就想起他给贺希然打下手被嫌弃的那段时光,忍不住笑出了声。
恰逢他把一根菜切得乱七八糟,老太太一巴掌甩他背上,叱道:“你还好意思笑!多骄傲!”
年夜饭就这样手忙脚乱地进行着,最后还是童星来了,帮着温奶奶料理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童星的父母早就离异,有各自的家庭了。他跟个小可怜似的爹不疼娘不爱,今年好不容易跟温萧雨和好,这才有了个家可以过年,要不然还得守着那个小公寓孤零零地吃泡面。
一家人热气腾腾地吃了年夜饭,又排着队给老太太磕头领红包。
老太太穿了一件红色的棉旗袍,花白的头发绾成一个漂亮的髻,坐在那里喜气洋洋的。每发一个红包,就摸着他们的头说上一句“健康平安,无病无灾”。
温萧雨听着又是温暖又是心酸,他想,老太太苦了大半辈子,该享清福了。
新年零点时分,他们几个到院子门口放炮。
童星个大块头连鞭炮都不敢点,和温沐辰挤在一起捂着耳朵,粗犷的吼声和清脆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盖过了炮响,把忙于点炮的温萧雨震得脑袋嗡嗡的。
往常幽暗的弄堂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出来放鞭炮和烟花,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
只有贺家一如既往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动静。温萧雨看着心里有些不舒服,拿出手机给贺希然发了条信息:新年快乐,贺希然。
这次贺希然没让他等待,几乎是同一时间发过来的:新年快乐,温萧雨。
下面附带一张照片,是在集市给他新买的福娃娃,和那个小熊肩并肩坐在一起。
温萧雨的指尖小心地描摹着两只小崽子,笑弯了眉眼。
夜空的烟花簇簇绽放,这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没什么能阻止他们前进。
待喧闹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把电话给贺希然拨了过去。
“喂?不是已经祝福过了么,怎么又打来啦?”贺希然的语气软软的,含着娇嗔与甜美。
“想你了。”温萧雨说着,眉宇间浮上笑意。
“我也想你。”贺希然像是在捂着嘴巴说话,用气音低低地说,“超级超级想你~”
温萧雨低低笑了几声,眸色渐渐变得深沉而坚定,他问道:
“贺希然,过几天我准备去外地摄影采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
说是去外地,其实就是临近暄城的一个海滨城市,距离并不算远,但自然风光优美,很适合采风,因此成了文艺青年们的聚集地。
这也是温萧雨从酒吧老板那里打听到的,他年后又去上了几天班就辞职了,老板很惋惜,私下里给他包了个大红包。
出发去澜城那天,温萧雨一大早就带着贺希然坐上了大巴车。车上的人并不多,贺希然黏着温萧雨,要窝在他怀里补觉。
其实他根本睡不着,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节节后退,陌生新鲜的景色映入眼帘。他窝在温萧雨的怀里,不老实地一直动弹。
“贺希然,你能消停会儿吗?”温萧雨在他扭动的腰上捏了捏痒痒肉,他才咯咯笑着老实下来。
“我高兴。”贺希然坐起身,双手朝两边扯了扯温萧雨的脸,笑嘻嘻地说,“你怎么总让我这么高兴呀,温萧雨。”
“反了天了。”温萧雨纵容着他孩子气的举止,故意作势去咬他的手指。
他是真被温萧雨咬怕了,小声尖叫着乱扑腾。
这并不是贺希然第一次出远门,他以前参加钢琴比赛的时候经常去外地甚至出国。
但这次的心情迥然不同,就像小孩子第一次春游,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期待,一路上更是精神十足。
温萧雨订了一家青年旅舍,两人到的时候,那些文艺青年们才都刚刚起床,正坐在大厅里喝茶醒神。
整个旅社的气氛都懒懒散散的,贺希然没忍住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温萧雨笑着捏捏他的脸,就听正在登记信息的老板说道:“别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等到了晚上,整座澜城都装不下他们。”
“板哥,你把我们的老底都给抖搂出来了,我们还怎么带坏新人啊?”一个瘫在沙发上的长发男子懒洋洋埋怨道。
“新人?让我康康。”一个短发女生从另一个沙发上爬起来,朝外面看了一眼,瞬间就清醒了,“哟,一下子来了俩帅气的小哥哥。”
“帅气的小哥哥?让我康康。”
他们就像套娃一样,一个一个支棱着坐起来看向门口的两人。
温萧雨笑了笑,带着贺希然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这些人来自天南海北,有大学生,有自由职业者,也有无业游民。
两个高中生还是头一份,他俩就跟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一群人围观着,不过这些人都很有意思,倒也不觉得尴尬。
“就你们俩出来旅游,家长放心啊?”短发女生李娇问道。
“没什么不放心的。”温萧雨瞟了一眼贺希然,微笑着说,“我们追求人格独立。”
“有个性!”长发男子韩驰一撩头发,称赞道,“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不简单,差点给你喊声哥。”
“你拉倒吧。”板哥也加入了他们的吹牛行列,“你昨晚上喝多的时候,恨不得给每个人喊爷爷。”
一屋子人都哄笑不止,后来不知怎么的,大家竟都开始给温萧雨喊“温哥”。
这让贺希然很不服气,因为自己明明和他一样大,却只获得了“小贺”这个称呼,李娇甚至还亲切地叫他“希希”,更让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两人回到房间里,他气咻咻地满屋子乱转。
“是他们不给你喊‘哥’,你和我闹什么?”温萧雨边收拾东西边说,“你有本事像扎我一样,出去扎死他们。”
“可是他们人都很好,我不好意思那样。”贺希然纠结地说完,意识到温萧雨只是在敷衍他,气得把他手里的东西都扒拉开,只让他抱着自己。
“我不管!反正我不开心!”贺希然霸道地说。
温萧雨看着怀里的人,既觉得欣慰又觉得郁闷。
欣慰的是他发现贺希然明显在进步,能看到并正确接收别人的好意。不像以前那样,稍有不满就与人交恶。
郁闷的是,他的坏脾气似乎只对着自己发作,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一点点小事就要炸毛。
不过这也没关系,贺希然把刺都留给他,同样也把最柔软的肚皮只露给他一人。只要他稍微挠一下,小刺猬整个人就软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出去把他们打一顿,让他们喊你哥?”
温萧雨低声问着,把手覆到他的后腰上,只揉了两下,他就浑身酥软,哼哼唧唧地往温萧雨身上贴。
“那样好像不太好…”贺希然细细喘息,仰起头,眼里的水几乎要溢出来。
果然尝到一点甜头就乖了,温萧雨亲了亲他的眼角,问道:“那你说,想让我怎么样?”
“我想…”贺希然转了转水汪汪的眼珠子,绽开一个小狐狸般狡黠的微笑,“如果你给我叫声哥,我就是这里的老大了。”
温萧雨气笑了,这不是变乖,这是蹬鼻子上脸。
“小跟班还想当老大?我看你是想上天。”温萧雨掐住他的腰,张嘴去咬他的脖子。
“温萧雨!你不许欺负人!”贺希然想去推他,手搭上去却不知不觉环上他的肩膀。
没过两分钟喘息就开始黏腻,求饶着说:“疼,你轻点~”
嘴里喊着疼,双手却越搂越紧,让人只想欺负得更狠一些。
最后实在被欺负得受不住了,像个糯米团子一样,软糯糯地喊了无数声“温哥”,把人的心都叫软了,温萧雨才把他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