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暗流>第25章 

  夜已深,警笛声、救护车警报声响彻长鸣,往市区武警总医院驶去。

  由于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出事警车被碾压变形,众人合力救出了警车上的伤员,尽管大家都很累,并且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然而没有任何人放弃。

  警车司机和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一名警员,因为警车车头碰撞导致的凹陷变形造成了极大伤害,救护车赶到时两人的呼吸都很薄弱。尤其是司机,他的胸膛插入一块车皮碎片,意识和心跳都很薄弱,他的额头、胸膛以及腿部都受到了重创,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断了气,不治而亡。

  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员是个刚加入临江市局的实习生,他年纪轻轻,一腔热忱投入在工作岗位,却在这次惨烈的车祸里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郑寻押送着谢老大坐在警车的后排,因为撞击碰壁又没有寄安全带,谢老大整个人因为惯性飞了出去,整个上半身挂在了挡风玻璃破碎的车前,碎玻璃渣甚至划破了他的肚皮,漏出了血迹斑斑的肠子……

  因为方便援救,他是第一个被救下的人,也是第一个被送往医院的人,急诊科医生率先对他实施抢救,可是他的血氧饱和度一直在掉,医生注射了肾上腺素,又对他进行了电/击除颤,医生拼劲全力,还是没能保住他的性命,终于在他心脏骤停的一分钟后宣布了他的死亡。

  不幸中的万幸,郑寻活了下来。

  他被送往医院,因为过重的伤势医院很快做了专家会诊,将他送进了手术室,终于在四个小时的手术中挽回了他的生命。只是他的伤势严重,术后直接被送进ICU进行特别看护。

  遭遇车祸的警车上坐着包括谢老大这个罪犯在内和三名警察,一共四人,仅仅只有郑寻一人活命。

  医院急诊科外停着四辆闪着警报灯的警车,参与救援的众人疲累不堪瘫坐在角落,他们眼中无神,手上、身上、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有沾上的鲜血。

  然而他们一动不动,谁也没有主动去清洗干净,他们受了太大的打击,那一刻他们好像并不是人民子弟兵,而是普通的孩子。

  贺嘉收到对讲机里来自周慎的消息时,第一时间率人紧赶慢赶奔过去支援,历思凯昏迷,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抬上警车。周慎身体瘫软,走路也有点晃悠,原本他执意要去参与救援工作的,随行医生察觉出了他的异常,果断命令贺嘉让他将周慎一道推上了救护车。

  也是庆幸,救护车往医院去的路上,周慎支撑不住,也昏迷了过去。

  医生快速对他进行了身体检查,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跟身边的实习医生叮嘱:“这人真行,出了车祸精神却这么亢奋。你可记住了,越是这样的病人,身体越容易出现问题,以后碰到这样的病例一定记住让他先躺下静养,千万不能任由他来,不然真出了事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明白了”,实习医生感激地点了头。

  刑侦副局长段长龙得知这次的突发事件后,连夜赶往武警总医院探望郑寻、历思凯等人。他的头上生了不少白发,因为睡眠不足熬出了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即使是这样,在刑侦几无人手可用的情况下,他乘坐警车率领手底下的技侦和特警,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开展调查和取证的工作。

  徐波和贺嘉奔波劳累,踱步在医院的长廊里等待着传来同事生的消息。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夜晚漫长又难捱,他们坚守岗位,只因肩上扛着重担。

  第二天现场的取证工作结束,段长龙又下令彻查,并向全省发出协查通报,势必要抓住恶意滋事、公然挑衅警察权威的货车驾驶人。

  由于车祸地是偏僻路段,一路上监控全坏,没有监控录像破案就增加了难度,段长龙雷霆发怒,一气之下追究了临江新区交警大队的责任,办事不力者统统被拉下了马。

  郑寻和历思凯已经脱离危险,众人才放心回归市局参与调查工作。徐波的状态倒还好,可贺嘉就不太行了。一夜之间刑侦临了大事,正支队长受伤昏迷,郑寻也还没完全从危险中脱离,他精神颓废之际,只能强做镇定加入调查工作中。

  历思凯清醒已经是晚上了,贺嘉下了班不放心特地来病房看护,历思凯清醒过来,他比谁都激动。

  贺嘉小心翼翼扶着历思凯坐起来激动道:“历队,你终于醒了!出了大事了!”

  头还有些痛,历思凯的额头缠着纱布,包扎好的伤口处甚至还在渗血。

  他揉着发痛的眉心闭着眼回:“我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贺嘉长叹了口气:“货车已经肇事逃逸,车祸惨重,谢老大死了,我们也牺牲了两名同事,郑寻也受了伤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唉,这对我们来说是一场大灾难啊……”

  历思凯手一顿,抬眼看他追问:“周慎呢?他怎么样?”

  “你放心”,贺嘉回:“周队正在隔壁病房休息,你们出了车祸他也挂了彩,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他的状态很好,调养一下就能出院了。”

  历思凯拧着眉头,当即就掀开了被子下床。

  贺嘉忙去扶他:“历队你要做什么?求你安心养伤,医生说你还需要静养……”

  “没事”,历思凯穿上拖鞋,推开了贺嘉的手说:“我已经没事了,我不放心周慎,要亲自去看看他。”

  历思凯的唇色很淡,气色也不好,贺嘉说什么也要阻止他去看周慎。

  而下一秒,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再一看竟是穿着病号服的周慎,贺嘉顿时一副放松的表情。

  “周队”,贺嘉迎上去扶他:“你怎么也不好好休息,跑来这边做什么?”

  周慎一笑,拒绝了他的搀扶冲历思凯扬了下巴说:“我没事,听说你找我?”

  “嗯”,历思凯顺势坐到了病床上看他:“你怎么样?”

  “挺好的”,周慎回:“起码比受伤昏迷的某人强,怕就怕在某人自顾不暇还强撑着去担心旁人。”

  旁人?

  历思凯轻笑,又直直盯着周慎严肃道:“你可不是旁人,你是我请来的顾问,我得护着你不是?”

  “好吧,随你怎么说”,周慎回。

  他泰然自若坐到了病房里的椅子上,又启唇说:“谢老大死了,两名警察牺牲,郑寻也受了重伤,这次追击谢老大的行动可真够失败的……”

  历思凯垂了眼没搭话。

  贺嘉干笑着调节气氛:“你们安心养伤,有段局的亲自指导,难道还愁抓不到罪魁祸首?我们一定能伸张正义,替我们牺牲的同事雪恨。”

  历思凯和周慎都沉着脸,没说话。

  “你们饿了吧?”贺嘉说:“我去买吃的,医生嘱咐过让你们尽量吃得清淡些,我就给你们买粥了。”

  历思凯虚弱地点了头,目送着贺嘉离开病房。

  “咔嗒”一声,贺嘉顺手带上了门。

  历思凯又去看周慎,周慎安静坐在他对面,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汇,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表达,又似乎无话可说。

  历思凯头晕得很,又躺坐在病床上问:“你真的没事?”

  周慎点了头回他:“放心吧,只是有点轻微脑震荡,不碍事的。”

  历思凯盯着白色床单发起愣,不觉攥紧了拳头说:“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我绝不相信是意外,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猖狂,敢在警察眼皮底下挑事?!”

  周慎认同说:“他们知道警察的行动,对我们的行踪也了如指掌。这次他们出手一定是因为谢老大,他们铁了心不让谢老大活。”

  “究竟是什么人?”历思凯表情严肃,眼神里透着不甘说:“总之不管是什么人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周慎唇角抿得很紧,双手因为攥得太紧骨节都泛了白。

  贺嘉从外面打包了两份清粥和煎饼果子,历思凯和周慎一言不发用完餐,周慎则回了病房休息。

  历思凯换下病号服,不顾贺嘉阻拦就要去重症监护室探望郑寻。

  贺嘉拗不过,只能随他一起去了。

  重症监护室里有护士在照看,监护郑寻的各项身体体征。隔着一道玻璃,能清楚看到郑寻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医疗设备管子,他的头部受创严重裹着厚厚的纱布,脸颊、嘴角和手臂上遍布伤痕。

  他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历思凯闭了眼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转身背对着监护室,咬着后槽牙叹了口气冲贺嘉说:“走,我们回市局。”

  贺嘉还没来得及阻止,历思凯已经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出去。

  好嘛,自家老大奉献小我成就大爱的精神果然感人,贺嘉感动得一塌糊涂,抢着做司机去了。

  贺嘉开着局里的警车摇摇晃晃将历思凯送回了市局,历思凯全程冷着脸没说话,贺嘉以为他万分惆怅是为了策划追凶,谁成想到了市局下了车,历思凯盯着警车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说:“我的车彻底报废了是吗?”

  贺嘉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小心回:“那个……你的车被拖到修理厂了,修一修说不定还能开……”

  历思凯看了他一眼,贺嘉顿时憋着一口气不敢出,自家老大那个样子像是要吃人。

  历思凯迈着大步往办公室去了,贺嘉瘪着嘴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生怕再说错话。

  历思凯刚回到办公室,小汪推门而入冲他颔首示意:“历队,我们辖区收到一则报案,报警人是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她独居且没有男朋友,竟意外检测出来怀了孕。她怀疑有人趁夜进入家里给她下了药,又趁她昏迷不醒实施了强/奸,你看看这案子怎么处理?”

  历思凯挂好外套,坚定地看向小汪叮嘱:“你跟贺嘉带人过去了解一下情况,让痕迹科做好受害人家里的环境取样,有任何嫌疑的地方一定做好记录。”

  “好的”,小汪回。

  “对了”,历思凯又交代道:“你去做一下受害人的背景调查,平时她跟什么人接触过、通话记录聊天记录这些都要调来。让贺嘉排查监控,把目标着重放在受害人家附近的居民,尤其是受害人家左右前后的邻居,一定要做重点排查。”

  “收到了,历队放心,我们这就去了”,小汪说。

  历思凯坐到办公桌前,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好,去吧,注意安全。”

  这边贺嘉和小汪带人刚离开,段长龙率人调查归来去了会议室讨论,历思凯毫不犹豫加入其中。

  徐波站在中间汇报着调查的结果:“这次突发事件我们已基本做完现场的证据采集,历队没有参与,我重新叙述一遍,希望各位有任何想法能及时讨论。第一,发生车祸的路段监控全程坏掉,根本没有任何监控录像拍摄到肇事逃逸车辆的画面,这让我们的调查和侦破案件有了极大的困难。另外,案发地点属于临江新区待开发路段,能在那里行动说明整件事是肇事者一手策划好的,那里地形复杂,且整条路段少人少车,肇事者在那里行动对他来说是最可靠保险的。”

  “那辆肇事货车在撞到我局的警车后,迅速逃离现场,又在后端遇上历队的车子,与历队的车子也发生了碰撞,但是……”

  徐波停顿片刻,看向历思凯说:“但是有一点十分可疑,那辆货车第一次与历队的车子相撞可能是偶然。但根据痕迹科进行的现场痕迹调查,货车刹车后与地面摩擦,产生一道显眼有力的刹车痕迹。可是现场的多条痕迹表明,货车又重新调头,又一次撞上了历队那辆车,而那时历队的车卡在边缘隔离带上,因为货车的又一次撞击车尾发生严重变形,巨大的碰撞导致整车报废。”

  历思凯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徐波继续汇报:“这一点更加有力地说明了整件案子是有人蓄意而为,在与警车发生撞击后,又再次撞上了历队的车子,这相当于是在跟我们警察挑衅。至于这人到底想做什么,他想做到哪一步,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次发生碰撞后,历队受伤昏迷,是周队拼命将他从车上救下,两人躲到了安全地带才避免了货车碰撞带来的二次伤害。之后货车再次调头,一路往西逃跑。”

  徐波汇报完,看向历思凯确定似的问:“历队当时确实是昏迷?”

  历思凯抬了眼皮,迎上他的注视:“当然,你觉得我在说谎吗?”

  “那倒不是”,徐波抱歉一笑,恭敬道:“我们在案发现场还发现了几枚弹壳,而弹壳上面的编号正是来自局里给历队配发的那把枪,所以我才问了这么一嘴,历队别介意。”

  历思凯眼皮一跳,垂落的右手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别着的那把枪,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枪柄,他缓缓舒了口气,还好,枪还在。

  可是……历思凯皱了眉头,当时他已经昏迷,是周慎将他从车里拖了出去,他的枪如果被人动过,那一定是周慎动的。

  可是周慎为什么要动枪,他意识到货车对他们有危害?还是别的什么?

  “历队”,徐波再次开口将历思凯拉回了现实,他说:“你的枪确实被人动过,而现场的地面也有来自货车前挡风玻璃破碎的碎片。按照你的说法,当时你处于昏迷中,那动手的人一定就是周队。他开枪打碎了货车的前挡风玻璃,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周队有可能看到了肇事者的模样?”

  历思凯眼神一晃,眼底泛起了阵阵寒意。

  “好了”,段长龙咳了一声,低沉道:“周慎不是在医院养伤?打电话给他问一问事情的经过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