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说好的爱我呢>第23章 云顶俱乐部。

  “是!”

  兰因很快反应过来,  在严煊和锡纸烫狡辩之前,给贺屿告状:“就是的,他们合起来欺负我,  不但瞧不起我,  还羞辱我!”

  锡纸烫:“……”

  给大人告状就没意思了啊小朋友。

  贺屿唇角下压,  冷冷看着严煊:“有意思么。”

  严煊微愣,  笑了:“我说大学霸,  你也不问问兰大公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兴师问罪?我跟宋奕哪有欺负他,不过说点事实,反倒是兰大公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你也不管管他?”

  兰因闻言,连忙收起凶相,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

  严煊:“……”

  宋奕:“贺屿,你真该管管他,  他还让我好好学习,  可真是笑死我了,  我需要他来督促学习?他一个……”

  “有完没完。”贺屿打断宋奕,语气冷了几个度:“你是该抓紧时间学习。”

  宋奕:“?”

  “你思政课需要补考。”

  “……”

  这时严煊嗤笑一声,  视线在兰因与贺屿身上来回打量,  阴阳怪气道:“你倒是喜欢他。”

  贺屿漠然:“看在你哥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  以后别再来找麻烦。”

  说完,  贺屿拽着兰因转身离开。

  却不曾想,  原本气定神闲的严煊,听见贺屿提到他哥时,情绪遽然失控,  秀丽的面容变得扭曲,  拔高音调:“贺屿!你是不是又想去跟我哥告状?”

  严煊怒道:“别把自己当回事,  我哥不过是可怜你,你凭什么拿他在我面前炫耀?我才是他弟弟,你根本没资格跟我比!”

  贺屿本来不想理他,但听到最后一句,他停下步子,回头瞥向严煊。

  严煊胸腔剧烈起伏:“怎么,我说错了?”

  相比于严煊的暴怒,贺屿很平静,他仅是平淡道:“我从没想过跟你比。”

  严煊气的浑身颤抖,红着眼死死盯着贺屿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他视线,他转身狠狠拍了把垂下来的柳条,咬牙不甘道:“是啊,大学霸才不屑跟我比,你光想着怎么抢走我哥。”

  目睹全程的宋奕尴尬无比,严煊对贺屿的怨念他倒是了解一些。

  宋奕安慰:“这事你真想多了,你是你哥的亲弟弟,你哥心里你肯定最重要。贺屿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外人,你哥怎么可能更看重他?不信回家问你哥,如果你和贺屿一起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答案肯定是你!根本不用多想。”

  严煊静默两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宋奕,皱眉:“你是不是傻,我要是问我哥这种傻逼问题,他不得两个月不理我?走了。”

  宋奕也不在意严煊说他傻,问:“去哪儿?”

  严煊绷着脸:“找导师,贺屿可以提前交论文,我也可以。”

  宋奕:“……”

  你们就卷吧。

  贺屿今天来学校的确是交论文的,这两天公司有个项目,接下来他需要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项目上,期间不能分心。

  快到午饭时间,贺屿带兰因在学校餐厅吃饭。

  这会儿大部分学生还没下课,餐厅人并不多,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学生跟贺屿打招呼。

  “学长好!”

  “学长你怎么回学校了,不是在外面实习吗?”

  “学长,能一起吃顿饭嘛。”

  “学长,你旁边这位帅哥谁啊,哪个系的?”

  “学长……”

  兰因跟在贺屿身后,在众学弟学妹的问好声中,提上饭出了餐厅。

  两人并排往宿舍楼方向走,路上兰因嘘了口气,拖着语调:“学长挺受欢迎啊。”

  贺屿没搭话,而是问:“不介意我说我们是朋友吧?”

  刚有个学妹问兰因是谁,贺屿说是他朋友。假如说是老公,那些人非得炸锅不可。

  他和兰因结婚的事除了同届同专业的学生清楚,其他年纪或专业的鲜少有人知道。

  他们要是知道,今天在餐厅,抛给贺屿就不再是一句又一句的学长,而是对他和草包富二代结婚的质疑。

  他现在在金融界龙头企业的兰因集团实习,又跟集团董事长的亲侄子结婚,任谁都会觉得他是找关系才进去的。

  但那些质疑者都忽略了一点,兰因是在他进入兰氏集团后才开始纠缠他,他并没依靠兰因这层关系。

  然而,即便他解释,也不会有人听。

  这些人可以接受他走后门,但接受不了他是凭借自身能力进的兰氏集团。

  他们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相信。

  听到贺屿说抱歉,兰因原本没觉得什么,但见贺屿问了,就摆出一副委屈神情,强颜欢笑:“不介意啊,你说是陌生人都可以。”

  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反正已经习惯你这么对我了。”

  贺屿:“……”

  要不他去广播站通知一下全体同学他和兰因结婚了?

  贺屿抿了抿薄唇,看兰因一眼,见人耷拉着脑袋一副抑郁寡欢的模样,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感。

  今天不该带兰因来学校的。

  先是遭受严煊的冷嘲热讽,现在又因为他不承认两人的关系伤心。

  空气静了片刻,就在兰因想说自己在玩笑时,却冷不丁听到贺屿低声说:“抱歉。”

  兰因如见了鬼,瞪大眼睛看着贺屿,半天道:“没事没事,那种场合也不适合说。”

  贺屿嗯了声。

  眼看气氛又将陷入尴尬,兰因赶紧找话题:“不过为什么不在餐厅吃啊?”

  “你想跟他们围一桌?”

  兰因哑然,以贺屿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要是他们在餐厅吃,保证前后左右都是贺屿的学弟学妹们,学长学长的叫个不停。

  兰因噢了声,笑着勾住贺屿的手,贺屿顿了一秒,没推开,算是补偿兰因今天受的委屈。

  走了会儿兰因又问:“你室友在寝室没,他们不会介意吧?”

  “不在,都在公司实习。”

  吃完饭,兰因收拾餐盒时,总觉得贺屿在看他,似乎有话要问。

  兰因主动开口:“你有话要说?”

  贺屿直视兰因,须臾,他低声问:“怎么不问我湖边那个男生是谁。”

  严煊最后歇斯底里吼出的那几句,包含了太多信息。

  贺屿原以为兰因会忍不住问他,可眼下都吃完饭了,还是没问。

  为什么不问?不感兴趣么。

  兰因当然对贺屿的事感兴趣,如果他不知道严煊是谁,现在肯定会问。

  可现实是,他知道整件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严煊他哥是谁。

  贺屿能在北市上大学,以他原有的家庭条件,必然是供不起的。现在之所以能上,是因为有个老总从他初中开始就资助他,出钱供他念书。

  这老总不是别人,正是严煊的哥哥,严氏集团的掌权人,北市最年轻的董事长,严焕。

  严焕今年37岁,年纪轻轻手腕了得,在严氏集团开始走下坡路时,他迎难而上,用雷霆手段,两年后就让公司形势大好,一跃而上,市值直追兰氏集团,破了千亿,造下传奇,成为当代年轻创业者的楷模。

  名利双收后,他也没停止做慈善,亲自去县区,资助想要学习但家境贫困的学生。

  贺屿当时作为济云中学的学霸,次次考试稳居第一,家境贫寒,再者,严焕查出贺屿母亲是他家保姆苏翠的妹妹,便想着帮扶一把,提供贺屿往后的所有学费。

  当年除了贺屿,严焕还资助了将近一千名学生,可多年过去,唯一取得惊人成绩的,只有贺屿一个人。

  因此严焕对其关注度很高,经常和他见面长谈。

  而严焕的弟弟,贺屿的同专业同学,作为一个比较依赖哥哥的兄控弟弟,在严焕把注意力都放在贺屿身上、而渐渐忽略他时,他内心嫉妒得发狂,开始讨厌贺屿。

  高考报志愿那会儿,贺屿选了金融,严煊见他哥因为贺屿没选电子科技而遗憾时,人一下就炸了。

  他立马把志愿改了,划掉电子科技,改成和贺屿一样的金融专业,想看看他哥会不会也遗憾。

  可惜,严焕得知严煊改了专业,并没有丝毫遗憾情绪,只淡淡说了句“你自己想好就行”。

  可想而知,严煊当时气成什么样。

  从这以后,他天天跟贺屿比,想把贺屿比下去,博得严焕的关注。

  但从入学第一天开始,他从没赢过贺屿,一次都没。

  严煊嫉妒贺屿嫉妒得发疯,觉得是他抢走了严焕,抢走他哥。

  因此得知贺屿和一个草包富二代结婚时,他立马揪住不放,只等他哥回国,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哥。

  而在严焕回国前,严煊更是不遗余力讽刺贺屿,就像前后两次碰面,严煊总是把矛头指向贺屿结婚这件事,见缝插针刺激贺屿。

  只是贺屿从始至终,对严煊的挑衅都置之不理。

  这是严焕的弟弟,他感激严焕,那么对这个不懂事的弟弟,贺屿也报以最大的宽容。

  而且重要的是,严焕对严煊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冷淡。

  严焕深知他弟脾性,知道只有用贺屿刺激他,他才会发奋图强。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贺屿,就没有今天的严煊。

  严煊能考上A大,并常年稳居专业第二,就是严焕拿贺屿刺激他的成果。

  不然以严煊之前的学习态度,能不能考上专科都难说。

  可惜,严煊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他哥因为贺屿比他优秀,所以冷落了他。

  兰因不对严焕教育弟弟的方式做出评价,毕竟这效果是真的好。

  他就是比较同情贺屿,在一边刺激严煊努力上进的同时,还要遭受这个噩梦级别兄控弟弟的敌意。

  而且在这个世界,兰因是唯一一个知道,严煊和贺屿这两个同龄人,还有着另一层紧密交织的羁绊。

  ——命格调换。

  想到这里,兰因对贺屿生出浓烈的同情,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唉,苦命的孩纸。

  苦命孩纸贺屿同学蹙眉,不理解兰因为什么突然用这种目光看他。

  于是他问:“怎么了,真不想知道严煊是谁?”

  兰因拉住贺屿的手,摇头,轻声细语:“不用了,不想让你重温这段伤心事。”

  贺屿一顿,兰因不会以为严煊在欺凌他吧?

  兰因这人神经大条,看待问题比较表面,或许听到严煊对他大吼大叫,而他又不还嘴,就以为他在被严煊欺负。

  可实际上他只是懒得理。

  贺屿解释:“不是什么伤心事,只是……”

  “好了不用说了,我懂!”兰因打断贺屿,笑得愈发慈祥:“没关系,你未来会好的。”

  兰因虽然同情贺屿的遭遇,但他暂时并没有直接让贺屿认祖归宗的打算。

  因为他和贺屿的关系还不够铁,他怕万一这人得权后会暗鲨他。

  而且他最近想通一件事,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会因为他的到来偏离原有轨迹。

  就像原著中孟仁这个人物,并未像现在这么频繁地出现。

  他去找了陈百浩,等同于除掉了孟玲。

  那孟玲原有的使命是什么?

  是联合贺屿一起杀他。

  如今孟玲的使命被他终止,整件事又该朝哪个方向发展?

  做一个假设,如果这个世界必须要“兰因”死,那下一个致使他死亡的契机是什么?

  是具体的一个人,还是他无意或有意造成的某种后果?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更应该小心行事,他真的不想再死一次。

  当然,假设终究是假设,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已经改变了原有结局。

  贺屿见兰因是真不想知道严煊的事,便没执着给他解释,下午他回了公司,继续上班。

  -

  两天后。

  兰因这天下午专门去了趟公司,当面感谢二伯,谢谢他当初没有放弃他,说自己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好好打拼事业,不辜负二伯的一片心意。

  二伯盼星星盼月亮,终有等到兰因开窍,因此一高兴,又给了兰因两千万,力挺他自己创业,并教了他一些实用的经营手段,譬如如何吞并收购同行,壮大自己企业。

  兰因听的一愣一愣,他只是想开个小店养活自己,过幸福安稳的生活,真没野心把北市大部分娱乐场所囊括进他的地盘。

  不过拿了二伯的钱,他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还真思考起要不要壮大一下自己的事业。

  和二伯谈完话,距离下班还早,兰因怕打扰到贺屿,先行离开了。

  然而,他刚从公司出来,离老远就看到一个阴冷的身影,那人抱臂靠在跑车旁,好整以暇瞧着他。

  是孟仁。

  兰因瞠目结舌,暗道这人居然能追他家公司!

  孟仁已经看到了他,他躲不掉,只得挂上一副笑脸,走过去打招呼:“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孟仁浅笑,伸手揉了揉兰因的脑袋,半开玩笑道:“我要不亲自来,可能你永远都没空。”

  兰因:“……”

  自从上次孟仁约他去游泳到现在,期间孟仁还找他几次,但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推脱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不愿意去,如果懂社交礼仪,应该懂得进退,不要再约。

  可就在他态度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孟仁还是一声不响来公司楼下堵他。

  这就说明了,如果他不想跟孟仁撕破脸皮,这个游泳他就必须学。

  截至目前来看,孟仁并没做出伤害他的事,没必要闹翻。

  兰因弯着眼睛一笑:“哪有啊,最近是真的忙,店里还在装修,我得经常去看看啊。”

  孟仁也没跟兰因咬文嚼字,上前搂住了他肩膀:“嗯,等你的店装好了,舅舅做你第一个顾客。”

  兰因应和:“那一定给您拿最好的酒。”

  兰因说完,孟仁就把一只手放到他后背,另一手打开车门,将他不容置疑往车里推。

  兰因瞧着眼前的跑车,仍然不太想上去,正想扭头找借口,孟仁就先他一步,在他耳畔阴沉道:“如果还有事,那就是第七次拒绝了。”

  兰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讪笑着改口:“没有没有,只是想问去哪儿?”

  兰因上了车,孟仁给他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到驾驶位,发动引擎后道:“教你游泳。”

  “……”

  孟仁带兰因去的是家私人游泳馆,这里不接待普通顾客,能来这里的,都是跟游泳馆老板有交情。

  两人走进一个装横华丽的隔间,孟仁殷红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然这会儿心情很好。

  “这是我的私人游泳池,水深两米,城南我另一套房也有个游泳池,但路程有点远,怕你晕车,就在这里教你。”

  兰因站在池边,眼前游泳池大约有五十米长,水很清,可以看到下面的瓷砖,天花板的灯照下来,使得水面波光粼粼。

  他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为难看着孟仁:“这会不会有点深了?我什么都不会,要不去公共浅水区吧?”

  “这里没有公共游泳池,全都是私人包下来的,没有允许不能随便进。”

  孟仁说着拍了拍兰因单薄的背,温声道:“没关系,有我在,不会让你呛到。”

  更衣室就在泳池前面,兰因进去草草冲了个澡,换上孟仁给他的新泳裤,走了出去。

  兰因这次没联系贺屿,孟仁对他没有恶意,所以没必要麻烦贺屿。

  兰因出去时,孟仁已经在等他了。

  孟仁肤色很白,穿着条深灰色泳裤,全身肌肉线条流畅,腹肌呈块状,一看就知道会经常锻炼身体。

  孟仁听到兰因出来,侧首去看,稍微顿了一秒,笑道:“怎么这么瘦。”

  兰因有些尴尬,他身上没多少肌肉,腰上的腹肌轮廓也不明显。在他看来,孟仁说他瘦的意思,就是在说他身材不好。

  他觉得男人有肌肉才好看,就像贺屿那样,跟人一种很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他也想练成那样。

  可始终也只是用嘴练,胳膊腿没动一下,还是太懒。

  不过这只是兰因自己的看法,实际上在一部分同性恋眼里,他这种纤细温软的身材其实很能蛊惑到人。

  兰因没在身材上纠结过多,很快就被游泳带走了注意力。

  热身过后,孟仁让他先抱着游泳圈在水里感受了会儿,等到适应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教他如何浮在水面,如何憋气换气等等。

  孟仁教得很到位,全程都关注着兰因的状态,没让他呛一口水,加之兰因学得很快,离开游泳馆时,他已经能游个十几米远了。

  天色已暗,孟仁理所当然带兰因去吃晚饭,等兰因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

  兰因动作很轻,怕打扰到贺屿,他猫着腰推开门,正要溜进去,迎面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因为没防备,兰因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入目是贺屿凌厉的下颌线。

  见是贺屿,兰因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关上门弯腰换鞋,笑着问:“站门口做什么,吃饭了没?”

  游泳很废体力,之后又吃了顿饭,搞得兰因很疲惫,只想躺床上睡觉,目光也有些涣散,没注意到贺屿脸色不好。

  贺屿没回答兰因,沉声问:“去哪儿了?”

  兰因扔下背包,打了个哈欠,拖着疲软的身躯走到沙发旁,没骨头似的趴上去,把脸埋在软垫里懒懒道:“游泳,吃饭,然后回家,好累。”

  贺屿走过去,捡起兰因的包放好,动作却忽然一顿。

  他凑近背包闻了闻,是一种雨后森林的味道,这味道他闻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兰因小时候住的房间里,第二次是去孟仁家接兰因的时候。

  这两个地方都有孟仁,所以,兰因刚跟谁在一起不言而喻。

  “和你舅舅?”贺屿淡淡问。

  兰因用鼻音嗯了一声,累到不想说话。

  贺屿居高临下凝视他,又问:“你们去游泳了?”

  “嗯~”

  贺屿沉默,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喝了两口,又冷淡问:“你不是怕他么。”

  兰因闻言笑了下,慵懒摆手,闭着眼睛道:“没什么怕不怕的,他就那气质,习惯就好了。”

  “你习惯了?”

  “习惯什么?”

  “……没什么。”

  对话到此结束,室内出现短暂的寂静。

  正当兰因快要趴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时,突然,砰——

  他瞬间惊醒,睁开眼去看,发现是贺屿关卧室门的声音。

  兰因皱眉,不满嘟囔:“干嘛这么大声。”

  说完,他半阖着眼起身,干脆回了卧室,想直接睡床上。

  可屁股还没挨到床,贺屿就冷声道:“去洗澡。”

  兰因困的要死:“啊,今天不洗可不可以,游泳完都洗过了,再洗就要秃噜皮了。”

  贺屿冷血无情,不容置喙:“去洗。”

  “嘤~”

  兰因终究还是去浴室胡乱把身体淋了遍,套上睡袍上了床,并留给贺屿一个幽怨的后脑勺,暗暗腹诽,贺屿这人看着人五人六的,怎么就不知道体贴人,可恶。

  -

  这天上午,兰因去他店里看装修情况,看到一半电话响了,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

  不过这陌生号他认识。

  兰因快步去了洗手间,关上门接听,小声道:“怎么样了陈百浩?”

  听筒传出陈百浩略显激动的声音:“逮捕令下来了!警察今天就会带她去局里!”

  “这么快!”兰因惊道:“你们有把握没?”

  陈百浩斩钉截铁:“有!律师说她情况比较恶劣,直接或间接导致两个人死亡,极有可能被判死刑或者无期……”

  挂断电话不久,兰因就收到兰承松的电话,让他赶快回家。

  兰因独自在洗手间冷静了下,鬼使神差给贺屿拨了通电话。

  很久才被接通。

  贺屿的嗓音经过电磁波传出来:“怎么了。”

  兰因喉结动了下:“孟玲被抓了。”

  兰因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贺屿打电话,可能只是想找个人把这事说出来,也可能是想获得一些勇气。

  毕竟孟玲被抓,是他暗地促成的,等会儿回了家,他不仅要用合适的情绪应对亲戚,还得伪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很怕自己会露馅。

  贺屿低声问:“要我陪你吗?”

  兰因知道贺屿最近工作忙,所以摇了摇头,接着意识到贺屿看不见,又小声说:“不用,你忙你的,我就是打电话说一声。”

  “回家了尽量少说话。”

  “嗯。”

  “你没做错事。”

  “嗯!”

  “有什么事打电话。”

  “好。”

  兰因打车回了家,看到不久前用来给孟玲办生日宴的客厅,如今冷清至极,其中还有小孩的哭声,一听就是兰盛珩的。

  兰因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发现他二伯、孟仁也在,还有几个律师。

  兰盛珩哭的太厉害,兰承松心烦,让保姆把他抱回了房间,兰盛珩一走,客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沉重的交谈声。

  说起来,孟仁跟孟玲可是亲姐弟,如今姐姐被抓走,孟仁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见到兰因进门后,还对他勾唇笑了笑,冷血非常。

  兰承松叫兰因回来,却顾不上理他,而是在跟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谈话。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中,能判断出那中年男人是个律师,而兰承松正跟他谈话的内容是,离婚。

  饶是兰因也震惊得说不出话,虽说夫妻本是同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他这渣爹飞得也太快了。

  兰因在里面看了圈,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孟玲被捕而伤心或失望,都在想着如何尽快跟孟玲划清界限,达到损失最小化。

  整个兰家,恐怕只有兰盛珩在悲伤。

  孟玲落得这个下场虽是咎由自取,但也让兰因感到人性寒凉,豪门无情。

  孟仁见兰因在一旁干巴巴呆着,干脆带他出了别墅,在后院的高尔夫球场停下。

  孟仁眯眼望着视野尽头的法国梧桐,淡淡道:“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兰氏家大业大,自然得明哲保身,没什么好奇怪的。”

  兰因抿了抿唇,不敢多说话,只是嗯了声。

  孟仁扭头看他,正午光线太强,使得他瞳孔很小,浅褐色的瞳仁更淡,眉宇间透着常年不化的阴冷,仿佛太阳再烈,也无法把他身上的冷意驱除掉。

  孟仁问:“知道她为什么被抓吗?”

  兰因刚想点头,忽然想到从始至终都没人跟他解释原因,于是说:“不知道。”

  “想知道吗?”

  兰因沉默片刻,点头。

  孟仁说起孟玲的罪行时,没有丝毫情感在里面,就好像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最后,兰因实在忍不住,就小声问孟仁:“舅舅,你怎么不伤心?”

  孟仁挑起他浅淡的眉:“我什么要伤心?”

  他看着兰因,少顷莞尔,不甚在意道:“并不是所有亲人都相亲相爱,她当年不在意我,我现在又为什么在意她?不过只是都姓孟而已,虽然有血缘关系,但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牵连不到什么。

  所谓亲人,不过是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为了抢夺生活资源,需要一个东西把他们绑在一起,形成一个长期而稳定的结盟,这个东西就是血脉。

  对我而言,我并不想跟她结盟,所以用来巩固结盟关系的血脉,在我这里也就可有可无了。”

  兰因听前几句还能理解,但越往后,他就越跟不上孟仁的脑回路。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人是冷血动物无疑了。

  而且他从孟仁的话中,捕捉到一个关键,那就是“她当年不在意我”。

  不难看出,孟玲以前肯定做过对不起孟仁的事。

  至于是什么事,兰因没追问,他现在的注意力不应该在孟仁身上,而是应该在“刚刚得知她叫了六年的母亲竟然是杀死亲生母亲的凶手”的绝望和悲伤中。

  当然,这种情绪也不用持续太长时间,半个月后,生活就步入了正轨。

  但兰因发现,自从孟玲被拘捕、兰承松又和她离婚后,孟仁约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就像今天晚上,孟仁又亲自来找兰因去打壁球。

  相处久了,兰因现在完全不再怕孟仁,感觉晚饭吃多了,打壁球消化消化也挺好,于是就答应了,跑去衣帽间换运动服。

  贺屿靠在衣柜旁淡淡问:“孟仁?”

  “是啊,他叫我去打壁球,我说不会,他又要教我哈哈哈。”

  “你很开心?”

  “嗯……还好吧,就当锻炼身体呗。”

  孟仁带兰因去的这家壁球馆,是在一所叫云顶的高级俱乐部,里面除了壁球馆,还有很多别的娱乐项目。

  他们先买了两杯饮品,随后拿球拍去到场地,孟仁开始教兰因打壁球。

  同一时间,公寓。

  贺屿坐在沙发上喝冰水,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在专注地喝冰水。视线落在茶几兰因吃剩的薯片上,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旁边手机震了下,是他的发小,楚洵。

  【楚洵】今天放假,出去玩不?

  【贺屿】不去。

  【楚洵】别急着拒绝,有庄许歌,跟他一起打壁球,我们三个好久没打了,趁今天节假日聚聚?

  打壁球。

  贺屿目光在这三个字上停留少顷,薄唇紧抿,随后回复。

  【贺屿】地址。

  【楚洵】云顶俱乐部。

  作者有话要说:

  PS:文中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哈,亲情还是很重要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