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说好的爱我呢>第14章 这种事也要我教你?

  和陈百浩说完这些,兰因就出了房间,给他留一些时间考量。

  不过从刚才的反应来看,陈百浩很可能答应追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来之间兰因之所以要提前准备一笔钱,其实是怕陈百浩会抓住这点威胁他,不分青红皂白让他赔偿。

  毕竟在原著,陈百浩想钱想疯了,爱财如命,出狱后得知自己大哥车祸身亡,失去唯一精神支柱的他,开始了一系列胡作非为。

  他没脸去见他的母亲,直到活够了才去墓地,想做最后的告别,也就是这一次,他发现了他哥留下的证据。

  多年残酷的流浪生涯,陈百浩的人性早已被磨灭,看到证据的那一刻,不是为陈百庆的死悲伤,而是跑去向孟玲要钱。

  彼时孟玲唯一的儿子兰盛珩跳海自杀,悲痛绝望之际,压根没心情理会陈百浩,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忘了陈百庆,忘了当年的所作所为,直接让管家将衣衫褴褛的陈百浩轰了出去。

  正是如此,陈百浩一气之下拿着证据去报了案,孟玲方才被绳之以法。

  这件事结束后,陈百庆生了场大病,因为没钱治,最终病死在了回故乡的途中。

  以上这些,是陈百浩原本的宿命。

  静谧的午间,二楼走廊外,兰因透过窗户看向蜷缩在地上的陈百浩,眼底凝聚着一丝坚定。

  他的出现,让陈百浩守住了道德底线,没有在听到他的诉求后趁机勒索,这就够了。

  其实就算陈百浩向他要钱,他也会毫不犹豫去给。

  他最终目的只是把孟玲送进监狱。要是不给,万一陈百浩又像原著那样拿着证据去找孟玲要钱,那就完了。

  孟玲现阶段大脑清醒,肯定会用钱打发走陈百浩并销毁证据。

  届时,孟玲对他的杀意只会愈发强烈,前有贺屿后有孟玲,他的处境会更艰险,因此还是用钱消灾最为稳妥。

  能用钱就轻易解决的事,他懒的绕弯子。

  当然,这是兰因见陈百浩之前的想法,而现在,他相信陈百浩最后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站这儿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兰因的思绪。

  他扭头去看,是背着光立在他身旁的贺屿。贺屿身材高大,兰因刚才想的入神,竟不知何时他已经处在贺屿投下的阴影里。

  兰因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移,走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笑道:“没什么,不过你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

  “楼下有人找你,”贺屿眸色意味不明暗了暗:“一个男人。”

  “男人?”兰因挑眉,想了想问:“他说话是不是带点嗲嗲的口音?”

  贺屿嗯了声。

  兰因噢了声,笑嘻嘻道:“那我知道了,他就是上次和我出去转悠的朋友,叫廖开霁,学表演的,以后可能会成为明星哦。对了,他还跟我同岁,性格也挺好的,你可以试着多跟他接触接触,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不需要。”

  “……”

  兰因尴尬抠抠脸,呐呐:“那好吧,你忙你的,我下去看看,估计是找我去按摩的。上次看到一家按摩馆,当时本来想去试试,但时间有点晚了,就和他约好过几天再去。正好,等会儿也没事,去放松放松。”

  贺屿听到盲人按摩四个字的时候,眼睫微不可察颤了颤,在兰因抬脚离开前,开口问:“是要脱光按的那种?”

  “是啊。”兰因说着坏坏挑了两下眉,狡黠道:“你问这个是吃醋了?不想我脱光光让别人看?”

  贺屿蹙眉:“你想多了。”

  兰因夸张撅了撅嘴。

  贺屿眼睛受刺,转而道:“不是盲人么,没人能看到你。”

  兰因眨眨眼:“万一是装的盲人呢。”

  贺屿:“……”

  兰因笑了笑,仰头拍了拍贺屿宽厚的肩:“好了骗你的,那是正规按摩店,有营业执照和残疾证明的。”

  廖开霁就在楼下等,兰因急着下去,没聊几句便走了,留贺屿独自站在走廊。

  他静静凝视兰因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收回视线,侧首望向兰因刚刚对着发呆的窗户。

  外面阳光太盛,光线很亮,很难看清里面,只能分辨出模糊的轮廓,是陈百浩缩在地板上微微颤抖的单薄身形。

  刚没说的是,贺屿在隔壁房间无意听到了陈百浩和兰因的对话。

  这栋小楼房隔音不太好,尽管没有一字不落地听完,但也能通过只言片语判断出他们在说什么。

  贺屿对陈百浩的故事不敢兴趣,也不想探索当年那起谋杀案,让他无法理解并感到意外的是,兰因对整件事的态度。

  无论是对陈百浩的劝导,还是对七年前的追溯,再或是暗地请私人侦探调查,这些事赫然证实了他并不是平日那个恶毒愚蠢的富二代,而像是在饿狼环伺的环境下,用软弱无能伪装自己的复仇者。

  反过来推测,兰因当初像恶霸一样逼婚,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他继母放下戒心心,知道他只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子弟?

  可是……

  贺屿听着楼下兰因和廖开霁说笑的清朗嗓音,沉下心想,为什么是他?

  如果真想用结婚来迷惑众人,完全可以找别人,跟对方签署假结婚的协议,等事情办完后再解除。

  为什么最后盯上的是他?

  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别有原因。

  如果兰因知道贺屿是这么把他和原身联系起来的,肯定会大笑着佩服贺屿丰富的想象力。

  之所以前后行为不一致,完全是因为是两个不同的人啊屿宝笨蛋~

  这边兰因跟廖开霁按完摩,觉得浑身清爽,心情愉悦,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中午在兰因家做一顿大餐。

  买够了食材,两人一到家就一头钻进厨房,昏天暗地煎炸烹炒一小时,将一桌丰盛的午餐摆上了桌。

  廖开霁卸下围裙,夸赞:“看不出来啊小因子,你厨艺这么好,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觉得以你这水平,都可以抓住成百上千个男人的胃了,怎么你家那位就不行,啧啧。”

  兰因在拌一碗沙拉,闻言无奈耸耸肩,苦巴巴道:“前提是他要先吃啊。”

  从结婚到现在,贺屿还没吃过兰因做的菜。

  廖开霁惊了,倒吸一口凉气:“他不吃你做的饭?!”

  “嗯,都吃的外卖。”

  “那你每天做的菜呢?”

  兰因无辜道:“和那两个司机吃,他们饭量大,做多少都能吃完。”

  他说着左右瞧了瞧:“说到这儿,最近几天怎么很少见到震世,等会儿就开饭了还没人影。”

  “霸天!”兰因朝正在院子给花浇水的霸天喊:“震世呢,吃饭了叫他一下。”

  廖开霁表情空白了两秒,难以置信:“震世……霸天……,不会是我想的那四个字吧。”

  兰因抿嘴笑笑:“怎么不是呢。”

  廖开霁:“……”

  开饭前,贺屿还没下楼时,震世就拿着一个大碗着急忙慌给自己夹了几筷子菜,夹完扭头就走。

  兰因奇怪问:“怎么不坐下来一起吃?你已经好几天没上饭桌了。”

  震世一个劲儿往楼梯方向瞄,快速解释:“兰少你忘了,贺先生说以后不想再看见我……”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震世一听,逃命般端着大碗跑到院子,而后顺着外面的楼梯窜上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兰因:“……”

  霸天:“……”

  廖开霁:“……”

  刚下楼的贺屿:“?”怎么都在看他。

  其实震世一直躲贺屿,不光是贺屿那天说不想见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最后想了想,也觉得羞耻和恶寒。

  他从记事以来就在佣兵团,唯一干过的事就是杀人或保护人,一句“爱你呦”,这种肉麻话是他生平第一次说。

  即便这不是他想说的,但还是经过了他的嘴,这是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正常面对贺屿。

  然而贺屿对此一无所知。

  他当初那句“别让我再见到你”只是随口说说,过了那天就没再往心上放了,可震世却过不去自己那关。

  这边贺屿面不改色吃着外卖,目光却时不时朝餐桌上的菜扫一眼。

  说实话,他现在并不排斥吃兰因做的菜,而且有种难以言明的向往。

  刚结婚那天他对兰因了解不深,本能排斥有关兰因的一切。

  可随着这一路上的相处和观察,他发现兰因并没想象中那么不堪,连带这人做的饭菜也渐渐变得可口起来。

  他也不想搞特殊,让兰因成天给他买饭,但每次想张口,脸就莫名疼,加上兰因买饭特别积极,让他更难开口了。

  廖开霁见贺屿沉默吃饭,感觉特别不自在。从这两人目前的状态看,夫夫关系显然还没取得飞跃性的进展。

  他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当即放下筷子拽过兰因,小声问:“小因子,你俩怎么还是老样子,那天我让你脱光勾引他的事到底做没做?”

  贺屿吃饭不讲话只是习惯,从这点压根看不出什么,可惜廖开霁不了解。

  兰因差点被鱼刺卡住,他不自在咳了几声,同样小声道:“先别问,等会儿再说。”

  廖开霁一下懂了,恨铁不成钢:“你就没勾引他!”

  “不是,你让我怎么勾引啊,他又不喜欢我。”

  “还能怎么勾引!脱光衣服把屁股撅起来啊,妈的,急死我了,这种事也要我教你?”

  兰因:“……”

  一旁的贺屿脸色肉眼可见变青。

  怎么,当他耳聋呢。

  在讨论如何勾引他的时候,有没有可能需要再小声一点。

  ??第15章 红月亮。

  贺屿脸色铁青吃完最后一口饭时,兰因还在和廖开霁咬耳朵。

  “我不敢,做不到。”兰因窘迫小声说。

  廖开霁嘿了一声:“服了你了,有什么做不到的,脱衣服会吧?钻被窝会吧?广播体操一样扭屁股会吧?多自然的事,眼一闭心一横往人身上扑就行,你一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捏的。”

  兰因脸都憋红了:“就是做不到。”

  “小因子,你该不会是不懂细节吧?这样,回头我问我室友要几部小视频,你对着视频好好学学,看看人家都怎么做的。”

  “啊……你室友?”

  兰因感觉快把本就不怎么大的脸丢完了。

  廖开霁勾唇一笑:“是啊,我室友那人……怎么说呢,非常骚,比羊肉还骚,勾引男人他最在行,要不是我是心志坚定,估计早弯了。诶,要不要我把他推给你,你们详细聊聊?”

  “不要!”兰因干巴巴道:“就,就给点视频就行啦,我认生……”

  “依你依你,那我现在问他要吧,你喜欢,哦不,你老公喜欢哪样的?我室友库存多,各种类型都有,嘿嘿,以前我因为好奇心其实也看过几部。”

  兰因脚下的地板快被抠出洞了,他只想让话题快点结束,便下意识道:“就是手铐啊绳子啊之类的。”

  “靠!”

  廖开霁靠完,两眼发光瞄贺屿一眼,转而狞笑道:“我就说吧,这种外表看着冰冷的人实际都是衣冠禽兽,内心野的一匹,以后有你受的。”

  廖开霁手机震动好几下,他低头看了眼,开始笑:“这小羊肉还挺快,一下就发了几十部,先转发给你,有空了好好观摩,实在学不会就做点笔记……”

  咚!

  陶瓷碗底与桌面毫无预兆碰撞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兰因立刻扭头去看,就见贺屿脸色难看起身,还很有涵养地留下一句“我吃好了,你们吃”这种提前离席的话,说完头也不回上了楼。

  廖开霁傻笑着摆手:“好好好,你忙你的。”

  兰因和贺屿待的时间久,能看出来对方在生闷气,不过这让他有些懵,贺屿为什么生气?

  饭菜是按他要求点的外卖,口味也是他喜欢吃的,他和廖开霁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哪哪都没惹到他吧?

  下一秒,兰因将目光投向霸天。

  全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吭的霸天:“……”

  他已经在很努力降低存在感了,不想插手这两人的婚姻生活,因为会变得不幸。

  震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就是因为介入太多,现在连上桌吃饭都不敢,他不想重蹈覆辙。

  他原计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奈何兰因将问题抛给了他。

  “霸天。”

  求你别问。

  “霸天?”兰因见对方久久不应他,又叫了一遍。

  再怎么兰因都是他雇主,霸天搓搓脸,已经做好了明天陪震世缩在房间吃饭的心理准备。

  “兰少,您想问什么?”

  兰因伸出食指,指了指楼梯方向,无辜问:“他怎么了?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

  霸天深吸一口气,委婉提醒:“您和廖先生刚说的话我听到了。”

  兰因:“……”

  他老脸一红,用手抠抠桌子,半天挤出一句:“别当真啊,都是开玩笑的。”

  刚说完,他兜里的手机就连震好几下,以一副要把大腿震断的架势。

  是廖开霁转发给他的几十部视频过来了。

  霸天:“……”

  兰少真不把他当外人。

  廖开霁哈哈笑了两声,给兰因解围:“哎呀都是男人怕什么,你也别不好意思,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昂。”

  兰因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忘了吧忘了吧。”

  霸天见这两人还没抓住重点,很是无语,送佛送到西,他干脆摆明:“兰少我的意思是,贺先生也听见了。”

  吧嗒。

  兰因手里的勺子掉了。

  廖开霁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再看兰因,埋头干饭。

  望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两人,霸天欣慰呼了口气,继续吃他可以上桌的最后一顿的午餐。

  说实话,听了那些内容,他也不想面对对话里的主人公贺屿先生了。

  贺先生尴尬,他更尴尬。

  吃完饭洗完碗,廖开霁脚底抹油溜了,把空间留给新婚夫夫发挥。

  他边溜边想,说不定因为这个契机,他们夫夫关系会有一点进展呢。

  兰因给陈百浩单独留了饭菜,见人不下来吃,就主动端了上去,放到桌上,让他想吃的时候吃点。

  陈百浩此刻没再蜷缩成一团,而是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眼睛里依旧没有光彩。

  一连多日的打击,他不会那么快就振作起来。

  兰因没打扰他,放下饭就走了,而在关门一瞬间,他忽然听到一句干哑的“谢谢”。

  兰因顿了下,瞧向正对着虚空发呆的陈百浩,这人干裂的嘴唇不像之前那样抿在一起,而是微微张着。

  那句“谢谢”是他说的。

  兰因浅笑了下:“记得吃饭。”

  说完,他关上了门,没有趁机去劝说。

  该说的已经说了,他相信陈百浩会有自己的判断,现在只需要给他时间就够了。

  夜深。

  兰因在院子被蚊子咬得不行,只好回房间。

  他最近都和贺屿住在一起,进去的时候,贺屿正背着他看电脑。

  他没敢发出声响,轻手轻脚打开浴室门进去,准备洗澡。

  兰因不知道的是,他刚进去,贺屿原本专注看电脑的眼神,往浴室方向轻飘飘扫了一眼。

  贺屿内心轻嗤,还以为要在外面喂一晚上蚊子呢。

  白天那段无良对话他还记得,他不打算提前警告,想看看兰因能捣鼓出什么花样来。

  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许会警告威胁,但现在,他对兰因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探索欲。

  兰因过去的一切都是伪装,那么他想知道,兰因除了伪装成纨绔子弟,还伪装了什么。

  想完这些,贺屿又很快把注意力投向电脑屏幕里的文献资料。

  他现阶段没办法实习工作,只能先尽快把毕业论文完成,如果最后没能拿下保研名额,还得准备研究生考试。

  其实资助人建议他在硕士阶段去国外深造,但他婉拒了,不想把唯一的亲人留在这边。他母亲重病,至今还在医院,加上兰因这个拖油瓶,他更没法去国外。

  这般想着,再看了几篇期刊,反应过来时发现,距离兰因去浴室已经过去将近俩小时。

  贺屿不禁蹙眉,沉下心想。

  不会是在给他制造什么惊吓吧。

  思及此处,他不由自主回忆起廖开霁传给兰因的那些视频,不用想都知道是教坏小孩的东西。

  兰因等会……

  不会穿着“奇装异服”出来吧。

  贺屿一想那个画面,眼睛立即闭了闭。

  好辣。

  就在贺屿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幻想一些很奇怪的画面时,浴室忽然传来一声重响。

  这里每道墙都不隔音,因而贺屿能无比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人摔倒的声音。

  他脸色一沉,没多想,大步过去推开门。

  含着沐浴露香味的温热雾气扑面而来。

  兰因现在只想说一句草。

  他刚为了拖延时间,一不留神就洗得有点久。

  他喜欢热水淋浴,里面雾气蒸腾,不透气,时间一长,他就感到一阵头晕恶心,等实在忍不住了,才去对面拿浴袍。

  可没走几步,他便头晕目眩,加之地面很滑,就不可避免duang的一声滑倒在贴满瓷砖的地面上。

  屁股要碎了!

  兰因疼得龇牙利嘴,捂着冰凉的屁股直嚷嚷。

  就在这时,浴室门开了,他一扭头,看到了雾气对面的贺屿。

  兰因:“……”

  合着今天是国际丢脸日呗。

  羞耻心让兰因这会儿顾不得疼,伸手把掉在地上的浴袍往腰间盖了盖,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颤抖着说:“你怎么……进来了?”

  贺屿一进门,就看到地上白花花的一团,他眼睫立即闪了闪,偏过视线,不去看狼狈的兰因。

  他语气僵硬:“能自己起来么。”

  兰因尬笑两声,身残志坚道:“可以呀。”

  说完,他想忍痛起身,可刚一动作,屁股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让他不自觉嘶了口凉气,哀嚎出声。

  贺屿深吸一口气,盯着墙面晶莹剔透的水珠,简洁道:“把浴袍披上,我扶你。”

  “哦。”

  兰因眼下不敢再逞强,听话披上了浴袍。

  贺屿说完,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几秒后他才转头,看向兰因。

  可惜他还是转早了,看见了兰因由于在浴室太久,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颊,除此之外,还有左肩蝴蝶骨上的一抹红色。

  正想偏头再等几秒的贺屿,视线定在那里不动了。

  那片红色很纯粹,没有其他别的颜色,血一般糜艳,形状像个月亮,表面平整光滑,不是伤痕,看着像印上去的那样。

  显然是胎记。

  贺屿瞳孔一缩,脑海猝然蹦出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沉声开口:“你左肩上的是什么。”

  兰因手一顿,把衣襟往下推了推,指着左后肩上的红月亮,问:“这个吗?”

  贺屿点头。

  兰因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睛:“胎记啊,好看吧,我从小就有的。”

  听到这回答,贺屿呼吸一滞。

  他凝视那块胎记,重复:“从小就有。”

  兰因挑眉:“是啊,胎记不都出生就有的么。”

  贺屿眼睛微眯,变得深不见底,晦涩难懂。

  须臾,他低声道了句:“是么。”

  既然胎记是出生就有,可结婚前,兰因在他面前脱过上衣。

  可那时候,他怎么就没看到这个耀眼夺目的红月亮。

  ?第16章 无名之火。

  贺屿扶兰因出了浴室,把他带到床沿坐下。

  “还好吗。”贺屿低声问。

  痛感也就几分钟的事,过了这个点,会只剩下麻木以及轻微的钝痛,兰因能站起来走路,说明并无大碍。

  兰因活动了下腰,腰间带动臀部肌肉做出反应,他感受了下,皱着鼻子哼唧:“还是有点疼,但应该没什么大事,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不去医院看看?”

  兰因摇头:“不用,真没事。你洗了没,不好意思啊,我没来得及收拾浴室,地上有点滑,你注意别摔倒。”

  贺屿语气很淡:“洗过了。”

  他说完,倒了杯水递给兰因:“在浴室待太久容易脱水。”

  兰因一愣,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喝了一口,温水入喉,干燥的食管被浸润,也就是这时,兰因觉得今天这一跤摔值了。

  这是贺屿第一次照顾他,或许这人只是单纯对伤患施以援手,可他心里还是暖暖的。

  兰因笑意盈盈仰头望着贺屿,琥珀色瞳仁满是细碎的光。

  当初被兰盛珩用弹弓砸出来的伤,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在他白皙脆弱的眼尾肌肤上,有个针尖大小的红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眼尾有颗天然的泪痣,每当那双眼睛弯成月牙时,这抹红色就变得尤为生动。

  贺屿背光立在兰因对面,垂眸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而如墨般漆黑的眼睛却深不见底,投在兰因身上的视线带着幽微的审视。

  结婚前半个月,是兰因疯狂追他的时期,他早已委婉拒绝过无数次,可那天傍晚,兰因又约他在一个私人会所见面。

  他原本不想去的,但一想到要是不去,等到第二天,兰因又会来公司纠缠他,让他无法专心工作。

  兰氏集团的员工知道兰因是董事长的亲侄子,也都领教过这人的蛮横无理,怕惹上这麻烦,对这人扰乱办公秩序的行为视而不见。

  为了以后能清静一些,他那天晚上最终还是赴约,想一次性说清楚,彻底绝了兰因的心意。

  却不曾想,兰因那天并不是找他吃饭聊天的,而是想和他上床。

  彼时他边讲道理,边竭力阻止兰因,不想让这人发疯。谁知兰因那天是铁了心的想睡觉,拉扯之间,兰因轻薄的上衣被撕开,由此露出了大片肌肤。

  他记得很清楚,敞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后背,绝对是空无一物,没有伤疤,没有胎记。

  因为兰因的任性,贺屿再有气度,也被气得不轻,当晚只得撕破脸皮,勒令兰因以后离他远点。可兰因哪肯,软的不行,就开始来硬的,一番骚操作,终于如愿以偿跟贺屿结婚了。

  然而贺屿无法理解的是,婚后的兰因和之前那个霸道恶毒逼他结婚的人完全不同。

  最开始没在意,可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他发现兰因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坏,而是因为有着难言之隐才不得不装混。

  可是今晚,他又发现眼前这个兰因,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那个半路出现的月亮胎记。

  短短几分钟,贺屿已经在脑海里给出一个科学又合理的解释,不仅能完美解释前后性格的偏差,又能解释这个胎记。

  双生子。

  如果这个世界有着和兰因拥有相同外表、待人处事却又完全不同的人,那只能是双胞胎了。

  难道他实际上每天在跟两个人相处?

  这个想法一出现,贺屿立即感到一阵恶寒,也许是生理精神上的抗拒,贺屿又很快否认这个的猜测。

  如果真是一对双胞胎联合起来在做某件事,那刚才在浴室,兰因就不可能说那片胎记是从小就有的,因为他要为他的哥哥或弟弟圆谎。

  但兰因并没掩饰,那种自然而然的神态,就像是不知道“兰因”曾经并没有胎记那样。

  如此一来……

  贺屿绷紧了下颌,一个荒唐的结论砸进他脑海。

  这不是真的兰因。

  贺屿瞳仁皱缩,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那眼前这人是谁?

  这一晚,贺屿失眠了,他一眨不眨盯着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的兰因,少见地没像以往那样用被子卷起来,而是任由这人将四肢搭在他身上。

  一夜过去,他得到了答案。

  不管怎样,他身旁这个人肯定不是鬼。

  鬼没有他那么暖和的身体。

  兰因醒来时,入目是一张放大版的帅脸,鸦羽似的眼睫,鼻梁又高又挺,晨间金黄的光线从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贺屿的面上,将他的脸衬得更为立体,乌黑柔软的发丝松散垂在额前,融化了白日的冰冷,添了一抹随意温和,以及莫名撩人的性感。

  兰因唇角不禁扬了扬,暗道不愧是将原主魂勾走的人,长相这块是真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贺屿昨晚天快亮才睡着,以至于一觉睡到十点多。

  他洗漱完下楼,看到兰因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个被插得乱七八糟的花瓶,而就是在如此饱和的状态下,他还在奋力将一朵洋桔梗往里塞。

  贺屿:“……”

  放过花吧。

  这时兰因发现了贺屿,终于放下了那朵怎么也插不进去的洋桔梗,走过去笑道:“你醒啦,先吃饭吧,我也还没吃呢,在等你。”

  说话的功夫,兰因将早餐摆上了餐桌。

  给贺屿准备的是买来的汤包和艇仔粥,给自己做的是蛋香浓厚的厚蛋烧,和一碗简单却又香气逼人的荷包蛋,汤里放着少量粉丝,用葱花做点缀,很能勾起人的食欲。

  不像是一个初学者能做出来的东西。

  贺屿不动声色坐下,先喝了几口粥,接着毫无预兆出声:“你很有烹饪天赋。”

  两个腮帮子被塞得浑圆的兰因惊讶抬头,眨了眨眼睛,头顶浮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向吃饭从来不说话的贺屿居然在夸他厨艺好。

  难道……

  “你想吃嘛?”兰因真诚问。

  贺屿:“……”

  他放下勺子,看着兰因的眼睛:“我的意思是,结婚前你还不会做饭,而现在却可以做得这么好,昨天那桌菜大部分都是你做的,虽然我没吃,但从气味能感受到味道很正宗,就像是……”

  他说着不知是有意无意顿了两秒:“做了很多年饭的老手。”

  听到这些话,兰因嗓子眼都提起来了。草,贺屿为什么好端端的夸他!

  他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干笑两声试探道:“没有没有,只要有食谱,每个人都会烧菜呀,不过我确实是有一点烹饪天赋在身上的哈哈。对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讲话吗,怎么今天……”

  “你要求的。”

  兰因回忆片刻,不解:“我?我没这么要求你啊。”

  贺屿眸色深沉:“你忘了,那晚我们去墓地,你让我以后多跟你说话。”

  “啊,这样啊。”

  见贺屿低头吃饭,兰因心中虽有狐疑,但没再多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贺屿今天有些奇怪,尤其是看他的眼神,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少了丝冷意,却多了份打量。

  兰因想不出原因,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觉得贺屿之所以对他态度好转,或许是对他的恨意少了一些吧。

  至于昨天和廖开霁商讨如何勾引男人的那件事,贺屿没提,兰因也不敢提,那些视频更是在聊天框吃灰,看都没看一眼。

  三天后。

  兰因早上照例给陈百浩送早饭,可推开门,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兰因当即慌了。

  陈百浩该不会是不愿意告发他哥,不想让他拿到证据吧!

  可如果当年唯一的证据被销毁,再要想办法扳倒孟玲,可就难了。

  兰因迅速找到保镖,让他们赶紧去找人,同时也不可避免后悔,他这几天就应该让保镖轮番守着陈百浩,如果陈百浩是半夜偷偷离开的,那这会儿肯定早拿着证据消失了。

  要是陈百浩真像原著中那样去问孟玲要钱,那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先去墓地找找看。”

  兰因耳边冷不丁传来这句,他偏过头去看,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的贺屿。

  贺屿嗓音很沉静:“可以开着车去墓地周围转转,他可能在那儿。”

  “为什么?”

  “他要是想拿证据离开,半夜就会走,但他是早上六点走的。”

  “你怎么知道?”

  “晨跑时看见了。”

  兰因惊呼,音量首次拔高了些:“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走了?怎么不提前说啊。”

  说完,兰因心急火燎带霸天准备去墓地,同时吩咐震世,让他立马坐飞机回北市,守着孟玲,如果遇到陈百浩意图靠近孟玲,立马阻止。

  车辆开出贵水巷52号前,兰因想了想,还是叫停了车,放下车窗朝客厅里的贺屿招手,压着火气道:“屿宝,你也一起吧。”

  兰因心里清楚贺屿没义务帮他拦住陈百浩,不给他使绊子虐杀他就不错了,可心底还是有股无名之火,觉得贺屿不应该这么对他。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贺屿生出这种期待,可有就是有了,或许是贺屿最近对他态度的好转,让他丢失了一些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晚了,扑通(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