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骁一路过去上了车, 车驶离的时候，骆骁的脑袋探出半个，看向池越的方向。
池越立在原地, 冲他挥挥手。
骆骁的脑袋收了回去, 然后伸出一只手, 摆了摆算是道别。
池越看不到车身以后，才抬手揉了两把脸，笑了笑。
上楼的路上, 池越遇到了钱乐成，钱乐成提着包行李往下走，看见池越有点惊讶，“你没走啊？”
池越：“嗯，我明天走, 要帮忙吗？”
钱乐成急忙点头, “要要要，太重了，我没提前交卷，这时候用电梯的人太多了, 我只能自己拎下来了。”
池越帮他提着大包的一角往楼下走。
钱乐成：“你也才考完回来？哎不对，你提前交卷了。”
池越说：“我送骁骁的。”
钱乐成了然, “骁神速度够快的。”
池越：“嗯。”
钱乐成看出池越的状态不高，问道：“你怎么回事？看着心情不好，骁神回去舍不得了？”
池越跟骆骁天天形影不离的，骆骁一走, 池越就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钱乐成不开两句玩笑都对不起自己。
池越说：“有点，不太习惯。”
钱乐成多看了两眼池越, 池越这意思，好像是承认了？
“咱高三也就放十几天假，有什么不习惯的。”钱乐成宽慰道，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哦对了，骁神下个学期还来吗？”
池越脚步一顿，这让行李包另一边的钱乐成也被扯了一下。
钱乐成：“怎么了？”
池越继续往前走，“没事，骁骁明年有别的安排吗？”
钱乐成说：“喔，骁神没跟你说啊？N大年后就开课程了，尧哥说的。”
池越脑子里某个一直锁着的门好像这时被人打开了，他想到返校时候骆骁的心不在焉，还有刚刚的样子。
似乎明白骆骁在想什么了。
池越：“喔。”
把钱乐成的东西送到楼下，池越回到寝室，空荡荡的，说不习惯是真不习惯。
池越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盯着桌上一堆书出神了一会儿，回头，骆骁坐在吊椅上晃来晃去的悠闲模样犹在眼前，只是现在，吊椅都被拆了个干净。
那一处空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
池越叹了口气，他不太清楚骆骁会怎么选择，早知道，他就前几年再努力一点，现在也不会有这种怅然的感觉。
-
放假后，池越有事离开了N市，两人没能约出来见面。
骆骁只能每天手机不离身，时不时和池越聊几句，有时候晚上也会开个视频通话，哪怕不说话，也会把手机搁置在那看书做题，仿佛就像寝室里一样。
一直这么到过年那一天，年夜饭，骆妈把桌子上摆得很丰盛，她拿手菜不多，有一大部分都是从外面饭店定的。
一家三人围坐在桌边，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欢欢喜喜的声音，家里挂了些摆饰，红红火火的，敬酒后，骆骁吃着饭菜，吃到不合胃口的饭菜，刚想和池越吐槽两句，又想起现在还在饭桌上，玩手机不好。
一家三个人的年夜饭，想热闹也不容易，哪怕外在条件和气氛都很好。
好不容易吃完晚饭，骆骁帮着骆妈收拾完桌子，春晚也没看，回到房间。
打开手机，是池越打开的消息。
——除夕快乐，家里人多，晚点找你。
骆骁想要拨出去通话的动作停下了，他收起手机，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天花板，没感觉到过年的喜悦。
或许随着他一年又一年的成长，就会越感觉不到过年的气氛。
发了会儿呆，骆骁起身坐到书桌边，似乎现在也就学习能让他觉得更充实一点。
时钟指针转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骆骁不知道写完了多少题，再看手机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凌晨。
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这个时候，池越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骆骁接受通话，手机屏幕里就是池越的脸，脸颊偏红，眼里有些醉意。
骆骁：“喝酒了？”
池越“嗯”了一声，“年夜饭你没喝酒吗？”
骆骁说：“喝了，一点点。”
池越想想也明白，他倚在阳台上，跟骆骁解释道：“我家人多，爷爷在这，大家都来过年了，长辈多，喝的就多了些。”
骆骁：“猜到了。”
两个人一时都没再说话，盯着屏幕，看着对方的脸。
池越忍不住眼底的笑意，哪怕他们天天都在视频，却还是觉得看不够。
池越：“感觉好久没真正见到你了！”
隔着屏幕，看得见摸不着，想要在除夕夜里把心上人搂在怀里都做不到，他这几天每天晚上睡觉，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想，自己在学校拒绝了那么多次和骆骁一起睡，现在报应来了，做梦都在梦骆骁，醒来却是身边空空。
他特别喜欢宿舍的那张单人床，每天早上醒来，一偏头就能看见骆骁的床，还有床上被子的鼓起，里面是赖床的骆骁。
池越想说真的很想骆骁，可对着屏幕里骆骁那双澄澈的眸子，又觉得张嘴都困难。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骆骁隐约听见池越那边有倒计时的声音传来，池越回头看了眼，在数字数到一的时候，池越说：“骁骁，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响起。
骆骁看了眼时间，十二点整，正是新年。
“新年快乐。”骆骁回应着，“男朋友。”
池越听得眉眼弯弯，“男朋友。”
骆骁觉得池越喝多了就有点傻气的感觉，挺新鲜的。
骆骁把手机放在桌面上靠着，撑着下巴看池越。
池越这边屋子里有点热闹，不过他在窗台上，也没人能打搅到他们俩。
池越没听到骆骁这边的声音，太安静了，安静地不像是新年。
池越问：“今晚做了什么？”
骆骁把手机视角调了调，让池越看清楚。
桌面上是大学课程的书本，被翻看的次数多了，显得有些陈旧，这几本书池越在宿舍的时候就经常会看到，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是想到了钱乐成说的话。
骆骁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骆骁：“没什么事干，就学习一会儿。”
池越问：“没出去逛逛？”
骆骁：“天冷，不想出去。”
池越想了想，拿着手机往屋子里走去，骆骁就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不停地动，然后就是门开合的声音，有些不解。
池越拿了外套，然后就出了门，屋子里人很多，但是没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池越走出了门，边走边穿上衣服，外面气温低却很低，但是凌晨也家家户户亮着灯，光线映照着玻璃上贴着的红色贴纸，有种新年的喜气。
池越：“我带你看看外面。”
骆骁看着屏幕里的池越，呼吸都冒着白烟，可见外面真的很冷。
骆骁：“不冷吗？”
池越笑着说：“不冷，正好醒醒酒。”
池越在路上拦了辆车，报了个附近景区的名字，司机本来还跟池越聊两句，后来发现池越在打电话后就闭了嘴。
一路上，车厢内安静，池越把镜头对准外面的街道，高楼大厦林立，楼外的灯光秀绚烂多彩，店铺商家将门口都摆得红红火火。
骆骁看着一路的景色，耳边是池越清浅的呼吸声，就像是自己也在池越身边，亲身走了一遍，他哪怕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也没有在夜深的时候出门，尤其是过年的时候。
不是不能出门，是一个人没什么可看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风景。
当然，因为有池越在，他才会这么想，如果让他现在一个人出去看风景，他肯定也懒得动。
因此，这也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了他所生活的城市，新奇是肯定新奇的。
池越盯着屏幕里眼睛一眨不眨的骆骁，嘴角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池越到了目的地，他开门下车，骆骁就看见了满目灯展。
各色各样的灯，树梢墙头或摆或挂。
景区人很多，池越一边在人群里挤着，一边跟骆骁聊着因为拥挤没能拍到的场景。
好不容易走到街的尽头，来了河畔边，池越靠在围栏上，让骆骁看河里的游船。
游船设计地古风古色，加上灯光点缀，倒映在水面上很是好看。
池越停在这里，又挪动镜头让骆骁看得更多一些。
骆骁看够了，才注意到池越身边经过的，大多是情侣或带着孩子出门的夫妻，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只有池越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池越也收回落在水面的视线，看向屏幕，酒劲被寒风吹散，他盯着屏幕里骆骁的那张脸，轻声说了句：“骁骁，我想你。”
习惯了学校里的朝夕相处，近十天的分离，他真的特别想。
吃饭想，学习想，睡觉想，无时不刻，都觉得身边少了个熟悉的身影，空落落的。
他声音很轻，以为骆骁不会注意到他的嘴型，却见骆骁那边的画面动了动。
池越：“怎么了？”
骆骁说：“我来了。”
池越：“嗯？”
骆骁说：“只有你是一个人，我来陪你守岁！”
池越笑了，心里暖意渐起，然后阻止道：“别出来了，外面气温挺低，我等会就该离开了。”
池越语气真诚，是真不想骆骁出门。
骆骁道：“我想你了，想见你。”
骆骁那边没有别的声音，他的这句话声音传进池越耳朵里格外清晰。
骆骁说风就是雨，拿着钥匙就要往外跑，池越阻止了半天，才在骆骁走到楼下的时候劝回了人。
池越：“明天我来找你，夜里天冷，别出来了。”
骆骁拿着手机，心里有点不开心的，池越想他，他也想见池越啊！
骆骁：“明天我要去给外婆拜年。”
池越坐在景区边的石椅上，对着手机笑：“没关系，你去哪我都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