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艺见用林路的话题果然成功吸引了大佬的注意力, 更加积极起来。
他连连点头：“高总把小路带过来的。”
陈嗣深略一沉吟：“因为那个江笑？”
赵艺没想到大佬连这个都知道，真是从事业都感情生活全方位地关心着自己的小同门。
抱上这么一条金大腿，林路居然从来没想过离开他们这个草台班子公司，也真是沉得住气。
不枉高老头这么疼他。
“原来您也知道。嗨, 这事也真是, 我看高总现在也挺为难的。”
“高导演为难什么？是星辉为难你们了？”
赵艺忙道：“那倒没有, 那个江笑来头也不小, 星辉根本管不了他。何况他和小路原本就认识，高总因为这件事才头疼得不行, 他好像也没立场拦着人家。”
陈嗣深眉头皱起：“江笑和小路什么时候认识的？”
赵艺惊觉自己失言，他以为陈嗣深什么都知道, 原来最关键的这些他并不知道。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就是——”赵艺在陈嗣深的注视下越来越说不下去, 最后结结巴巴地止住了。
在陈嗣深面前他完全不敢撒谎, 明明他比陈嗣深还大几岁, 在他跟前却也像个手足无措的后辈。
陈嗣深没有为难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赵艺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敢再找存在感，勉强笑着道了别, 迅速退场。
陈嗣深站在窗边, 遥望着花木掩映后的那栋别墅，半晌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林路就要出发去综艺录制的影棚, 因为这边地处偏远, 车子也只能找主办方安排。
好在活动组织者本来就考虑到与会人员的用车需求, 高昇直接打电话申请用车, 车子一到, 又亲自带着林路去别墅外的停车场送他上车。
在停车场边却与陈嗣深不期而遇了。
陈嗣深也在送人离开, 他站在一辆黑色轿车边上，摇下的车窗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
男人是一副严肃正派的长相，正低声和陈嗣深说着什么。
林路坐进车里等着，要那边的车先开走，他们才能出去。
李游低声道：“那个人好像是沈飞。”
“谁？”林路抬头看过去。
车子里的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李游道：“沈飞啊，陈嗣深那个不管事的经纪人，也是天工公司的老总，经常上新闻的人，你不可能没见过吧。”
林路依稀记得在网上见过他的照片，不过那种眼熟感似乎不只是见过的缘故。
李游还在啧啧地八卦：“没想到他会来这边，下午召开发布会，他不参加吗？”
林路听着他的话却没往脑子里去，眼神不自觉地瞟到站在车窗旁边的陈嗣深身上。
只是穿着衬衫西裤的单调无趣的正装，却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微微弯着腰，灰色衬衫包裹下的肩背挺拔线条流畅，听着车里那个男人的话，偶尔点头附和几句。
两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林路听不到陈嗣深在说什么，但看得出他对那个沈飞的尊敬。
走到哪里都是辈分极高的陈影帝，头一次在别人面前显出几分晚辈的模样来，林路看向十分稀奇。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放肆，陈嗣深突然转头向他看过来。
视线相对的一刹那林路吓了一跳，连忙转向一边不敢再看。
李游道：“好了，走了走了。”
林路朝窗外看去，沈飞的车已经缓缓地驶了出去。
陈嗣深站在路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着他的车子慢慢靠近。
林路望着窗外，看到高导演走到陈嗣深身边，两人说着什么一起走远了。
陈嗣深望着远去的汽车尾部，向高昇笑了笑，略微欠了欠身。
“高老，请。”
“请，请，陈老师一大早就来送人啊。”
“沈总临时有事，本来要出席发布会的，只能先走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高昇感慨着。
他其实挺想见一见沈飞。他们这些影视公司的现状是个困境，单纯靠影视并不牢靠，年景好的时候风光无限，但一部电影扑街或者一部电视剧被卡住，公司可能就要濒临倒闭。
天工娱乐背靠着综合性的大集团才会底气十足。
他开工作室的目的原本也有想接着制作影视作品的野心，但现在只能做艺人经纪，其实经营得也不怎么样，基本全靠林路撑起一整间公司。
陈嗣深耐心听他念叼事业难做，说到林路，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听说小路和那个江笑是旧相识？”
“陈老师您也知道了？唉，这事真是一笔糊涂帐。”
高昇对陈嗣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毕竟他一直把陈嗣深当成是他们家小路的师父。
“……他和小路自小认识，那孩子我见过，从小就粘小路。更没想到他这么有韧劲，时隔十年还是找来了。”
高昇感慨着。
也许是十年的时间跨度震惊了他古板的思难，除开他和小路都是男孩子的因素，这样的感情谁能说他不真诚，不深刻。
“说实在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下力气去阻拦他了。他怪我把小路从他身边抢走，我也没有立场反驳他。何况，如果真的能成，小路肯定是被捧着的那个。”
高老头背着手摇着头，慢慢往前走着。他几乎是看着林路长大的，对林路的疼爱堪比一个溺爱的父亲。
他看不懂年轻人的感情，但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捧着林路，无微不至地照顾林路，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这件事就交给小路自己解决吧，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做那个恶人了。他喜欢江笑的话就顺他的心意，他要是不喜欢，那小子也成不了事。”
陈嗣深顿住脚步，片刻后道：“小路知道他是谁吗？”
高昇摇了摇头：“那小子还没告诉小路。也许他想再多点筹码，再揭开最大的谜底？谁知道呢，这些年轻人的想法啊，我老头子是真的搞不懂。但是小路从前挺照顾他的，如果真的知道他是谁，说不定呢？从小的玩伴，总比半路认识的人有感情得多。”
高昇慢慢地顺着石板小路走回自己的别墅，陈嗣深止步在道路交汇的花圃边。
从昨晚开始就阴沉沉的灰暗天气隐隐约约响起遥远的闷雷声，陈嗣深抬头看了看天，几滴雨点落了下来，砸在他的眼睛上，他不由得闭了闭眼。
下午一点钟，天工娱乐的发布会准时开始，媒体记者和受邀人员都在宽敞的会议厅里坐满，虽然外面乌云漫天，丝毫不影响众人的激动心情。
陈嗣深西装革履地坐在第一排，身旁坐的是沈飞的副手，天工影业公司的实际负责人江新桥。
主持人做了简短的开场白，就请江新桥上去讲话。
江新桥看向陈嗣深：“老陈，项目是你牵头的，不如你去讲。”
陈嗣深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看上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新桥跟他多年老朋友，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正不爽，也不知道谁惹着他了。他也不敢招惹这尊大神，自己麻利上台去了。
“\"最近几年我国影视行业蓬勃发展，但整体十分混乱，不成体系。天工向来重视导演和摄影，美术等不可替代的技术型人才，但目前我国影视行业恰恰是这些硬核人才严重短板，因此我司决定参照先进成熟的影视工业系统，要培养会讲故事，能拍好片的新人导演，引进资源，整合产业链，建构起一个完整的影视工业体系……”
会议进行到一半窗外传来隆隆的雷声，陈嗣深向外看去，巨大的落地窗外，绵密的雨线已经占满整个天地。
“现在是记者提问时间，我们有请天工影视公司的几位老师上台。”主持人笑颜如花地伸手请道。
陈嗣深起身拉了拉衣襟，和第一排的几个公司高层一起迈步上台。
记者的闪光灯瞬间对准了他，快门声比窗外的雨点还要紧急。
陈嗣深坐在舞台中央的沙发里，捏着话筒的手搁在膝上，有些漫不经心。
“关于天工影视公司要系统性地培养导演人才的计划，我有以下几个问题想问一下江总——”
今天不是陈嗣深的主场，记者再觊觎他也得敬业地先围绕着发布会主题提问。
陈嗣深看着会场的落地窗外，从架高的舞台上望出去的视野也更广博一些。
在这片广博的视野里，他看到两个同样高挑的人影并肩走进雨幕。
握着话筒的手指倏地一紧。
尽管隔着绵密的雨帘，他也认得出那个男孩的身影。
他的身形，他走路的姿态，他微微转头看人时那张俊秀脸庞上独有的神情——他也许比所有人都记得更清楚。
越是记得清楚，罪恶感的浪潮就越发汹涌，几乎遮盖天地。
江桥撑着一把不大的透明雨伞，顶着东南西北乱吹的邪风，艰难地遮着身旁的林路。
林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伞推过去。
“行了别撑了，撑了也白撑，江笑你快点回去吧。”
外面下起大雨，江笑自告奋勇要送他回别墅，谁能想到他这么高大的身形就带了把这么迷你的伞，两个人在深秋的雨里一起被淋成傻子。
天堂伞不香吗？这破伞除了好看有什么用？
江笑打了个喷嚏：“小路，你好歹让我去擦干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