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很少能拥有两全其美的东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说实话，钟小柒不敢回去看柴显。他怕他看了柴显以后自己会舍不得而留下，他开始在担心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柴显要怎么生活，就赚那么点钱，够不够他吃穿，家里的一切又能不能打点好。
钟小柒怕这怕那的，他的心狂跳，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都没睡着。他甚至去敲响了隔壁余魄的门，想找他好好聊会天。尽管他进了一个圈子，但并不代表他就认识很多可谈心的好朋友。而余魄，是他为数不多，觉得可以聊的人。
余魄被吵醒了也不介意，听钟小柒冷静的说完这一切，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给了一个十分中肯的意见，“去吧，但我建议你回去跟柴显说了再走。”他挺惊讶钟小柒原来还有故事，“也是件好事，不然你一个人怎么一直带着柴显？”
换着谁都很惊讶，一个才刚成年的人，竟然养了个比他年龄还要大几岁的傻子好几年。“我是真心建议你去读书，不要在这里耗下去，没前途。”他指了指门外，“圈子里的像你差不多年龄出来的人也不少，但人家家里不缺钱，你…不一样。”
他不一样。
钟小柒坐在余魄的对面陷入了沉思，心烦意乱的。他紧张到一直在抠抠手，“那，明天早上的拍摄能帮我推掉吗？”他犹豫道，“我回去一趟，可以吗？”
余魄点点头，“可以。”
他要早点回去，见见他家大傻子，跟他好好聊聊才行。
只不过当他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就成了一只鸵鸟。钟小柒巴不得把自己一头扎进土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的心狂跳，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他回来得很早，距离柴显去水果店上班还有好几个小时。钟小柒纠结不已，又去饶了一大圈去买了两份早餐才磨磨蹭蹭的再次回家。
柴显睡觉的样子很沉稳，看起来就跟正常人无异。他喜欢裸着上半身睡觉，没被被子盖住的那只手臂看起来很有力量，肌肉感满满。钟小柒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低头亲了他一口。
“嗯…？”柴显被吻醒了，眼睛睁开时还是空洞的，但在对视上钟小柒的那瞬间，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一把拽过了钟小柒让他往自己怀里跌去，他抱着钟小柒，重重的吸了一口他的味道。
是小柒的味道。
柴显脸上出现了傻乎乎的笑容，“真的是小柒，没有做梦。”刚睡醒的声音还是沙哑的，尽管柴显脑子发育不全，但他的身体跟正常男性无异。凸起的喉结，略微沙哑的磁性嗓音，让钟小柒心里痒痒的。“嗯…但是为什么是小柒，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
“就，工作提前结束了，就回来了。”撒谎的速度很快，钟小柒迅速找了个借口。“回来陪陪你不好吗？”
“当然好，我好想你。”柴显搂着钟小柒亲了亲，又亲了亲。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每天都好想你，想跟你一直在一起。”信口粘来的情话。
钟小柒其实早就听习惯了柴显对他的日常表白，可是今天，他却觉得浑身不对劲。柴显说的每一句情话都让他心虚至极。他挣扎了下，从柴显的怀里出来了。他坐直了身子，“你今天跟老板娘请一天假吧。”他说，“我带你去玩，好吗？”
柴显一听这个就来劲了，钟小柒愿意带他出去玩的机会很少，没想到今天一早醒来还有这种好事发生。他激动坏了，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又迅速的把钟小柒扑倒，“去玩！要去玩！”他大喊道，欢喜到不行。
如果柴显是指狗，那他一定是条扑在他身上疯狂摇尾巴而且乱舔的柴犬。钟小柒被他亲了一脸口水，被按着吻了足足十分钟才被放开，“要去玩，好高兴！”
“…嗯。”钟小柒把自己撑了起来，有些无奈，“从我身上下去，去梳洗，我帮你给老板娘请假。快去。”
“老婆真好。”
“……”
他还是会叫钟小柒‘老婆’。
钟小柒被他喊得沉默了足足好几秒，等他走远了才叹了好长一口气。他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转，最后视线停留在他床边放着的书，是一本很破旧的摄影基础教程，上次路过在街边花了五块钱买回来的。再往旁边看，还堆了一堆他在睡前看完了的书籍。一些是专业知识类的，一些是高三的书本。他总是翻了又翻，总是梦想着自己哪天能回到课上。只不过他翻的最多的书本，还是放在柴显那边的儿童故事书。
他会在柴显睡觉前给他念故事。
自问一句。他对柴显已经够好了。
“老婆！柴显突然喊了一声，然后从他背后抱住了他蹭蹭。“我洗漱好啦，帮我穿衣服！”
“…你自己不是会穿衣服吗？”
“可是我每次自己穿衣服出去都会被人笑。”柴显委屈道，“你最近没有帮我放好成套的衣服，我穿出去，就被笑了。”
钟小柒抿抿唇，有些烦躁得挠挠头，“好吧。”他走过去翻衣柜，里面都是他给柴显买的衣服。他们共用一个衣柜，柴显的衣服却占了三分之二。“…你以前怎么生活的啊，怎么不会搭配衣服？”他奇怪道，在此之前他竟然从来没有发出过这个疑问。
柴显想了想，“有人帮我穿的。”
钟小柒还以为柴显是麻烦他奶奶帮他穿，毕竟柴显是傻子，从小到大被照顾着也很正常。他叹了口气，终于把衣服搭配好了扔给柴显，“难道你真是个小少爷？”他突然发问，“如果像你这样就能做少爷，那我也想变傻。”
柴显听到钟小柒问他是不是小少爷以后猛烈的摇头，他摆摆手，十分抗拒这个称号。“我才不是小少爷，我要陪着小柒，不当小少爷。”
“…你急什么？”
“反正不当小少爷…”柴显小声嘟囔道。
钟小柒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估计柴显也没有什么意思。因为只有柴显的片面之词，而且还是个傻子的片面之词，钟小柒事从来没相信过柴显会是个有钱人的可能性。不然怎么他奶奶去逝那么久都没人来找过他，不然他一个小少爷怎么会流落人间这么久。所以柴显能有什么意思，钟小柒觉得柴显一辈子就傻乎乎的…“算了，穿好我们出去玩。”他掏出手机来，“我现在给你老板娘打电话。”
“嗯！”柴显觉得钟小柒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等小柒今天最高兴的时候，他就跟小柒说，他有六十张红票票，给他念书！
柴显笑得好高兴，看来心情是十分愉悦。
两人其实经常出去，但多数只是去超市逛逛买点零食什么的。为了省钱，两人也很少在外面吃饭，所以这天钟小柒带着柴显又是去吃自助大餐又是陪他去看卡通电影，他是真的超超超高兴了。
柴显捧着一大桶爆米花，若无旁人的亲亲钟小柒的脸，“爆米花像你一样甜。”
“…那是你错觉。”钟小柒摇摇头，没说什么。
钟小柒陪柴显分完了一整天，还带他去玩了他从来没试过的打电玩。柴显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消失过，除了他非要挤进去想要玩旋转木马被钟小柒拉出来骂了一顿以外。钟小柒拉着他的手，“你不能玩旋转木马了。”他都快丢脸死了，刚刚柴显拉着人家围栏不肯走，非要进去玩旋转木马。
“为什么不能，我想玩骑马！”
“你骑我还骑不够吗，骑什么旋转木马？！”钟小柒被气得不轻，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真是又气又好笑，“玩别的，就这个不行。” 柒有时候是真的烦他，可烦了过后，又觉得他挺可爱的。
每天都在这两种心情里反复横跳。
柴显没有自己的话，怎么办？
钟小柒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他不敢深思，又不敢多想。只能带着柴显去各种地方玩，选择性的把自己想离开的事情压到最后才说。
“钟小柒！”两人在回家的路上去买了奶茶喝，却没想到买奶茶的店里会看到他之前在电影院工作的女同事吕馨馨。她现在在奶茶店工作，看起来比以前在电影院工作还精神。
柴显也一下就精神起来了，因为之前钟小柒就是送这个女同事回家晚归了。瞬间就搂住了钟小柒的腰，动作又快又狠，几乎是掐住了钟小柒的细腰。一副在宣誓主权的模样。钟小柒挣了一下，没挣开。
钟小柒皱了皱眉，被柴显这么一整，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还笑着跟吕馨馨打了招呼。
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客人，吕馨馨见到他以后挺高兴，不仅给他们的奶茶里多加了料，还跟钟小柒聊了好一会儿。边聊柴显就在旁边边插嘴，说什么都要来横插一句，整得话题都聊不下去。吕馨馨也不介意，她知道柴显是什么情况，但他没想过钟小柒养的人还挺小气，连普普通通说句话也要阻挠吃醋。
“你辞职以后我就跟着走了，现在电影院的经理被调走了，听说他去了另一个店管…你早走了也好，他人不好，老是压榨我们。”吕馨馨叹了口气，“那什么，你现在有工作吗，这里奶茶店招人，虽然上班时间长，但是工资有五六千呢。五六千的话，你们两个人生活应该充足很多，你要不要来？”
竟然谁都认为钟小柒养着柴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连钟小柒自己都觉得是天经地义，习以为常的事。因为柴显是傻的，而他刚好是满了十八岁，有工作能力的成年人。瞬间感觉天旋地转，钟小柒脑袋开始发晕。
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了，仿佛是，他就这样要一辈子了。
“他不要跟你一起工作。”柴显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钟小柒反应了过来，他伸手捂住了柴显的嘴巴，并且觉得柴显有些烦人，聒噪得不行。钟小柒这会心很累，偏偏柴显还不会看人脸色，一把抓住了钟小柒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小柒要跟我在一起，他要念书的，够钱了，要念书的。”
钟小柒心一惊，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暴露了。他的心狂跳，“什，什么意思？”他问柴显。
柴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反，反正小柒是要念书的。我要养着小柒的。”他说，“他才不跟你玩。”每一句话都是在宣誓主权。
钟小柒这会也坐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柴显是在说什么，他心急得要命。只得先跟吕馨馨说，“我暂时不需要找工作…我跟柴显先回去了，有空再找你，先谢谢你了！”他说完，拉着柴显就跑了。
抓着柴显的手臂飞快的走出了奶茶店，走了好远他才稍微缓过来了些。
停下脚步去看柴显，“你说的，我要念书，是什么意思？”
柴显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暴露了就继续说了，“我存了六十张红票票…是不是够小柒去念一个学期的书了？”他问，“老板娘给我的钱，不止三十块一天，我还偷偷存了些…所以，够你去念书吗？如果去念书的话，是不是可以，不去拍照赚钱了。”
柴显反手握住了钟小柒的手心，他特别小心翼翼的跟他说，“我不想每天醒来都看不见你，我好难过，我不想你出远门拍照赚钱，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念书是什么，但是你想，我就会努力存钱，我，我只想要你待在我身边。”
“啊…”钟小柒说不出来什么话，喉咙发酸，难受得要命。
柴显握得他好紧，生怕丢了他一样。
柴显说，“我只想跟你一起，你别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
钟。准备被吓跑。小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