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的行程的确很忙碌。
也让人明白了昨晚, 商洛晔为什么会独自去消耗体力，不想影响到蔺空山。
虽然说是上午十点前到就好，不过因为蔺空山两人仍是按平时作息, 起得很早。
所以还不到九点，他们就到了洛素那边。
见时间尚早，洛素便提议先去采买。
于是一行四人便共同去了超市。
其实家里已经不缺什么年货, 今天团年饭的菜品也都已经提前备好了。
“但我妈觉得, 除夕这天就该出来逛街，买东西。”
商洛晔和蔺空山一同走进超市，说。
“之前的除夕上午，她也喜欢出来逛超市，买完就会觉得很开心。”
很多东西大可以线上订购或送货上门, 但洛素还是更喜欢过年时超市的那种气氛。
蔺空山听着男生这话, 似乎来超市全是为妈妈的想法。
他便问了一句。
“那你喜欢逛吗？”
商洛晔没什么表情，只薄凉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意。”
只是商洛晔面无波澜说这话的时候, 却同时还眼疾手快地拎起了旁边一大桶蛋卷, 直接放进了推着的购物车里。
蛋卷桶还是最大号的那一款。
蔺空山看着, 不由莞尔。
他好像都能想象出, 再早几年, 面庞更为生稚青涩的弟弟, 满脸漠淡。
一边酷酷地说着对逛超市没兴趣, 一边迅速装满了购物车的样子。
这次逛超市, 是一家四人一起。
因为洛素的身体还不太能撑得住久站，而且这家超市还是申城规模最大的商超之一。
所以早在来之前，龙祥生就做好了准备。
他专程给妻子推了一把轮椅。
蔺空山也是亲眼见过才发现, 那轮椅其实相当高科技。
不仅性能齐全, 轮椅的涂装也很炫酷, 在商场明亮的灯光下泛着银亮的光泽，一点都没有传统印象里轮椅会有的老式陈旧感。
看起来甚至像是能直接上高速飙车的那种款式。
除夕逛超市的人本来就多，这炫酷的轮椅吸引了不少关注，还有小朋友叽叽喳喳地跟着看，满眼都是好奇。
蔺空山和商洛晔落后一步，跟护在洛素的后面。
他们两人都身高腿长，站在一起也很能吸引视线，间或还有小姑娘们看着这两人，忍不住脸红耳语，悄悄拍照。
因为人多，等蔺空山他们买完东西准备结账时，收银台的队伍也排了长队。
龙祥生推着洛素先去了车上，留两个年轻人在这里结账。
排队时，看着长到将将望不到头的队伍，商洛晔神色未动，却偏头问了身边人一句。
“累么？”
蔺空山平日工作那么忙，想来也少有这种超市排队的经历。
或许这样久等，还会让他觉得很枯燥。
不过商洛晔回头时，却见蔺空山正在归置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青年正细心地把东西摆好，耐压的在下，轻便些的在上，分了类别，整整齐齐地码好。
听见商洛晔的声音，蔺空山抬头，弯眸笑了一下。
“没有。”
蔺空山其实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可以完全不忧心时间地购物放松。
说起来，这也是他这许多年以来，第一个如此充实热闹的除夕。
“老师说得没错。”
蔺空山莞尔，一面把两盒奶油蛋糕齐整地放在了蛋卷桶上。
“过年时超市的气氛确实很好，挺开心的。”
洋洋融洽的喜气。
好似会感染到每一个人。
商洛晔望着蔺空山，素来冷淡的目光也更温缓了一分。
像眼看这原本对世间毫无牵挂的人。
一点一点地沾染上了烟火红尘。
从超市回来之后，就到了要忙碌团年饭的时间。
洛素昨天就提前问过蔺空山，问他习惯什么时候吃团年饭，中午还是晚上。
当时蔺空山说，都可以。
他没有提自己之前完全没有吃年夜饭的习惯这一件事，只说，自己家乡没有特定的风俗。
于是团年饭便依照了洛素一贯以来的习惯，放在了中午。
负责掌勺的主厨是龙祥生，不过一桌十几道菜，一个人确实比较费时间。
始终没什么表情的商洛晔也去了厨房，算是副厨。
蔺空山则和洛素一起，把从超市拎回来的几大包东西简单规整了一下。
这次他们买了不少吃的，虽然四个人肯定吃不完，不过从明天初一开始，会有不少人来拜年，拿来招待客人正合适。
团年饭做好的时间，比蔺空山设想的更早一点。
看得出，龙董事长在做菜方面的确很熟练。
而且见过菜色之后，蔺空山就发现。
龙董的厨艺应该很不错。
这一点在亲口品尝过后，更是被笃定地认证了。
虽然之前商洛晔对他爸的手艺很是嗤之以鼻。
不过看起来，商洛晔的厨艺天赋正是遗传自他的父亲。
“来尝尝大厨的手艺！”
龙祥生坐下，还说商洛晔。
“这小子和我比，还差得远呢。”
父子俩互相挑刺的毛病，倒也很是相像。
蔺空山谢过了招待，转眼，却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份剥好的花螺肉。
那份鲍汁焗花螺是商洛晔做的，拳头大小的肥嫩花螺总共做了四个，原本是一人一个的分量。
而商洛晔把自己的那份给了蔺空山之后，直接就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仅剩的那个、本该属于龙祥生的花螺也夹了过来。
商洛晔利落地把螺肉挖出来，舀给了洛素。
下一秒，男生还把同样是自己做的、放得靠近龙祥生那边的八宝冬瓜盅端了过来。
既然说他还差得远。
那正好不用尝了。
而在做这些时，商洛晔的神色始终很漠淡，看不出一点故意的意思。
等把他爸的份都拿走了，商洛晔还淡淡道。
“这些您别吃了。”
“免得痛风。”
看起来很像是在为长辈着想。
一点都没有嘲讽的意味。
生生把一向无往不利的龙董事长，气得直瞪眼。
不过有洛素在，龙祥生到底压下了脾气，没有直接跟儿子呛起来。
而吃着吃着，蔺空山也发现。
一桌十二道菜，商洛晔做了四道，居然四道都是粤菜。
甚至还配上了粤城过年家家户户必备的白切鸡。
最让蔺空山意外的是。
这切菜的口味居然都很正宗，像极了粤城本地的风味。
许是看出了蔺空山的想法，洛素笑道。
“空山吃得惯吗？这是小晔专门找粤厨学的手艺。”
蔺空山微怔，看向了商洛晔。
“很好吃，”慢了一拍，蔺空山才答道，“很地道的口味。”
只是年前他们两人的工作都很忙，也不知道商洛晔是怎么抽出时间去学的。
而洛素也看了一眼状若风轻云淡的自家儿子，开玩笑似的道。
“过年本来就是要表演才艺的时间，是吧。”
蔺空山看了看商洛晔，就见商洛晔略一思忖，淡声道。
“我是自愿表演的。”
饶是蔺空山，也不由失笑。
一顿团年饭吃得很是融洽，气氛温馨满分。
而等吃过饭，下午，就到了包饺子的时间。
洛素夫妇都是最北地的人，商洛晔也是在首都燕城长大。
过年时，他们不仅会自己包水饺，连水饺皮都是自家做的，不会额外买。
“自家做的饺子皮，会比机器轧的更筋道一点。”洛素同蔺空山讲。
饺子面已经提前醒好了，现在只需要分切面块，揉成团。
揉面的人还是主厨，龙祥生。
他拿着面团大马金刀地往桌边一坐，颇有些意趣十足的反差感。
龙董事长揉面的时候，其他的馅料和垫板等工具也都已经准备齐全。
蔺空山在旁边沙发上看人揉面，才刚看一眼，嘴边就多了一块奶香浓郁的蛋卷。
他抬头，就见商洛晔正把刚刚拆开的蛋卷，递到了他的唇边。
长条的蛋卷似乎被折断过，此时递到蔺空山嘴边的只有拇指长，很方便吞咽。
蔺空山原本想自己接过来，但商洛晔没给他，只说。
“会掉屑。”
于是蔺空山便就着男生的手，吃掉了这一块蛋卷。
奶味的蛋卷果然很香，甜而不腻。
商洛晔又拆了一条新蛋卷，递给蔺空山咬了一小半。
他自己吃掉了剩下半根，之后才被他爸叫走，去拿刀切面段了。
蔺空山也起身去了杂物间，给正在杂物间翻找的洛素帮忙。
洛素在找围裙。
包饺子时会用到面粉来防粘，要是面粉蹭到身上就难收拾了。
蔺空山接过了翻找的活，洛素就闲了下来。
她看了看自家的宝贝学生，抬手帮人理了理衣摆，道。
“小晔和你叔还是见面就吵，你不用太在意他们俩的事，也不用怕你叔叔，他不会凶你的。”
想来，洛素是在关心，怕蔺空山不太适应和龙祥生的相处。
不过蔺空山闻言，却笑了笑。
“我知道，老师，您不用担心。叔叔对我也很和善。”
商洛晔和他爸的确还会互相挑刺，但这次过年，他们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到会影响气氛的争执。
就算在之前两人吵得更凶的时候，他们其实也不会牵累影响到别人。
而且蔺空山自然感觉得出来，龙祥生对他也没有什么过什么偏见。
久居高位的人，如果想要让谁不舒服，是很容易能做到的。
单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以施加慑人的压迫感。
但在蔺空山面前，龙祥生始终只是个普通的长辈形象，从来没有刻意针对过他。
不过听了蔺空山的话，洛素确实微微一愣。
……和善？
龙祥生从年轻时起就是毛寸造型，后来更是剃到了光头。
他本身就长得很凶，不说工作上，就是街上陌生人见了他，也有许多人下意识想绕着走。
蔺空山还是第一个，用“和善”这个词来形容龙祥生的人。
而听他这么说，洛素又想起。
今天上午时，爱人还和她夸过她这位宝贝学生。
因为上午出门去超市，洛素当时没有细想。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这件事，本身也相当不寻常。
以洛素的了解，她自然清楚。
龙祥生罕少会对人有这样正面的主动评价。
洛素不由得问：“你们之前，有过其他接触吗？”
大概率还可能是工作方面的事项。
不然，龙祥生怎么会这样欣赏蔺空山？
果然，如洛素所想。
蔺空山点了头。
“中联之前筹备了一场古董藏品拍卖，因为对现场的要求比较高，Gold去帮忙布置了展厅。当时的各种对接事宜，是由我和龙董的特助共同完成的。”
也是那次，蔺空山和龙祥生有了工作上的接触。
只是洛素听完蔺空山这话，却是更为惊讶。
“那次是……你和小晔帮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