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八十年代单亲妈妈>第85章 旅途

  康晨曦没想到三叔这么好说话,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觉得不是三叔好说话而是自己本事大,就很骄傲地抬抬下巴, 给康从新来了个“真够意思的眼神”。

  转头就和康旭阳、康康玩在一起,他们三个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个个手舞足蹈地笑起来。

  康从新不仅想着, 要是再要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好像也不错。

  白凤梅和肖红樱也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吃的。有一整个的烧鸡、卤牛肉、煮鸡蛋、香肠、烧饼、午餐肉。

  这都够一家人吃两顿的了, 火车上那么闷, 到晚上下车时估计就该坏了,颜如许一样拨出来一些放到饭盒里,说:“我们够中午一顿吃的就行, 晚上就在定州府吃点当地特色的。”

  白凤梅一听, 也没再劝她,想着现在不是过去,现在的饭店, 也不是非得有粮票才能买吃的,只要带够了钱,都能买到, 这么想着, 白凤梅又想给他们带上些钱。

  颜如许心里头暖暖的却赶紧阻止:“您知道我跟康康他爸的工资, 就去荷花淀这么近的地方, 能花多少钱?等以后我们出国玩的时候再找您要赞助。”

  “好,好,我从现在就给你们攒钱。”白凤梅笑呵呵地说。

  肖红樱本来也打算给颜如许塞点钱的, 毕竟自家两个孩子坐火车、住店、吃饭、去景点都得花钱, 让小叔子给花钱她过意不去, 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钱给颜如许,直接给吧,她肯定不要,于是她就找了白凤梅,白凤梅说让她不用管,她来补贴。

  白凤梅又看了看肖红樱,跟颜如许说:“其实是你二嫂,觉得得花你们的钱,她过意不去,你二嫂这个人啊,是占一点别人的便宜都得想着该怎么还回去,要不晚上就睡不着。”

  肖红樱不好意思地对着颜如许笑了笑,心里头却非常清楚,婆婆这是在妯娌面前给自己卖好呢,她也就没有插话,让婆婆接着说下去。

  “我就跟她说,都是一家人,你对康康好,小颜也对晨曦旭阳好,大家相亲相爱的,一点点小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就说那我来出钱好了,都是我的孙子,他们三个出去旅游的钱我来出!这才有了今天这档子事儿,哈哈,不过我刚刚答应你的事儿还是作准的。”

  颜如许也跟着笑,明白白凤梅这是想拉进妯娌两个都关系,于是说道:“妈您说的对,晨曦旭阳是我们的亲侄子侄女,康康拿晨曦和旭光当亲哥亲姐一样的,康康从小一个人长大,现在有了哥哥姐姐带着一起玩,不知道有多高兴,二嫂,我们是真心对两个孩子,你千万别跟我们见外。”

  “行,小颜,是我想岔了,我不和你们见外。”

  白凤梅瞧着在自己巧施计谋之下,两个儿媳妇之间的感情显著变好,心里头很高兴。

  三个孩子噔噔噔地跑过来,康康跑在最前面,说:“爸爸,都10点了,咱们还不出发吗?”

  肖红樱一瞧就知道康康是被人撺掇的,康康还不会看表,怎么知道这会儿10点多,就使劲儿瞪了眼后面的两个孩子:“火车还能提前走不成?去那么早还不是在火车站里等着!”

  龙凤胎终于消停了,却忽然听康旭阳阴阳怪气的说:“康康啊,哥可真是羡慕你,三婶从来都不骂你,也不大声跟你说话,要是咱俩能换妈就好了!”

  吓得康康一脸惊恐地紧抓着妈妈的衣服,肖红樱火冒三丈,跳起来就要去追打康旭阳,康旭阳拔腿就跑,康晨曦假意劝架实则阻挡肖红樱,一时间,鸡飞狗跳。

  白凤梅摇摇头,说:“这两个孩子,越来越不像样了,老话说七岁八岁没好杂碎,还真没说错,整天就想着怎么气他妈。”她怜爱的摸摸康康的头说:“你可别让他们两个给带坏喽,别什么都跟他们学。”

  康康点头,“嗯,奶奶,我不气我妈妈,也不气爸爸,也不气奶奶!”

  “哎呦,这小嘴甜的!奶奶的小孙孙太招人疼了。”

  在去火车站的车上,颜如许给三个孩子一人戴上一顶带着松紧带的橘黄色八角帽,严肃而郑重的说:“从今天开始,咱们五个人就是一个小团体,我和你们三叔作为团体中的两个成年人,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任,我这里有几项规则是你们必须要遵守的,如果不能遵守,我现在就掉头送你们回去。”

  “三婶,你是老大,我们都听你的,保证遵守!”康晨曦赶紧狗腿子的说,康旭阳也赶紧附和,康康也紧跟哥哥姐姐的步伐。

  一溜三张有些相似的小脸使劲盯着自己,颜如许还挺有成就感的。

  “第一:不要乱跑,一定要在我你们叔叔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实在想去哪儿必须要先跟我们请示,允许了才能去;第二:你们三个要互相监督,不要单独行动,去哪儿必须要一块去。能做到吗?”

  “能!”三个声音依次回答,声音还挺响亮的。”

  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从小受到爷爷和爸爸的耳濡目染,纪律性比别的孩子强,但是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玩性大的时候,有时候一玩起来就把纪律规则之类的都给忘了,还有就是,现在的拐子很多,对付小孩子的手段又很多,怕是防不胜防。

  于是接下来一路,颜如许都在给孩子们她在后世了解到的拐子拐卖孩子的手段和那些孩子的悲惨遭遇,给他们讲采生折割、人熊之类。

  几个孩子成长环境相对单纯,能进入到军区大院里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门口有卫兵把守,还有人巡逻,治安好得不能再好。他们上学的学校因为有很多部队子弟入学,监管得也很严,上下学也一直都有人接送,他们还没有正式见识到人性的险恶,也没有听说这么残忍又恐怖的事情,吓得团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康康更是趁着被前方堵住的功夫,抛弃哥姐,爬进副驾驶位置颜如许怀里。

  康晨曦摸着眼泪,问:“三婶,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得多疼呀,那些人贩子怎么那么坏!”

  颜如许:“是的,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坏人。人贩子都擅长伪装,也许伪装成农村人刚进城,哪儿都找不到想让你帮他带路,也许伪装成你父母的朋友,说父母有事,委托她来接你,或者说要给你买好吃的,让你跟着去拿……总之,他们都手段很多,所以你们要做到紧紧跟着大人,不走散,遇到陌生人,不听不信不跟着走。

  十年期间,因着对人员流动限制得比较严格,很大程度上破坏了人贩子的活动空间,但是随着政策的放开,人贩子们死灰复燃,变本加厉。既然把孩子们都给带出来了,就必须保护好三个孩子,不让他们出一点点的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有个秘密武器。”颜如许又掏出来两根手指头粗细的绿色发带。

  这种发带有各种颜色,正面光滑,像绸子,反面则是涩的方格纹路,可以系在辫子上当发绳,好多人也把它缠在塑料发箍上,就把平平无奇的塑料发箍变得颜色鲜亮,更加好看。

  颜如许挥挥这两根发带,说:“一会儿到了火车站,咱们绑在一起。”扁平的发带松松的系上,也不会勒到手腕,因着发带背面的摩擦力足够大,只要系绳子的方法得当,就不会脱扣。

  不知道为什么,康晨曦联想到了军犬,她说:“那岂不是像栓小狗似的?”

  颜如许倒是想像栓小狗似的栓着他们,可惜没有后世那种牵引绳。

  好在康晨曦比较懂事,识时务,没敢再说这说那的,到了火车站就任由康从新帮着将她和颜如许,她和康旭阳系在一起。她左右手都被系上,绳子那头都牵着有一个人,还挺新奇的。康旭阳更是觉得好玩,像是得了个新的玩具,时不时把系着绳子的那只手抬起来,抬起来,迫使的康晨曦也不得不抬手。康晨曦先是白他,让他别闹,可康旭阳不听,还一直玩,把康晨曦给气到了,也不甘示弱的回击,两人又开始玩闹起来。

  颜如许这才体会到肖红樱的不易。深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当初这姐弟两个表达出也想要一起去的时候,真应该拒绝的。她咳嗽一声,姐弟两个停止玩闹往前一看,三叔抱着的康康已经走出去老远,见他们没有跟过来,只能转头等着他们,颜如许被绳子拽着不能前进,也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两个孩子八九岁了,什么事儿都懂的,姐弟两个立刻快跑过来跟颜如许并行:“三婶,我们不是故意的,以后一定注意!”

  颜如许点点头,也没好意思深说他们。

  但康从新却沉下脸来说:“你们该懂得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这里是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不是自己家的大院子。你们打打闹闹的不光影响了自己,也影响了别人。”

  三叔是他们心目中的无敌大英雄,三叔的一句话比她妈说一百句话都管用。

  接下来龙凤胎一直很消停,还相互提醒着,乖得不行。颜如许方才松了口气。

  这次出门,颜如许最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虽然上次去干休所也是三个孩子,但有白凤梅,有警卫员,有小秀,还有其他的人可以帮忙,人手足够盯住这几个孩子,这回是两个大人盯三个孩子,压力就有点大了。

  他们夫妻两个都分工是:康从新背所有的行李、负责看着康康,还有其他的大事小情,颜如许则是专心盯着龙凤胎。

  他们乘坐的火车4427/8起点京城,终点是冀北省的省会石门市,全程6个小时,没有设软卧或者硬卧车厢,要乘坐这辆车就只能买硬座票。

  他们原打算也买软卧票的,可以节省很多麻烦和风险,可惜,有软卧的班次要么太早要么太晚,到达定州府的时间点也不好。

  幸好排队进站时龙凤胎胎还算老实听话,乖乖地被康从新和颜如许挤在中间,前后都望不出去,视线密密实实被遮挡住,只看见好多好多的腿。

  等上了车找到座位,两个孩子一下子瘫在绿皮座椅上,呼呼直喘气,觉得自己好似进到了一个罐子里,又闷又热,还有各种难闻的气味。他们本来想着,自己已经做过一回火车了,还可以给大人们当向导呢,可是谁想到,这会经历的跟上回完全不一样。

  他们有些嫉妒一直被爸爸扛在肩上的康康,悠闲得跟看热闹的似的。他们把康康揽过来,揉搓了一顿才解气,康康又笑出了鸭子声,引得在车厢里忙着找座位的人都抽空往这边看一眼。

  解开他们手腕上的丝带,康从新让康晨曦坐在最里面,从里到外依次是康旭阳、康康、颜如许,他们四个站了个三人位置,坐着还算宽松,康从新坐在颜如许对面,方便帮他们跑腿。

  火车门快要启动的时候,一对二十多岁,普通话中夹杂着口音的年轻男女才走了过来。

  女的用手绢歪扎着一根辫子,像马尾似的垂在胸前,身上带着些学生气,男的也是涉世未深的样子,拎着两个大箱子,走到康从新旁边,客气的说:“不好意思,麻烦稍微让下,我们进里面去。”

  康从新站起来,给两人让了位置。

  女的坐到最里边,男的吃力地抬起箱子想要送到货架上,康从新怕他力气不足,中途支撑不住,箱子再滑下来砸到孩子,于是就帮他把两个箱子推了上去。

  那男子连忙仰着头对他道谢,见他又高又壮的,好似还有些畏惧。

  康从新微点下头,表示不用客气。

  那女的也友好的对着颜如许笑,问:“你们是一家人呀?”

  颜如许点点头,也还以微笑,说:“是。”

  同座的是这两个人,她能稍稍松懈下。

  虽说教育康晨曦这样不知世事的小孩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可还有一句话是相由心生。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会对陌生人有个直观的判断,职业、经济状况、受教育程度等等,通过这些,可以简单判断出他的犯罪几率。

  这方面,康从新有着更加敏锐的洞察力,颜如许和他眼神交流,康从新对她点点头,颜如许就更放心了一些,但当对面那个女孩子掏出糖块来友好的想要分给三个孩子时,还是被她微笑而礼貌的拒绝了,说:“谢谢你,孩子们牙齿不好,我不敢让他们吃糖。”

  那女的就把糖块拿了回去,眼睛不停的在三个孩子脸上看。龙凤胎大概都被刚刚人潮汹涌的场面给吓到了,都有点蔫蔫的,缓不过神来,也没注意到对面人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他们对于坐火车的记忆还是有专人领他们走专属通道,进到干净、人少的软卧包厢里。可此景此景对比太明显,难免有落差。

  康康还小,又一直被爸爸抱着,没那么多的感触,也就不觉得失落,他大眼睛嘀溜溜的,每次看过去都能看见对面阿姨在看他,他悄悄的问妈妈:“那个阿姨为什么老看我们啊?”

  颜如许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是好奇吧。”

  康康声音虽然自以为压低了些,但还是被对面那个姑娘听到了,她有些尴尬的解释说:“您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他们三个太可爱了,我喜欢小孩儿,所以就忍不住的老是看,没有别的意思。”

  颜如许点了点头,她刚刚没有阻止康康的问话,就是想要让她听见。虽然对面只是几个小孩子,也或者她确实没有恶意,可是那么一错不错的盯着看,也着实让人不舒服。

  那个男的开口怨怪那个女的:“你说你,没事老盯着人家孩子瞎瞅什么?人家不乐意了吧!真是该!”

  女的不言语了。

  颜如许嘴角撇了撇。

  火车启动,“哐当哐当”带出了凉风,稍微缓解了下铁皮火车里的闷热劲儿。

  康康兴奋地大叫:“开了,火车开了。”

  龙凤胎也好似从打击中缓和过来,一块跟着康康兴奋。

  颜如许:“你们安静一些,不许大声喧哗,不许蹦跳,免得影响别的旅客。等会咱们就吃午饭。”

  康康跟妈妈一起去采购的,龙凤胎也知道奶奶和妈妈给他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于是三个孩子就兴兴头头地一块等着开饭,孩子在一块,即便再控制音量,也是嘁嘁喳喳的,但他们互相提醒着,很有意识的不想要打扰到别人。

  将将过了12点,火车到达第一站,北通市火车站。北通市原属于冀北省,五十年代末划拨到京市,现属于京市的郊县。火车上上下下的换了一批人后,重新出发。

  康从新将装食物的皮包拿上来,一一往桌子上面摆放食物。

  “咱们先吃奶奶和二嫂给准备的,都是熟食,不禁放,咱们准备的那些放个三两天的没事。”颜如许说。

  康从新点头,将提包里的铝饭盒一个个拿出来。

  颜如许让康从新留下来摆桌子,她带着三个孩子去洗手。

  “我去,你带不过来。”康从新站起来,让颜如许坐到他的位置上,自己一只手拎起康康,又看着龙凤胎走出来,一行三人朝着洗手间的房间而去。

  颜如许细心的在桌上铺好报纸,就听见对面那个女的说:“姐,你们一家人可真幸福。”

  “是嘛。”颜如许说。

  那女就咯咯的笑了起来,颜如许不知道她在笑啥,但也没在意。

  那女的很快就停住笑声,说:“姐,我是京城师专二年级的学生,这是我同学,我们老家都是定州府的。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颜如许不习惯跟陌生人聊天,但是想着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要待在一起,自家孩子要是闹起来还会打扰到别人,还是保持友好友好,于是就说:“我是做文字工作的。”

  那女的还要继续问,颜如许已经站起来迎接洗完手回来的一大三小。

  “各就各位,咱们开饭。”

  颜如许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铝饭盒的盖子打开。一大股子浓杂的肉香扑鼻而来。颜如许又找到一个略小的饭盒,跟康从新说:“筷子和勺子在里面,你们先吃,我去洗手。”

  白凤梅在医院工作多年,本人又极为讲究,她特地用沸水煮过晾干的白毛巾包了干净的筷子和勺子,放在铝饭盒里,让颜如许他们路上用,周到又细致。

  颜如许洗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六只长得很相像的眼睛殷切的望向她。她有些不解,便听见颜晨曦雀跃的说:“三婶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原来是眼巴巴等着自己回来一块吃饭呢。

  颜如许笑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开饭吧。”

  三个孩子立刻朝着早就垂涎的菜夹过去。

  龙凤胎平日伙食好,也不缺油水,只不过排队进入火车这一段,着实让他们耗费了不少体力,这会儿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康康更不用说,本来就是个小吃货,再加上有哥哥姐姐跟他比着吃,他就更来劲了。他跪坐在座位上,用着自己短了一截的专属筷子,灵活得很,也不太用别人帮忙。

  颜如许却是没什么胃口,好多年没到这种混杂的环境中来了,她还有些不适应。康从新拿出水壶打开盖子递给她。水壶里装的是酸梅汤,那花婶昨天晚上煮好,又在冰箱里冰镇了一宿,这会儿喝着还有凉气。

  颜如许喝了两口,觉得舒服了许多,又将水壶递给康从新。他不爱喝这种甜甜酸酸的,但还是喝了一口。

  列车上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吃午饭,有只带烧饼、馒头就咸菜的,也有带着烧鸡、肘子的,丰俭各不相同,一时间整个列车都弥漫着饭菜的味道。

  对面扎歪马尾辫的年轻女人大概是觉得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马尾辫编成了辫子,依旧是歪垂在胸前,露出另外半截白皙的脖颈。她从包里掏出两块四方的面包,和那个男人一人一个的就着水吃着。两人的目光是不是的飘向桌上的餐食还有颜如许几人,仿佛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爸爸,我和哥哥姐姐都想吃妈妈买的好吃的。”

  趁着颜如许去接热水的功夫,康康小声跟爸爸提要求。他刚刚偷偷的跟哥哥姐姐掰着手指头说了妈妈都买了什么好吃的,三个人都馋得不行,哥哥姐姐就撺掇着他跟妈妈提,可是在他心目中,爸爸可比妈妈好说话,可以说是对他百依百顺,于是就趁着妈妈去接水的功夫,赶紧提要求。

  他这点小伎俩,早被康从新看在眼里,心里头只想发笑,龙凤胎还以为是他们撺掇的康康,殊不知是康康先引诱了他们,他自己想吃了,就想寻求同盟,给自己加磅,这孩子,人不大,鬼心眼子可不少。

  康从新问:“那这些吃的怎么办?你妈说这些容易坏,要是吃不了就得扔掉了。”

  康康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想了想,说:“那我就吃一点点,就尝尝味儿。”

  他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康从新。康从新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水,探身往水房那边看了眼。水还没有大开,颜如许拿着水杯在等水开。

  他说:“那说好了,就只能吃一点点。”

  “嗯嗯嗯”,三个孩子连忙欣喜点头。

  等颜如许接了开水回来,就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全都堆到了康从新面前,康康更是坐到爸爸的腿上,手里头拿着一块牛肉往爸爸嘴里头喂,连惧怕康从新的龙凤胎都殷勤地给叔叔夹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几个孩子脸上有没擦干净的点心渣子。

  歪辫子女的忽地就捂嘴笑了,说:“这几个孩子可真有意思,趁着你不在……”

  康晨曦立刻警惕的抬头,眼含警告的看向那女的,犀利的眼神把她吓了一跳,连忙用手绢捂住嘴巴。

  颜如许倒了一点热水出来,放到一边,警告着康康先别碰。她只听到了那女的的话,却没有看见康晨曦的小动作。但还是抬起头来看了那个女的一眼。一听这女人的话头就是想要挑事,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这孩子……”那女的还是忍不住的要开口说话,旁边那男的连忙碰了他一下。

  这个男的坐在康从新身边,人家也没招他没惹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浑身的不自在,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就想背着手低下头去。

  等火车到了朗方站,车上有了不少空座,这两人赶忙拎着行李换去了别处。

  康旭阳还很是不解:“他们怎么走了?”

  康晨曦“哼”了一声,附在他耳边偷偷讲了几句,康旭阳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差点被告了小状。然后又衍生出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啊?咱们跟她又不熟。”

  “她是师专二年级的学生,已经到学校里面当过实习老师了,咱们学校也有的。她当实习老师的时候肯定也是没事就给学生告家长,把咱们都当成她的学生了。也不知道哪个学校的学生那么倒霉,碰到这样的老师。”

  康从新在几个孩子“爱”的投喂之下,难得的吃撑了,这会儿像是个标枪一样站立在座位旁边消食。桌子上的饭盒都被清空了,颜如许正拿着卫生纸擦里面的油,然后一一摞放起来,准备方便的时候再清洗,心想着,回来的时候正好用这几个饭盒带吃的,听说定州府驴肉很有名,可以多点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她侧着耳朵听见了康晨曦的话,心想着这孩子不仅语言逻辑能力强,还擅长观察分析。只比她晚了十几分钟的弟弟跟她一比,就差了不少,不过她看过相关书籍,大概就是说女孩的心理、心智本来就要比同龄的男生要更成熟,这也是她能成为三个孩子里面的小头头的原因,很显然,两个男孩都挺信服她的。

  那对年轻男女换了座位后,很快就和同座的人说笑起来,声音很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颜如许从中听出了示威和显呗的意味。颜如许嘴角动了下,摇摇头,也没放在心上。

  座位宽松了,也不怕打扰到别人,三个孩子也很高兴,头对头地看外面的风景。下一站是津门市,一路上,目之所及全是高山峻岭,道路两边分布着小片小片的庄稼地,还有稀稀拉拉,几十户甚至是只有十几户的小村庄。

  这个时间点,应是每天中午午休的时间,三个孩子不知道是太兴奋了,还是心里头有事,都没有睡意。

  分别带着孩子们去了厕所,颜如许打了两个哈欠,康从新说:“你睡会儿,我看着他们。”

  颜如许把眼角溢出来的泪擦下去,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她很困,但却睡不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周边声音却听得清楚,似睡非睡的。

  不大一会儿,她感觉到一个小身子靠近自己,热乎乎的小股鼻息喷在脸上。似乎是盯着自己观察了一会儿,然后那个小身子远离了,语带兴奋的说:“爸爸,我们饿了!”

  康从新:“你们刚吃完饭半个多小时。”

  康康嘻嘻笑了两声,说:“爸爸,不是饿了,是馋了,我们还想吃妈妈买的好吃的。”

  康从新沉默了一下说:“你们还有肚子能吃得下吗?”

  不等康康回答,康旭阳插嘴,说:“三叔,我们吃得下。”他好似是站起来了,还撩起了自己的上衣,“三叔,你看我肚子,还是扁扁的。”

  颜如许的脑子有些迟钝,心想:快十岁的男孩应该早就没有屎包肚子?康康现在4岁多了还是屎包肚子,什么时候小肚子都是鼓鼓的,像个小青蛙,医生说正常,长大就好了。

  她又听见三个孩子开始小声的缠磨康从新,各种好话像是不要钱一般都向康从新砸来。康康就就不说了,一向把他爸爸吃得死死的,而龙凤胎原本对三叔畏惧得很,大概是见了康从新对待康康时百依百顺、态度温和,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三个孩子对着康从新连连发招,颜如许心里头猜想康从新能抵抗多久,三十秒,1分钟,两分钟?

  果然,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康从新妥协了,说:“你们可以吃,但是不要吃撑了,万一要是积食生病了,可就吃不了定州府的好吃的了。”

  颜如许心里头叹气,谁能想到铁血无情、冷心冷血的康摇光是个孩子奴呢?孩子的三两句话就让他缴械投降。幸好自己及时转化了角色,把自己变成个严母,要不被康从新这么娇惯、纵容下去,康康真得成个小纨绔了。

  大脑迷迷糊糊的,想了什么好似又没有想什么,直到颜如许睁开眼睛,也没弄明白自己刚刚到底睡没睡着。

  康从新在尽职尽责地给他们站岗,单手翻看着一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报纸。龙凤胎一个斜靠在窗玻璃上,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而康康则躺在座椅上,枕着康从新的大腿,被他一只胳膊半搂着,以防掉下去。

  “醒了。”康从新第一时间发现颜如许醒了,看她眼神迷蒙,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

  颜如许虚弱的点头,感觉浑身无力,又爬到椅子上,双掌合拢垫在脸庞下。这一觉睡的着实质量不高,睡醒了觉得人更疲惫了,头晕乎乎的,还有点疼。

  “马上就到津门火车站,这站会停20分钟,你到站台上放放风会舒服些。”

  淡金色的光影被被路边的电线杆分裂成两个色块,迅速地在康从新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掠过,明明暗暗的,硬生生把一个人映照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颜如许看得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娇嗲地应了声:“嗯。”

  康从新不自觉的摸了下脸,问:“怎么了?”

  颜如许吃吃笑着,不回答。

  午后的火车厢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粗粗浅浅的的打鼾声伴随着轨道碰撞的声响。周围的人都虚化成了背景,只剩下彼此对望着的一个人。

  一个戏谑地笑着,一个人无奈地纵容。

  直到广播响起刺刺拉拉的电流声,播报出“津门站即将到站”的声音,颜如许才坐正身体,伸了个懒腰。

  康旭阳猛地站起来,慌慌张张的就要往外跑,带着哭腔喊:“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颜如许连忙拦住他:“放假了,咱们在去荷花淀的路上呢。”

  康旭阳这才清醒过来,倒坐在座位上,还是有点想哭,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康晨曦被他吵醒,揉了揉有点疼的脖子,朝着他撇撇嘴,“又撒癔症了。”

  康旭阳在平复心情,不想理他。

  颜如许提醒他们:“喝点水。”两个各自带了自己的水壶,临走时灌的凉开水,这会儿喝起来是乌涂的,一点都不解渴。

  康晨曦盖上水壶盖子,又调整了下水壶袋子,说:“这会儿要是能吃根冰棍就好了。”

  颜如许:“一会儿到津门站,我下去看看有没有卖的。”

  康晨曦眼睛一亮:“三婶,我能不能也跟着你下去?”

  康旭阳也来了精神:“我也想去。”

  颜如许坚决摇头,说:“你们只能在这列车厢,你三叔的视野范围内小范围走动走动。”

  “好吧”,龙凤胎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两个孩子的关注点又转移到康康身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