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八十年代单亲妈妈>第51章 郊游

  这是属于小孩子独有的乐趣, 又是自己家的房间,颜如许也没有阻止他,就吩咐他写字台的柜子不能碰。这里面放着的都是属于康摇光的物品, 有从小到大的奖状、证书还有比武大赛的奖杯什么的。

  颜如许一一打开看过,擦试过。

  房间里面,可供寻宝的地方本就不多, 康从新不大一会儿就寻宝完毕, 寻到了一把小木枪, 拿在手里“啪啪”比划着, 玩了一会儿就自己趴在床上睡着了。

  颜如许帮他换了睡衣睡裤,将他放到床中间,扯过被子盖上后, 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来人是肖红樱, 手里头抱着小枕头和小被子,看见颜如许拉开门就笑盈盈的说:“这是稍微厚点的被子,也是小曦小阳小时候用过的, 当时妈没让拆,说要是将来再有孙子孙女的能用,这不就用上了。这也是我跟妈提前翻找出来, 拆洗晾晒过的。咱们这边温度比城里要低个两三度, 昼夜温差也更高, 到秋天了一早一晚还是很凉的。”

  颜如许连忙道谢着接过, 并请肖红樱进来坐。

  本来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肖红樱真的进来了。

  颜如许将小枕头和小被子给康康用上,这套枕头被子比中午给康康垫在椅子上的那套更大更厚一些, 正适合夜晚使用, 上面还有太阳暴晒过后特殊的味道, 看来肖红樱所言非虚。

  颜如许请肖红樱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在床沿上,真诚道谢:“谢谢二嫂帮我们做这一切,非常贴心、周到!”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肖红樱身上散发着些酒气,脸上带着喝多了酒后独特的晕红,眼神有些迷离,听颜如许讲话时眼神有些发直。

  肖红樱喝了三杯红酒,虽说红酒后劲儿大,但肖红樱行走、谈吐都正常有逻辑,她也就是酒至微醺,应该还没有到醉的程度,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已经开始发飘,属于理智的那根弦慢慢松懈,属于感性的那根弦却越绷越紧。

  “他们爷三儿个还在聊天呢,一直聊一直聊,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刚刚两个孩子还在房间里头等爸爸,等不起了才去睡觉了。”

  肖红樱忽然说道。

  颜如许从她这只言片语之中听出些春闺怨的味道。

  她附和着肖红樱的话,“康康刚刚也不肯睡觉,说要等爸爸回来给他讲故事才肯睡。”

  肖红樱呵呵笑了两声,说:“我和孩子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排不上前几名。”

  颜如许心里头“咯噔”一声,这可不是她这个新进门的弟媳妇该听的。两人才刚见面,又是嫂子和弟媳的关系,实在不适合听这些夫妻间的感情问题。再说了,看肖红樱今天下午那个样子,应该是跟康玉衡干柴烈火了一把,后来肖红樱看康玉衡的甜蜜眼神也说明了他们之间挺和谐的,按理说,这会儿正是感情更浓烈的时候,怎么现在却抱怨起来了?

  颜如许难得的升起了些八卦之心,但也没接肖红樱的话,只说:“男人,心里头装的事情太多”。她也许以后会和肖红樱成为可以互相吐槽的好妯娌,却绝对不是现在,交浅言深是大忌,能敷衍就敷衍过去为好。

  有人喝酒之后会大吵大闹,有人喝酒之后会发疯打人,有人喝酒之后会大笑不已,也有人喝完酒之后就会觉得委屈,恨不能把平生所有不开心的事儿都想起来。

  肖红樱就是这样。她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所以平时都很少喝酒,今天气氛起来了,不喝不合适,多喝了两杯后,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

  心里有委屈,就特别想念丈夫。平时丈夫不在身边,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也没法抱怨什么,可康玉衡不是回来了嘛,可自己还是见不着他,不能跟他说说话,诉说心中的委屈。

  肖红樱心中憋屈得很,正好白凤梅让她给康康送被子。见到颜如许,她就想起了康从新看向颜如许的眼神,那么深情,那么专注,好似眼睛里头只能看见她似的。她在回忆中找寻着,想知道康玉衡有没有这样看过自己,可是她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心里头特别失落。一时间觉得自己很可怜,不得丈夫疼爱,却还要尽心尽力的帮他照顾儿女父母。

  肖红樱正要开口说话,清脆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就顺着敞开的门清晰地传过来。颜如许立刻说:“好像是二哥他们上来了。”

  肖红樱眼睛一亮,整个人眼见着就快活起来,好似刚刚那个散发着幽怨气息,抱怨着丈夫的肖红樱从来没有存在过,她连忙站起来往外走,“我看看去,小颜你们早歇着。”

  颜如许站起来送她,忽地就听见楼道里传来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唤:“玉衡!”

  颜如许连忙停住脚步,打了个抖,竟然有种被喂了狗粮的饱涨感。她不由得“噗”地笑了,觉得肖红樱也真是个妙人。

  “偷笑什么呢?”

  门没关,康从新一进来就看见颜如许一脸的笑,在灯光照耀下像朵娇艳绽放的艳丽花朵,十分动人。

  康从新忍不住走过来从侧面抱住她,亲吻她的耳朵。他身上带着香皂的清凛水汽,混合着浓浓的茶香和淡淡的酒气。任由他亲吻了一会儿,颜如许才轻轻推着他,“一身的酒气。”

  康从新一动不动,带着颜如许往床的方向走,头搭在颜如许的肩膀上,却也没十分用力,只像个小狗似的不停蹭着,带着些撒娇耍赖地低吟着说,“你再闻闻看是香气还是酒气,我嚼了好多茶叶。”大有颜如许不承认香,他就不松手的意思。

  颜如许被他弄得浑身发痒,只好承认:“是香气,是香气,你小声点,别把康康吵醒了。”

  康从新头不动了,抱着她的手臂却是紧了紧,说:“放心,吵不醒他,他睡着了雷打不动。”

  察觉到康从新身体上的变化,颜如许赶紧又推他,“快放开我,康康今天和咱们一起睡,老老实实睡觉,别想乱七八糟的。”有康康在,还是在别人家里头,颜如许觉得很别扭。

  “什么是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康从新没放手,脸庞侧着她滑顺的头发来到头顶,闻着她的发香,很有求知欲地说。他酒喝的不多,也就才将将二两,远达不到喝醉的程度,也不过就是借着酒意和颜如许玩闹罢了。

  颜如许气他无赖,拍他的手背,却被康从新连她的手臂一块搂进怀里。

  “放心,我不做什么,就是想你了,让我抱抱你。”

  颜如许不再说话,就任由康从新静静的着。她感受到康从新情绪有些不对,便抚着他的手臂,柔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康从新叹了口气,将颜如许的身体正过来,看了看她的脸,笑了下说:“什么都瞒不过你。”

  颜如许:“那你还想瞒着我呀?”

  康从新摇摇头:“只是不想把坏情绪传递给你。”他笑了笑,又将颜如许搂进怀里,“抱着你,我就好多了。”

  颜如许回抱着他,轻轻拍打着后背,问:“是不是二哥说了什么?”

  康从新又将她搂紧了些,轻笑一声:“你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颜如许轻轻捶打了下他的后背,又将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靠在康从新身上,站着被康从新抱了这会子,又时不时承受他的重量,她有点累了。

  “你当我是康康吗,这样哄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说,二哥跟你说了什么?快跟我说说。”

  康从新轻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我说了些大哥的事情,我有些感慨,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刚,老爷子困得熬不住先去睡觉了,只剩下哥俩的时候,康玉衡跟康从新讲了好多康天枢的事情。子女呈现给父母的,和呈现给兄弟的并不相同,康玉衡看到的康天枢,比康强军、白凤梅所获之的康天枢还要真实,却更可恶。

  虽然已经对他这个大哥不抱任何希望,可还是不免让康从新心里头难受,怎么也想不通。

  他想到二哥最后总结性的那句话:“我们都不欠他的,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大哥,离他远远的,如果以后他知道了你还活着,想求你帮忙,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请求。”

  大哥二哥年龄差距小,感情一向更好些,大哥那样对待自己的同胞兄弟,二哥恐怕是被伤透了心,几番挣扎之后彻底失望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颜如许放开康从新,说:“你大哥这几年工作和生活大概遭遇到了些不太如意的事儿,所以才性情大变吧,不过再是遭遇到挫折,也不是他这样对待家人的原因。你还是听爸妈和二哥的吧。”

  康从新点点头,“不聊他了,睡觉吧。”说着,揽着颜如许的腰往床上去。

  睡在大床中央的康康这会儿换成了登月姿势,小小的人儿从枕头上滑下来,小脸紧贴在床单上,小嘴巴微张着,露出几颗小白牙,白色床单上洇出一小摊的口水痕迹。

  康从新连忙过去,垫起他的小脑袋,又把小枕头拉过来,将康康的头平躺着放到上面。

  颜如许说:“康康今天吃了好多水果,又喝了饮料,玩得又那么疯,希望他晚上别尿床。”

  事实证明,康康作为一个已经3周岁,马上快4周岁的小朋友,已经不会随便尿床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处找厕所,怎么找也找不到,一着急就醒了,这才发现自己是想要撒尿了,连忙把爸爸给叫醒了。

  康从新连忙抱起他,轻手轻脚却又快速地往厕所跑,边跑边帮孩子脱裤子,等帮孩子把完了尿才松口气。康康尿完了,全身轻松,“咯咯”地笑,康从新连忙去捂他的小嘴巴,“家里人都睡着了,别吵醒他们。”

  康康猛点小脑袋,康从新松开捂着他的手。

  二楼有一扇窗户没有关,带着凉意的秋风顺着窗户刮进来,走廊里很凉,康从新忙团起康康的小胳膊小腿,将他的小身体全都包进自己怀里,大垮步的往卧室走。

  康康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偷偷的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特别开心。

  两人蹑手蹑脚进了房间,康从新先观察了下,发现颜如许睡得很沉稳才放了心,又回身轻轻将门关上,这才把儿子送到了床上,叮嘱他:“睡吧,等会憋尿了再喊爸爸。”

  康康自己利索的钻进被窝里,还有点激动,翻了两回身,不一会儿把小腿搭在康从新身上,过了几秒钟又把另外一只搭上去。康从新把他的小身子搂到自己这边来,以防儿子不小心踢到他妈妈。康康小身子倒腾了两下,凑到爸爸耳边,用气音小声的跟爸爸讲他的梦。

  康从新尽管很困,还是耐心的听完,又摩挲着孩子的后背,将他哄睡了自己才睡。

  第二天颜如许还没睁开眼睛就往康康身下的小垫子摸去,见小垫子上干干爽爽的,不由得就微笑起来,又顺势摸到康康的小腿,小腿冰凉,颜如许就又往旁边摸被子要给他盖上。

  梳洗好的康从新看得有些好笑,不由得过去俯下身来在颜如许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说:“起来吧。”

  颜如许在枕头上蹭了蹭,才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康从新的脸,微笑着问:“几点了?”

  康从新:“六点半。”是每天正常的起床时间。

  颜如许歪头看了看旁边呼呼睡着的康康:“这小家伙看来确实是累到了。”康康每天都是精神饱满的第一个醒来,偶尔玩得累了才会贪睡不起。

  “他这么累居然没尿床?你是不是半夜带他去尿尿了?”颜如许撩开被子下床换衣服。

  康从新跟在她身后走来走去的,把昨天康康半夜把他叫醒,带他撒尿的事儿说了。

  颜如许很欣慰,带着老母亲的成就感,“我儿终于要长大了。”

  肖红樱本来只给康晨曦姐弟俩请了一天假,昨天小姐俩中午小姐俩对着叹气,感叹好日怎么就过得那么快,过了今天下午明天就又要去上学了。可谁知道下午爸爸就回来来了,小姐弟两个一大早就去父母房间谈判,在爸爸的助攻下,终于让妈妈答应了再帮他们请一天假。

  姐弟两个高兴坏了,又得寸进尺地要求爸爸带他们出去玩。康玉衡有点傻眼,他还是在双胞胎很小的时候,跟肖红樱一起带孩子外出的,这都好多年没有带过孩子了,康玉衡想了想,便觉很是发怵,连忙推托:“让妈妈带你们去。”

  两个不光想出去玩,更需要的是爸爸一起玩,一听爸爸又把他们推到妈妈这里,立时就闹了起来。

  康玉衡这个爸爸在孩子们眼里,是个脾气非常好,没有家长架子,很大方,从不打骂他们,也很少会拒绝他们要求的爸爸,所以面对康玉衡,这两个孩子也少了些面对肖红樱时的惧怕,他们在康玉衡面前胆子很大,因为知道便是闹得过了,爸爸也不会责骂他们,还会在妈妈面前帮他们开脱。

  两个孩子目光一对,立时一人抱住康玉衡的一条大腿,又是哀求又是干嚎的。康玉衡连忙想肖红樱求助。肖红樱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傍边站着,就是不说话。

  两个孩子见妈妈没来阻止他们,这就是认可他们这样闹了,于是更加大声的闹,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干劲儿。

  康玉衡被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行,带你们去。”

  两个小孩立时高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听康玉衡说:“正好你三叔一家今天要去水库玩,咱们跟他们一起去。”

  两个小孩笑容僵在脸上,康晨曦赶忙说:“我才不去水库,我们经常去水库,都去腻了,我们要去动物园!”

  康旭阳也赶紧附和:“不去水库,要去动物园。”

  见两个孩子这样坚决,康玉衡只好无奈地妥协,“好吧,那就不去水库,去动物园”。他连动物园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还要带上两个调皮孩子,便只得看向肖红樱:“咱们一块去,行不?”

  肖红樱:“我就请了一天假,得去单位请假,还得去学校帮着两个孩子请假,再说老三媳妇头一回来,我不在家也不合适。”

  康玉衡没有办法,只得又去找了康强军,跟他借了警卫员,这下心里头才踏实些。

  吃早饭的时候他和康从新说:“在部队里待了小半辈子,现在我一离开部队心里头就发慌,就陪着孩子们去个动物园而已,一想到哪儿哪儿都找不到这心里就特别不踏实。”

  康从新拍拍哥哥的肩膀,说:“你就是在军营里头待得太久,跟外面的世界脱节了,你平时都在军营里待着,认识的人也都是战友,圈子太狭窄造。你还有几个月就调回来了,到时候周末时多去外面转转,多陪陪孩子,多结交些新的朋友就好了,别担心。”

  康玉衡心里头踏实了些,不由得看向弟弟,感慨又有些欣慰:“你真是成熟了!惭愧啊,现在需要你这个弟弟来安慰我了。”

  康从新笑笑,经历过生死,经历过那几年随时面对死亡的生活,任谁也会成熟起来。

  吃过了早饭,康玉衡一家奔着动物园而去,康从新一家按照原计划去附近的康亭水库。康康和龙凤胎姐弟俩还有些难舍难分的,康晨曦和康旭阳极力鼓动康康和他们一起去动物园,康康很是苦恼了一番,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等康从新发动吉普车,康康坐在安全座椅上是还频频的跟哥哥姐姐招手,等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来叹气。

  把颜如许和康从新看得好笑不已。

  颜如许问他:“康康,为什么不和哥哥姐姐一起去动物园呀?”

  康康抠着安全座椅的带子玩,振振有词的说:“我没去过水库呢,妈妈带我去过好几回动物园了。”

  颜如许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不由得笑出声来:“小小的人儿学会权衡了。”

  康从新也没忍住的跟着笑。

  康康没听懂妈妈的意思,看着爸爸妈妈都在笑,感觉他们的笑容有点不对劲儿,就大眼睛骨碌碌地使劲往前看。

  康从新忙说:“妈妈在夸奖你,说你聪明呢。”

  康康这才高兴了,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学会大人礼貌般的谦虚,就翘着小脚得意又有些害羞的说:“我是有点聪明的!”

  颜如许和康从新相视一眼,偷偷的笑,颜如许还捂住嘴巴,不让笑声溢出来,“是呢,我们康康是特别聪明的。”

  康康就更得意了几分。

  康从新这几天一直在看儿童教育的书籍,疯狂的吸收知识。在对康康的教育上,他完全认同颜如许的理念,在他自己经历过大起大落传奇般的人生后,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平顺喜乐。

  康亭水库供应着京城2/3饮用水,是由隔壁省几条河流汇聚而成,水域面积三千多平方公里,五十年代建造而成,兼起到防洪、灌溉、发电的功用,是附近居民休闲的一个景点。

  水库距离军区大院不算远,二十分钟的车程。不过出了军营之后便是大片的农田庄稼地,农舍稀稀拉拉分散在道路两侧。

  视野远望便被层层叠叠的高山阻隔,近处的山体,下半部分是岩石,上半部分是茂密的松树林,岩石上铺着不知名的藤蔓,叶子形状很像枫叶,但比枫叶大了很多,据说到秋天叶片变成火红色,铺满山体,甚是漂亮。

  康康头一回看见这样的风景,双眼紧盯着外面一眨不眨,小嘴巴张成“0”形,时不时就发出“哇”的惊叹声。

  这条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赶着牛车的路人经过,都好奇的将牛车赶到旁边给让路,然后一直目送着车辆走远,农田里依稀可见带着草帽的农人弯腰除草,一派安静祥和的田园风貌。康康小脖子扭着,颜如许担心他小脖子被扭到,只得不停提醒他往另外一侧看。

  为了方便康康看路上风景,康从新车开得很慢,二十分钟的车程开了三十多分钟。

  康从新把车停在大坝闸口的下侧,然后去后座把康康抱起来。康康今天穿着件蓝色绣着一颗黄色大菠萝的小毛衣,下身穿着黑色条绒的背带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儿童运动鞋,这一身都是奶奶给准备的,康康很喜欢,不时低头就去衣服上的大菠萝。

  颜如许从车的另一侧下来,先把康康的小水壶给他挂上,又拿出几顶帽子,先把康康的浅蓝色八角帽给他扣上,又给康从新戴上一顶鸭舌帽,再把自己的宽沿凉帽戴上,手上拎起个藤编小篮子跟在爷俩后面。

  篮子里面装的是水果、点心、一块粗布,颜如许准备一会儿孩子累了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野餐。

  大坝的水闸今天开得不算大,但从大坝顶端倾泻下来水流也相当可观,直上直下的,像个小瀑布。站在瀑布不远处,人声、鸟鸣都被水声掩盖住。

  康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景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巴微张,小脑袋在瀑布顶端和冲刷下来后形成的小河流之间不停的徘徊。偶尔有几滴水喷溅到他身上,也让他觉得十分的新奇,“咯咯”的笑着躲避,又要伸手去接。

  “好多水啊!”康康看了好久,发出了感叹,然后就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爸爸,那个水为什么是白色?”

  “爸爸,那个水里有鱼吗?”

  “鱼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疼不疼?”

  ……

  颜如许偷笑,心里头满意得很。他儿子已经学会了有事就找爸爸,她终于轻松了。她自问已经很耐心,可是架不住孩子各种各样层出不穷脑洞大开的问题太多了,她这个成年人真的招架不住,所以有时候就特别烦,但还必须得鼓励孩子发问,不能打击孩子积极性的样子来,秉承着不能敷衍孩子的原则,就特别累。

  好了,现在累的是康从新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真好!

  康从新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伸出手臂在颜如许翘翘的屁股轻轻拧了一把。

  看了一会儿瀑布,几人便离开了,这边的噪声太大,时间长了,康康的小耳朵受不了。沿着瀑布旁边高高的台阶拾阶而上,就到达了坝顶。

  整个大坝依山而建,被东边的山体以半包围的形式包裹住,山体埋在水下的部分是坚固的石砬,露出水面的部分有草有树,很是茂密。

  坝顶像是一个凹槽,中间修建着一条宽阔的,可供人行走的水泥路,两边是厚实的足有一米五六的围墙,将大坝的东西两边串联起来。东边就是山体,而西边,沿着台阶下去则是人工堆垒起来的土坡。

  将近8点钟,太阳只照射到小半个水面,半江瑟瑟,烟波浩渺,水面上泛着阵阵波纹,看久了让人觉得头晕。河面上时不时飞落些水鸟,蜻蜓点水般在水面稍作停留又快速飞掠起,带起一大串水花。近水处的水底下能看见绿色的水藻,上面时时有小小的鱼儿游过,吐出一串串小泡泡。今天是工作日,水库的游人稀少,远处岸边,坐着三三两两的垂钓者。

  三口人爬上坝顶。上面凉风习习,呼吸的空气中都带着河水特有的土腥味。他们先到大坝西侧尽头玩了一会儿,那里有块天然形成凹洞,洞里面被刻上“康亭”两个大字,大概是五十年代刻上去的,经过三十来年的风吹雨打,颜色有些脱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这算是康亭水库一个标志性的景点。颜如许让父子两个站在洞口边上,给他们拍了张照。

  就在这儿站了一会儿,颜如许就觉得浑身都凉透了,赶紧离开这里,往旁边有太阳的地方走去。这儿大概要到下午三四点钟太阳才能照射得到,温度比外面至少低了四五度,要是夏天过来避暑倒是个好去处。

  颜如许撩开帽檐往远处看,看到几颗小小的黑色脑袋,还有偶尔露出水面的白色身体。

  “好像有人在游泳?”

  康从新的眼神更好些,看了两眼后肯定:“对,是有人在水里。”

  “身体可真好。”颜如许感叹着,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得多冷啊,现在是秋天,河水在温度最高的午后都是冰凉的,何况是露水还没有散尽的上午。不过听说这边好多人有冬泳的习惯,大冬天下着雪结着冰都能游泳,秋天水温对他们来说还算是暖和的。

  颜如许趁机教育康康,她指着远处游泳的白色人影说:“康康要不要和他们学?”

  康康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能到河里去游泳,会淹死的,淹死就见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也吃不了好吃的了。他们几个都是坏孩子,不能跟他们学!”

  颜如许见自己见缝就扎针的教育起了作用,很满意地笑,给康康比了个大拇指。康康就看向爸爸,康从新也连忙给康康比了个大拇哥。康康得意得不行,又指着那几个白色的身影,“哼,坏孩子,不听话!”

  小孩子对死亡是没有概念的,只有跟他们去说那些具体的,能让他们惧怕的事情才行。以后颜如许还会继续做安全教育,务必要印入孩子的大脑里,变成固有认知才行。

  康从新抱着康康坐在大坝台子上观赏着风景,同时也叮嘱孩子:“你现在还小,以后这么高这么危险的地方只能是爸爸抱着才能来,千万不能自己过来,知道吗?”

  这话刚说完就接收到颜如许鼓励的目光,康从新这个新手父亲已经比绝大部分的父亲都称职、负责任了。

  康康点点头,说:“知道!”

  然后就瞪着大眼睛嘀溜溜的使劲儿盯着水面,那下面有小鱼和小蝌蚪在水藻、小石头上面扭动摇摆着,康康看得认真,小手指着水面,兴奋的喊:“好多鱼!”又想向爸爸妈妈,想要和他们一起分享。

  康康看了一会儿,颜如许怕他长时间盯着水面会头晕眼花就不让他在看了,让康从新抱着他去旁边玩耍,顺便找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康康从爸爸的怀抱里挣扎着想要下去。在围栏里面走动的话还是很安全的,康从新就把孩子放下来,让他自己跑着玩,同时弯腰弓背,扎着两只手,在距离他不足半米的位置守护着,一旦孩子要跌倒,随时可以营救。

  康康来来回回在水泥路上跑着,这样的夹道让他感到很新奇。颜如许在坝边上站着,吹着带着水锈味的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欣赏着眼前风景,耳边听着康康的嬉闹和康从新老母亲般的叮咛,不由得把眼睛闭上,脸上挂起恬淡的微笑。

  叫了康康好几次,他都没听,还故意跟爸爸对着干的,越跑越快,康从新长腿一迈,两步就追上了他,把他搂在怀里,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又摸了摸后背,见没湿才放心,帮他摘下小水壶,打开盖子递给他:“嗓子都哑了,快喝点水。”

  康康嘻嘻笑,乖乖地喝了两口水,往妈妈那边看了看,看到她脚边放着的篮子,立时眼睛一亮,说:“爸爸我饿了。”

  他这哪儿是饿了,分明就是馋了。颜如许整理篮子的时候,康康就在旁边,那会他就眼巴巴地直咽吐沫,刚才一玩起来,暂时把吃心眼给收起来,这一看见篮子就又把馋虫给勾出来了。

  康从新抬手腕看看表,刚刚9:20,这会就吃小点心是不是太早了?但又不忍心看康康那馋兮兮的小眼神,于是就推了推孩子:“去问问你妈妈能不能现在吃。”

  康康就乐颠颠的去了,把自己饿了的借口又跟妈妈说了一遍,颜如许没有拒绝,这么小的小事没必要让孩子失望,她答应道:“好吧,那咱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野餐去。”

  康康立刻欢呼起来,他馋了想吃好吃的,也对妈妈所说的野餐充满了想象和向往。

  康从新笑着看着他们母子俩,走过来拿起篮子,又单手抱起康康,看向颜如许:“你来选地方。”

  要说适合野餐的地方那肯定就是岸边的草地喽,那边绿草如茵,草叶茂盛,在淡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边太阳照射得早,想必这会儿露水褪尽。在阳光的照射下,绿草也有了温度,绿草之上还开着或白或黄的不知名小花,隔着一段距离就种着杨树,杨树叶刷啦啦的响着,遮出大片阴凉。

  颜如许芊手一指:“就去那里好了。”

  沿着楼梯走下堤坝,又沿着河边草地往前走。

  “就这里好了。”颜如许说。

  这里草地最丰茂,盛开的花朵最多,地上平整没有石子,又有一颗大杨树旁边,树叶能遮住一部分阳光,却还有缕缕阳光撒下来,这样温度适宜,既不会冷,也不会热。

  康从新父子俩自然不会有意见。

  颜如许将篮子打开,先将垫在最下面的粗布拿出来。这蓝色小碎花的粗布是颜如许找肖红樱要来的,说是要找块能尽量防潮防水的,肖红樱想了想,就帮她找个这块。这块布很大,很厚也很硬挺,大概是原本是拿来当苫布的。

  颜如许将粗布撑开,像是铺床单那样铺在草地上,将边角抻平,自己脱了鞋坐在粗布上,然后将小篮子里的食物一样一样的摆出来。

  康康发出一声惊呼,迫不及待地蹬掉小鞋子,也跑坐下,拍打着布面,嘻嘻的笑着,然后躺倒在上面滚来滚去滚了一会儿才一骨碌爬起来,抓起一个苹果就开始啃。

  康从新也紧跟着脱鞋上来,颜如许递给他一只苹果,自己也拿起一个咬一口,又脆又甜。

  “好舒服呀!”颜如许不由得感叹。

  康从新看着她笑,康康嚼着嘴里头的苹果,含糊不清的学着妈妈的口气:“好舒服呀!”

  颜如许和康从新两口子不由得相视而笑。

  不远处一名钓鱼的老人收了鱼竿,查看了下装鱼的桶,大概是很满意其中的数量,便和不远处另外一名钓鱼的老人说了几句话,提上马扎朝着大坝的方向离开了。距离他们不远处,刚刚那几名游泳的人影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三个光溜溜的小身影,依次站在浅水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像是一条小鱼一般跃起,跃入深水区,再游回来,如此循环往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