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无度娇宠>第57章 第五十七

  萧清漪最后一句咬字颇重, 谢无度平静地看着萧清漪,黑眸沉沉,仿佛在说, 我可不在乎你同不同意。

  就连弘景帝都看出了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他站在一侧,看了看萧清漪, 又看谢无度, 当真怕这二人打起来。弘景帝与萧清漪关系亲近,与谢无度关系亦亲近, 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龃龉, 赶紧打圆场道:“皇姐消消气, 此事的确是敛之做得不对。儿女的婚姻大事, 你怎么能如此草率便做决定,也不与父母商议一下。不管怎么说,小慈也曾经是皇姐的女儿, 你与小慈成了一对, 这让世人如何看待皇姐?又如何看待小慈?莫不如,再过两年,待世人渐渐将此事淡忘了些后……”

  弘景帝试图给他们出主意,至少先稳住谢无度, 至于再过两年是什么样子, 谁也未可知不是么?如今谢无度说喜欢谢慈, 可过两年也不见得还想娶她。如今萧清漪不愿意同意, 说不定过两年就愿意同意了呢。

  哪知这话一出口,萧清漪与谢无度皆是冷笑一声。

  萧清漪道:“别说两年, 就是再过二十年, 我也不会同意。这件事没得商量。”

  谢无度眸色渐冷, 而后又化作一抹笑意,唤了声:“阿娘。”

  她口口声声说,她是自己的阿娘,可是这么些年,她除了生下他,又做过什么一个娘亲该做的事呢?到这种时候,她在乎的不是他与谢慈如何会发展到今日的关系,也不在乎她儿子的幸福,她只在乎她的脸面,因此堂而皇之地说,不论如何,我是你阿娘,拿出娘亲的身份压他,还真是可笑。

  他微垂下眸,什么话也没说,只道:“臣告退。”

  说罢,便转身而去,显然是不愿与萧清漪废话,亦没说愿意答应妥协。弘景帝看着他无礼的举动,叹了声,看向萧清漪:“皇姐,你与敛之毕竟是母子,怎生像仇人一般……”

  萧清漪目视着谢无度离去的背影,“不是我要与他做仇人,是他把我当做仇人。”

  兴许谢无度当真是她前世的冤孽,此生投胎来她肚子里讨债。

  弘景帝只得叹气:“可这事……朕看敛之的态度,不会轻易罢休。你也知道敛之的性子,他想做的,总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的。可此事的确不大妥当,朕以为,兴许是两个小辈一时兴起……”

  萧清漪没在听他说话,她在想一些事情,她知道这件事谢无度不可能善罢甘休。他要求弘景帝赐婚,无非是要堵住天下人的嘴,让这桩婚事更名正言顺。即便弘景帝不答应,他也会要娶谢慈。他既然已经向弘景帝提出赐婚,想来是做好了与谢慈成婚的打算。

  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这桩婚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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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日谢慈闲在府中,躲避外面的流言蜚语,王府里的人也都讳莫如深,没人敢提外头那些难听的话。

  谢慈不是闲得住的性子,早已经百无聊赖,趴在水榭的栏杆旁敷衍喂鱼。起初还能有些兴致撒鱼食,渐渐没了耐心,她随手从饵料盒中抓过一把,抛向池中,那些鱼儿们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冒头争抢。鱼儿不知饥饱,谢慈喂多少,它们便吃多少,一个时辰过去,谢慈恍然回神,望向池面,吓了一跳,竟是已经撑死了不少鱼。

  她吸了口气,赶紧收手,将手中还剩的半把鱼食放回盒中,又命她们将撑死的鱼打捞上来。谢慈看着她们打捞死鱼,抱着胳膊叹气。

  谢慈躲得远远的,跟在丫鬟们身后,看她们把撑死的鱼带走。她撇了撇嘴,转过身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而来。

  谢慈有些惊喜,步子都轻快几分:“你回来了。”

  谢无度嗯了声,伸手牵住谢慈,动作行云流水,一旁的丫鬟们纷纷低下头。其实那日夜里她们得知这消息时,还不大敢信,这两日见他们二人亲

  近,才渐渐缓过神来。别说,当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还真有些暗流涌动的气氛,不大像从前那般寻常。

  谢慈手被谢无度包裹住,轻轻咳嗽了声,还是不大习惯当着她们的面亲近,道:“你们都下去吧,不必跟着我伺候。”

  “是。”婢女们匆匆离去,剩下谢慈与谢无度二人。

  谢无度道:“方才怎么这么热闹?”

  想起方才的事,谢慈有些窘迫,自然不会如实相告,敷衍过去,只说没什么。好在谢无度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深究,二人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在庭院中漫步。

  谢慈没忍住拿眼瞧人,谢无度似乎真不曾生她那日的气,亦或者是她那日夜里将他哄好了。都过去两日了,她脚到现在还酸着呢。

  思及此事,某些画面又往外冒,她脚心仿佛又生出些痒意似的。谢慈撇嘴,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通通甩去,听谢无度说起今日将司马卓痛打了一顿的事。

  谢慈拍手称快:“那个司马卓,早该如此。让他想掳走杏桃,活该,最好打得他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叫他吃吃苦头。”

  谢无度眸色微敛,没告诉她司马卓的目标其实一直是她,只不过阴差阳错连累了田杏桃。也没告诉她,今日他进宫时向弘景帝请求赐婚,被萧清漪驳回之事。

  今日若非萧清漪反对,弘景帝耳根子软,如今或许不赞同,但多说两句便也会同意。可如今萧清漪横插一脚,她态度坚决,弘景帝恐怕没那么容易松口。

  萧清漪怎么能这么残忍,她明知道自己失去了他们之后,将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存活在这天地之间,却还是残忍地要她这么做。甚至于,还用母女情分做为血淋淋的借口。

  萧清漪神色微僵,没料到谢慈的回答是这样,“为什么?他给你灌了**汤了吗谢慈?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他值得你托付一生吗?他如果真的在乎你,便会在乎你的名声,便不会引诱你与他在一起,你明白吗?他不是良人,谢慈。”

  萧清漪压住自己的耐心,试图劝说谢慈。

  “长公主,你口中的他,是你自己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然不清楚,因为你根本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丝爱,你永远用你带着偏见的眼睛审视他,放大他的每一个缺点。如果你愿意靠近他,给他一点爱,你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慈微挺直上半身,义正辞严地指责萧清漪。

  萧清漪脸色难看,谢慈这些话多难听,她为了谢无度,用这些难听的话来攻击她。就算她用带着偏见的眼神审视谢无度,那也是对的,因为谢无度他根本就不是寻常人。

  “我不了解他?你以为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你谢慈是吗?谢慈,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他谢无度是什么样的人的人,就是你。”

  因为他在你面前总是装得毫无破绽,诱惑着你,你从头到尾只能看见他的假面具。萧清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斥谢慈。

  谢慈被她吼得有些懵,但仍是坚持:“才不是,是你对他有偏见。你之所以想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们给你丢人了,你只在乎你的脸面。”

  萧清漪冷笑:“是,我就是在乎我的脸面,我嫌你们丢人现眼。谢慈,我告诉你,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下了决心,你愿意答应离开盛安也好,不愿意答应离开也罢,你都只有一条路,没有第二条路。”

  谢慈听见她这话,心中一凛,马车仍然在往前行进。她掀开车窗帘栊,趴在窗格上往外看,外面已经不知道是何处,偏僻幽静。她回头质问萧清漪:“你要带我去哪儿?”

  萧清漪冷冷地看着她,并没回答。谢慈看着萧清漪,忽地觉得头晕目眩,萧清漪华贵的衣裙慢慢变得模糊,她扶住车厢,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在褪去,连眼皮也沉沉地盖下来。

  萧清漪在她面前蹲下来,似乎抚摸着她的面庞,声音温柔得好像一场梦:“我也是为了你好。”

  谢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挡不住无尽的困倦之意,沉沉睡去。

  她出门时带了一堆丫鬟婆子侍卫,方才她上萧清漪的车时,那些人都跟在

  萧清漪的人后头。他们不知马车内发生什么事,只是一直跟着,没有谢慈的吩咐不会离开。

  萧清漪将帘栊微掀开一条缝,看了眼那些人,又看倒在她怀中的谢慈。她得找个机会赶紧将谢慈送走,谢慈身边有谢无度的耳目,她失踪的事瞒不了多久。

  萧清漪低头,谢无度监视她这件事,她想必全然不知晓。她的所有行踪,都瞒不过谢无度。萧清漪很早便发现了,她曾试图干涉,但谢无度冷漠地笑着说,阿娘不必担心什么,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的确也不曾伤害过谢慈,萧清漪干涉无果,只得妥协。但谢慈想必无知无觉,她才会义愤填膺地为谢无度鸣不平。

  当谢无度发现的时候,谢慈已经离开了盛安,他一定会很快派人去找。萧清漪早有安排,她会让七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往七个不同的方向去,谢无度再聪明,也不可能短时间找到有谢慈的那辆。等他找到蛛丝马迹时,谢慈已经被她安排到南边的一个小村落里。她已经安排好了,会让谢慈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萧清漪放下帘子,给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她的人便将谢慈的人扣住,带回了长公主府。兰时她们对视一眼,彼此都心道不妙,但被捆住口鼻,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

  “长公主要对我们小姐做什么?”兰时嘴巴被堵住,声音含糊地问。萧清漪冷笑一声,倒是忠心,但显得她多像个恶人。

  萧清漪命人将他们全带去柴房里关押起来,而后给谢慈换了身衣裳,送上马车。

  顶多到下午,谢无度身边的暗探便会给他带去消息,说谢慈不见了。萧清漪看着那辆马车的身影,心道,她这也是为谢慈考虑。

  萧清漪抿唇,回身进门,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目睹一切。

  谢迎幸很会察言观色,前些日子她便觉得萧清漪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她竟然决定把谢慈送走。看着远走的马车背影,谢迎幸有些欣喜,倘若谢慈离开了盛安城,那么属于她的一切光芒便都会回到她手上。

  但是……谢无度如此重视谢慈,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去找她。她不能让谢无度把谢慈找回来,尽管……谢迎幸想起谢无度阴森的脸庞,又有些畏惧。可他也不见得能发现是自己在中间做了手脚,不是么?谢迎幸如此想着,心跳得很快,那个北齐五皇子不是喜欢谢慈么?倘若她将这消息递给北齐五皇子,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也与她自己无关,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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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度的确有安排暗探注意谢慈动向,但知道她不喜欢,并没有事无巨细地了解她所有事情,只让他们关注着谢慈的大概动向。

  今日上朝回来,谢慈不在府中,无双阁的人说她去见田杏桃,还穿了新衣裳,似乎心情不错。她们还道,小姐说待王爷回来,要给王爷看她的新衣裳。

  谢无度勾唇笑了笑,想起城中那些流言,她若出门必定会听见,大抵回来时心情又要低落。或许他可以想想办法,让那些人闭嘴。

  要让一个流言消失的最好办法,就是有另一件更大更劲爆的事情出现。可以是什么事呢?又或者,索性把说得最凶的那些人都抓进去,但这样似乎太过张扬……

  谢无度指节轻叩在紫檀木方桌上,不知为何,忽地太阳穴一阵跳,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发生。他揉了揉太阳穴,压下眉头,兴许是他多想。

  但并不是,谢慈不见了。

  下午时分,暗探发现情况不对。谢慈原要去寻田杏桃,但不知为何并未曾出现在田家。

  谢无度指腹压着眉心,面色沉沉,抬眸时一片阴森之色,“然后呢?”

  暗探低下头,有些害怕:“小姐似乎是在巷子里遇上了长公主,与长公主有过一番交谈,后来似乎去了长公主府。再不久,我等

  发现小姐的马车出了城。”

  谢无度眉心跳得更厉害,出了城?一句话都不曾与他交代,便出了城?

  去过一趟长公主府,与长公主交谈了几句……他想起那日在宫中萧清漪所说的话,她对谢慈说了什么?是吗?

  谢无度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仿佛在发烫,他眸色阴沉站起身来,狠狠一掌拍在紫檀木方桌上,顷刻之间,那张桌子便四分五裂。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一阵乒乒乓乓的响,他唤青阑进来:“去,你带人去追她的马车。”

  这也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他得去见一见萧清漪。

  武宁王的马车久违地停在了长公主府的门前,长公主府门外的小厮面露喜色,赶忙向里头通传。谢无度下了马车,步履匆匆直奔沧渺院去,他面色阴沉,令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谢无度,便是谢慈从未见过的。

  沧渺院中,萧清漪面色如常地端坐在正厅,正用杯盖轻轻撇去上面的茶叶沫子,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跨进门来,也不曾打扰她的兴致。

  她只是抬起头来,叫他们都下去。谢无度见她这模样,心中已经有了些数,他没什么耐心与她虚与委蛇,开门见山道:“阿慈呢?”

  萧清漪抿了口茶水,轻声道:“她走了。”

  谢无度眯了眯眼,显然不信她所说,他低头整理袖口,将袖口翻下,又重新仔仔细细叠好。

  “阿娘,我已经告诉过你,她是我的,谁也不许动。”他抬眸,眼底一片寒厉,“马车里没有她,你知道我向来在她身边安排了暗探,你如果真要送她走,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她在哪儿?”

  萧清漪知道他聪明,如果他与寻常人一般,那她一定会很骄傲自己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儿子。只可惜,他的聪明一点也不合时宜。

  萧清漪将茶盏放在手边的方几上,镇定自如地应付他:“我说过了,她走了,而不是我把她送走了。”

  谢无度闻言,长眸微压,沉默良久。

  而后才道:“不可能。”

  他直勾勾盯着萧清漪的眼睛,萧清漪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倏地笑了:“为什么不可能?她曾唤过我十五年阿娘,她是很在乎你,难道她便不在乎我这个阿娘吗?我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倘若她心里还有我这个阿娘,便离开盛安。”

  萧清漪保养得宜的珠圆玉润的指甲轻轻叩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仿佛在嘲讽:“她更在意我,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谢无度盯着萧清漪的神色,想从中找寻一丝破绽。与旁人做比较,谢无度笃定谢慈永远站在他身边,但与萧清漪相较,谢无度却不敢笃定谢慈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