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の阉割计划>第49章 北风吹断马嘶声

  嘭!

  忽如其来一声枪响。

  那人的枪法又准又稳,完全漆黑的环境中,隔着重重障碍物也打穿了罗曼的肩胛骨。

  罗曼部署在暗处荷枪实弹的小军队瞬间行动,可是没有一颗子弹能擦到那几乎鬼魅的身影。

  贝缪尔被谁抱了起来,颠簸了不知多久,终于回到了另一间郊区的家。

  晚饭吞进去的廉价酒让胃部难受极了,贝缪尔在一阵干呕和眩晕中醒来,一睁眼的震惊让他的耳朵开始咯吱响。

  沈贺满脸都是蓝色的血液,浸透雨水的几缕深栗色头发垂在断掉的眉毛处,他的话像是破旧打字机的敲击声音:“危险,解除。”

  贝缪尔脑袋一空,根本没清醒就去找烟抽:“罗曼呢?”

  沈贺只是摇头,像是按压了一根弹簧后,幅度渐次减小的一串摇头。

  一根醇香扑鼻的烟让Omega的精神重振一些,可是咳出来的胆汁让手掌和袖口都湿透了。

  “你需要彻头彻尾的修理…咳,咳…”贝缪尔扯了一张纸巾,捂住甚至开始呕出鲜血的嘴巴,“罗曼是赫尔海姆的最高领袖,欧洲黑手党最大家族的头目,他比我在你程序的级别还高才对,你对抗他的命令……”

  “罗曼·德卢卡波西托,程序,最高,优先级别执行…”沈贺的胸腔共振系统断断续续地播报,“异化…程序异化…”

  他违背了程序设定,即将走向自毁,死神已经发出无情讣告。

  远程操纵的死亡程序启动,沈贺的皮肤层逐渐褪去。不需要任何拆卸机器,他马上就会崩解为一滩废铁,变成昂贵的垃卝圾被处理掉,而一段奇诡的爱情也会结束它那不为人知的存在。

  “操。”贝缪尔短而厉地咒骂一声,攥起手机,拨到特殊波段。

  “罗曼,你给我停下来,你他妈的!”贝缪尔狠狠地啐了两口血沫出来,嗓门气得发抖,“不许碰他!”

  “我本来以为这是一个久别重逢后的美妙夜晚,你和我都很快乐。”罗曼抚摸着手杖龙头上的绿宝石眼睛,发出指甲叩击硬卝物的声音,饱含笑意的声音传来,像饮了芳醇的葡萄酒,继而得体地引用狄金森的诗歌,“暴风雨夜,倘若我与你结伴,今宵必将奢侈无边,但愿我今夜舟泊你的心怀。”

  “我他妈高兴你妈逼。”贝缪尔吼叫的声音盖过大雨。

  沈贺的五官最先开始分解,一对眼珠掉在了Omega的掌心,很热,并不比人血凉多少。

  “蓝血八号的研发科学家,是那位沈博士?”罗曼像是在询问手下,他总有办法维持那种至诚谦逊的轻笑,然后叹了一声,“一个过分年轻的天才。”

  贝缪尔猛地怔了一下,他太明白这句话的弦外之响了:“你他妈是个人?Fanculo! Fanculo!”

  “很好听,我的小金夜莺,我爱你小巧的妙口绛唇。”罗曼宽许地任他谩骂,掐算着沈贺的头颅一掰两瓣的时间,恰好地开了口,“你知道,我最爱听你的心里话。”

  沈鹭的笑容浮现在贝缪尔心里,面前的机器可以重新组装,而人死不可能复生。

  “罗曼。”贝缪尔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气,暴风雨夜掀起尘灰混合卷土而来的青草气息让他稍些平静,语气软和下来,“是我没有管好他,和沈鹭更没有关系。”

  “我以为你会以更有趣味的方式祈求我,让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原谅所有事情,毕竟你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妖精。”罗曼抚着自己带有强烈的中世纪情调的衣袖,“Bermuel,记得吗?是我教导你如何变成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尤物。”

  “你的初吻在十二岁的夏天,那个下午美得就像旧的风光电影。你的金发云雾那样散开,晶莹的四肢不耐烦地在我的怀里扭动,嘴唇紧紧贴着我的下巴。你的舌头滋味不太好,结了不应季的淡红果实一样,干而涩,你用门牙来嗑我的牙齿,很响,很吵,最里面的几颗乳齿还粘着半块树莓糖。你像一只没有家教的野猫,根本藏不住恶劣、野心、和全身戒备,唯一可爱之处,就是那是你最柔弱而无定形的年纪,你尚未萌发的枝叶间的花儿般的幼小,蕴藏着春日的四重奏,很清,很甜,整个初潮的发情期都厮缠着我,让我不得不用两条色彩互补的丝带把你拴好。”

  “别说了,别说了……”贝缪尔浑身打了个抖,脸色冷得发黑,他甚至能听到火热的五脏开始纷纷发出痛苦的吟声。

  “而现在呢?你看看你多么完美。”罗曼说,“你的锁骨凹处能够盛放世界上所有Alpha贪婪的目光,你只要吐一些露出一点点小舌头的尖角的音节,一整条街的男人都会为你勃起一整夜,用高潮献出生命。更不用提你那高雅而无可挑剔的举止、出身和教养,群星也会随你的笑容停止运转。”

  “而你却选择用最粗鲁而随意的方式对待你的教父,这样不太好,对吗?”罗曼循循善诱,听起来平和极了。

  “对不起…”贝缪尔不是自主地闪烁其词,是快被难以描述的巨大生理性恐惧和厌憎压垮了,“我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你都知道的…我前不久刚刚做过很高频率的电惊厥疗法,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别说了好吗?我说了都是我的错,和别人没关系。”

  Alpha沉默着不语,通讯设备滚烫得像一块发红的铁,烧灼了贝缪尔所剩不多的自尊心:“对不起…对不起,我求你不要伤害沈鹭,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人生烂透了,我会下地狱…罗曼,不要……”

  “你很不乖。”罗曼像是看了一出诙谐的短剧,摇着头笑了出来,“你明明知道只要问我一句伤到哪里了,我就会马上心软,对你言听计从。可你宁愿让你的好友去献祭,还是不愿意敷衍地关心我一句,不是吗?”

  “而且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我本来已经劝服自己完全忘了。”罗曼慢慢敲着自己的手背,“为了让我丧失对你的性欲,你把自己饿得骨瘦如柴,绝食到需要插入胃管。或者疯狂暴食,试图让自己的大腿的周长超过十八英寸,你知道那是我能忍耐情人体重的极限。你讨厌自己美到令我窒息的金发,只要不派人在你身边保护它,你就会随时揪下来一大把。最可笑的是你热切希望感染上肺结核,而你不知道,那样的你在我眼中更加纤细、感性。”

  可怕的回忆一波又一波袭来,贝缪尔的双手已经扶不住窗棂了,身体瘫软地要滑下去。天空上一大朵恶云不断膨卝胀,吞没了所有繁星。

  “上帝感应你终于成功地找到窍门了,你把我最讨厌的一种动物纹在了身上。”罗曼有一点微微的自嘲口吻,“你的任性让整个南意的刺青师失去了双手,我用浓硫酸一笔一笔洗掉那只令人作呕的蛇。浑身是血的你逃了出去,在Folgandros小镇遇见了你所谓的救世主,对不对?”

  “可是我的Bermuel,你母亲死后,你差一点饿死在完全封闭的地下室,你瞎了,那里没有一点光。”罗曼说,“你从来不记得是我让你重见光明。”

  “我最后还是找回了你,像捡回来一只又瘸又脏的飞蛾,身上有一股瘟疫的气味。当我知道那几个月你靠吃蛇皮和霉菌度日,你说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是豌豆汤和煮土豆,我想也许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伤害你的愧疚,让我之后都对你太纵容了,我的爱被你用切合实际的方式操纵着。”

  “当你说你要把赫尔海姆的势力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朝向一个没有性别之分的异世界的乌托邦之梦时,我其实知道你诡诈不定的目的——你忘不了你所谓的光明和正义的神,对吗?”

  “你用极端自残的方式让我滚,不要以任何方式打扰你,一辈子不要来中国,我虽然惶惶然不知如何是,但的确照做了。”罗曼的声音很深、很低,“而你好像太自由了,一个被宠坏的小奴隶,忘记了主人的需求是至高无上的,我的愉悦就是对你最大的赞许。”

  “怎么了?”罗曼柔声地问,“不要绷着嘴巴不讲话,那样不漂亮。”

  他曾经不遗余力地摧毁Omega未成年的脆弱人格,而现在,这只兀鹰好像又回到了天上盘旋,叼走了他所有生命力,抽取了他的灵魂。

  “我在想,我想不明白,你爱我爱在哪了?”终于,贝缪尔虚弱地无声笑了,从快要凹陷的肺部提起了最后一口气,他太明白什么样的声调最娇媚有趣,咬字甜美多卝汁地像是十月的果园,“爱我还把我的小机器人弄坏了,一个玩具你和他较什么劲?”

  沉默短得可以忽略不计,罗曼很快笑了一声:“的确不该和它计较,可是我曾经给你买过一整个洋馆的布娃娃,从没见过你像这么喜爱。”

  “因为以前我不需要它们陪我。”贝缪尔低着头,雪白而微尖的耳廓像是被温柔的月亮注视着的精灵少年,“以前你总是抱着我,我好安全。”

  像心爱的蝴蝶落在了鼻尖,罗曼最后轻轻地说:“好,我永远的小公主。”

  沈贺尽碎的零件铺陈在地上,一切都处于一场宏大的沉睡和冷寂之中。

  “没关系,我会把你送回去修好。”在连绵不绝怨诉的咏叹调中,贝缪尔蹲了下来,捡起一块他掌心的铑块,放在手中摩砂好一阵,最后贴上了凉透了的脸颊,“你就要见到你的造物主了,我的造物主又在哪里呢?”

  唱片机一直没有关,播放的正是那段《爱的欢乐像朝露般消失》。

  啊 我知道了

  我的幸福永远不再回来 不再回到我身边

  看哪 塔米诺 看我为你流下的眼泪 看这爱的凄怆

  可怜我吧 唯有死亡才能得平安

  贝缪尔坐到了窗台上,这是十九层的高楼,他的脚下深不见底。

  颅顶紫色蟒蛇般的闪电,有种超脱的恐怖的美、优雅和速度,好像一柄柄魔鬼的长勺横掼于天空。

  近在耳畔的雷声轰隆而过,特别是闪电一瞬的时候,他就和天空或天堂贴得好紧、好近,忽觉自己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与荒谬中,创造着比生命更奇特、比死亡更深奥的梦。

  而今夜,他的心里还有一场更酷烈的无声风暴,已经吹断所有希望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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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前面有线索的 贝坚持染发 贝饮食习惯 贝讨厌女装 贝敏感小江帮江菱换衣服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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