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の阉割计划>第47章 斜抱云和深见月

  罗曼掏出一块厚厚的银表,放在手掌心里,站在玄关处看着Omega微笑:“现在是晚上十点钟,而你在邀请一个爱慕你的Alpha入室。”

  “我需要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和你好好谈谈。”贝缪尔将门摔上,踏过地板上五颜六色的香烟盒,掀腿坐上了沙发扶手,“如果谈不拢的话,警察局就在我家对面。他们比我更有兴趣,与犯下一千五百多起谋杀案的欧洲杀人狂彻夜聊天。”

  “我来到东方只是因为对你纯粹的思念,原谅我不明白聪慧的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罗曼只是对他的话摇了摇头,神情温柔又意味深长,“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而我还没有为你办过一场盛大的成人礼,我会让整个意大利为你庆祝生日。”

  “You bleeding pedo guy.”贝缪尔从一个扁酒瓶里倒了一满杯白兰地,很凶猛地仰头喝干,他这句话的每个音节都咬得很开,露出洁白无瑕牙齿的一闪一闪。

  Pedo,是Pedophilia的口语表达,意为恋童癖。

  “Dice bene.”罗曼用意大利语认同着,那意思是,说的是啊。

  他回了个微笑:“不过和你相比,再漂亮的男孩女孩都是毛色鲜艳的小老鼠。”

  沈贺出去执行任务了。电视没有关,胶卷还在循环播放陆赫的纪录片。

  陆赫曾经是国际严重有组织犯罪署(SOCA)的司法顾问,这是他在呼吁坚决执行死刑的一段庭辩,一连串锐利的追问气势雄壮:“是谁给予了立法者僭越本分,宽恕强奸犯、杀人魔终极审判的权利?所有罪行的受害者答应了吗?他们体会过家属剜心的绝望吗?以什么替他们发声代言?以什么去为不相识的人的惨剧盖棺定论,以什么将他人余生的痛苦敷衍了事?”

  贝缪尔蜷在沙发上,手脚折起来窝成一小撮,好像一具仓促拼凑起来的驼背骷髅。

  “在惩恶扬善方面采取折中态度,就既打不倒恶,也帮不了善。”陆赫最后总结。

  Omega的心跳渐次加强,滚滚而来。两颗湿气凝重的星般眼眸上,缀着亮闪闪的小饰品似得眼睫毛一抖一抖,好像有一对有气无力的蝴蝶在扑棱。

  “你在害怕,Bermuel,对吗?害怕这随时可能远道而来的厄运。”罗曼拿起了一副夹鼻眼镜,扶了一扶,也在注视屏幕,“你会被你的心上人——这位铁面无私的执法者亲手送上绞刑架,整整一梭子弹会从你的颅骨穿过去,而他的伟绩会被历史传颂。你很怕疼,我知道的。”

  贝缪尔像是忽然脱了力,攥不住的毛毯裹在一起,滑落到了地毯上,好一会才重新获得呼吸一样:“闭嘴。”

  “可是你晚餐喝了很多红酒,看起来有心情说话。”罗曼慢而优雅地将毯子拾起,在他身边坐下来,“要玩桥牌吗?”

  “我最近在犯病,你知道那是什么病,没有精力和你吵架,任务也不想出。我的原则是你在别的地方杀人放火随你便,中国就是不行。”贝缪尔支起了一点身体,紫灰的睡衣更显他皮肤是一种很残酷的青白,满是不健康的品色,“你听得懂人话就别跟我起腻,离我远一点。”

  罗曼只是吐了两个轻柔的辅音字母,像是某种低叹,然后扭头看了看电视:“这是三年前的影像了,你应该看一些更新的讯息。这位先生今年在钱伯斯律师身价榜上的排名,又前进了三位,前总统威廉·辛德林也没有他昂贵。”

  贝缪尔把头掉过去,背对着他,似乎根本不感兴趣。

  “他有两架私人波音737,机身上是白袍金冠的正义女神朱斯提提亚。他在大洛杉矶地区最顶级的房市拥有四户豪宅,分别位在比佛利山庄、马里布和太平洋帕利塞兹,那里有一英亩的花圃,可以让他尽情挥洒园艺天赋。”罗曼继续说。

  “你想表达什么。”贝缪尔眼睛一横,“他有钱我不知道吗?”

  “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的丈夫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富有得多。”罗曼说,“众所周知,这可不是光打那些正义的官司就能获得的报酬。”

  “而历史上那些个人净资产前三甲的律师,最后多少都沾上了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罗曼走向吧台,从龙头下接了一杯满是泡沫德国啤酒,这与他掌中古色古香的手杖多少有点不协调。

  贝缪尔冷冷地笑:“挑拨离间找错人了。”

  “我无意于此。”罗曼温和地笑,“我只是提醒你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他曾经利用丰富的侵权法知识反将一军,与数家大公司作对,为他的客户在并购战中以高价胜出,破坏一桩已经完成的巨型交易;再比如两年前的私人证券集体诉讼案,高达五十亿美元的赔偿金乘以百分之四十,那是他的律师费。这些都不是维护公平正义的官司,但的确很赚,他做的不少,不是吗?”

  “你他妈有屁就放。”贝缪尔单手把头发一梳,拨向脑后。

  “我的意思是,他最起码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并不是总在做一些你看见的、台面上光芒万丈的事情,我没有说他做坏事,我知道你在瞪我。这位先生只是一个普通的Alpha,而你将他映在了情人的滤镜里温柔地加以描绘,不切实际地在他身上寄托一系列梦想,你在爱自己的幻觉。”罗曼很平淡地说。

  “人性本来是浑浊的一团,没有太好,没有太坏,而你总是将他和整个世界看做两个极端。可是真实世界往往没有圣人,大多数时候,神话里的美德与恩典是假的,品行中的宽恕与赦免也是假的。而你把他当做了造物主、神性、光明,以及父,错误地、长久地。”

  “在某种程度上,他迷恋上你,与他愿意为巨额的律师费出庭,是相同的道理。”罗曼说,“金钱是人类生存的凭票,而性和美貌是他们欲望的食粮。而他也不过是服从原始本能中的一员,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情感形态。你不该对他想入非非,赋予他与痛苦同生共长的爱,让自己的内心四分五裂、各自为政。”

  “他是普通男人你是什么?”贝缪尔反唇相讥,“狗吗?”

  “我或许是更劣等的男人。”罗曼将麝皮手套脱了下来,白到骇人的手指轻柔搭在了Omega光裸的肩上,别有情致地缓缓描摹他背脊上的蟒蛇,像两片月光相遇、交融在了一起,“为了追求爱情,手段低下,把情敌的生平事迹背得这样熟稔。”

  罗曼俯下身来,这样一位优雅高贵的Alpha,信息素却混杂着燃烧硝石的烟灰,以及很浓很甜的血腥味,像是从地狱的泥沼里爬出的一只哥特体恶鬼。

  “你困了。”罗曼那么淡的瞳孔好像只剩下白云的精魂灵气,如两只空洞的贝壳,几近耳语地笑了笑,“要亲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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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