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暗藏>第68章 秦韵番外 红鸢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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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尾花,耐寒喜光,外观漂亮,气味好闻,还能够入药。秦韵喜欢这种多功能还不矫情的花。不过她最喜欢的不是常见的蓝色和紫色,独独偏爱红鸢尾。

  红色象征奔放和火辣,刚好合了她的性子。还有红鸢尾的花语,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

  绝望的爱。

  秦韵从前总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绝望。

  当自家轿车与对面卡车相撞的那一刻起,她便堕入了无尽深渊。她的天黑了,梦也碎了。

  车祸夺走了她的父母,以及她健康的双腿。

  她家破人亡,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吞并了她家所有财产。她甚至没有钱去继续治疗自己打了钢钉的双腿。她流落街头,几乎无处可去。

  那时的她以为那就是绝望的尽头了。

  不,命运并没有放弃对她的作弄。

  秦韵在街头看见了那张帝王的征兵诏令。她的想法很简单,抱着必死的想法去试一试,运气好的话,可以为国战死沙场,再不济只要能进军部至少这双腿的医疗能够得到也帮助。

  于是她去了。非常顺利地被送入军部实验室,如同案板上的猪肉一般被送上试验台,接受了基因改造。许多人没能挺过觉醒后的感官过载,但是她的运气很好,当她从白噪音封闭室里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成功分化成了哨兵。

  她被盘踞在自己身边的那条银环蛇吓坏了。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自己的精神体。

  军部当中女性的比例本就极低,分化成哨兵的女性就更少了。那时的她才刚满二十,是个只会跳舞的大小姐,却要跟着一群男人们进行同等强度的各项训练。

  魔鬼地狱莫过于此了吧。她有点后悔来了这里,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忍下去。秦韵一次次在格斗训练中被对手摔在地上,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疼。

  她坐在角落里,沉默着给自己青紫的手腕上绑绷带。绑到最后,单手打结实在是艰难,她用牙咬着绷带的一端把它打完。

  “你这样系的是死结,拆起来会很不方便。”秦韵身前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温和而低沉,并没有带着敌意。秦韵抬头看向距离自己大约两三步远的那个人影。

  男人其貌不扬,身材也算不上高大,秦韵仅仅只犹疑了一秒就嗅到了这个男人身上向导素的气息——是一种极其清淡的花香。

  秦韵皱了皱眉,拒绝了来自这位陌生向导的好意:“跟你没关系。”

  一个大男人的向导素竟然是这种味道,看上去战斗力也不怎么样,他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军部想必境遇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秦韵妄自下了推断。

  那男人感受到了秦韵摆在明面上的冷漠,也只是随意笑笑,转身离开。

  秦韵的双腿在觉醒之后由于身体机能的改变竟然奇迹般的恢复如常,再加上她原本就很不错的舞蹈基础和身体素质,要跟上其他哨兵的训练进度也不算是太难。进入新兵营之后她逐渐熟练了格斗、枪械、医疗等各项技能,最难为她的科目竟然是感官探知。

  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教官并不会教他们具体怎么操纵自己的五感,只会笼统的命令他们利用感官去完成任务,然后一点点加大难度以此来训练他们的探知能力。秦韵在这方面似乎总是缺少一些悟性。她最初觉醒的时候就陷入了感官失控的狂暴,后来听说是有位高阶将官来到实验室视察时顺手帮她构筑起了精神屏障,她这才幸运地挺了过来。

  但是也由于她的感官屏障并不是自主构建的,导致她现在都没有学会如何降下屏障提高自己的感官阈值。每次尽力尝试却屡屡失败的时候,在训练中达不到训练要求被教官训斥甚至责罚的时候,秦韵都会自暴自弃地想,当时那位将官为什么要救她,让她就那么死了其实也挺好,何苦到了现在让她身为一个哨兵却开发不了五感招人笑话。

  由于哨兵训练中至为重要的科目秦韵无法合格,哪怕她其他科目全都达到了优秀,最后的评级结果仍旧是c级。随之而来的就是分配搭档,她不出所料地被分到了一个同为c级的向导。此前她看过对方的资料,那人名为简凡,所有的数据都平庸得过分,一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能让人记忆深刻的特点。两个人经过测算后的匹配度也只是仅仅达到了及格线的67%,秦韵对这个搭档并不抱希望。

  在训练室里双方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有些惊讶:“是你?”

  简凡就是那个在训练场角落里多管闲事的男人。秦韵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怎么样,实际上在经历过那些黑暗之后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她在军部里没有交到朋友更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反正自己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掉,没有必要去做这些明显多余的事情。

  但是简凡似乎很快就适应了秦韵这种对什么事物都很淡漠的态度。两个人身为搭档,自然是需要在训练期间都形影不离,秦韵对此没有明显的反感,但也并不觉得多么愉快。在休息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场边发呆,盯着窗外的飞鸟和晃动的树叶,一出神就忘了时间。

  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当时一心求死才会来报名入伍,谁知道他们没有上战场去赴死,反而是无止境的繁重训练压得她喘不过气。虽然累,但也没想过要逃。自己这辈子横竖也就这样了,死在哪里都是一样,或许哪天就因为撑不过军部的狼性淘汰式训练死在训练场上也不一定。

  秦韵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淡雅味道朝着自己靠近,简凡坐到了她的身边,转过头来笑着问她:“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秦韵面无表情地回答:“在想我什么时候会死。”

  简凡笑意更浓,像是听到秦韵说了个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竟然连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秦韵有些不解,皱着眉问:“你笑什么?”

  “对不起。”简凡摇着头缓缓收敛了笑意,“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东西。你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一定更美。”

  他说话时总是真诚地直视对方的眼睛,无论说了什么都让人觉得发自肺腑,不带丝毫阿谀和谄媚。秦韵并不觉得能有其他人可以理解自己的境遇,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她的绝望,她几乎找不到任何一件值得开心和喜悦的事情,又怎么笑得出来呢?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简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讲述着一个男孩的故事。

  那个男孩出生在王城中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他身为家中独子更是从小生活得无忧无虑。他的父母都是商人,时常往返于帝国和联邦之间,那时的两国虽然暗中仍是不和,但是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如履薄冰的关系。男孩在家里总是能等到归来的父母给他带回来一些联邦的特产和玩具,哪怕父母经常不在身边他也过得十分快活。

  两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生意越来越难做,父母每次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久,从最初的一两个月,到后来的大半年。最后两国正式开战,男孩的父母被困在联邦,再也没有回来。

  两国之间的通讯都被切断,他再也联系不到自己的父母,他甚至不知道双亲是否还存活于世。父母留下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成绩优异的男孩只能辍学出来打工糊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他看见了帝王的征兵诏令,想着或许能够借此机会踏上联邦的领土去寻一寻父母的踪迹,他就这样报了名。

  “这个男孩就是你?”秦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其他人的故事她并不关心。

  “是啊。”简凡眼中的苦涩一闪而逝,随即又换做了那副轻松的表情,“我只是想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也都有各自的不幸。我并不是居高临下的同情你,而是同样被命运作弄的人之间有了一点小小的共鸣。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活得好好的,没有自暴自弃向老天爷屈服,没有就这么认了命。”

  简凡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朝她道:“我希望你也别认命。”

  秦韵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他身上有种超脱年龄和身份的天真。她没见过哪个成年人在被命运作弄之后还能怀着一腔赤诚,还能扬起头来和命运抗争,然后笑着告诉她“我希望你也别认命”。

  天真得几乎有些好笑。

  可是那灼灼投来的视线竟然像是带上了温度,秦韵原本都已经如死灰般的那颗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起来,在这段日子里第一次跳得如此有力而热烈。

  那是秦韵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情绪疏导能力。在不知不觉间她的情绪竟然已经被他所主导,带着暖意的精神力顺着两个人之间的临时精神链接传导过来,竟然真的舒缓了她心头挥散不去的阴暗和压抑。

  秦韵意识到他在刚才已经探入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之后,有些意外瞪着他。而简凡回应给她的只有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肩头的精神体——那只棕黑条纹的花栗鼠也睁着漆黑的圆眼睛,满眼无辜地看着她。秦韵无奈,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自那次闲聊过后,她开始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他似乎并不是个能力平庸的废物,相反的,他有着非常敏锐的情绪感知能力。每当秦韵陷入回忆的痛苦之中他总是会及时出现,将她从情绪的泥沼里拉出来,朝她温和地笑。渐渐的,秦韵也不再对他如此防备,闲来无事的时候甚至还能随意聊上几句。或许是当天的训练项目,或许是军部今日份的配餐,总之都是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

  在与简凡搭档之后,秦韵发现自己被梦魇控制的频率越来越低了。自从遭遇了那些变故,她时常梦见当时的那一幕,爸爸妈妈就在她面前被卡车碾过去,整个梦境里都是艳得刺眼的血红色。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因此惊醒,一闭上眼睛,她就会被那些泛滥的情绪淹没。

  白天她还暂且可以逼迫自己沉浸在训练里,可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只能够独自消化这些过于浓烈而悲伤的情绪。每一个夜晚都显得如此漫长,每一次梦境都让她感到恐惧。

  那天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看着窗外高悬的冷月,她便从窗口翻越出去,坐在他们那幢宿舍楼的屋顶,努力放空自己,让脑海中不再回忆起那些痛苦的事情。

  可是想要忘记这些又谈何容易。半夜的楼顶的确是有些凉,凉风一阵阵地从她心头穿过,秦韵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膝,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试图用这个姿势找到一些安全感。

  这时她的精神图景中竟然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是简凡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利用精神传导送来了一句问候。

  『睡不着,出来看看风景。』

  『看来屋顶的风景的确不可错过啊。』

  秦韵还没有理解简凡这句话的意思,就看见他从身后的楼梯爬了上来。

  “你来干什么?”秦韵皱眉。

  “来陪你看风景。”简凡笑着回应。

  简凡就这么坐到了秦韵身侧,并没有刻意去找话题打破这份沉默。一个人和两个人待着差别还是很大的,秦韵无法忽视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大活人,转头看向他,却发现简凡正在低头逗弄着自己的精神体。

  那只花栗鼠像是得了主人的命令,一下从简凡的掌心攀上了秦韵的肩头,用毛茸茸的腮帮子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秦韵垂眸看着这只独自忙活的花栗鼠,也将自己的精神体唤了出来。半夜正是银环蛇最精神的时候,她缠在秦韵的右手小臂上,看着主人肩头的花栗鼠兴奋地吐了吐信子。

  秦韵故意将缠了蛇的那只手靠近了花栗鼠坐着的那一边肩头。

  蛇类从来都是鼠类的天敌。花栗鼠被吓得一跃而起,圆溜溜如黑豆的眼睛里溢满了来自本能的恐惧,转头就往自己主人怀里钻,偏偏发抖的爪子一下没能抓稳,一下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秦韵赶紧伸手去接,花栗鼠落进了她的掌心,这下反倒离银环蛇更近了。

  花栗鼠绝望地叫了一声,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秦韵终于被这幅场景逗笑,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要把你逗笑还真不容易。不过你能看见你露出笑容,小栗吓晕一次也是值了。”简凡笑着看向秦韵的掌心,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家精神体软乎乎的身体,他将一小股精神力注入进去,花栗鼠很快就苏醒过来。

  此刻秦韵已经收回自己的精神体,小栗没有了天敌,舒舒服服地在秦韵的掌心里安了家,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竟然翻出了自己的小肚皮。

  “它这是?”秦韵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声音都不敢太大。

  简凡一本正经地说:“它被你的精神体吓坏了,需要你的安慰,不然就不肯回精神图景里。”

  “瞎扯。”秦韵知道他在逗自己,可是手指还是不自觉得抚上了花栗鼠的身体。小家伙的毛顺滑而柔软,不得不承认,确实比她的精神体的手感要好得多。

  被这么一闹,秦韵的情绪也不再压抑,手里捧着简凡的精神体,竟然还和他聊起了自己的曾经。

  自己曾经的家庭、曾经的梦想、曾经如同镜花水月的生活。她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帝国最美的舞者,站在皇家剧院的殿堂中起舞,让帝国的所有人都看到舞台上的自己。

  就连秦韵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再说起这些的时候,眼底是闪烁着光的。

  简凡轻声问:“那现在为什么不跳了呢?”

  秦韵只是低头发出了一声嗤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命运。现在她的双腿虽然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但是毕竟被打入了那么多颗钢钉,她再也没办法完成那些高难度的动作,更别说继续跳舞。

  可是简凡却对她说:“有梦想总是很好的,哪怕现在似乎无法企及,之后也可能以其他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

  意想不到的方式吗?秦韵没有再顺着这话继续接下去,反倒是问他:“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简凡伸出手,指了指遥远的南边,秦韵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夜空,和军部里寥落的灯光。

  “我的梦想很简单,只想跨越这道国境线,去联邦的首都看一看。”

  “去联邦?”秦韵非常意外。现在帝国和联邦打得正是最激烈的时候,联邦的部队步步逼近帝国境内,简凡的梦想竟然是想去敌国的首都看一看?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见,必定要扣他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

  简凡笑得狡黠,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这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不然我的小命都难保。我父母总是和我说联邦的首都a城非常繁华,夜里的霓虹灯都能把大街照得像白天。那次他们去a城做生意,两国猝不及防地就开了战,所有跨国通讯都被切断了,我总是会想,他们会不会就在a城定了居,等着我去找他们。”

  秦韵一时竟然找不出语言来安慰他,只能把简凡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会的。他们一定在a城生活得很好,等着你去找他们。”

  简凡仰头望向明月,长叹一声,默默转移了话题:“唉——这仗都打了两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两人随口聊着天,时间便在这谈笑中溜走了。简凡通过精神链接感知到秦韵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便催着人回宿舍去睡觉。他的精神体在秦韵手里早就睡熟了,他推着秦韵往楼下走:“现在离起床时间还剩几个小时,赶紧去再睡一觉。这次让小栗陪着你,保证能做美梦。”

  秦韵抱着花栗鼠回到了自己床上,这回有了简凡的精神体作伴,竟然真的睡得十分香甜。

  日子一天天过去,秦韵心头的阴霾被简凡一点点驱散,性格越来越像从前的那个自己。在战斗中,两人之间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在简凡的协助下,秦韵逐渐能够自主控制精神屏障来调整自身的感官阈值。

  那次两个人和作战小队的队员一同去野外参加全真模拟训练。军部的训练向来严酷,不论是场地还是装备一概还原真实的战场,不同小队之间的战斗也从来不会留情。

  他们两人作为先头部队去阵前探查敌方方位。队长知道秦韵最不擅长的就是感官探知,这无疑是一项针对她所设下的的考验。

  两人来到阵前,秦韵在简凡的帮助下撤下了自己的精神屏障,将听觉和视觉感官的灵敏度调至最高。无数嘈杂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秦韵趴在草丛里尽力分辨着其中有用的信息。敌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营地之外更是设下了精神壁垒防止对方哨兵的窥探。

  秦韵将自身所有的精神力全部投注在了听觉和视觉之上,如果耗尽全力还不能突破壁垒的话,他们或许就会选择撤离。但是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出阵勘探,如果再一无所获,势必会被敌方抢占先机。

  这样孤注一掷的行动十分危险,此刻的哨兵如同一匹失控的骏马,如果它的向导不能及时拉紧缰绳将对方的精神力把握在可控的范围内,那么这名哨兵就极有可能陷入神游或是狂暴状态,精神力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秦韵还是这么做了。她相信简凡的能力。庞杂的信息流在精神图景中汇聚,她终于到了承受的极限,就连一旁的精神体都开始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可怖的嘶声。简凡将自身的精神力全部投注进了秦韵的精神领域,两人的精神力不断融合、纠缠,对抗着因为感官过载而积累的负面情绪。

  就在秦韵感觉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简凡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属于简凡的温度从掌心传递过来,竟仿佛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原本被困于混沌的秦韵登时豁然开朗,如同长久沉溺于海中的人终于越出了水面,肺里涌入了崭新的空气。

  敌方营地中的一动一静、内部布局赫然展现在她的眼底。她成功突破了敌方的壁垒,从最薄弱的部分探了进去。秦韵来不及喜悦,飞速在手册上记录下敌方的各项信息,然后第一时间传回己方营地。

  这次训练秦韵所在的小队因为她所探查到的那些信息而大获全胜。秦韵战胜了自身最不擅长的科目,军部因此重新为她评级,在走出新兵营时,她已经成为了一名A级哨兵。

  带队的教官问她,是否需要更换能力更为匹配的搭档。秦韵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觉得简凡就很好。”

  后来两人转为正式编制进入了特战小队。那时他们的直系将官就是刚刚升为少将的凌云。

  在凌云带领的队伍里,向导的地位有了显著提升,简凡也获得了更加丰富的训练资源。他在凌云的指导下选择了自己的偏向,开始朝着辅助型向导这个类别进行特化训练。

  他明白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战斗价值都比不过秦韵,那就干脆放弃修习攻击性技法,专心强化自己的情绪疏导和精神协助能力。毕竟也不是每个向导都能成为凌云,他甘愿退居秦韵的身后,成为那个辅助型的角色。

  秦韵当然也明白他的想法,为了能够不辜负简凡的选择,她只能加倍地努力。

  两人能够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简凡在给秦韵包扎身上新增的伤口。秦韵不想让简凡担心,便刻意扬起笑容:“我没事儿,你别担心,嘶——”可惜话还没说完就因为绷带碰到了伤口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大一条口子,还说没事?”简凡放轻了动作,低头仔细给秦韵手臂上的绷带打上了结。秦韵看着他的动作,随口问道:“你这不也是打了个死结吗?”

  简凡笑着看向她:“这不是怕你待会还要训练,动一动就松了。死结也没关系,我给你解。”

  那天的阳光分明也不大,简凡的相貌甚至算不上帅气,可秦韵偏偏被这笑容晃了眼,心跳都不听话地乱了分寸。

  然后她胸中一热便脱口而出:“我们缔结永久链接吧。”

  简凡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怔怔看着她数十秒,完全消化了秦韵意思之后才重新展开笑意:“好。”

  向导与哨兵通过结合来缔结永久的精神链接,这种链接一旦达成,两人如同一体,精神相通,生死与共。

  秦韵后来回忆起在军部的那段日子,大概是自己成年之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连训练都不觉得苦了,那段记忆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只有简凡的笑容和总是缭绕于鼻尖的淡雅花香。

  当时的秦韵觉得自己被简凡救赎,摆脱了那始终阴魂不散的绝望。可是命运总是喜欢与她开玩笑,这仗打了三年终于接近尾声,因为联邦的军队已经逼近了帝国王城。城破则灭国,他们只能背水一战,所有的能力者都被派上了战场。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踏上两军厮杀的真实战场。之前帝王始终将他们留作杀手锏不肯拿出来,现在竟然要靠着他们这群新兵蛋子守住帝国王城。

  出征之前凌云少将的宣讲慷慨而悲壮,每个特战小队的成员都抱着殉国的念头踏上了战场。王城血战的确惨烈,特战小队近乎全军覆没,就连s级的向导凌云都战死沙场。

  起初秦韵在简凡的辅助下在阵前所向披靡,她身为哨兵原本就有着超乎常人的体力和速度,再辅以敏锐的五感,那些联邦的军人根本就伤不了她。

  但特战小队毕竟人数有限,联邦又是大军压境。哪怕他们是神,也扛不住那源源不断的援兵。

  简凡身为辅助型的向导并没有攻击能力,秦韵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去护住他。

  可终究还是有护不住的时候。

  他们陷入敌方的围攻,哪怕围住他们的只是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但他们的人数够多,手里还有枪。秦韵可以躲过在她眼里速度太慢的子弹,简凡却躲不了。

  那年冬天王城下了铺天盖地的大雪,简凡的血染红了地上一大片积雪,像极了开得艳烈的红鸢尾。向导受到重伤之后自身的向导素就会开始溢散,秦韵感知到那股原本淡雅的花香越来越浓重,混着腥臭的血腥味道直冲她的鼻腔。

  那是属于简凡的生命气息正在消散。

  不行,不能这样!秦韵近乎疯狂地朝四周的敌人发动攻击,甚至不论是不是己方战友,只要是拦在她身前的人都会被她当做敌人。简凡的血令她濒临崩溃。

  缔结了链接的向导和哨兵只要一方死亡,另一方就会陷入失控的狂暴,最终因为失去理智而死。

  简凡怎么忍心看着秦韵陷入狂暴。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此之前切断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

  他在弥留之际支撑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拔出腰间用来自戕的匕首,狠狠插入了后颈。那里是缔结链接的腺体所在,如果毁掉腺体,或许还能为秦韵抢得一线生机。

  被数人围攻的秦韵突然感受到自己颈后的腺体中翻腾起剧痛,就像是生生从她的身体里剜出一块血肉来,疼得她喉咙里都挤出了嘶吼,双眼瞪得通红。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被彻底切断,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再看他一眼,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战场之上是没有人去分辨你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的,只要面前的对手倒下了,他们便会去迎战下一个敌人。

  秦韵就这样偷回了一条命。可是简凡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冬天王城外的雪地里。

  他至死也没能跨过那道国境线,没能去到他心心念念的联邦首都,找到失落多年的父母。

  分明是他笑着告诉她,只要有梦想,总有一天能实现,哪怕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可是现在他的梦想实现了吗?

  秦韵从病床上醒来之后疯了似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她再也找不到他。心口像是连同被斩断的精神链接一起被挖走了一大块,她顾不上疼,只觉得很空。

  空得她发慌,只剩下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身边的人都死去了,独留她一个人苟延残喘,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继续在这个地狱般的世界上继续待下去?

  后来凌云少将暗中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去联邦潜伏。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想,她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当时简凡哪怕毁了自己的腺体也要保住她的命,那她现在也必须珍惜。

  离开帝国之前,秦韵从故乡的路边摘下一支红鸢尾,将它插在了自己左胸前的口袋里。淡雅的花香缭绕在她鼻尖,仿佛简凡也和她一起上了路。

  既然你一直想去联邦,那我就替你去看一看吧。

  【秦韵番外·红鸢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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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答应的秦韵姐姐的番外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