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暗藏>第28章 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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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一道黑影自摩天大楼速降而下。寻羽腰上缠着绳扣,停驻在了19楼外侧。霓虹灯牌和反光玻璃掩映着的是联邦某高奢酒店的各个房间,人们只顾着享受自己的快活,谁也没有发觉暗中窥伺的双眼。

  寻羽今天接到的任务就是全程待命。从出发算起,两小时后陆先生将会向他传达下一步指令。他从来不会过问陆岐远的布局谋略,他需要做的只是做好准备,保持静默,听从指挥。绝对服从是他的使命。要做一枚最听话的棋子、一件最锋利的兵刃,寻羽从觉醒开始,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晰。

  悬吊在腰间的绳索因为重力的原因越收越紧,勒得寻羽后腰有些不适。他脚蹬住外墙稍稍施力,越到了大楼的另一侧。身体贴近了墙壁,再将一只脚踩在墙外的大字灯牌上,他稍稍将腰间绳扣调整了几厘米。

  正因为这一动作,寻羽也得以靠近了19楼的走廊外墙。一个有点含混低沉的男声由远及近,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因为吐字不清,寻羽并没能及时辨别。

  紧接着便是一阵柔媚飞扬的笑声钻入了耳中:“哈哈哈……欧文先生您可真是太会说笑了——”

  秦韵?!这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她怎么会在这儿?寻羽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还能碰到熟人,更何况是前几天刚与陆先生缠绵过的秦韵!

  他抓住绳索的手猛然收紧,因为太过用力而发出了轻微的骨节脆响。身体迅速侧身没入黑暗和遮挡中,精神体已经随心而动,出现在那两人身后。

  他眼睁睁地看着秦韵和那个中年男人打开了酒店房门。那男人的手揽着秦韵水蛇般的腰肢,手掌在她挺翘的屁股上肆意揉捏。秦韵娇嗔一声,半推半就:“这还没进房间呢,不怕被你的警卫看见呀。”

  男人显然已经有些喝高了,大着舌头摆手:“不……不会!我叫他们去楼下等着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没人看见!”说着又伸手朝秦韵低胸的礼服裙里探去。秦韵拍掉他的手作势要躲,又被攥住了手腕,引得她惊呼一声,两人却在推搡拉扯间进房间里去了。女人那副欲拒还迎的姿态,引得男人呼吸粗重,俨然已急不可耐。

  寻羽光是听着,指甲便已经掐入了掌心。他强迫自己冷静,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距离陆先生下一步命令还有一小时零五分。

  秦韵被推倒在大床上,男人急切地扑上来要剥他的衣服。她用鲜红的长指甲朝男人胸前一点,极致轻柔地往下滑,声音甜腻得勾人:“别这么着急呀,欧文先生。我这条裙子可贵着呢。”

  男人显然已欲火焚身,带着胡渣的唇便往她脸上凑。秦韵偏头躲开,半真半假地抗拒着:“别这样……啊!太粗暴了……”

  简直不堪入目!秦韵这个女人竟然敢背叛陆先生!怒火已冲上天灵,寻羽连后槽牙都咬得咯吱作响。他的性格向来偏执,而他心中那杆天秤中,分量最重的就是陆岐远。陆先生是他心尖最不容冒犯的神祇。秦韵无疑是在践踏他绝不能容忍的底线。

  “不要这样……啊!”

  “美人儿,我会轻一点的……”

  房间里那淫靡的声音竟然愈演愈烈!理智的弦已经绷到极限,寻羽忍无可忍。

  耳边爆开玻璃碎裂的巨响,碎玻璃飞射得铺天盖地。房间中男女同时惊叫,停住了身下动作,望向这位不速之客。寻羽红着眼,抽出了小腿上绑的匕首。

  第一刀割断了自己的绳索。第二刀割断了男人的动脉。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血柱直冲上天花板。那血浇在房间各处,将四周墙壁恣意渲染,原本洁白的大床都沐浴在这触目惊心的鲜红之中。寻羽握紧了手里已经染成了红色的匕首,刀刃上不断有血流往下滴落。

  他就是地狱来索命的恶鬼修罗。

  “不知羞耻的女人!”声音前所未有地沙哑,话音未落便已经再次对准了对方的咽喉要害!

  秦韵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了瘫软在自己身上的尸体,闪身躲过一击:“你疯了?!”

  寻羽不再与他多话,直接抬手再刺,这一次瞄准的是她胸膛的心脏。招招致命!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秦韵被逼到墙角,蹲身一躲,匕首深深扎进了墙壁。抢得一线生机,秦韵也不再隐藏实力,一个抬腿侧踢直对上寻羽面门,瞬间爆发的力量将少年踢飞出去。

  她好歹也是帝国A级哨兵,在近身格斗上还能输给这么个小东西?

  匕首脱手,寻羽眼眶通红,显然已失了理智,赤手空拳再次扑杀而来。精神体豹猫随即现身,露出了嗜血的獠牙。秦韵抬臂格挡,右手反手一擒,交缠住寻羽手腕,在往下方极力一压,关节传来错位的闷响。

  寻羽登时像被毒蛇缠住一般挣脱不开。豹猫还想要攻击秦韵,却已经被银环蛇锁住了咽喉。蛇身不断收紧,豹猫发出狂暴的嘶吼和哀鸣。

  精神体与主人五感相通,寻羽也被扼得一时难以呼吸,拼命挣扎。

  这是……秦韵的精神体?!她也是能力者!?

  不对,有些不对!寻羽被怒意冲散的理智正在回归。

  寻羽的手腕还攥在手里,已被她掐出了五道血印。秦韵双眼亦是冒了血丝,声音都压着怒意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秦韵明显感受到手里挣扎的力度小了,对着寻羽又是一记肘击,将人直接撞开。

  “闹出这么大动静,欧文的警卫五分钟内就会赶到!”秦韵被寻羽的突然闯入逼得崩溃,陆岐远的满盘部署恐怕毁于一旦!

  与此同时,两个哨兵同时神色一僵。走廊尽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正朝着房间靠近!人数不少于八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卫,他们两人根本不能全部解决,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

  心念电转间,秦韵已做出判断。她将寻羽朝窗户破碎处狠狠推了出去。

  “跑——!”

  留给他的只有这一个字。

  警卫破门而入,看见被鲜血浸染的房间都不禁怔忪了几秒。秦韵坐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身上衣衫凌乱,肢体多处青紫,明显是受了惊吓。

  “有人,有人来!救命……救命啊!!!”女人像是见到了救星,哽咽着尖叫。谁都没有见过风韵迷人的秦小姐哭得如此歇斯底里。

  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她在原地崩溃大哭,在警卫将他扶起时,竟然还腿软得往下跪,显然已经吓破了胆。她嘴唇不住抽噎,双眼黑洞洞地直望向那处破碎的玻璃窗,警卫检查过现场之后,转头便追。

  “如果是从屋外偷袭,那人应当还没有跑远!”

  秦韵被披上了一件外套,依旧抖如筛糠。警卫却丝毫不近人情,冷冰冰拉着人往外走:“还请秦小姐跟我们一同去辨认!”

  寻羽猝不及防被推出窗外,好在及时拽住了刚才自己割断的绳索。再次系上绳扣,他以平生最快地速度速降逃亡。

  狂风在耳边呼啸,他几乎是砸在了地上。顾不得浑身疼痛,他再次断开绳索,朝人群中跑去。身后已经响起了刺耳警笛声,几辆警车在身后穷追不舍!

  眼看那一小队的人马越逼越紧,寻羽的胸腔都因为剧烈奔跑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感。肺里像是绞出了血,心脏也不堪负荷地狂跳,呼吸之间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

  身后追兵根本就摆脱不掉,寻羽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心里己经开始盘算被抓到之后该如何自戕。

  市民们听见警笛声都吓得四处逃窜,市中心顿时乱成了一团。思维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反倒变得更加清晰,他转头冲进一家商场,随手抓了几件衣物闪身躲进厕所。

  商场里早就因为外面警笛大作而混乱不已,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瘦小的身影逆流而行。人群失措地涌向大门,却被执枪的警卫封锁了出路。

  寻羽换下带血的衣物,压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低头混入人群。大批警卫封锁了所有的出口,他根本没办法逃离。眼看着一辆辆警车在商场门口停下,秦韵从车内被拖拽出来。她还低着头,死死抱住双臂,一幅受了刺激还未缓过神来的模样。那些警卫根本不懂怜香惜玉,直接将人拉到商场门口一个个辨认排查。

  已经有小队警卫进了商场内搜索,他们甚至带了警犬,循着血腥味一路朝厕所搜去。商场内的广播不停安抚着市民们的情绪,通知众人到门口处排队,通过排查后便可离去。寻羽混在队伍中,紧张得牙齿都在发颤,他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放松表情。

  排查已经轮到了他的前一位妇人,眼看就要到寻羽。身后突然传来警卫的大声咒骂:“妈的!那那人换衣服了!”那带着警犬的警卫显然已找到他扔在厕所的衣服,正大步向门口走来!

  完了!

  寻羽脸色煞白。

  又一队黑色轿车急停在商场门口。为首的那辆车上,走下两位男人。那些警卫定睛一看,竟是财政司秘书长孙程,和政议院议员兼财政司经济顾问陆岐远。

  众警卫对这种靠攀附亲缘的“官二代”颇为不屑,面子却不能不给。集体朝二人站直行礼。

  陆岐远铁青着脸,根本没有斜眼看那些警卫,径直走进了商场人群,一把揪住寻羽的衣领,将他拖出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极重,极狠。生生将他的头打得偏向一侧耷拉着,脸上高高浮起清晰通红的手印。

  见寻羽低头不语,陆岐远又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倒在地。寻羽不敢反抗,哆嗦着支起身子低头跪好。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屏息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孙程更是吃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陆先生如此盛怒的模样。

  “还敢跑吗?!”陆岐远的声音低哑得可怕,如同低啸的兽压抑着自己残暴血性。只见他拎起少年的衣领,反手又是狠狠一掌。那声响,听得人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少年白净漂亮的脸蛋被打得两侧高肿起来,一双琥珀似的眼睛已蓄满了泪,滚珠似的往下落。

  少年哽咽着求饶:“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先生!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揣着手在一旁看戏的孙程倒是看不下去了,抬手发了话:“行了行了,人找到了就行。就是辛苦我俩,酒喝到一半在市中心满大街乱窜。”孙程走近拍了拍陆岐远的肩,将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人你带回去教训吧。别在这丢人现眼,有失风度啊。”

  陆岐远紧绷着唇,没有再发话。

  说完,孙程又带着笑,到了领头的警卫身侧,很是熟络地揽住了他的肩:“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兄弟,打扰你们执行公务了。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我和陆先生一块儿出来玩,正喝到一半呢,他带来的那个小玩意就趁乱逃了。唉……好巧不巧,这小王八蛋还是我送给他的!我可是连酒都没喝了就开着车满城找人呐,哪知道混到这里来了。哎呦,耽误你们工作了,我替他给你们道歉。”

  孙程暗中朝警卫手里塞了个物件。那警卫接过来一掂量,斜眼一瞟,立马将那价值不菲的名表塞进了裤兜。如今有钱人家养个把“宠物”在联邦算不得稀奇,这事向来是民不告官不究,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有时候那些人玩得过了火,在家里闹出了人命来,他们警署才会出面去管一管。像这种豢养的娈童出逃,他还真不是头一回见了。

  领头的警卫顷刻间换了副嘴脸,笑得春光灿烂:“您太客气了,哪里的话!能顺便帮上您和陆先生的忙,也是我们的荣幸嘛!”

  恭维之话说完,那领头的警卫便唤来手下,把心神未定的秦韵扯了过来:“来看看,这是不是那人?”

  领头警卫见她畏畏缩缩的,又厉声喝道:“可要看仔细了!不然拿你是问!”

  秦韵吓得浑身一震,抬头上下打量寻羽。观察许久之后,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是他,不是他!那个人很壮!比他高很多!不是他!”

  正在前门人群聚集之时,后门驻守的某个警卫却突然一阵头昏,再次睁眼之时便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二楼跃下,朝小巷中逃去。

  “他跑了!追——!”

  后门部署的警卫已经率先出击。这一声呼喊从对讲机里传到了前门的警卫这里,领头的警卫哪还管得了孙程陆岐远这档子破事,赶忙带队去追。

  一场闹剧暂歇,众人便看着那跪倒的少年如死狗般被拖回了高档轿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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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羽,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