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爱死你了,我的角儿!>第38章 霸王别姬

  尽管江野有所准备, 当李逸臣毫不忌讳、直接了当问出口,江野还是愣住了。

  李逸臣已经不需要答案,答案都在江野眼神中。

  江野慢慢垂下头, 他没回答。

  不是因为他喜欢的是一个男孩, 无法启口。江野很勇敢,他确定了自己喜欢汪橙之后,就不会违心逃避欺骗自己。

  也不是因为这是私密的事情, 无法和别人交流。

  都因他自己还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叔表达。

  江野沉默了一会儿, 很轻地点了下头, 还是决定告诉小叔他喜欢汪橙。

  “那么, 汪橙知道你喜欢他吗?”李逸臣问。

  “不知道。”江野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李逸臣说得果断。

  江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汪橙又不是傻子。那晚河滩上都做到那个地步了……想到这里,江野忽然明白汪橙为什么和自己冷战。

  他根本不是气自己装失忆,是自己装失忆为了掩盖那晚发生的事情。

  李逸臣想了想, 该怎么说才能让江野明白。

  “你喜欢他但不告诉他, 他即使有所察觉,也不会确定。就如他喜欢你, 他不开口, 你就能那么肯定么?”

  江野在感情方面形同弱智,李逸臣的这句话让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就如同所有人都说某两个人是一对儿, 当事人不承认, 那就只能是猜测。

  李逸臣:“桃桃你听小叔说,有些话现在不适合说出口。”

  江野沉默着, 既不赞同, 也没反对。

  李逸臣摸出一根烟, 没点燃,空叼在嘴里,“你们还小,很多事情都搞不清楚。你觉得和他在一起会很开心,见不到他会想他,这都没关系。”

  李逸臣最初见到汪橙的状态时,是持反对态度的,然而现在他发现江野陷了进去,他不能再反对:“愿意待一起就待一起,但要学会给彼此留一条退路。”

  江野的手指搓着膝盖,他想得很卖力,依然不明白小叔的话。

  “退路?”他问。

  “你不去刻意地说开始,结束的时候就不必忍着痛苦去说再见。”李逸臣说:“这就是退路,别早早把自己束缚进去。”

  江野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要结束?”

  开始都是一样的,结束有太多太多原因。这不是问题所在,李逸臣没回答,他反问:“其实你现在是矛盾的,对不对?”

  和汪橙相处,江野确实很矛盾。他时而放肆,时而掩饰。他搂住汪橙蝶吻,他枕人家肩头,他装失忆想忘记沙滩那夜。

  他觉得自己一会儿脸皮薄,一会儿臭不要脸。

  这些都不能简单粗暴的归咎于要不要脸,这其实就是情难自已,是少年的冲动与不安。

  他开心亢奋,他低沉失落,他把自己忙得不亦乐乎,汪橙始终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放弃,更没想过退路。

  江野说:“我会忍不住开口的,虽然,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告诉他。”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之所以美妙,全在那份可喻不可言中,唯独爱情这玩意儿没法长久的维持在心照不宣里,要不爆发,要么消亡。

  李逸臣当然明白,探手楼住了他,“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他伸出食指戳了戳江野的心窝,说:“按耐住这里的小躁动,去等水到渠成的那天。你还没成人呢,急什么。”他说完笑了笑,疼爱地捏了下江野的脸蛋儿。

  “小叔,你,你是不是也......”江野问不出口。

  “对,我喜欢男人。”李逸臣说得无比坦然。

  在江野记忆里,小叔身边的男性朋友,没有哪个是和他般配的,也没有哪个是和他有暧昧的。非挑一个,只能是方奎,他俩整日腻在一起。

  江野:“是方奎吗?”

  李逸臣看着他愣了两秒,偏过头去:“呕——”

  江野:......

  然后被李逸臣一脸嫌弃的表情逗笑:“那你喜欢谁?”

  “小叔喜欢的那个人......”李逸臣咬了咬烟嘴:“他死了。”

  “啊?”江野愕然看着他。

  “怎么,很惊讶?那时我也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他演霸王,我演虞姬。在台上项羽自刎了,在台下......我想明白了,但是他没想明白,所以十年前他自己把自己杀了。桃桃,这条路不好走。”

  江野心里揪了一下,他终于明白小叔为什么要和自己讨论这些。小叔没有阻止他,所说的也不是结局,都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江野和汪橙之间如果还有一步距离,不光需要江野迈出半步,更需要汪橙迈出另外半步。

  李逸臣摁了摁他的肩膀,微笑:“小叔让你留条退路,这条退路也是给汪橙留的。等你们都决定的时候,才能不需要退路地走下去,才能瓜熟蒂落。爱情这么美好的事情呀,我们都不想让霸王在台下再死一次,对么?”

  看着小叔的笑脸,江野眼圈泛红:“我懂了小叔,谢谢你。”

  话尽于此,李逸臣撇头望turnip向走廊尽头的窗户。窗外比走廊里的灯光亮很多,亮得刺眼。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

  “小叔,你很喜欢他吧?”

  李逸臣回过头来,“不然呢?”

  江野看着小叔云淡风轻的表情,和汪橙的某一瞬间有些相似。

  “你很想念他?”

  “不然呢?”李逸臣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去上课吧。”

  江野幼年跟着小叔屁股后头跑,跟着他闹,跟他学乐器、学打架,直至今天才看到他小叔的另一面。

  他有些感慨,你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后,都有令你鲜知的一面。也许这一面,你一辈子都触及不到。

  像汪橙,他冰冷到结霜的外表下,隐藏着一段又一段的往事。他信任你,才能对你笑,才能对着你剥开一层又一层的磨难,把最真实的自己摆出来给你看。

  或许这不仅仅是因为信任。

  所以江桃桃,你要好好地待他。

  小叔爱的人不在了,他除了日复一日的思念,没有别的选择。他今天所有的话都在给江野讲述一个道理:我爱你,是一句很重很重的话。

  你这么大了,要对自己,也要对别人负责。因此,等你想清楚的时候,再去迈出那一步。一旦迈出来,将永不回头。

  江野听了小叔的话,他没再赖着汪橙、非要和人家挤在一张床上、叫人家宝宝。他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但这绝非疏离。

  然而同在一个屋檐下,免不了偶尔的肢体接触,恰恰因为这份距离,反而多了一层更加隐秘的甜蜜感,单纯、干净又奇妙。

  汪橙很奇怪,对于江野的反常,他没有一点反应,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江野有时觉得,这个人挺难琢磨,不能用常理推度。

  直至出院这天李清芬在走廊说话,透过虚掩的门,江野在里头听得真真切切。

  恍然想起,那天他就是和小叔坐在病房外的长排凳上聊天,那天的门好像也是虚掩着的,汪橙的床就在门边……

  这么说,汪橙全听到了?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摆在两人面前,并且急需解决--

  洗澡。

  按照高大柱夫妻俩的建议,在医院洗干干净净地再出来——把晦气留下。

  听说过有人出狱的时候会用桃枝拍打肩膀,没听说出院要洗了澡把晦气留在医院。

  问题并不在于这里,回家也总是要洗的。关键是两人都吊着一条胳膊,洗澡不能自理。今天来接两人出院的,偏偏是李清芬和汪雅梅。

  一点忙都帮不上。

  俩妈把儿子们丢在这里,一起去办理出院手续。俩儿子对坐在床边,大眼瞪大眼。石膏上的保鲜膜都裹好了,就是不能痛痛快快地上战场。

  很尴尬。

  记得有一天半夜,江野和汪橙讨论能不能洗澡,那个时候还没想到这层。

  “你洗过公共浴池吗?”江野问了句废话,北方人大都进过公共澡堂。

  “洗过。”汪橙说。

  江野就是个二百五,忘记了问这个问题的初衷,不过脑子地命令道:“以后不许去。”

  汪橙:……

  “呃,毕竟不卫生嘛。”江野立刻补了个蹩脚的理由。

  明明都心知肚明的事,还要不断找台阶。

  李清芬进来取东西,见两人还没去洗澡,急道:“我说你俩还愣什么呢,一群人在大富贵等着呢,还不快着点!真是的,磨磨蹭蹭,你太爷请回客容易么……”

  李清芬巴拉巴拉数落着,当妈的一点体会不到儿子的娇羞。

  两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江野带着点将赴刑场的恐慌。两秒后汪橙走进卫生间,江野比他多迟疑了一秒,也跟着走了进去。

  毕竟死不了,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江玉堂说过,不几天就要出团,这一走不知又要几个月。江野和汪橙一人少一只手的这个情况,至少还得俩月。

  这些时间里,江野要充当汪橙的右手,汪橙也要充当他的左手。

  江野每每想到这些,还有点甜甜蜜蜜的感觉,毕竟谁也离不开谁。到了实际操作,倒先怯了场。

  关上了门,江野靠在门上,听着老妈在外头翻箱倒柜,也不知找什么东西。

  心里很慌。

  江野不是怯场的人,多大的舞台他都上过,演出时面对过成千上万的观众,不过是一群乌乌泱泱的人头。

  但是,成千上万的人抵不过一个汪橙。

  思绪万千,汪橙忽然朝他伸出手来,江野惊了一下,居然闭上了眼睛,像埋头的鸵鸟那样。

  他感觉到汪橙的手探进自己的腰和垂着的胳膊之间,心跳如擂鼓一样。

  下一秒咔一声轻响,汪橙插上了门栓。

  原来是锁门。

  不是锁门还能干嘛?江野自己问自己。

  汪橙很快给出了答案。

  “我帮你脱?”他问。

  卫生间锁上的门,把所有的尴尬和暧昧都关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李逸臣,教教我这时该怎么做!

  江野在心里呐喊。

  汪橙见他不答,又要伸手——

  “慢!”算了,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习惯就好。江野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自己来。”

  病号服的衣扣单手就能轻松解开,江野想缓解一下气氛,边解边说:“你看我动作熟练吧,跟胳膊折了好多年似的。”

  汪橙皱了下眉,“别胡说。”

  “……哦。”他勉强笑了下,知道汪橙总是忌讳这个。

  江野脱下了上衣,没再动弹,看着汪橙。

  汪橙脸上冒出个问号。

  “该你了。”江野提醒了一句,他是个讲究公平公正的人。

  一分钟后,两个赤膊之人相对而立。

  下一步,该脱裤子了。

  从理论上来说,脱裤子不容易,不管是从动作难度上,还是心理承受上。

  又是一阵该死的沉默,江野终于忍受不了自己娘们唧唧的矫情,突然喊了句:“帮我!”

  把汪橙吓了一跳。

  汪橙看着他自己把裤子退到□□,一屁股坐马桶上,抬起了脚。

  汪橙帮他把裤子抽了下来,他也这么帮汪橙脱下裤子。只剩下最后一步,两条CK都觉得不好意思。

  刚刚的豪情壮志只停留了一小忽,江野还是怂了。

  这次是汪橙受不了了,洗澡脱个衣裳已经磨磨唧唧耽误了十分钟。他什么也没说,探手去勾江野的内裤,江野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四目相对。

  “给我留条内裤……好不好?”江野抬眸看着他,眼神和声音里都有哀求。

  汪橙凸出的喉结滑了下,片刻后他松了手,转身打开花洒。

  他试了试水温,说:“可以洗了。”声音低而沙哑,像有颗粒在嗓子里摩挲。

  氤氲慢慢升起,掩盖住暗昧,朦胧里搅不清缱绻旖旎。

  温度也渐渐高了起来,使人燥热。

  江野背身站在花洒下,努力适应着。水流兜头而下,湿了每一寸肌肤。汪橙在身后给他擦洗,很仔细。

  虽然隔着浴巾,他还是能清晰感觉到汪橙的手掌,从自己耳根滑到脖颈再到后背,最后到腰身。

  江野胸口起伏越来越快,喉间干燥得难受,在流水的声音下抑制着喘息。水也浇不灭胸中愈发炽烈的火,倏地按住了他的手:“别动。”声音哑哑的又有些崩溃。

  汪橙停住了动作,“怎么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安静,江野垂着眸,水流把他长长的睫毛打得一颤一颤。

  汪橙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别处,静静地等。

  某个瞬间,他们认为时间就此静止。

  最后江野松开了一直抓着汪橙的手,低低说:“我帮你。”

  很多时候,汪橙不像江野那样有许多小心思,外在上也比江野坦然许多。

  在江野开口之后,汪橙觉得还没洗干净,又给他擦了一遍,江野无语地忍着。

  那人做什么事都是这样心无旁骛、认认真真。

  换江野给汪橙洗,汪橙举起两条长臂抵在墙上,背部稍弓。

  水顺着脊沟流淌,胳膊和脊背上的线条顺畅自然地展现在江野面前。没有夸张的肌肉,但每一处都很紧实。肩宽腰窄,不厚重、也不单薄,是即将出落成男人的身板。

  江野舔了下发干的唇角,觉得在他身后更令人难捱。

  不是他忍不住要多想,你喜欢的人,就这样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要去碰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还不到十八……

  江野的手没出息地颤着。

  汪橙侧了下脸,无声催促了一下。

  江野伸出手,摸上去时才察觉自己没用澡巾。他仓惶戴上澡巾,在汪橙背上搓了几下,显得很潦草。

  “能认真一点?”汪橙说。

  江野:……

  或是没有经验,或是心神惊慌,江野不像汪橙那样井然有序。

  汪橙从上往下搓,到了娇嫩的地方,如耳根、脖颈、腰肢,他会很温柔。

  江野就比较野蛮了,不管哪里,始终一个力道。手下没个轻重不说,还没个章法,想到哪里搓哪里。

  “唉。”汪橙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还问人家。

  “疼。”

  江野:……

  汪橙真的很白,这时在温水里,那层白皙的肌肤下晕染着一层浅浅的红润,看起来如婴儿那般细嫩,怕要吹弹可破。

  只是被江野搓过的地方,惨红惨红的。

  “我……我轻点。”江野觉得自己好粗鲁,一点不知怜惜。

  他手下立刻放轻,汪橙感觉跟挠痒似的,想说可以再用点力……想想还是算了。

  江野的手慢慢上移,到他耳根的时候,力道变得更轻柔。

  像抚摸。

  汪橙忽然让了下,只让了分厘,但已足够明显。

  顷刻后,汪橙说:“这里……我能够得着。”

  “我也够得着,你不也给我……”江野话说一半住了口,他不知羞耻地瞄了眼。

  哈,要肿大家一块儿肿,江野心里很平衡。

  两人别别扭扭从卫生间走出来,李清芬和汪雅梅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别扭的原因还在于,李清芬给两人买了一身红,红T恤红休闲裤,搞得很喜庆。

  连吊胳膊用的纱巾也是红的!

  不用说,这又是高大柱夫妻俩掺合给出的主意。

  “俩祖宗可算是洗完了!”李清芬感叹了声,瞧着两人一身红,哈哈笑了:“真帅!”

  江野看看汪橙,“挺好看的。”

  “你也是。”

  捧着聊呗,那还能咋地。

  “我们去拦车,鞋放那儿了你俩换完抓紧下来。”俩妈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病房,嘴里还嘟嘟囔囔:“这地方一辈子不来都不带想的。”

  俩儿子看着新买的运动鞋也是红的,都没说话,反正麻木了。

  默默擦干脚、穿袜子、换上鞋,接着又遇见了新的难题--系鞋带。

  汪橙蹲了过来,说:“试试配合一下。”两人各伸一手,几根修长的指头绕来绕去,居然一次成功。不由相视一眼,都露出笑容。

  方才的别扭,就这么悄声退散。

  大富贵酒楼位于南城鼓楼新区,和北城鼓楼老街遥遥相望,这一带全是徽派建筑。

  这家酒楼是当地餐饮业龙头老大,二十多间门面上下四层,分中西餐厅和民族餐厅,早中晚餐带夜宵,价位平民,二十四小时营业。

  菜品更是独一无二,以豫菜为主,较之四大菜系不遑多让,豫菜毕竟是母系。

  俩妈带着俩儿子刚在门前下车,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差点没把人嘣回车里。

  俩红人呆在原地,跟一对儿不知所措的新人一般。

  李清芬看着一身红衣的儿子们,噗嗤一声笑了,问汪雅梅:“瞧,这气氛这打扮,像不像结婚?”

  汪雅梅也笑,“师姐你要生个闺女多好。”

  “现生可来不及喽——”

  烟雾稍散,周阔海、江玉堂、李逸臣和高大柱一家三口都迎在那里。

  他们身后闪出来个小孩儿,冲着这边喊了声:“桃哥橙哥!”

  “穆瓜?”江野有些惊讶。

  他们走了过去,穆瓜迎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儿?”

  “桃哥不知道吧?”穆瓜大拇哥朝身后酒楼指了下,“这酒楼咱们家的小门面。”他说着还嫌丢份儿似的,补充了句:“开着玩儿的。”

  江野:……

  “嘿,这有钱人说话是不一样!”

  高大柱用戏曲念白叫道:“两位小将军呐----”叫罢了板,嘴里打着家伙什、身上摆了个花脸架子,往大富贵门头上一指:“你们往那厢瞧!”

  两人抬头望去,大富贵门头上拉着一条横幅:热烈庆祝江野汪橙康复出院暨周门弟子团圆宴。

  “我操?”江野差点看成了热烈庆祝江野汪橙新婚大喜。

  想都不用想,又是高大柱夫妻俩的杰作。

  江野和汪橙都有些无地自容,“这怎么还弄人家正门口了?”

  倪翠萍说:“本来要挂包厢里来着,这不遇见小穆瓜啦。”

  “桃哥你不够意思。”穆瓜埋怨道:“出院也不喊我,刚巧今儿晌午我在这儿混饭吃给撞个正着,按理不得去河阳大酒店嘛,你瞧这里的寒酸样儿。对了,我给我爸打过招呼了,说话就过来。”

  “怎么还麻烦你爸啊!”

  周阔海朝大伙招了招手:“都进去说话吧,别杵人家门口了。”

  “要不,咱改地方吧桃哥?”穆瓜不死心地问了句。

  “别折腾了......”

  “没关系的,河阳大酒店是咱家小产业,一样方便。”穆瓜说。

  江野不想理这人。

  河阳大酒店是河州唯一的五星大酒店,搁穆瓜嘴里成了小产业。也是,这么大个大富贵,还不是被人说成小门面开着玩儿么。

  “来吧老爷子,我和师哥一左一右搀着您。”高大柱说着就朝周阔海伸手。

  周阔海推了他一把,一脸不乐意:“我比你走道都利索着呢。”

  “瞧这一百多岁还不服老的劲儿。”高大柱硬把老头架了起来,“这不就是拿个范儿嘛,师哥,你那边搀着点。”

  江玉堂一笑,也架住了老头。

  周阔海颇不习惯,刚要挣,倪翠萍笑说:“俩孙子巴结您呢,给点面子。”

  “对呀……”高大柱话说一半,扭头乜了她一眼:“说得跟骂人似的。”

  “自个琢磨去吧。”

  一群人说说笑笑进了酒楼。

  李逸臣看着一对红人的背影,差不离的个子、差不离的身材,长腿迈着大步,肩并着肩。

  真惹人羡慕。

  他进门时回头一眼,眼神落在天边。

  万里无云,今日格外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