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暗室欺心>第62章 第61-62章

  夏璨搬回了他和傅季庭的婚房,即使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好像也不会有过多空荡荡的感觉。傅季庭的痕迹遍处都是,屋内还有上上,在这里能睡得比酒店安稳。

  接到Simon电话时,他正在沙发上打游戏,一旁的上上抬起一条腿慢条斯理地舔毛。也是奇怪,在这个傅季庭常抱着上上坐的位置,他们俩几乎不会发生同类相斥,相处得算是和谐,令他一度认为“篡位”新妈有望。

  手机响声把上上惊到,它当即起身睁圆了眼,似乎敏感地预感到什么不好。

  夏璨也吓了一跳,没想过谁会大晚上十一点多了打电话。接起来一听,对面Simon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来一趟吧,季庭出事儿了。”

  傅季庭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些天,夏璨每日都去。医院准许探视的时间很短,他这样不喜欢消毒水味道的人通常也会留到规定时间的最后一刻,默默祈祷傅季庭早日脱离生命危险。

  而当傅季庭的情况真有好转,转出到普通病房,他就没再去过了。

  能出来就是没问题,去干嘛,去了让傅季庭再开心到爽 死?

  夏璨心中别扭,不想在病房里和傅季庭上演电视那些狗血温情的冰释前嫌。他没忘记事发前他们还在闹离婚,傅季庭在绑匪那里也爽快地签了离婚协议。

  可是听Simon这么一讲,他当下头皮发紧,什么别扭和较真儿通通抛到脑后,厉声反驳:“瞎说什么!不是最近都好好的吗,想说严重了好骗我过去是不是。”

  Simon来不及回答,他又着急催促:“说话,傅季庭到底怎么了?”

  “刚才突然发热,不信别来,别说我没通知过你。”说完,Simon结束通话。

  夏璨口头上不信,大脑已经率先决定要赶去医院一趟。

  这段时间他见过几回Simon,不喜欢,总感觉来无影去无踪的,和他妹妹孙唏一样不知道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哪个角落里。可有一样,夏璨看得出Simon才是那个真老实人,也是完全的一根筋、死脑筋。否则那天不会傅季庭要求锁门,他就坚持锁死车上门窗;要求他看好自己,傅季庭昏迷的日子他就时常代替傅季庭在外面的停车场等待下班。

  夏璨时常怀疑,前期傅季庭在自己面前装的时候是不是直接找这人学的。

  现下Simon这样讲,想来不会是假话。傅季庭的病情真的严重了。

  关心则乱,他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出门,倒是全然没注意到电话那头说话时不自然的停顿语气。

  Simon放下手机,看着靠在床 上用纸巾反复擦手的傅季庭,表情略显紧张。让他打架放火都行,但让他帮着做戏,实在是毫无天赋。刚才傅季庭教的一套,他感觉说得磕磕巴巴,还不如去干掉几个人来得痛快。

  傅季庭看出他的为难,把纸巾一丢,说:“可以了,出去准备接夏璨过来吧。”

  Simon松了一口气:“好,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走了。明天下午,哦,不用,明天过后再来吧。”

  趁着等待的间隙,傅季庭拿起手机随手翻看这些天《参厦周刊》的留言版块。

  由于那日发生过爆炸,还有多名死伤人员,傅慷派人绑架的事情闹得挺大。好在没把夏璨卷进去太多,甚至淡化了夏家在其中的关联。外界热议话题多半是傅氏兄弟相争——认为起因无非是曾经的正牌继承人自甘堕落惨被废,心生嫉恨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毒手。

  孙唏适时爆料出当年傅慷在M城赌博及伤害季奚的丑闻视频,带头将傅季庭塑造成了可怜人形象。有人信,同样有诸多不信,毕竟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私生子,说傅季庭没使些手段想想都不可能。

  巧的是夏璨的二叔新上任社会安全决策局局长,这件绑架案成了他上任后面对的第一桩社会安全性重大事件,对傅慷等人自然要格外严格处理,以儆效尤。

  经调查,傅慷及死伤的壮汉等混混都具有明显的涉黑嫌疑,怀疑与M城早年解散的安兴社闲散人员有关。

  消息一出,傅氏集团的股价大受影响,傅季庭和傅老爷子的地下社团倒是出奇地摘了个干净,似乎早有准备。

  傅家形象受损,傅季庭并不在乎。况且再如何影响,这期间他也只是受了重伤的病人,是名正言顺的受害者。

  撇掉相关联系之余,他只在意夏璨什么时候来看自己。

  自从醒来,傅季庭没有见过夏璨。他来回问了Simon不下五次,Simon每次的回答都一样:来过,但让我跟你说没来。

  傅季庭会心一笑,好的,没来,然后继续等待。

  现在身体好了许多,他实在等不及,也迫切想问清楚那个迷糊中求婚的答案。

  眼见夏璨出现在大门口,Simon仍有些入不了戏的局促,导致夏璨以为傅季庭真病危要完蛋了,没多想便急匆匆快步上楼。

  可等跟着Simon走到VIP楼层的病房区,他开始有所怀疑,问也得不到答复。被领至门口,Simon咳了一声说“进去吧”,这才意识到不对。

  发热?唧唧发热那也能叫发热!

  既然到了,人也没事儿,夏璨懒得多跟他们计较。来的路上他有多担心,多尽快想看一眼傅季庭,事实是自己骗不了自己。

  只是马上要与傅季庭清醒状态下相见,夏璨既激动,又出奇的紧张。那天哭得稀里哗啦,一口一个充满在乎,很丢人。

  真打开门进去的一瞬,与傅季庭四目相对,他又忽然想起这会儿自己连衣服也没换,外套里还是身居家服,更是自觉逊毙了,皱着眉转身要离开。

  “别走——”

  傅季庭挣扎着叫他,把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扫到了地上,动静大得很。

  夏璨不忍心,回头看了眼。

  这一眼更不好走了。

  傅季庭摆出从前那副听话可怜的大狗嘴脸,捂着受伤的肩膀委屈地说:“很疼,别走……进来看看我好吗。”

  “……”是一种明知道家里的大狗在装,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看戏的心情。

  关上门,夏璨“哼”了一声,抱着手慢吞吞走近。

  傅季庭看上去更难过了,轻声诉苦:“醒来睁开眼,最想见的只有你,可你一次都不愿意来。想极了,所以拜托他们骗你,对不起。”

  死过一回,现在撒谎倒是懂得及时认错了。

  夏璨本想辩解自己前面辛苦来了好多次,才不是一次没来,但端着少爷架子不想示弱,就没好气地嘴硬说:“怎么没疼死你得了,还敢蒙我,疼死了正好直接参加你葬礼。”

  “要是我死了,别来参加我的葬礼。”傅季庭好像早就想过这件事情,淡然道,“我母亲大概会带我回M城,那边的葬礼风俗跟这边不同,你看了会害怕。”

  夏璨下意识要辩驳本少爷会怕什么,但是细想,如果傅季庭这回没能醒来,他的确不会去参加葬礼。

  与恐惧葬礼风俗无关,恐惧的是真正要面对失去。

  他不想在病床旁过多联想这些糟糕得不能更糟糕的事情,便冷声问:“真的还疼?用不用给你叫医生。”

  傅季庭摇了摇头,许是怕他担心,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怕疼也是骗你的,抱歉。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待会儿,我分散下注意就会好了。”

  病人这样求了,夏璨赏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病房内一瞬间有些安静。

  傅季庭分散注意的方式无非是用炙热的目光看他,不遮掩,跟要将他生吞了无异,眼神有太多不满足。

  空气变得粘稠,让人产生丝丝热〖〗〖〗欲。夏璨想装无视也受不住,不顾傅季庭嘲不嘲笑,他把外套脱下来,嘴上念叨:“看什么看,你住的这个破VIP,也太不透气,热死了。”

  傅季庭听了,赶紧伸手去够旁边墙上的室内温度按钮,想调节一下。但他腿受了伤,胫骨骨折,一动就有强烈的痛感,所以即使手长脚长,这时候调个温度也需要费大劲儿。

  看见平时什么都能干的傅季庭现在好像什么都干不了,夏璨眉眼耷拉下来,心里阵阵发酸。

  他的情绪化明显,傅季庭看在眼里,宽慰道:“我没事儿,医生说之后再养些日子就好了。”

  一身伤,还没事儿……

  夏璨不想搭理傅季庭,要不是傅季庭非要拿回那个破章,可能不至于伤到这地步。说那章重要吧,最近放在他手里,问都没人来问过一次,好像都默许把傅季庭的命交到他手里。

  他想想就后怕,故意说:“好了好啊,好了把离婚办完,你继续回去做你们那个黑老大。”

  “你没交?”傅季庭睁大双眼,有些兴奋,“夏璨,我签过字的。”

  双方签过字的离婚协议,无需本人到场,只要提交他们便可以算正式解除婚姻关系。

  发现自己说漏,夏璨撇撇嘴给自己找补:“太忙,忙忘了,明天我就去交。”

  傅季庭一把手抓住他的手腕恳求:“别交了,咱们别离了好吗。”

  谈及离婚,力气又比谁都大了。

  夏璨使劲儿甩开,“不好,我可没说原谅你。”

  可是看着眼前的傅季庭,夏璨顿时想起那日躺在怀里浑身是血的人,心软了。

  命悬一线之时,傅季庭唯一的心愿只有与他结婚。

  这些日子夏璨常在想,为什么傅季庭拼死拼活都要执着于结婚一事?大概是因为在他深切的观念中,婚姻是一种家庭保证。

  季奚从未得到过保证,傅季庭也不曾在受到外界认可的家庭中成长,至今带着私生子头衔。他渴望婚姻,说到底是渴望他们俩能有个寻常人口中的家。

  所以想尽办法解决阻碍在其中的“麻烦”;

  所以笨拙地执着地追求门当户对,用卑劣手段成为有资格与夏璨结婚的傅季庭……

  夏璨叹了口气,“傅季庭,我要是真提交协议,你以后要怎么办,要再绑我一次,威胁我跟你结婚吗?”

  傅季庭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不会。我答应过你,不再对你做蠢事。”蠢事包括从前半南山上发生的事情。

  “你以为你跑回去拿印章就不蠢?说要跟我一起离开,你差点儿走不了了知道吗。如果这是你说的婚姻,我得接受你什么时候会不在,什么时候去M城就没了消息,我们确实不该继续。”

  这次傅季庭没有很快回答。

  一直以来,他企图以自己的伪装和隐瞒给予安全感,好让夏璨愿意和他长久在一起,实际何尝不是在为这段感情埋下隐患。他自以为是,以为夏璨可以没有忧虑,却忘了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夏璨是会爱上他的。

  傅季庭忽略了夏璨会真心爱上自己的可能性,想的仅有以外力迫使,恰恰这也是崇尚自由的夏璨最反对的一点。

  深处爱里的人难以做到有恃无恐,爱了,才会更加担忧。只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担忧中,通过爱意,获得一次又一次更深的勇气。夏小少爷亦是如此。

  比起解决掉所有麻烦,在他们的婚姻里,夏璨更想要真实的季庭。

  看了夏璨一会儿,傅季庭的手又一次覆上去,比刚刚动作轻缓,诚恳地说:“无论你原不原谅,都不骗你了。不擅作主张,也不留你一个人,叫你害怕。”

  夏璨知道,这是他那天在慌乱中要求的,傅季庭听到了,也记下了。

  “不信的话,你和上上一起监督。”

  怎么监督,上上和傅季庭住在一起,和上上一起还不是等于跟傅季庭同居。

  夏璨气笑了,不明白傅季庭怎么能这样,受伤流了那么多血,狗心眼是一个没少。

  见有所缓和,傅季庭没急着追问第二次求婚的答案,而是乘势而上,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很晚,别走了,留下来聊聊好吗。多说说我还有哪里有错,我好一并改了。”

  说着,挪开些位置,眼巴巴地等待夏璨上来,“难受这么多天,我真的好想你。”

  过凌晨,已经算新的一天了,对于有些事情不算太晚,但客观来说时间的确晚了。谁知道这个时间点叫人来聊天是不是别有用心。

  不过夏璨量他这会儿也干不了别的,心一动,脱掉鞋爬了上去。

  毛茸茸脑袋钻到傅季庭的怀里,过了会儿才闷闷传出一句:“好吧。”

  好吧,无法自欺,干脆不欺。他也想念他的身体,好想念好想念傅季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