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泽和庄言约在了一家咖啡馆里，到的时候庄言已经在了，靠在椅背上喝着咖啡。
庄言其实长得也很帅气，他的眉眼和庄泽有五六分相像，但气质偏沉稳厚重些，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两兄弟已经有阵子没有见了，一见庄泽进来，庄言叫了服务生过来，替他要了一杯白水和一块提拉米苏。
“哥，你还记得我喝白水。”庄泽轻声道。
对于这个大哥，他一直心存感激。庄言不仅在安加脱离安觅时给他过帮助，平常也一直很照顾他，更费劲地在庄祁安和庄泽间周旋过，希望一家人还是能够放下过往的芥蒂，圆满地聚在一起。
可惜，庄言的愿望最后还是落了空。
庄言怅然笑了笑：“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你刚来我家的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一个小男孩，笑起来特别羞涩腼腆，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哥……”庄泽低低地叫了一声，“能不走吗？或者你可以到我那里来，就是庙太小了，我怕你嫌弃。”
庄言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忽然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很开心。小泽，其实我对你也没那么好，要是真好的话，就不会让庄臻欺负你了，我其实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大哥。”
“不，哥，”庄泽认真地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知道，你心里很崇拜爸，不希望太过违逆他的意思。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这样坚持要走？是庄臻在公司里挤兑你了吗？”
“庄臻要是能在公司里把我挤兑走，那是我没本事，也用不着怨天尤人，”庄言的声音顿了顿，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爸他……偷偷把以前我和我妈住的老房子给卖了……”
庄泽怔住了。
他知道，庄言的妈妈早亡，庄言从小就很思念妈山；与。彡；夕妈，把她的遗物都当宝贝一样保存着。那套老房子是庄祁安还没完全发迹前一家三口住的，庄言和妈妈一起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和青春期，有着太多的珍贵回忆，庄言一直细心保养着房子，每个月还回去住个几天。
在庄言心里，这是无价之宝，但其实这房子并不值钱，也就是几百万吧。
庄祁安居然把这栋房子卖掉了？
庄言在庄家、在安觅辛辛苦苦、毫无怨言地操持了这么多年，对庄祁安孝顺得几乎言听计从，没想到，最后压垮他的，居然是这样一根稻草。
“爸他疯了吗？”庄泽不可思议地问，“几百万，公司营运成本里省一省就出来了，用得着卖你的房子？”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公司现在已经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庄言苦笑了一声，“这两年我一直在努力，裁减冗员、节约成本，眼看着已经初见成效了，庄臻撺掇着爸去搞了一个新能源投资，橙子手机又刚好碰到了一次大面积的召回，公司资金一下子又捉襟见肘了。现在这形势下去，可能要不了几个月，资金链就要断裂了。”
庄泽的心一紧。
虽然已经不在安觅科技了，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也没办法高兴得起来。
“我本来还在努力，想问几个朋友借点钱，”庄言靠在椅背上，一脸放下的释然，“现在我总算清醒了，爸他这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他自己，我妈、你妈这样的女人、我们几个儿子，在他的利益面前，全都可以舍弃。这样也好，无事一身轻，我休息几天，然后有个学弟让我去北辰帮他，我过去看看。”
既然已经决定了，庄泽也不多说了，他了解了一下那个学弟的情况，然后又劝慰了庄言几句，让他放宽心一点。毕竟房子以后有钱了可以买回来，只要人在一切皆有可能。
聊了一个多小时，两兄弟从咖啡店里走了出来，程青放靠在庄泽的吉普车前，一手拿着杯热巧克力，很帅气地朝着庄言打了声招呼。
庄言怔了一下，连忙上前：“程董你好，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了……”
“不巧，我等小泽呢。”程青放笑了笑。
庄言困惑地看了一眼庄泽。
庄泽无语了，大冬天的，程青放这样等在车子边，这是想要干吗？想在庄言面前出柜吗？
“我和他有点事要商量，”庄泽有点尴尬地问，“哥，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的车停在前面，”庄言还是有些狐疑，把庄泽拉到一旁，“你们俩关系很好吗？怎么还开一辆车？”
庄泽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不想用从前敷衍庄祁安的借口来敷衍庄言了。
“哥，我……可能想和他……试试，”他破天荒吞吞吐吐了起来，“他……对我还不错……”
庄言一脸的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去是程青放开的车，庄泽坐在副驾驶上，偏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程青放有点心虚，不是地转头看他一眼，等红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凑过来亲了庄泽一下：“生气了？我就是想见见你大哥，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大哥不会瞎琢磨吧？”
庄泽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嘲讽地问：“你说呢？程大老板替我开车，还在咖啡店门口等我，谁不能多琢磨琢磨？你当我哥是傻子啊。”
程青放讪笑了一声。
他的确有那么一点小心思，想要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开始宣誓对庄泽的主权。
“那你哥怎么说？”他小心翼翼地问。
手机震动了一下。
庄泽打开来一看，是庄言发过来的消息。
[小泽，抱歉，刚才太震惊有点失礼了。不过，这条路很难走，你真的想好了吗？]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程青放这个人，你还是要多观察观察，不要一股脑儿头脑发热就信了他的承诺，不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保护好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庄泽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朝着程青放扬了扬手机，嘲笑了一句：“我哥说尊重我的选择，但是你不可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程青放的脸都绿了：“胡说八道，我有什么不可靠的？这一年多我都清汤寡水成什么模样了！为了你守身如玉，不信你来检验一下。”
庄泽的耳根发烫，避开眼去不说话了。
圣诞过后，元旦接踵而至，程青放不得不回了北辰和家人一起过新年，庄泽也回了东海花园。
最近新年促销，安加手机的销量一路飙升，各种口碑也积蓄了起来，无论是专业的手机网站测评还是消费者的反馈都在慢慢发酵。
赵云梅得意得很，已经在左邻右舍面前吹过几回牛了，她这些年的身份尴尬，鲜少有这样扬眉吐气的时候，这阵子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可能是已经对庄祁安死心了，也可能终于明白儿子和庄祁安之间的关系是个死结了，赵云梅终于没有扫兴提庄祁安，母子俩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晚饭。
庄泽最近手头宽裕了一点，琢磨着个赵云梅置换套房子，赵云梅还有点舍不得：“算了，这钱攒着，以后给你娶媳妇用，这些年妈也攒了点钱，到时候一起贷款给你买个新房。”
庄泽的心漏跳了两拍。
他的性向，从来没有和赵云梅吐露过半句，他怕赵云梅接受不了。
“我短期内是不可能会结婚的，”他定了定神，“你不用打算这个。”
“我知道，现在的男人嘛，都是喜欢先立业在成家的，不愿意早早地被人绑住，”赵云梅一脸了解的模样，“三十岁总要谈女朋友了吧？”
庄泽摇了摇头。
“那三十五，不能再晚了！”赵云梅有点生气了。
“那等到了再说吧。”庄泽只好敷衍了一句。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庄泽一看，是程青放。他接了起来，避开了赵云梅，去了自己的卧室。
“晚上打算干嘛呢？”程青放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没打算，陪着我妈看看电视，然后就睡觉了，”庄泽深怕赵云梅看出什么异样，有些心不在焉，“你呢？”
“几个朋友约我跨年。”程青放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不过我没什么心情，人家都成双成对的，我一个人当电灯泡，膈应。”
“哦。”庄泽应了一声。
程青放的声音顿了顿，无奈地诱导：“小泽，我今天特别想你，你呢，你想不想我？”
庄泽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你想要干吗？”
“你飞过来和我一起跨年？”程青放终于露出了真实意图，“我的私人飞机就停在际海机场，飞到北辰就两个小时而已，现在去申请航线还来得及，等跨完年了，你要是想回来我就把你送回来，什么也不耽误。”
庄泽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为了跨个年这么折腾，我不来。”
程青放不出声了，好一会儿才悻然道：“我知道，你就一点儿都没想我。你的死党、大哥、妈妈，所有的人都排在我前面，对吧？”
庄泽反思了一下自己，只好退了一步：“飞过来太折腾了，再说了，我妈一个人，我就这么难得回一趟家，得好好陪陪她，这样吧，跨年的时候我和你视频，行了吧？”
“行吧，饶了你这一回。”程青放大方地同意了。
陪着赵云梅看了一晚上的家庭伦理剧，被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洗了一遍脑，赵云梅总算去睡了。
庄泽刷了一会儿财经消息，又看了一部刑侦电影，不一会儿就到了十一点四十五。他刚要连接视频通话，窗外的夜空中忽然亮了起来，藏蓝色的天空染上了一层彩色，绚烂无比。
他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办公室的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地提起过，今晚在金冠中心的广场上会有跨年烟火晚会。
东海花园太低了，虽然没有办法看到烟火，但被烟火渲染的夜空，倒也能看得清楚。
视频通话的请求亮起，他迅速地接通了，程青放的脸一下子被放大在了屏幕上。
“怎么回事？我都等了半天了。”程青放不满地道。
“放烟火了。”庄泽轻声道，把镜头朝向了夜空，“好看吗？”
“这有什么……还行吧，”程青放及时改了口，“不过，再好看的烟火，也没你好看。”
庄泽轻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程青放的情话有点动听。
“把镜头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程青放轻声诱哄。
镜头转了过来，两个人隔着屏幕对视着。
“亲我一下？”程青放有点不太确定地问。
许是这夜空太过绚烂，许是这气氛太过旖旎，庄泽的脑中一热，将唇印在了屏幕上。
作者有话要说： 程董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我要实名嫉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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