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七点，小昀睁开了眼睛，歪着脑袋一看，轻轻叫了一声儿：“爸爸……”
连着好几天，都是周泽锐喊他起床，带他去幼儿园。
宋昀张开了手臂。
周泽锐把他抱起来，带到客厅的浴室去刷牙。
咕噜咕噜咕噜呸。
俩人一起刷完了牙，抢着吃完了早饭，周泽锐拎上小昀的书包。
“等等。”裴屿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我也去。”
“我一人送他去就行了。”周泽锐看着他说，“外边儿冷，吹得人头痛，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反正你在家工作的，累了就睡会儿。”
他以前见裴屿，总见他的黑眼圈儿。
之前他是没资格管，现在他是裴屿的男人，是他的alpha，他必须得好好疼自己的未来媳妇儿，该唠叨的绝对不能少。
但裴屿差不多每半个月就会去找他们幼儿园老师聊聊，而且他今天也必须去一趟出版社还书。
最开心的是小昀，今天两个爸爸一起送他来上学，在车上破天荒还唱了两句。
车到了，本来周泽锐是要在车上等的，懒得找停车位，但小昀一直眼巴巴看着他，大眼睛欻欻地放光。
周泽锐：……
敌不过啊。
“他以前都不会跟我撒娇的。”裴屿看着前面跑跑停停的小昀，欣慰地说，“他就是太懂事了，总是让我很担心。”
“他现在也不跟你撒娇啊。”周泽锐骄傲地说，“他就跟我撒娇。”
裴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幼稚。”
周泽锐被他那一眼迷得心神荡漾，心脏都紧了一下。
年轻的小老师今天的状态有点儿不好，心不在焉的，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四周乱瞟，但又总是能瞟回来，视线落在裴屿的脖子上。
还有颧骨的部位。
看来上次小昀的爸爸们吵架已经和好了，但也不能这么就出门啊，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拿围巾挡挡。
“我说老师，你这么看学生的爸爸不太好吧？”周泽锐大步走过来，下巴压着裴屿的肩，搭着他的肩膀笑，“他长得好看，我长得也不赖啊，要不你看看我吧？”
女老师脸腾一下红了，正好有别的孩子送来，她赶紧跑走了。
“切。”周泽锐哼了一声儿，早知道不亲得到处都是了，显摆是显摆了，老婆白给人看了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裴屿奇怪道。
“我在犯幼稚。”周泽锐朝上就是一个白眼。
“人家也就跟你差不多大，别吓她。”
“谁让她老看你。”
“我在跟她说话她当然要看我了，这是基本礼貌。”裴屿被他扶着肩膀推着到了停车处。
周泽锐：“好好好。”
裴屿上车扯了扯领子。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大风衣，将他近一米八的身体裹住大半，灰色的高领毛衣的领口卷起，低头的时候托住了裴屿圆润的下巴，看起来别样温暖。
脚边一个服装的硬质手提袋，里边儿装着几本书，是去还给编辑的。
翻译。
早知道他就请裴屿帮自己的忙了，给自家老公工作，多好。打从他知道裴屿是个自由翻译以来，他看裴屿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骄傲。
其实不管裴屿是做什么的，在知道的那一刻，周泽锐都会觉得他好厉害——反正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他忽然想到之前他问裴屿看不看好自己做游戏，裴屿居然给了他肯定的答案。这问题他问他爸他爸要揍他，他妈安慰他，他哥他姐打哈哈，只有裴屿说相信他。
那时候他们可以说得上是压根儿不认识。
裴屿这个人，对自己心狠，对外人却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温柔。
“嗯？你怎么还不开车？”裴屿看了几封邮件之后发现车还在原地，一偏头，周泽锐的脸近在咫尺，吓了他一跳，“你想干嘛？”
“我要亲你了。”周泽锐目光灼灼，说完捧住他两片还冰凉的侧脸，把他摁在副驾驶上亲了下去。
前面的小路骑过去几个高中生，发出了几声‘哇欧——’，还有人吹口哨。
裴屿巴掌推到他脑袋上，气喘吁吁，拿手背擦了嘴角：“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才八点！”
周泽锐嘿嘿一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上唇：“我就想亲亲你，还是你以为我想车震啊？你要是真有这个意思，我也不是不可以……”
裴屿别开脑袋。
真服了他了。
周泽锐扣上安全带：“那我问你，你以前跟那个姓宋的时候，怎么样？”
裴屿心里一沉，他想问什么？
“什么……什么怎么样？”
“就是……”他自己也抓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又觉得没必要，“就是我们也睡了几次了，你觉得……觉得我好还是他好啊？”
裴屿以为他是要问关于感情的事儿，结果这家伙居然这么肤浅，要在床上比高低，把他当成什么了。衡量的工具？
周泽锐见他不说话，问得更过分了：“那你们大概多久一次啊？”他就想，怎么也不能被人渣前夫给比下去，他们要是一礼拜来一次他就得来三回，要是一礼拜三回他就天天干，他们要是天天都干那他现在就提把枪去踹宋嘉铭的门，非得给他盖过去不可。
裴屿对挑逗都没什么感觉，刚才他亲得那么热情，自己都有点儿蠢蠢欲动了，裴屿连脸都没红。
他就是想找个理由多跟裴屿亲热。
裴屿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哪里不好。
他就是说不出口，心里想的什么，他可以用行动表示，可要让他亲口说出来，他就会瞬间变成哑巴。他不是不敢，他是不能，压抑自己已经成了多年的习惯，改都改不掉。
“我自己打车，你直接去你的工作室吧。”
周泽锐眨着眼，看他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了。
但裴屿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裴屿在人行道上走，他就在人行道旁慢慢开，裴屿站着不动，他就也停在了路边。
然后裴屿手机来了条消息。
“那我就是讨厌你那个前夫嘛。”
裴屿有点想笑，周泽锐这是在跟他撒娇么。
周泽锐又摁了两下喇叭，提醒他上车。
周泽锐的脸在车前玻璃后边儿，眼巴巴等着他。
“你就哄哄我不行啊？说句我比他好能怎么样？”裴屿上车后他就不乐意地骂道，“再说这是事实啊，他一个beta，在床上还能有我让你爽。你说句实话怎么了？”
裴屿只是一笑：“好，我下次试着哄哄你。”
“那你记住了啊。”周泽锐这才开始正常开车了。
其实不只是因为性别。
还因为周泽锐这个人，热情，坚持，没有架子，肯低头，他的性格闪闪发光，还愿意付出无限的耐心来对他好，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攻势。他不管是喜欢谁，最后都能成功。
只是这个幸运因为一个巧合，落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看起来是周泽锐主动追的他，但在这段关系里，最患得患失的，应该是他。
裴屿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过退缩和害怕。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闯进了他灰色的世界里。
他很怕自己会污染他，把他原本缤纷的生活变得和自己一样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