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姜栀瞪大眼睛, 捏着手机的双手都哆嗦起来、
姜栀：【这不太好吧......】
时珩：【我开玩笑。】
开玩笑是真，但时珩并不是做不到。只是他认为非科班艺人试水的第一部 剧制作班底不能太大，否则对初涉演艺圈的姜栀来说可能适得其反。
当然, 他肯定会帮她找到最好的网络播放平台。
时珩此刻刚坐上车离开医院，他的母亲林晓坐在他身边，一身素色西裙套装，优雅而高贵，美丽的容颜上隐有疲惫。
时珩外婆年岁大了, 这次的病来得凶险, 幸好最近两天病情渐渐稳定，老人的状态也在稳步回升, 他们这些小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林晓单肘支在车窗台，忽然想起儿子刚到瑞士不久, 此刻国内已是深夜，想必他已经十分困倦了, 谁知回眸一看, 这家伙正盯着手机, 嘴角一丝隐忍的笑盘桓已久，林晓想了想, 自己似乎只在时珩四五岁去幼儿园领到节日糖果的时候才见过他这副暗戳戳憋笑的模样。
不同的是，现在的他眼底盛满温柔, 那种温柔和他往日表露于人的温柔不同，是私密的，双向的，不仅惠泽于人, 连同他自己也能在这份温柔中感到快乐。
“谈恋爱了？”
林晓眼尾微阖, 目光如电如炬, 落在儿子身上仿佛X光瞬间透射过他的身体，一览无余。
时珩倒不隐瞒，点头：“嗯。”
“中国姑娘？”
“嗯。”
林晓神色平静，心中却思绪万千。
要知道，时珩毕业后这些年参加了无数欧洲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就连皇室宴会也经历过不少，见过的圈内圈外名媛无数，还有林晓自己的好友托她介绍的女孩们，加起来手拉手能绕苏黎世湖一整圈，这么些环肥燕瘦，时珩一个都没看上，没想到他回国不过短短半年，这么快就把自己打包送人了。
强自镇定之余，林晓又实在好奇，不得不多问几句。
“哪儿认识的姑娘？”
她心里猜想着，时珩虽是圈内人，但实力背景兼具，不必汲汲营营，又素来喜静，完全没有其他富家公子哥那些热络张扬的毛病，社交圈一定干净高贵，那么他新认识的人，除了工作伙伴、乐界大拿、粉圈头目，只剩下社交狂魔林游在国内的那些朋友了。
时珩一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从不和粉丝直接来往，那么......对，十有八|九是林游介绍的了。
林晓：“是不是林游......”
“是学生。”
......
林晓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时珩：“是N大的学生，在学校里认识的，今年毕业。”
林晓知道，时珩刚回国就被N大音乐学院的院长老陈请去挂了个荣誉教授的名头，还意思意思上过几堂课。
林晓：“......”
敢情这是师生恋啊。
林晓：“......我儿牛逼。”
时珩：“她是圈内人，和我一起参加一档综艺，也算同事。”
林晓：“.......”
她刚才想的那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的估计是别人儿子。
时珩：“她还是我的粉丝。”
林晓：“......”
那个“从不和粉丝直接来往”的估计也是别人儿子。
老母亲林晓悲伤地捂住胸口，儿大十八变，她已经鞭长莫及了。
“你喜欢她什么？”
林晓缓了缓，继续盘问道，“别说漂亮可爱有内涵什么的，这样的女孩太多了，也别说她对你很特别，妈不看偶像剧。”
时珩想了想，微微扬唇，答：
“我形容不来。有第一眼的心动，也有相处时的舒适。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心已经引导我慢慢靠近，别的快乐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林晓沉吟片刻：
“你这不形容得挺好的。”
时珩眼中星光熠熠：
“在母亲面前当然要坦诚。”
林晓半阖着眼，身体后仰靠到背垫上，语气轻慢：
“我们林家和你们时家资产遍布全球，如今你爸掌权时氏，你挑的姑娘年纪这么小，估计也没什么背景资历，我现在听听就罢了，你可别得意，眼光且放短浅些，我和你爸看不看得上那姑娘还未有定数，我估计嘛......可能性不大。”
时珩：“哦。”
林晓扫他一眼：“你这是什么回答？”
时珩：“外婆今天清醒时问我，她的遗产里母亲的那份和我的那份要不要分开。”
林晓：......
时珩的外婆凯拉手握瑞士好几家私人银行的巨大股份，更是日内瓦基金的创始人之一，可惜她的两个女儿全都当了音乐家，公司和资产只能交由外人经营管理。时珩是凯拉最宝贝的外孙，祖孙俩关系深厚，凯拉刚开始拟定遗嘱草稿时，时珩那份过于惊人，导致林晓和她姐姐的关系水深火热了好一阵，后来是时珩自己出面劝说外婆均衡分配，毕竟姨母嫁得不如母亲好，并且把自己的那份全部归于母亲名下，林晓和她姐姐的关系这才缓和了些。
没想到凯拉竟然还是想给时珩独留一份。
细算下来，要是没有时珩，林晓能从母亲那里得的恐怕不多。
她轻吸一口气，忍不住回瞪儿子一眼：“你想造反？”
时珩依旧温文尔雅：“我和外婆说，不用，还是放在母亲那里比较好。”
林晓眨一下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时珩是存心唬她呢。
“你可能耐了。”
说罢，林晓却并不生气，毕竟她刚才也是故意吓唬时珩，估计傻儿子真的信了，这才反过来吓唬她呢。
真是儿大不中留，为了个小姑娘，都打算卷钱跑路了。
“你接下来还要准备音乐节演出，短时间内回不了国，要不要把你那小女朋友接过来到欧洲玩几天？”
时珩：“我想想看。”
他暂时没有把姜栀介绍给家里人的打算，毕竟刚在一起不久，他的家世比较复杂，她可能会担惊受怕，但母亲的话却给了他提示。
姜栀马上毕业了，下周帝都几场演出后，说不定真的能把她接到瑞士来，不见他的家人，只见他。
今天太晚了，时珩先让姜栀乖乖睡觉，等明天她起床再问。
晚安后，时珩将手机息屏，唇角不自觉带着笑，忽然想到外婆还在病中，便急忙敛了，静下心来随母亲回时家大宅准备傍晚的接风洗尘宴。
*
翌日，姜栀早早醒了，洗漱后空腹做了几组拉伸，然后从冰箱里取出昨晚准备好的沙拉，再煎一片牛排，配上热牛奶，丰盛的早餐开启新一天训练征程。
坐上车前往舞团训练室时还不到八点，夏季一早太阳便极晃眼，姜栀拉下遮光帘，低头摆弄手机。
时珩的消息在这时进来：【醒了？】
姜栀很惊讶：【你还没睡吗，都快半夜一点了。】
时珩：【晚饭后睡了几个小时，后来醒了，时差还没倒过来。】
姜栀：【瑞士夏天天亮得很早，你要早点调过来，不然肯定睡不好的。】
姜栀：【天气软件截图】
姜栀：【昼长16个小时，可不能熬夜呢。】
发完这些，姜栀觉得自己似乎殷勤过头了，一时有些讪讪。
时珩：【知道了。】
时珩：【都听你的[可爱]】
申城今日路况良好，司机小赵开车一路顺遂，只是进入隧道时，天光一暗，后座的小姑娘突然发出一阵极其压抑的哼哼声，小赵顿时有些惊悚，遂加速开出了隧道。
姜栀缩着肩膀激动地哆嗦了好久。
爱豆好乖，好想抓过来抱抱！！！
万里外的苏黎世，时珩坐在床边，见姜栀半天不回，心中不禁产生犹豫。
他是不是不应该发[可爱]这个表情？
姜栀平常很喜欢发，他看到也觉得高兴，或许男生并不适合？
但很快。
姜栀：【[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姜栀：【我好开心[可爱][转圈]】
时珩放下心来，迅速进入正题：
【舞团演出下下周就结束了吧？】
姜栀：【嗯呢~】
时珩：【演出结束到综艺开拍前是不是能休息几天？】
姜栀：【是呀~】
时珩：【要不要来苏黎世玩？】
一直可可爱爱秒回的小姜同学突然没声了。
几分钟后。
时珩：【有事？】
姜栀：【嗯......】
时珩：【没关系。】
姜栀委屈极了，双手捏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嘴角也冒出了小褶子。
姜栀：【我妈那几天刚好过生日，外婆好不容易说服外公要一家人在家里吃一顿饭，我妈也同意了，我不好不去......】
她有大概五六天的休息时间，可老妈生日刚好在中间那天，一刀切两段，前后两三天，苏黎世往返就要一天半，如果她硬要去，可能脚都沾不了多久的地儿。
时珩：【嗯，没关系。】
他知道姜栀妈妈和家里长辈关系素来处得僵，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渐渐安定下来，难得一顿破冰的家宴，姜栀一直渴望家庭和睦，自然不能不在场。
聊天结束后，时珩将身上披的外袍脱下，饮尽桌边小半杯凉透的牛奶后，迅速躺下准备入眠。
凌晨一点整，远处教堂的钟声荡开冷夜，传到时珩耳边时只剩浅浅低鸣。
室内暖气很足，他甫一闭眼，一阵困意很快袭来。
其实他今日饭后并未休憩，听说他回瑞士后赶来见他的亲朋好友众多，连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时间睡觉。而他之所以顶着七小时的时差还精神抖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等姜栀起床，第一时间问她要不要来苏黎世。
而现在......
头沾枕头半分钟不到，时珩已经人事不省。
*****
六月十五日，N大毕业典礼。
姜栀如今已经小有名气，典礼全程好几个小时，她只在上台接受校长扫穗和颁发毕业证书时出现一小会，引起一阵小小轰动后便飞快离开典礼大会堂。
她之前为帮校摄影协会宣传已经拍过好几组毕业照片，今天和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吃了午饭，饭后又顶着烈日在校园各处合影留念，皮都晒掉了一层。
接下来的活动姜栀一概婉拒，大约下午四点，一辆雪白的六座保姆车在N大北门接走了她。
“你可真行。”
温灵一边用葱白的手指帮姜栀抚平面膜褶皱，一边笑骂道，“今天中午地表温度都快45度了，你不知道？”
“以后估计没什么机会回学校了，多留点念想嘛。”
张嘴说话时，脸上的镇定面膜稍稍下滑了些，姜栀连忙将它提上来，面膜精华一不小心渗进眼睛，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温灵：“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你陪我去录音室吗？”
姜栀不敢把嘴张太开，支支吾吾的：
“你太想我了呗。”
温灵扯了扯嘴角，眼中带笑：
“等会到工作室，我那部剧的作曲班子都在，他们很专业的，我录完主题曲的声帮你介绍一下，说不定他们愿意给你的新剧写几首曲子呢。”
温灵继续道：“我也是突发奇想，没来得及和你的剧方还有经纪人说，反正多交些朋友嘛，总不会吃亏。”
姜栀登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在面膜精华的刺激下甚至流出了一滴眼泪。
温灵主演的《私人医生》已经被水果台和企鹅视频买下独播权，前途不可限量，而《五月的诗》制作方预算不多，只打算买一些不出名的小工作室的歌，要是能搭上《私人医生》音乐工作室的线，整个剧的质量毫无疑问能上一个台阶。
面膜敷完后，姜栀简单补了个妆，然后跟着温灵进入一栋位于杨江畔新落成不久的现代化写字楼。
“这栋楼里有好几家厉害的音乐工作室。”温灵压低声音道，“杨天后的新工作室就在16楼，听说有一家公司还挖走了去年获得格莱美最佳影视歌曲制作的一整个团队呢。”
电梯停在20楼，温灵的助理小瞿走在最前面带路。
大厦内中央空调冷气十足，姜栀穿一身无袖连衣裙，每走两步都要搓一搓手臂。更不巧的是，姜栀的大姨妈还在肚子里作客，原本她只有例假头两天会不舒服，可今天先暴晒后冷冻，大姨妈估计有些气她糟践身子，暗暗给了她点颜色瞧瞧。
不想让温灵担心，姜栀只好硬生生忍着腹部的刺痛，嘴角始终挂着笑，对话有来有回，连她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
一行人来到录音棚附近，乐队老板透过内窗远远瞧见温灵，急匆匆就从办公室赶出来，表情很是热络熟稔。
姜栀尽力将嘴角再扬起一分，可当她看到乐队老板身后跟出来的那人，只感觉下腹一阵翻滚，痛得更剧烈了。
那人正是把《私人医生》女二号从姜栀手里截胡的明姝本姝。
温灵瞧见明姝的一瞬间，脸上的笑瞬间绷不住了。
她想到接下来进组后的几个月两人还得朝夕相处，而且周围站着不少制作方员工，现在绝对不能闹得太难看。
温灵的声音不轻不重：“唷，你也来啦。”
明姝笑得比夏花还灿烂：“我很喜欢剧里一首插曲，今天来试试音，如果可以的话，后期配乐的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你还挺有自信。”
“我在韩国发展的时候，怎么说也是队里vocal担当嘛。”
明姝这边和温灵说话，眼神却落在温灵身旁的姜栀脸上，
“灵姐，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乐队老板：“刚才忘记问了，这位是？”
温灵：“她是......”
明姝插话道：
“她就是我这个角色原来定的人，可惜导演不满意她，后来才换了我。”
明姝的声音细细柔柔，语调里似乎暗藏了几分委屈，好像今天是温灵提前知道她在这儿，特地带姜栀过来膈应她的。
温灵眉心轻蹙，都被她气笑了：
“你空口白牙的在这儿瞎说啥呢？”
说话的同时，温灵右手捞了捞旁边的姜栀，扭头低声道：
“你咋不吱声啊，别怕，她就是欺软怕硬......”
“我肚子疼......”
姜栀搭上温灵手臂，秀眉拧着，脸色十分苍白，
“咱们离她远点吧，光看着她我都难受。”
“行吧。”
温灵没法，只能搀着姜栀躲瘟神似的快步绕过明姝，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明姝自认为占了上风，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架势，不等温灵回来，她先领着助理见了所有乐队成员一面，说起对ost专辑的建议时侃侃而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一番女主角呢。
温灵叫助理帮姜栀买了止痛药，本想多陪她一会，可姜栀不好意思浪费她时间，最后只剩她自己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抱着层薄薄的羊绒毯子发呆。
吃下止痛药后，姜栀的腹痛稍稍缓解了些。
录制一整首歌的时间不短，姜栀耐心等着，刚好无聊，便打开微博和粉丝们进行互动。
休息室房门紧闭，姜栀靠坐在沙发上，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不等她起身，外面那人径自将门打开，衣袂裹着淡淡香风涌进屋内，味道是好味道，甜而不腻，高贵雅致，姜栀浅浅一笑，趁着对方还未走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怕你一个人在这儿无聊，我过来陪陪你。”
姜栀：“谢谢。”
明姝穿一身雾霾蓝的薄纱及膝裙，耳坠上的珍珠圆润明亮，闪得姜栀眼珠子都疼。
她无奈地发现，自己对明姝的感觉已经从心里上的抵触上升为生理上的排斥，任她心宽似海，也实在难和这个女人共处同一片屋檐下。
明姝极其自然地坐到姜栀身边，问：
“身体还好吗？”
姜栀点头：“好多了。”
明姝：“唉，真不懂你，既然身体不舒服，何必眼巴巴地跑这儿来受罪呢？”
姜栀也不恼：
“你知道不懂我就好。”
明姝被她呛了一句，脸色僵住，好几秒后才幽幽地再次开口：
“谁不知道你为什么过来？还不是想借着温灵的关系认识几个厉害的音乐制作人？”
姜栀没力气在她面前表演白莲花，干脆点头：
“是啊。”
明姝嘴角一抽，双手抱臂往后靠上沙发：
“你想得可真美。可是呢，你看，温灵的助理也不能一直照顾你是不是？你的经纪人手底下有好几个艺人，估计也没时间管你，你身体不舒服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怪可怜的，连个助理都没有......”
叩叩叩......休息室房门再次被敲响。
“哪位？”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明姝气不打一处来，语调十分高昂，“自己开门进来。”
门很快开了，进来那人轻轻将门合上，然后站在门边不远处，并不继续往里走。
姜栀抬眼看去，这是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穿一身纯色半袖丝质衬衫和一步裙，脸上化着淡妆，清爽又干练。
明姝不禁皱眉：“你谁呀？没事跑进来干嘛？”
年轻女人冷静答复：“我是姜栀小姐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