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遇到事了？”表姐从他的反应看出些端倪。
韩秋时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今天绝对要被林见赶走了”这一句话在三百六十度环绕,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要赶我走。”
“嗯？”表姐疑惑了一下，“他真这么说？”
“没有, 还没来得及说，但是我感觉他肯定要赶我走了。”说到这就难受，虽然梗在心里也难受，但是正儿八经从嘴里说出来的那种既难受又撕扯着的疼会使他更消沉。
表姐沉默了会儿，没说话。韩秋时以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己胡乱整理了一下情绪, 就急着要找借口挂电话。表姐却又在这时开口：“以前没发现，你脑补能力这么强。”
韩秋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就见表姐举着手机凑到摄像头前，上面是聊天记录截图上的第一句话“遇到点事, 今晚不回”。
“什么？”
表姐放下手机, 撑着头看镜头：“这难道不是在跟你报备行程吗？”
韩秋时脑子团在一起绕不过弯了，“给我报备什么行程？我又不重要。”
“我看你有这时间不如多睡会儿，反正现在你也见不着他。”表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约了朋友吃饭，我先去化个妆。”
“嘟——”
韩秋时打开他和林见的对话框，一字一句的认真读。
虽然林见语气很冷淡, 但是这种“今晚不回”之类的话，只有可能发给同居的人。
那是什么概念？意思就是……在林见的潜意识里, 已经允许他入住了吗？
再往下看，虽然回复的很少, 惜字如金，但他说遇到了事情, 这么忙的情况下还是会回他消息, 哪怕只是几个字呢。
韩秋时越看越觉得心情好起来了, 不光回复，而且句句都有回应！
韩秋时咬着下唇，把聊天记录翻上去，又从头看了一遍。
这么来来去去看了四五次，越品越觉得林见心里多少还是有他，放下手机的时候心情变美了不少，处理完事儿出办公室之后预到助理都和颜悦色的。
助理看老板心情不错，朋友似的随口问了句：“少见啊，老板居然也到点就下班。”
韩秋时居然也认真的回答了：“早点回家，还得买菜。”
助理：“您什么时候……”需要亲自买菜做饭了？
韩秋时笑了一声：“今晚男朋友回来的晚，我刚好有时间可以把家里收拾一下。”
“您……谈上恋爱了？”助理笑得十分尴尬，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问这么一句，还真能跟韩秋时聊上。
“哦，已经有段时间了。”韩秋时说完，抬手看了眼表，“那我先走了。”
助理点头目送：“好的好的。”
转身跟坐在那装了半天死人的女员工对视一眼，“你知道吗？”
女员工盯着韩秋时远去的背影，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我上哪知道，我只知道他满脸写着‘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的韩秋时下楼就拐进超市去买菜，大包小包拎回家，外套一脱领带一摘，把衬衣袖子卷起来就进了厨房。
他简单把食材都处理了一下装好放进冰箱，又出来彻彻底底把客厅卧室都打扫了一遍，把家收拾利索，又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等一切忙活完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放平时这个点他可能刚从公司出来。
韩秋时拍了张客厅的照片发给林见。
【干净吗？给昨晚赔罪】
林见十分钟之后才回：【你怎么还在】
【不然我去哪[可怜]】
【……】
林见还在开会，心里想着“爱去哪去哪”，收起手机没再回。
第二天韩秋时起床发现林见没回消息也没回来，失落之余洗漱完还是给林见发了句“我去上班了”。
一直到中午下班，也没收到林见回信。
韩秋时又问：“回家了吗？”
对话框里一眼望过去全是绿，韩秋时问完就把手机扔一边，除非听到微信提示音，不然再也不拿起来看了。
提示音没收到，但电话却响了。韩秋时无奈又伸长胳膊把手机抓回来，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手比脑子快，脑子没来得及激动手已经接起来了。
“喂？在哪？”嘴也快。
林见正在翻冰箱：“冰箱里东西都是你添置的？”
韩秋时清了一下由于一时激动而略微沙哑的嗓子，“对，怎么了？还有什么喜欢吃的，我今天下班买。”
“没有牛奶。”林见说。
韩秋时解释：“昨天没看到有你平时喝的那款，我怕买其他的你不喜欢。今天下班了我再去看看。”
“不用，”林见说，“我就随便挑个刺，你着什么急。”
韩秋时绷了半天的脸一下子放松下来了，他无奈的笑着，声音都不自觉的软下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实比起这个问题他更想问“你昨天去哪了”，但这话太像自己有意管着林见，就算他本身真的忍不住想管，想知道林见时时刻刻的动向，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一点压力都不敢给林见，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让林见感觉到不舒服，他就妥妥的得走人了。
“一小时前。”
“晚上睡的好吗？现在困的话还能再去睡会儿。你吃饭了吗？”韩秋时问。
林见说：“没。”
“那我现在……”
“那你现在好好待着，别回来，暂时不想看见你。”林见说着刺人的话还带着笑，让韩秋时气也生不起来，难受里又自作多情有几分甜蜜，搞得他一时间像个表情失控的精神病患者。
晚上韩秋时又是踩点下班，时间一到门立刻就开了，长腿一迈走路带风，助理看着空荡荡的总裁办摸了摸鼻子。
韩秋时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他本以为林见会在家的，每个房间都看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还是没忍住给林见打了电话。
电话不是林见本人接的，韩秋时也就只说了句“没什么事”就挂了。
一直到十点多，终于在微信收到林见发来的一句“今晚有活动”。
已经连着快两天没见到人了，韩秋时洗完澡就坐在客厅等，困了就靠咖啡续命，房门终于在十二点前被打开，他从门发出响动的一瞬间开始盯着门口看。
林见穿着一身白西装，今天的妆造十分称人，他把手里拎着的礼盒放在地上，看到站在沙发边顺毛的韩秋时，奇怪地问：“在等我吗？”
“嗯，今天累吗？”
最近韩秋时全靠脑内的活动过日子，但是见到林见本人他还是本能的紧张。
没等林见说话，他又忙着问：“吃饭了吗？”
“下午吃了点，你去睡吧。”
客厅开着暖烘烘的灯，窗外一片漆黑，小区里路灯会整夜都亮着。夜里一点风都没有，最近这边天气都很平静，好像随着他们之间不敢挑明戳破的微妙关系那般定格住，不敢擅自掀起一点风浪。
韩秋时走到卧室门口，鬼使神差地说：“牛奶我买到了，明天如果你醒得早，记得喊我一声，给你热牛奶。”
林见刚想说“不用了”，他视线刚顺着声音寻到韩秋时身上，对方就突然回头了，打断了他原本要说的话。
“我可以不搬走吗？”韩秋时问。
好像起风了。
平静，安稳，维持现状，不做进展，这似乎是现在最适合他们的四个词，甚至可以说是对韩秋时来说最珍贵的期盼。但没想到最终自愿打破现状的居然是他自己。
他比谁都知道它们之间的任何联系都不该被挑明，只要林见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他就再也没有理由来纠缠了。
但他想，彼此之间有羁绊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他可以小心翼翼，可以一辈子如履薄冰，但他不想林见也陪他处在一个晃动不安的分界线上，说什么话都要斟酌，做什么事都要摇摆。
他想林见面对的是彻底安定下来的关系，这样一来，无论是心情好了逗他两句，还是心情不好了打他几下，随时按照他的心情来对待自己都可以，因为一切都名正言顺。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走。”林见说。
“我不想。”韩秋时回答得很快。
林见不再看他，“那住着吧。”
他侧过身，韩秋时看到他右耳戴着的耳钉在客厅灯的照射下尤其的亮，他感觉这一刻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能感觉到此刻开口的话声音一定很沙哑但未必难听，能听见刚才有风掠过后，树叶尚有余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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