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韩秋时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冷着脸拦住林见不让他进去，莫名其妙夹枪带棒地说：“你就是很不想看不见我, 我到哪里你都躲。以前不想见我，现在还是不想见我，明明都过去四年了，林见，你真小气。”他越说越生气。
林见被他这个逻辑弄得在原地懵了两秒，然后气笑了：“对, 我小气，求你离我这种小气鬼远一点。”
“我不要。”韩秋时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
两个人堵在门口，一个想推门一个拦着不让, 三两下给门整出来点响动, 林见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今晚不睡了，就站这陪你说, 你最好一次把你对话匣子倒空。”
韩秋时看着他因为门轻轻响了两声就后退，他透着一片黑看了门一眼，好像是要把门看穿, 把门内的人用眼神刺死。
他指着门对林见说：“你跟我说两句话就不耐烦，弄出一点响声你就怕他听见。林见, 你才认识他几天啊？”
他就差把蛮不讲理四个字摆明写在脸上。
林见这些年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这种不讲理的也不是没见过, 但偏偏那些人闹死他也懒得给眼神，韩秋时一开口他就感觉肚子里有一股火在烧。
林见无法评价这来路不明的怒火, 他自认对韩秋时这个人彻底看淡。
林见往二楼的杂货间里走, 节目组的套路他最熟, 这个节目还是比较尊重人的，二楼要有摄像头一定会三令五申地跟所有人打好招呼。
他一走，韩秋时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来。
走进去，林见背靠着墙，对韩秋时点了点头，“嗯，你继续说。”
他像是在奉行自己刚才那句“我今晚不睡了，就陪你站这说”。
“我说什么？”韩秋时一脸不高兴地望着他，语气怎么听怎么冲。
林见了然：“说完了？那我回去睡了？”
他话音落下，对面像是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
一直到他走到门口，准备伸手拉开杂货间的门，准备出去的时候韩秋时突然大步走过来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很大，“谁准你走了？刚不是说陪我聊一晚上吗？你对我就这么不耐烦，就这么说话不算话。以前是现在也是。”
“因为你很烦。”林见不懂，四年不见而已，韩秋时对旁人的态度和以前也没多大差别，走哪都一副冷面阎罗的样子也没变，偏偏就是到他跟前，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难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反正只要一开口就是刺。他也没以前那么好的耐心，“以前是现在也是。”
韩秋时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杂货间和其余卧室的构造是一样的，窗户都挺大，外面的月光洒进来，可以勉强盖过一半的房间。
韩秋时那个睁大了眼睛气到睫毛都发抖的表情就完美落进林见眼中。
怎么说呢。
有点爽？
林见眯了眯眼，自己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佛，网上骂他的时候骂得快要翻了天，明嘉天天担心他会不会被骂得一蹶不振，谁知道一个电话打过去对面一声激昂的“Triple Kill”，紧接着林见心情不错地问：“怎么了？”
从那天起，网上再骂成什么样子明嘉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艺人会出问题。
久而久之林见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像是活在自己的壳里，外面的人把整个世界都敲碎，他也不会探出头去看一看。
他很少会被外人带动情绪。
今天居然这么反常啊，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韩秋时一个表情，他居然很想笑。
如果这个人时隔四年再次出现是为了娱乐他……
算了，他还是不要这么想比较好。
这种娱乐他宁愿不要。
“你喜欢他？”等那个震惊的劲儿过去后，韩秋时又低着头发了很久的呆，再开口时就是指了一下卧室那边的方向。
林见没明白：“谁？”
“汤游。”韩秋时冷脸盯着他，好像林见现在点个头世界就要毁灭了。
林见挑了一下眉头，“你觉得呢？”
这人脑回路打了个麻花？
他和汤游摆明了第一天见面，以前从来没合作过，他哪有那个闲心思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又或者说，韩秋时觉得他会喜欢上一个刚刚聊了几个小时天的人？
“你陪他聊天，聊到这么晚才出来喝水，你还怕弄出声音打扰他睡觉。”韩秋时自己罗列着，越说语气越沉，越说声音越抖。
林见听他这个意思，觉得自己没必要解释什么了，人家在心里给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比他本人还懂。
他刚准备点个头就这样胡乱承认了，哪想韩秋时突然话锋一转：“但他不好，你干嘛喜欢他？你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我才不会在背后说别人。”
林见：“？”
韩秋时看他这个表情，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为自己辩解着：“我都听见了。他跟你说我了，说我投资这个节目，说我脾气臭，说都是为了钱他才忍我。谁要他忍了？我打不过他？”
他又把气收了收，又把话说回去：“你干嘛喜欢这种人。”
林见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他不喜欢这种幼儿园老师一样的时刻，要给他的低龄学生们裁决对错。
但比起这个，他更不喜欢大半夜被迫听韩秋时讲些蛮不讲理狗屁不通的话。
“你投资了吗？”林见突然问。
韩秋时刚准备继续罗列一下汤游的缺点，猛地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沉思几秒后，他说：“我不会再骗你的，这辈子都不会了。”
林见摊摊手：“无所谓。”
“投资了。”
“那汤游说得挺对的。”林见说。
韩秋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想不到还能为自己辩驳些什么，不得不闭了嘴。
半分钟后，他又重振旗鼓：“他说我脾气臭，他这不就是在背后乱说人吗？我脾气怎么样你不了解吗？需要他来告诉你吗？”
说到这，林见突然稍微来了点精神。
他打断了一下：“你脾气到底怎么样，我真的不了解。”
他认真地看着韩秋时，看着后者脸上突然就充满了迷茫，他很想继续说下去——
我们也仅仅只相处了半年而已，当初苦等了那么多年，换来了半年的相处机会，你还是带着目的来的。也许从头到尾都戴了面具也说不定，我根本就判断不出来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更别说你的脾气。
他很想把这些话全都告诉韩秋时，让他自己体会体会也好。
可怎么临开口又觉得很累，自己这样的解释，倒像是想为过去讨回点什么。
理智告诉他还是算了吧。
韩秋时这个人，他是惹不起的，他再理智也永远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人最特殊了，好像代表着他的所有过去。
好在他还是知道躲的，也知道这样的感情他无福消受。
“OK。”林见抬手示意，“你继续说。”
韩秋时却像是突然卡壳了一样，呆呆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他才用自言自语一般的音量问：“是不是才四年你就把我忘干净了？”
林见一瞬间有些痛恨这个杂货间东西摆放得太空，让这句音量并不大的话传进他耳朵里。
他笑了笑：“是啊。”
几乎是一瞬间，林见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韩秋时眼睛里的水光。
但这房间归根结底还是暗，他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眼前的人过了很长时间之后突然开始解释着什么，说着什么自己不愿意听，大脑都不愿意分析的话。
林见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困，没精力聊下去了。
“我困了。”
“你要回去了吗？”韩秋时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林见没细听，“睡觉去了。”
“你明明说……说陪我聊一晚上的，不想聊了我们可以一起睡，明天再聊也可以。”韩秋时看着他。
林见提起最后一点精力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你有病啊。”
这话说得跟不讲理的幼儿园小孩一样，想一出是一出，还比小孩难缠。
“行吧，就当我骗你的。”林见随口说，他打了个瞌睡往门口走。
身后的人抬手想抓他衣袖，林见刚巧一抬手，抓了个空，指尖擦着布料划过。
林见的手刚刚接触到门把手，韩秋时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杂货间有些冷，环境大约一点都不适合谈话，一切总像是叠了一层冷调的滤镜。
“那我们算扯平了吗？”韩秋时说。
林见握着把手的手指微微用力，他好像清醒了一点点，但好像又更困了。
扯平吗？
这话听着没头没尾的，也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四年前韩秋时几乎骗走了林见的一切，四年后林见骗他会陪聊一整夜。
怎样天真又愚蠢的人会认为这二者之间是可以足量抵消的呢？
全世界可能只有韩秋时一个人这么愚蠢。
林见回头看他一眼，他困得视线不怎么清晰，却还是看清了韩秋时望着他的表情。
“如果你可以离我远一点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06 00:20:01~2021-04-07 00:3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WPB 50瓶；-77- 5瓶；axilyvix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