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明终于出院了,方南错和他一起坐在保姆车里缓缓驶出医院。两个月的时间,方南错好像做了一场梦。
到了程景明家,一切还是老样子,所以的东西都还是方南错离开时的样子,甚至在卧室里还有那座很像他的雕像。
方南错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客房里,护工被安排在了程景明卧室的隔壁。程峻海又安排工人在洗手间、卧室都加装了扶手,以方便程景明活动。
程景明每周需要去医院进行康复治疗三次,方南错每次都陪着他,只是康复成效缓慢,程景明每次回家都心情不太好。
周日中午,程峻海带着程墨来家里吃饭。
吃过饭,保姆端上泡好的茶,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程峻海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徐徐说道:“好茶。我有事想和你们商量。”
“爸,什么事?”
“景明,我想把程墨留给你们带。”
程景明看了一眼身旁的方南错,怕他心里有顾忌,急忙说:“我们俩大男人带不好孩子......”
“程墨正在学说话,你毕竟是她的父亲,总得担负起这点责任。再说家里还有育儿嫂。小方,你觉得呢?”
程峻海把问题抛给了方南错,他点点头:“我没意见。这几天让保姆收拾一间卧室做程墨的房间,我们看看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程峻海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其实也不需要买什么,我今天就找工人把程墨的东西搬过来。”
晚上,程墨的东西就被陆续送了过来。程峻海非常宠程墨,她的玩具堆满了整个客厅。
程景明坐在轮椅上,试探性问方南错:“你要是不愿意,不用勉强。我可以再给我爸说。”
“没事,程墨挺可爱的。”
“我怕......”
方南错说:“你不是一直担心程墨被教成冷酷的继承人吗?现在你可以让她成为一个充满爱的人。”
程景明点点头。
过了几天屋子被彻底收拾好,程峻海把程墨送了过来。
家里多了一个孩子,立马热闹了起来。虽然有专职的育儿嫂,方南错还是事事操心,程墨越来越黏方南错,一见到方南错就冲他发出软软的音节。
一天早上,许久不见的黄助理过来和程景明商量美术馆的事情。他一进门就看见方南错坐在地上陪程墨堆积木,一旁的程景明看着俩人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你们聊?我带墨墨去洗手。”方南错看见黄助理,起身想带程墨离开。
“小方,美术馆当初有你一份功劳,我也想听听你的建议。”
方南错看程景明神情有些严肃,便示意保姆抱走程墨,他坐在程景明旁边的沙发上。
程景明深呼吸一口气,轻声说:“我准备把美术馆卖了。”
“卖了?”方南错吃了一惊。
“美术馆已经有半年没有开门了。赔钱是小事,只是当时签了很多画家,总不能一直耽误他们。”
“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我觉得美术馆是慢慢可以被接受的。”
程景明蹙眉说:“我不是怕那些事了。只是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这样怎么去经营美术馆?而且美术馆的经营也确实陷入了困境。”他看向自己身下的轮椅,手不自觉握紧了扶手。
“那聘请一位专业的美术馆长不可以吗?”
黄助理说:“方先生,聘请一位馆长不难。但是要带着一错美术馆从目前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就难了。我帮程总也选了几位美术馆长,专业能力是有的,就是经营上差点意思。”
程景明故作轻松:“以后我就彻底做个闲人,在家搞搞创作,好好抚养程墨。对了,我这几天还准备买架钢琴呢。”
方南错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一错美术馆曾是他和程景明放开心扉真正走到一起的地方,他和程景明花费了很多心思来布置它。只从程景明离开美休以后,这恐怕就是他现阶段唯一的事业了。
方南错知道康复训练漫长的训练周期会消耗掉一个人所有的耐心。程景明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要一点一点把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放弃。他的内心也许并不如表面那么坚强。
方南错一时语塞,黄助理见状掏出笔记本电脑和程景明一起分析几个有意向的买家。
几个买家虽然有购买意向,却把价钱押得很低,程景明安排黄助理和他们继续协商。
晚上,方南错走进程景明的书房,他正在画一副风景画。画布上阳光很好,一大簇玫瑰从栅栏里探出头。
“找我有事?”程景明停下画笔。
“嗯”方南错走过去凑近看那幅作品,“我觉得你比以前画得好多了。”
“我也就这个爱好了。我小时候脾气特别暴躁,我爸就送我去画画,说能修身养性。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每幅画里都能融入感情。”
方南错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我挺舍不得你卖美术馆的。”
“我也是。一错对我有着特殊的含义,现在在我手里,只会毁了它。”
方南错眼底划过一丝伤感:“你曾说过,你要做国内最好的美术馆,要让每个新锐画家都有一个家。”
程景明苦笑:“我现在依旧这么想。”
“我能不能帮你经营?”
“什么?”
方南错抿抿嘴,重复道:“我想帮你经营美术馆。”
程景明一时错愕:“你?”
方南错急忙解释:“我专业的问题可以请教你,请教陈疏。毕竟还有很多工作人员,我觉得我能把一错美术馆经营好。”
“我不是怀疑你。你真的愿意吗?这可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
“我想了一下午,想试试。我应该不会赔钱吧?”
程景明心头一暖:“赔了也没关系。你会是个合格的馆长。”
方南错坐在程景明身旁的椅子上:“我从来没看你画画,你画吧,我看着。”
程景明嘴角上扬,趁机吻了方南错的额头一下。
“唔......”方南错红了脸,“你要是不画画,我就走了。”
“画啊,我怎么不画?”程景明拿起画笔蘸了颜料,一点点涂抹花瓣。他画着一朵玫瑰,心里好像也开了一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