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当局者迷>第76章 76

  经过挺长一段时间的术后恢复和治疗,玉泉终于迎来出院的日子。袁祝特地开着空间更宽敞的卡罗拉来到肿瘤医院,帮玉湖和玉泉搬东西。

  玉泉做手术之前,袁祝猜到两姐妹实际的经济状况应该远不如表面上那么光鲜,不然也不会住在霉湿味严重又暗无天日的的半地下室,所以她特意揣着一万块钱现金到医院看望过玉泉。那时候已经剃了秃头的玉泉说什么也不肯收,但袁祝很坚持。一万块钱对她来说确实不算是小数字,不过她兜里确实有几万块的积蓄,拿出其中一万块给人去救命,这似乎也合乎情理——所谓穷人心疼穷人,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避开玉泉,袁祝问玉湖两个人的经济情况,玉湖也实话实说,她厚着脸皮向以往的那些“客户”们哭穷,凑到了一万多块,一起工作的小姐妹们凑出来了两万多。她还背着玉泉,靠在网上贩卖患癌故事,收到了四万多善款——漂亮的脸蛋+悲惨的故事=创收的秘诀。

  虽然这些钱加在一起足够手术——乳腺癌手术本身并不算太贵,几千块到几万块不等,说白了,这个手术就是把人切开,把一坨“肉”稳准狠地割下来,不能多不能少,然后再把人缝上。不过真正费钱的开销是术后化疗放疗的治疗费和医药费,还有在医院一天天耗着的住院费。这些开销乍看起来好像不多,但架不住这些属于日常支出,日积月累怕是能把人拖垮——正常的家庭尚且没有几个敢拍着胸脯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每天都花几百上千的钱用去治病,更何况完全没有医疗保险的玉湖玉泉姐妹二人。

  抗癌是个漫长的过程,玉湖玉泉必须找到持久的经济来源,才可能有条件继续治病。尤其对于玉泉来说,三阴乳腺癌这种亚型复发和转移的可能性非常高,所以她们更是要居安思危,多准备些钱以应对最坏的情况。

  袁祝沟通了一下,把云朵介绍给了玉湖玉泉,云朵在上班之余,还跟风做起了在朋友圈代购和卖高仿的生意,据说来钱很快。于是袁祝托云朵带带玉湖,正好玉湖玉泉的微信里各色朋友特别多,这帮人也像是假货高仿的目标客户群体。就这样,玉泉抱着手机和客户沟通,玉湖负责处理在厂家和客户之间收发货,两个人也能靠着这个生意赚些小钱。

  熙熙攘攘的住院大楼里,正当袁祝拎着玉泉的行李和这两姐妹等电梯准备下楼的时候,旁边一部上行的轿厢在这层停下。电梯门打开后,里面走出来得形形色色的人中,出现了袁祝十分熟悉的高大身影,但还不等她出声喊住高瞻,她看到了高瞻身边的老太太,和亲昵地挎着老太太胳膊的精致女人。

  袁祝慌忙找了个借口,让玉湖玉泉先下楼到大厅等她,然后她悄悄追上高瞻,一探究竟。

  只见那三人来到一处高级的单人病房。袁祝趁四下无人,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高教授——她之前在网上搜索高瞻父亲的信息时,看过高教授的照片。

  然而眼前浑身都插着管子的老爷子比照片上的高教授憔悴太多,不用猜也知道是身患肿瘤或者癌症。

  可是高瞻竟然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

  袁祝掏出手机给高瞻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

  袁祝眼见着病房里,高瞻掏出手机。然后袁祝收到回复:在和甲方谈事。

  霎时间,袁祝身体里所有的血全部向脑子里倒流,她赶紧扶住墙以免自己摔倒,然后抓着胸口想要缓解突如其来的绞痛。

  房间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袁祝赶紧躲到走廊的隔断后面,注视着并排而行的高瞻和精致女人渐渐走远。

  袁祝倚着墙,闭着眼睛深呼吸,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须臾,她起身,悄悄跟在高瞻和精致女人后面,想要当场捉奸。只见精致女人走着走着,便自然地拉住高瞻的揣在裤兜里的手臂,整个上半身都贴在高瞻的胳膊上,胸脯儿还时不时地来回蹭蹭。

  袁祝听不见高瞻和精致女人在说什么,只看见高瞻并没有拒绝精致女人热情的投怀送抱。

  跟着他们,袁祝来到一间医生办公室外面。看到“神经外科”的牌子,袁祝就已经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了,再反向搜索了一下这位魏凯林大夫的擅长之后,她更加肯定无论高瞻的父亲具体患了哪种癌症,对于这么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来说,都极可能是油尽灯枯的“电量不足预警”。

  手机振动,玉湖打电话问袁祝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袁祝草草收线,强压下心中的愤怒、疑惑和难过,下楼去找玉湖和玉泉。

  把姐妹俩安置好,袁祝顺路送玉湖去饭店上班——现在玉湖除了跟玉泉做微商类的小生意,晚上在饭店打工当服务员,白天有活儿做钟点工,还有的时候也接一接饭托酒托这种出卖脸色的活儿,总之不违法犯罪还能来钱就好。

  路上,玉湖见袁祝情绪不对头,问刚才在医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袁祝胡乱搪塞了过去,玉湖也没再步步紧逼。

  沉默了一会儿,玉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叫了一声袁祝的名字。

  正在恍神的袁祝瞬间回到现实世界,“嗯?”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但是说之前我要先向你道歉,对不起。”

  袁祝云里雾里,“什么情况啊?”

  “你不是问过我店里有没有人玩儿叶子吗?我告诉你没有,其实我没说实话。”

  袁祝给玉湖一个“接着说,我正在听”的表情。

  玉湖咽了咽口水,不无心虚地说,“其实一直有人玩儿的,据说都是和大老板特别熟悉的人。我们内部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但是没人会往外说。”

  袁祝点点头,这个她能理解。

  “你让我留意的何之渊,他也在那个圈子里,但是我没见过他玩儿。你也知道我的业绩不太好,平时轮不到我去陪那个圈子里的人。”

  “我知道了。”袁祝停顿了一下,“就这?”

  玉湖点点头。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就这,那没什么可跟我道歉的啊。”袁祝故作轻松,但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工作了。

  许久不来夜店的袁祝又上岗了。

  当趴在车里在夜店外面盯梢的时候,她本以为高瞻会给她打电话,但等到半夜,既不见何之渊的帕拉梅拉,也没见高瞻主动联系。倒是杨西盼,发来几条语音消息,抱怨他最近交得小女朋友问他要大牌包包,他不给买,她就不给他碰。

  蹲在车里百无聊赖,袁祝给杨西盼回了个电话。这位二世祖似乎很闲,拽着袁祝来了一场情感问题咨询。

  和杨西盼比,袁祝实在不觉得自己是情感问题专家,但是二世祖竹筒倒豆似的数落他的小女朋友,说得袁祝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嗯嗯啊啊”的捧哏。

  “哎,袁祝,还是你好,不跟我要这要那的。要是女孩儿都跟你一样不拜金该多好。”

  “啊?什么?拜金?我拜金啊,我拜金,你要是给我个千八百万的现金,我肯定要,绝对不犹豫。”

  “操,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是啊,我也很严肃。”

  “……”

  逗了几句贫嘴,杨西盼挂了电话。袁祝又坐了一会,但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帕拉梅拉的影子,于是她决定不急于这一时,既然已经有了可靠的消息了,她不怕再韬光养晦一段时间。天儿不早了,今天糟事儿又太多,打道回府改天再来。

  袁祝刚发动车子,高瞻的电话就进来了。

  袁祝故意让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接通。

  “和谁煲粥呢?电话一直打不通。”高瞻尝试给袁祝打了很多通电话,但是都没通,所以他一开口就带着抱怨的语气。

  高瞻的语气一下子点燃了袁祝的怒气,“我想给谁打电话就给谁打电话。”

  高瞻觉得袁祝莫名其妙的,但他也在外面跑了一大天了,所以也没太多想,“明天我要临时出差去趟欧洲。你今天晚上过来吧,我想你了。”

  袁祝自然知道高瞻这句“我想你了”的丰富内涵,但是且不说她一肚子问题想问高瞻,下午她看见精致女人和高瞻亲亲热热的样子,就算她对高瞻再信任,也架不住亲眼所见的事实啊,那一瞬间她所感觉到得背叛,比多年前得知黄永良的真面目更甚。

  更何况,袁祝直觉上觉得高瞻说他要去欧洲出差是在撒谎。出国出差通常会提前好几周甚至好几个月做安排,没听人说过出国出差还能头24小时临时决定得,高瞻这是拿自己当梁朝伟了吗?一时兴起想去喂鸽子于是便买张机票从香港飞到巴黎。

  再者说,如果真的是去出差,正常情况下人们会明确说“去法国”、“去德国”等等诸如此类的,但是高瞻说得十分含糊,“去欧洲出差”,欧洲那么大,他是要去还处于战乱的克里米亚还是天国王朝梵蒂冈?是比俄罗斯还冷的芬兰,还是夏季山火正在蔓延的西班牙?改天她应该送给高瞻一本《鹿鼎记》,让他学学里面韦小宝是如何撒谎的——“韦小宝说谎有个诀窍,一切细节不厌求详,而且全部真实无误,只有在重要关头却胡说一番”——袁祝通常就按这个套路来编谎话。

  “太晚了,我懒得折腾。”

  “那我去接你。”

  “真的太晚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呢。你明天几点走?坐火车还是飞机,到时候我送你。”

  “明天下午的飞机。”

  “行,我知道了。那明天见吧,我睡觉了,太困了。”——狗屁,袁祝还精精神神地在四环上开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