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从二楼下落至一楼, 明明只有几十秒,两人却像是度过了一整个炎夏。
出去一半的人后,电梯内不再拥挤, 原本紧贴在一起的人表情嫌弃又隐忍,赶忙挪开, 各自保持着距离。
但角落里的两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紧紧的贴在一起。
直到到负一楼的语音响起, 两人惊醒, 迅速分开。
出来后, 都默契的不提刚刚的紧密接触, 在停车场沉默地找寻着那辆黑色越野车。
封舟在前面, 步伐很快,虞秋在后面, 低着头,慢悠悠的走着, 像是刻意拉开距离。
“虞秋?”
一道男声唤回她的思绪,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出声的男人跟桑子轩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他表情惊喜, 快步走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虞秋也有些惊讶,此人正是刚刚碰见的桑子轩的弟弟,比虞秋大一级的学长, 桑子南。
“桑学长。”
桑子南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落至嘴边, 也只是说了句:“好久不见,你变化很大。”
虞秋垂眸。
高中时期,两人并不在一个年级,接触不深, 没有共同好友,但桑子南不知为何对她产生好感,追求过一段时间,被拒绝后,便没了来往。
刚刚从他哥哥那得知,他似乎用情不浅,这让她有些尴尬,思索着该怎么回复。
刚刚大步往前走的快没影的封舟,注意到身后的人消失,折了回来。
像封舟这样的人,不管是放到哪,存在感都极强,但眼神紧跟着虞秋的桑子南却没注意到他。
直到封舟低咳了两声,才打破这边久别重逢,微妙又尴尬的气氛。
桑子南:“舟哥!”
因为哥哥桑子轩的缘故,两人也很熟,封舟的健身房开在这,他出现在这并不奇怪。
封舟:“小南。”
转头看向虞秋,催促道:“怎么这么慢。”
虞秋:……你步子迈的那么大,我怎么可能跟得上,更别说腿还疼着……
她心里吐槽,但也明白,刚刚突如其然的亲密接触,以及那之后的化学反应,让两个人同时慌了神,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刻意的拉开了距离。
她随口嗯了声,糊弄过去。
桑子南也才注意到,两人认识。
“你们这是?”
封舟不打算跟他寒暄:“小南,你哥在健身房等你,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示意虞秋跟上。
虞秋面对桑子南有些尴尬,对此乐见其成,跟他打了招呼后,跟着封舟离开了。
只余下桑子南留在原地,一脸迷茫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虞秋的走路姿势别扭,速度不快,封舟跟她说了什么,大步离开,她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封舟将那辆越野车开过来,从主驾驶座下来,扶着她上了车。
两人的关系似乎很亲密。
那辆粗旷豪迈的越野车,从桑子南身边呼啸而过,也让他那颗少男心碎了一地。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虞秋时的场景。
安奚县一中是寄宿制学校,每周放假从周六中午12:00放到周日下午18:00,只有一天左右。
某个周末,在外读大学的哥哥桑子轩刚好回家,开着父母的车来学校接弟弟。
两兄弟长得很像,都很帅气,但跟穿着老土校服的桑子南相比,打扮时尚的桑子轩明显更受这个年级的女生欢迎。
桑子南收拾好书本,从教室一出来,就看见自家老哥被几个女生围着,其中不乏平时对他颇有好感的女生。
他习以为常,上前打断几人的聊天:“哥,走吧,我今天不用值日。”
桑子轩朝那些女生笑笑,跟着自家弟弟离开。
边走边感慨:“唉,年轻真好啊~”
桑子南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他也就比自己大了两岁。
或许是出于对青春的怀念,桑子轩提出,要去他高三时的教室看看。
那间教室并不在这栋楼,要过去,还得步行十分钟左右,而且还在最顶层。
假期苦短,每一秒都足够珍贵,桑子南只想回家,但老哥坚持,再加上他掌握了车钥匙,最后还是去了。
桑子南:“现在每个教室都安了空调,那边变成高一教室了。”
两兄弟边走边聊着学校的变化,没过多久,就到了六楼最里面的哪个教室。
门口的门牌上写着:高一(一)班
安奚县一中分实验班和普通班,前面三个班都是实验班,尤其是一班,同学们是实验班中的佼佼者。
实验班的假期往往比普通班短,因为他们的老师极爱拖堂。
两人来时,班里还在上课。
桑子南自己是普通班的学生,对实验班这些“书呆子”略有耳闻,也不怎么感兴趣,在教室外无所事事的等待着。
但架不住老哥突如其然的“青春疼痛”,硬拉着自己讲述那些曾经的故事。
“我当时坐在第二排的最后一个,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瘦瘦高高的……”
……
“当时你舟哥学习成绩最好,人又长得好看,老师最喜欢,老把他放第一排吃粉笔灰。”
“唔,我想想,我记得他当时是坐在第五组第一个……诶,现在坐那的女生还挺漂亮。”
桑子轩往教室里指了指。
桑子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个女生肤色雪白,背脊挺的很直,乌黑的长发被红色的发绳束至脑后,少部分发丝垂至脸侧,跟周围同学凝重麻木的表情不同,她眉目舒展,眼神清亮,嘴角含着笑意。
教室里,似乎是进行到小组讨论环节,喧杂吵闹。
左边的女同学拿着本子问她问题,她俯身查看,将几缕调皮的发丝掠至耳后,粉色的嘴唇开合,说了些什么,抬眸,朝女同学嫣然一笑。
楼道扶手处的桑子南,透过玻璃,恰好看见那个笑容。
外面炎炎夏日,闷热难耐,他却觉得,春光明媚,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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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封舟和虞秋,并不知道两人高中曾坐在同一个座位,还在为刚刚电梯里的接触难为情。
车内一直保持着沉默,两人简短告别后各回各家。
虞秋走到浴室,准备洗澡,刚把衣物褪至一半,发现架子上那瓶透明包装的沐浴露空了,又把衣服穿上,出门采购。
身上黏糊糊的,不用沐浴露很难洗净。
出门,到了家附近的商店,直奔洗护区,选购了自己常用的沐浴露。
准备结账时,鬼使神差的走了回去,绕到香皂货架旁。
香皂外壳包装上往往都直接标明气味,虞秋很快就找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她拿着那盒香皂,有些犹豫。
纠结片刻,还是放了回去,起身结账。
算了,肥皂她用不来。
而且……
同样的味道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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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封舟也在洗澡。
他低垂着头,双眸紧闭,不知在想什么,冷水浇灌,皮肤却越来越烫,越来越红。
晃了晃头,水珠四溅,拿起洗发露,挤了几泵在手心,胡乱的洗了洗头发,水流将泡沫冲散,顺着身体滑落。
他拿起一旁黄色的香皂,搓出绵密的泡沫。
浴室里,柠檬味四溢。
他用这个牌子的香皂十多年了,在外时,也会想办法买这个牌子的香皂寄过去。邢京等人都忍不住调侃,到底是有多好用,才能让他这么长情。
但他用这个,并不是因为有多好用,纯粹是因为习惯。
明明是熟悉的流程和动作,封舟拿着香皂,突然顿住。
脑海里突然闪过儿时的回忆。
其实最初,他并不喜欢用香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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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封舟刚到外公外婆家时,很不习惯。
在市里面,他住的是近千平的别墅,光是他自己的房间,就比外婆家两室一居房子的总面积都大。
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
到了这,外公外婆对他也很好,尽可能的给自家孙子买最好的东西,但老一辈的生活习惯,跟现在的年轻一代自然是不同的。
就拿洗护用品来说,外婆外公习惯用肥皂,用不来沐浴露,觉得滑溜溜的,洗不干净。
但小封舟,平时用的都是进口的沐浴露,压根不知道肥皂该怎么用。
因此第一次在外婆家洗澡时,闹出了笑话。
自觉是个小男子汉的他,当然是自己洗澡。在外婆的指导下,拿起肥皂搓了两下,但肥皂很滑,一下就从他小手中滑落至地上。
爱干净的小封舟完全没想过这东西还能捡起来继续用,大声喊着,要外婆再拿一块递进来。
等他洗完澡,家里所有的肥皂囤货都用光了,浴室的地上,掉了五六块肥皂。
小封舟嚷嚷着,肥皂不好用,他不喜欢,要买沐浴露。
外公外婆对这个很少见面的孙子很是宠爱,刚准备出门采购,就碰上从楼上下来找小伙伴的小虞秋。
她穿着睡裙,头发半干,抱着两个大娃娃,奶声奶气道:“爷爷,我来找舟舟玩。”
周爷爷让她进门,自己出门去给小封舟买沐浴露。
小虞秋啪嗒啪嗒的跑到刚洗完澡的小封舟身边,给他介绍爸爸刚给自己带回来的娃娃。
“舟舟,你看,这是大老虎,这是小兔子!”
小男子汉表示他对娃娃这种女孩子玩的东西不感兴趣,他的玩具都是赛车模型之类的。
小虞秋脸蛋微皱,思索着怎么才能让小伙伴跟自己一块玩娃娃,最后决定玩角色扮演。
“我知道了,我来扮老虎,你来扮小兔子。”
小封舟眉头一皱,反对道:“为什么我不是老虎,我不要当小兔子!”
小虞秋看了看可爱的近乎模糊了性别的小伙伴,表示,反对无效。
她把小兔子递过去,把小老虎放在自己面前,童声故意压低,装作威严凶猛的样子。
“在遥远的森林里,有一只大老虎……它正在森林里闲逛,突然看的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大老虎悄悄的接近小兔子,在它没察觉的情况下,一把扑了上去。”
说到这,她也抱着娃娃,朝小封舟扑了上去。
娃娃太大,两个小孩不小心摔倒在地板上。
被压在身下的小封舟抗议:“凭什么我还没出场就被扑倒了。”
小虞秋眨眨眼睛:“因为你是小兔子,小兔子没有大老虎厉害。”
小封舟气极:“我不要当小兔子,我要当大老虎。”
说着,就要去抢小虞秋手里的玩偶。
但“身经百战”的小虞秋非常灵敏,一把避开,小封舟也不示弱,再次攻了上去。
两个小孩不知不觉扭打在一起。
最后结局是,小封舟被死死的压倒在地上。
两人都刚洗完澡,头发半干,香喷喷的。
小封舟被小虞秋身上那股桂花味熏的晕乎乎的,白嫩的脸蛋红彤彤的,想离她远点。
谁料小虞秋越凑越近,还凑到他脖子边闻了闻。
“舟舟!你身上好香啊!”
小封舟吓了一跳,试图把她推开。
“你!你干嘛!女孩子要矜持一点,不能随便搂搂抱抱的。”
他力气没小虞秋大,根本推不动,只能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真的好香!好好闻,是柠檬味的!”
软乎乎的小封舟明显比娃娃更讨人喜欢,小虞秋抱够了闻够了,才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又玩了会“老虎和兔子”的扮演游戏,虞爸爸就下来带着该睡觉的小虞秋回家了。
第二天晚上,小虞秋照例下来找小封舟玩,两个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被爸爸教育了要跟男孩子保持距离,小虞秋没再像昨天那样,抱着小封舟蹭,恋恋不舍的爬了起来,坐远了些。
第三天,洗澡时间。
小封舟拿着沐浴露,扭扭捏捏的跑去找外婆,小声道:“好像还是肥皂更好用,昨天那个肥皂还有吗?”
后来,他一直都是用的这个牌子的香皂,即便是皮肤干燥的冬天,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