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朋友”这四个字分量不小，砸得黄明煊晕乎乎的，四肢酥麻，腿脚都有点发软。
直到两人并肩走出食堂，黄明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好多人在看我们啊……”
穆益停下脚步，偏过头问：“你不喜欢这样？”
“没有不喜欢，”黄明煊摇了摇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就是觉得怪怪的。”
毕竟成为公共场合的焦点是需要自信和勇气的。
黄明煊显然还差了一点。
穆益似乎能明白他心中所想，揉了下他低垂的脑袋，语气平淡道：“以后我们等人少一点再来吃饭。”
黄明煊内心一暖，“好。”
正午阳光温暖惬意，一束束的穿云透叶洒落。细碎的圆形光斑在石板路上跳跃，如轻快起舞的精灵。
沿途的风也温柔和煦，泥土味混杂着好闻的青草香，淡淡地吹拂至鼻尖。
午后的时光里，所视之物既生动又美好。
行至半路，穆益忽然出声叫住他，“黄明煊。”
“嗯？”黄明煊停下脚步。
“昨天晚上你去干什么了？”穆益问。
“昨天晚上？”黄明煊愣了愣，“和一个哥哥吃饭去了。”
“哥哥？”穆益问：“你哪来的哥哥？”
“是和我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哥哥呀。”黄明煊笑着解释道：“他在外地读大学，昨天难得回来一趟，所以我赶回去和他吃了顿饭。”
穆益点了下头，没说话。
“他特别厉害，”黄明煊接着说：“上大学之后就经济独立了，现在还找到一份工作，等一毕业就能转为正式员工了。”
穆益思忖了片刻，问：“你们关系很好？”
“很好，”黄明煊点点头，“小时候他经常带我玩，而且他成绩比我好，我不会的题他都会教我。”
“是吗。”穆益微微拧眉。
“嗯是的，但我们现在见面的次数不多，”黄明煊说，“他偶尔回来一趟会给我带点小礼物，有时间的话还会单独请我吃大餐。”
单独吃大餐？
穆益面无表情，纯黑的眸子里似有波澜迭起。
“哦对了！”黄明煊一拍手，“他还说明年冬天要带我去玩雪！”
“我也可以带你去玩雪。”穆益抬起手，拨了一下黄明煊被风吹乱的头发。
“真的吗？”
“真的。”穆益眯起眼，过了半晌幽幽道：“平时怎么不见你能说这么多话。”
“什么？”
风太大，黄明煊没听清。
“没什么。”穆益手往下移，捏了捏他的脸，“走吧，你快迟到了。”
到店的时候恰逢进货，老板娘拿着验货单踏出门，刚好见到黄明煊走来。
“来的正好，赶紧换衣服来帮忙！”她喊道。
“好，这就来！”黄明煊果断地答应一声。
老板娘年逾四十，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儿子，许是平时注重保养，她看上去非常年轻，外表打扮得干练强势，但是个通情达理、非常好说话好相处的人。
“我要上班啦，”黄明煊扭过头对穆益说：“你是回教室还是回宿舍？”
穆益踏进门，打量了一圈店里的陈设，“都不回。 ”
黄明煊跟在他身后问：“那你去哪？”
穆益转身，“待在这里等你下班。”
“啊？”黄明煊惊诧地说：“可是我两点才下班。”
“那就两点走。”穆益把书包随手放在一个座位上，掏出裤兜里的耳机，“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黄明煊呆愣了几秒，走到他跟前问：“那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想想。”穆益手指轻叩了两下桌子，扬起嘴角说：“就上次你买的水果茶吧。”
“好。”黄明煊笑了笑，“无糖？不加料？”
“对。”
黄明煊转身走向吧台，熟练地操作了一番器具，动作迅速利索，一看就是做过很多遍形成的肌肉记忆。
穆益凝视着那抹忙碌的背影，不知在思考什么。
几分钟后，黄明煊端着一杯橙黄透亮的果汁，插上吸管递给穆益。
“喏，我亲自做的。”
“谢谢。”穆益颔首接过，“多少钱？”
黄明煊摇了摇头，“中午是你付的饭钱，这杯就算我请你了。”说完他眨眨眼，一脸期待地望向穆益。
穆益心下了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可以吗？应该不甜吧？”黄明煊有点紧张地问。
“可以。”穆益淡淡地说，“味道刚刚好。”
黄明煊笑了，嘴角弯起欣喜的弧度，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以及牙齿下一小截殷红的舌尖。
灯光照耀，亮得晃眼。
穆益突然觉得更口渴了。
他垂下眼帘，又喝了一口饮料。
“黄明煊！”
正好这个时候老板娘推门而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过来帮我抬一下这个箱子！”
穆益站起身，径直走过去接过老板娘手里的箱子，“抬到哪里？”
“放到收银台那边就行了。”老板娘擦了下脸上的汗，“谢谢你啊小伙子。”
黄明煊急忙跑过去，扯了下穆益的袖子，“我来我来。”
穆益捉住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没事。”
黄明煊觉得上班的一个多小时过得飞快，虽然他一直没怎么休息，但好像一点也不累。
许是因为今天穆益在场，黄明煊一抬眼便能看见他的身影，冷厉的面部轮廓在阳光下柔和了不少，以至于在繁忙中也能尝出隐秘的甜蜜。
等他换下一身工作服，两人便一块儿出门往教学楼方向走。
他们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路，这条小径上堆积了大量落叶，干瘪枯黄，踩上去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头顶则是一树一树的木棉花，比太阳还耀眼夺目的红，在枝头上悠然吐出新生的火苗。
忽然风起，轻飘飘的棉絮腾空而飞，似触手可摸的白云，柔软轻盈。
黄明煊抬手，恰好接住一团。
原来春天已经悄无声息来临。
他们俩一个教室在五楼，一个在三楼，在转角处两人即要分道扬镳。
穆益往上走了几步台阶，又折了回来。
“黄明煊，如果你有困难，”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是说，比如生活上的困难，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中午穆益一直在观察黄明煊工作的样子。煮珍珠、洗杯子、擦桌台、搬箱子，一个小时几乎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这样的黄明煊身上有种违和的成熟老练，令穆益感到陌生，就像明明应该天真烂漫的孩童，被迫一夜长大。
“你让我觉得你很辛苦。”穆益看着他说。
“还好啦，”黄明煊笑笑，“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学费生活费什么的他们都会给，并没有很辛苦。”
“那你为什么要打工。”穆益问。
“因为我想攒钱。”黄明煊仰起脸说，“我想早点独立，这样以后就不用依靠他们生活了。”
穆益定定地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我说，我想和你一起早点独立，你觉得如何？”
“一起？”黄明煊疑惑。
“中午的时候，我在想以后要不要和你一起打工。”穆益说。
“什么意思？”黄明煊瞪大眼睛，难以相信。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穆益说。
“不要吧……”黄明煊有点着急说道：“奶茶店的工作一点也不好玩，你也看到了，中午一站就是两小时，人少才能休息，人多的话连坐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我知道。”穆益说。
“还有啊，煮珍珠椰果什么的最累了，每次都要一大盆一大盆的煮，特别重，夏天的时候最痛苦，会很热很热。”
“嗯，我也知道。”穆益说。
你哪里知道啊……黄明煊心想。
穆益作为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别说在外面打工了，平时在家估计连家务活都不会做。
“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复习考试呢。”黄明煊踢了踢楼梯口的树叶，有点闷闷不乐，“你又不缺钱，何必讨这个苦吃呢。”
“我想帮你，想陪你，不可以？”穆益微微俯身，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你太辛苦了，我舍不得。”
黄明煊一怔。
许是不习惯说这种话，穆益低头掩饰性地看了眼手表，神色不太自然。
黄明煊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当然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我也是随口一说。”穆益补充道。
“没有，我不是不喜欢。”黄明煊觉得鼻头有点酸，“只是你没必要这么做。”
没必要为了他而去做不必的改变。
因为他也会舍不得。
下午第一节 课的铃声打响，原本熙熙攘攘的走廊忽然安静下来，黄明煊踌躇地往上走了几层台阶，与穆益平视。
“中午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我。”黄明煊展颜一笑，眼里有水光闪烁，“这样就很好，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吗？”穆益说。
黄明煊吸吸鼻子，“嗯，够了。”
穆益递给他一张纸巾，最终是点了一下头。
再甜两章左右吧煊煊的秘密该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