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身为班长的我帮助美惨室友后>第57章 人间的景色

  “而我就是觉得刘子厮有问题。”

  “喂喂喂,阿白……”项青梧慌慌张张地摆手,“这样说话不太好吧。”

  再怎么说,刘子厮也是池郁的亲人,当着池郁的面说这样贬低的话,实在不妥。

  白鸣风话说出口后,也自觉太不委婉,可事已至此,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他看向池郁,等一个回复。

  池郁倒是没有露出生气的神情,他低着头,轻声:“无论怎么样,我都没有别的亲人了,我舅舅救了我,这么多年陪着我的只有他,我离不开他的,离开他我活不下去……”

  “……”听完池郁的话,白鸣风虽然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但还是长叹了口气,心里感慨一句终归是别人家里事,打算放弃追究,他说,“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你和你舅舅……”

  “这不对。”

  有人突然开口,打断白鸣风的话,令其他几人皆一顿,齐齐看向他。

  付故渊看着池郁:“这是不对的。”

  “班长?”池郁与他对视,露出不解的神情,“什么不对?”

  “没有谁是离开谁后就活不下去的。”付故渊说,“亲人、爱人、友人,都应该是生命中沿路的陪伴,而不是束缚和控制。亲近之人,是让你的生命变得完整的人,而非割据你生命的人。”

  另外三人:“……”

  付故渊见他们久久不说话,忽觉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么说话……哎呀……”

  “不不不,阿付你说得很好。”白鸣风连忙鼓励支持,他扭头看向池郁,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池郁愣愣的,似乎在深思这句话,又似乎只是因为付故渊认真的神情太过帅气,一时间看呆了。

  其实听完白鸣风的话后,付故渊就想起了那日他去找池郁拿护腕时,刘子厮的一言一行。

  刘子厮的有些话,实在让付故渊觉得不舒服。

  “池郁。”付故渊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什么?”付故渊的突然凑近吓了池郁一跳,他下意识地后仰。

  “你和阿白说吧,你和你舅舅相处时印象深刻的事,说吧。”付故渊劝道。

  “班长。”池郁轻声,“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只要是你所想,你所愿,我都会遵从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白鸣风吁了口气,静等他的话。

  池郁虽然愿意说,但还是难以突破心理防线,毕竟那些事,都是他在犯错、在惹人恼怒,他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知晓他如此差劲的时刻。

  他双手攥紧,犹豫半晌,突然问付故渊:“班长,你是希望我将这些事说给白鸣风听,对吗?”

  “对。”付故渊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池郁轻声,“回避一下。”

  付故渊一愣:“我?只有我吗?”

  池郁点点头。

  “啊……好……”付故渊挠挠头,“我知道了,我去教室外面等你们。”

  说着付故渊站起身,有些落寞地拎起书包往教室外走去。

  “啊这?这?”项青梧也不知道为什么池郁上一秒还乖乖听付故渊的话,下一秒就突然赶他走,目光来回转悠,尴尬不自在。

  “要不青梧你去陪故渊吧,我和池郁谈。”白鸣风说。

  “好,行,那我也出去等你们啊。”项青梧颔首,抱起书包也出了教室。

  教室里,雨后凉风习习,只剩两人。

  白鸣风静心等待,洗耳恭听。

  池郁思索了片刻措辞,缓缓开口。

  在他的印象里,和舅舅刘子厮的相处时,自己总是在犯错。

  打碎水杯,忘记舅舅给他的东西放在哪,弄坏家具等等,诸如此类已是小事。

  而更让人难过哀痛的,是舅舅很想念他的姐姐刘子琪,因为在家中茶几上放着刘子琪的照片,用以怀念。

  这些照片,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池郁,他曾经因为任性犯下的过错。

  有次刘子厮下夜班回家,在客厅里抽烟,不小心把烟灰弹在茶几上,他太过疲惫,让还未睡的池郁帮忙擦桌子后,就回房间歇息了。

  池郁用抹布仔细地擦干净桌上的烟灰,还给装有刘子琪照片的相框擦拭了灰尘。

  他其实很害怕那张照片,但又时不时来偷偷看两眼,看照片里刘子琪笑颜如花。

  他心存矛盾,因为他渴求得到原谅,又自知不配。

  池郁搞干净卫生后,便回房间休息了。予一惜一湍一兑。

  但是第二日,出了事。

  池郁清早起来洗漱,意外地发现照片被人从相框里拿出来剪碎了。

  碎片散落一地,拼凑不齐,恍若破碎不堪的过往。

  池郁愣愣地站在茶几旁,正此时,刘子厮起床走出房间,他看到眼前一幕,神情诧异无措,转头问池郁。

  “小池,你为什么这么做?”

  理所当然,无力反驳。

  “我没……”池郁想争辩,一抬头看到了刘子厮失望无比的眼神。

  池郁浑身战栗。

  那日刘子琪流产后,他在父亲那,看到过同样的目光。

  无论刘子琪摔倒是不是意外,他的任性,就是原罪,而他就是罪魁祸首。

  “可是我真的没有……”池郁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试图反驳。

  刘子厮打断他的话:“好了!你做了这种事,还不愿承认,你怎么能把我姐姐的照片剪了呢!当初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不会……”

  刘子厮面露哀痛。

  “我……我……”池郁心里那些原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撕裂,鲜血淙淙。

  是啊,这个家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啊?

  是他做完又忘记了吗?

  是吗?

  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

  “池郁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当初我领你回家,是看你可怜,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坏心眼!”刘子厮咬牙直呼其名,一字一句都高高在上,宛如对池郁的审判。

  “对不起。”池郁莫名感到害怕,害怕再次被抛弃,除了道歉,他别无选择,“舅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不会了,对不起。”

  后来,刘子厮态度冰冷地对待池郁几日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他。

  这事让池郁从此对自己精神状态产生了质疑。

  他自己做过的事,自己竟然不记得,他是不是生病了?

  可他无人倾诉,只能将这事闷在心里。

  而那些日子,又是池郁在学校被欺负得最严重的时候,那些人将池郁堵在角落,嘲讽他。

  “打狗,狗都会叫两声,你怎么一声不吭啊。”

  “你不会喜欢挨揍吧。”

  “池郁你是不是受虐狂啊?”

  池郁心想。

  是吗?也许是吧?

  反正他,肯定有问题啊。

  日子变得越发难熬,池郁沉溺在冰冷阴暗的深海里,日夜只能感到窒息和绝望,他眼底,眸光黯淡,满目荒凉。

  后来,他在学校里推了人,又犯错一桩。

  这糟糕无望的日子,哪有尽头啊。

  再后来,他转校,转校考试测试通过以后,教务处的老师说,他们学校有校规,中途转学的人,必须住校。

  刘子厮不愿池郁住校,奈何教务处老师态度坚决。

  “问问孩子的意见吧。”争执到最后,教务处老师说。

  “他的意见不重要。”刘子厮回答。

  教务处老师沉默片刻:“要不,你们先去宿舍楼看看环境吧?孩子你说呢?”

  老师温柔地询问池郁。

  一直低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池郁抬起头来,许久许久后,他缓缓点头。

  于是那日,清光穿过树梢,寂静没入时光,池郁站在收拾得整洁的宿舍里,看见略旧的木课桌上摆着作业本,本子封面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个人莽莽撞撞地推门而入,大喊一声。

  “谁在里面?!”

  池郁转过身去,见他略有诧异地看着自己,随后难为情地对自己笑。

  “啊,同学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细碎暖阳洒落在他身上,那才是人间该有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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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郁讲完这些事后,白鸣风因为震惊久久无言。

  他仿佛能看见一团漆黑的迷雾笼罩着池郁,然而将池郁从里面拉出来,却并不是轻而易举、一朝一夕的事。

  这让白鸣风感到无力。

  白鸣风烦闷到咬手指,他啃了一会后,问池郁:“你有没有想过照片其实是你舅舅剪碎的?”

  池郁一愣,摇摇头:“不会的,舅舅很想念我的养母,怎么可能会去剪照片,是我做的……”

  “是个棺材板,是是是,妈了个巴子。”白鸣风气得捶桌子骂人,“你真是我见过最倒霉的人,你听说过煤气灯效应吗?”

  “煤气灯?”池郁疑惑地重复。

  “又叫认知否定。”白鸣风其实自己也一知半解,他急迫地想解释清楚,又不知该怎么说,“总之就是,通过长期的语言打压或者欺骗,让你怀疑自我,觉得自己有问题,让你困在一个绝境中,从而达到控制你的目的,池郁,如果你在一段人际交往中感到疲惫恐惧,就说明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舅舅要这么做?”池郁不解。

  他都不知道,白鸣风就更不知道了。

  白鸣风吐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池郁,有些事,我们反反复复告诉你,不如你自己去看清,你绝对不能让你舅舅操控你的一切,你要持怀疑的态度去看待那些让你感到不安的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些苦痛,不应该是你必须经历的东西!”

  “答应我。”说到激动之处,白鸣风双手抓住池郁的肩膀,来回摇晃,“一定要看清某人的真面目!看得清清楚楚的!”

  倘若往日,白鸣风这样一番说辞,池郁定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措辞古怪。

  因为囿于黑暗太久,早已忘了何谓光明。

  可这些日子,时不时就有人伸手,将他往光亮之处拉去。

  既然如此,他怎么还能放任自己沉溺窒息。

  池郁看着白鸣风,坚定地点头。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