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安德鲁的阁楼>第2章

  路易斯在厨房烤面包与煎鸡蛋,我在客厅修剪新鲜的玫瑰花,将玫瑰花根上的刺一根一根仔细地拔除,我厌恶所有带刺的东西,而在刺被拔除的那一瞬间,我手中这束新鲜妖艳的玫瑰花仿佛瞬间失去了活力,我知道这是我的臆想,剪掉最后一片枯叶,我将它插入花瓶当中。

  “路易斯,你可比玫瑰花好看。”我裹着睡衣,声音有些懒散,似是还未从梦中出来。

  厨房中已经传来了些香味,我踱步而去,“面包要烤焦了。”

  “是你嘴馋了,安德鲁。”路易斯正垂眸认真的翻弄着鸡蛋,像是孩童时期的我专注智力游戏一般,我的母亲会坐在一侧夸奖我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饿了。”我靠在灶火的一侧,微微仰着身子看他,他羞着脸快速而准确的在我唇上落下一个吻,又迅速摆正了煎鸡蛋的姿势。

  “比果酱还甜。”

  “嗯?”

  “我说路易斯你的唇比果酱还甜。”说罢,我便逃离了现场,坐到沙发上等候着路易斯的投喂。

  一顿极其日常普通和简易的午饭之后,我邀路易斯到院子里晒晒阳光,他着实过于瘦弱了,继续补补钙,长长身子。我从未问及他的过往,他也不探讨我的曾经,相安无事的两人又互相舔舐伤口,这或许是群居动物的本能。

  屋子附带的小院子里,两侧种满了芬芳的鲜花,我尤爱鲜花,在没有路易斯到来的时候,我常常与一院子的鲜花厮磨漫长的午后,我对种植鲜花的认知全靠这记忆力母亲娴熟的手法,便也这么误打误撞得种了满院的好花。

  路易斯坐在长椅间,我则枕着路易斯的腿,双脚蜷缩在剩下的位置里,他低眉看我抚摸着我的耳朵,阳光从背后照来,落在我的身上像是盖了一条温暖的被褥。

  路易斯问我:“昨晚睡得好吗?”他总是这么问我。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我梦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他落在我发间的手指颤抖了一下,通过我的头皮传达到我的大脑皮层里。

  “是我的母亲。”我说,又蹙眉停顿了一下,“又好似不是我的母亲。”

  “安德鲁,你很爱你的母亲。”

  我没有丝毫隐藏:“我的母亲美丽且端庄。”

  “能够想象得到安德鲁的母亲是个美人儿。”路易斯笑着说。

  我的母亲和我一样拥有一头热烈似火的红发,长而卷落至洁白的胸脯前,她是灰暗巴黎画中的一抹鲜艳的红,我似是依附着她而活,在她死去之后,我便遗失了活着的意义。我爱母亲如此至深,深入我的骨血深入我的脑髓,我却独独忘却了她如何死亡为何离世,又常在梦里梦见她哭泣落泪,紧紧地拥我入怀。

  母亲说:“对不起,安德鲁,对不起,我的宝贝。”

  “安德鲁?”路易斯伏下身子喊我的名字。

  “抱歉,我走神了。”我回过神,“我有些累了。”

  “休息吧。”他扶着我的脑袋,蹑手蹑脚的起身,将我横抱而起,我无力挣扎便由他去了,我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嗅到了一股淡淡奶香味,路易斯是一块儿洁白无暇的奶油蛋糕,理应被值得的人所染指。

  “你太轻了,安德鲁。”路易斯手中抱着的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倘若不抓紧便会随着任意一股风而消失,他的双手又抓紧了些,祖母绿的双瞳中闪过一丝悲怆。

  他将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去取来一杯温水和药丸,那是助眠的药丸,即使对我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我仍然习惯使用它,我仰着一骨碌全部喝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路易斯,给我念首诗吧。”我说。

  他从书架上随意取来一本书,缩进床里,我侧着身子枕在他身旁,闭目听着他清脆而甘冽的声音,蹦出的流畅而美妙的英语单词汇成一首绝望而孤寂的诗。

  “

  爱人,如果你爱我

  爱人,倘若你爱我

  你切莫丢失路过的每一片云彩,

  以及忽视投来的每一眼回眸

  爱人,假使你在怀念我,

  想想那抹红色,

  想想那日午后。

  你若爱我,

  你可以亲吻我,

  可以同我缠绵床榻之间,

  你若爱我,

  你就要爱我,

  莫要再去垂涎别的美色。

  爱人,

  你若爱我。

  ”

  我“咯咯”笑了,带着调侃地意味:“路易斯,你这是借诗歌跟我表白吗?”纵是不抬头去看路易斯那张脸,便也能想到他羞红了,能红成夏日里熟透的苹果,散发着香味且治愈的红苹果。

  路易斯与我而言,是良药,我甘之如饴却又不舍得沾染半分,即便是这么轻轻隔着薄纱隔着山海,只要知晓他不曾离去,我也甘愿了。

  我的困意来得突然,铺天盖地向我涌来,淹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