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鸣破晓,寨子里的鸡开始叫了。

  送完老人最后一程,乌黎回到吊脚楼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一身衣服。

  一夜未眠,他神情略显疲惫。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忘第一时间割开手指给它喂血。

  金蚕蛊虫从他体内钻出,舔了几口血,便懒洋洋地缩了回去。

  “饱了。”

  它与他能用意念交流。意随心动,彼此之间有着外人无从察觉的魂魄感应。

  乌黎蹙眉,残存血渍的指腹抚了抚它软糯的后背,道:“你今天吃得太少了。没关系,不用体谅我。我的精气还有许多,足够你吸食。”

  他本想说自己从小努力修炼心法十多年,就是为了今朝。但犹豫了片刻,不知怎的还是没说出口。

  金蚕蛊瞪他一眼,“谁体谅你了?是爷爷我今儿胃口不佳。”

  “好好。”乌黎对这位祖宗是十分尊敬的,仅一笑置之。他在简单打扫了一下家中卫生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金蚕蛊贪睡,往常这个时候早就钻入他体内一动不动了。

  这会却勾着身子立于他肩膀旁,居高临下道:“多带些茂竹叶,城里这东西不好买。”

  “嗯。”因它这句话,乌黎装了大半个木箱的茂竹叶。他本打算再带几件冬装,转念一想,之后去外面买也是一样的。

  金蚕蛊很有经验,老神在在道:“穷家富路,只要你带上后院几颗金条,别的行李什么都不用带,保你在城里也能过上快活日子。”

  乌黎:“嗯,那我多带些金银。”

  金蚕蛊:“也不用带多,这玩意重,而且路上容易被抢劫。”

  虽然乌黎从未出过槐罗寨,但他的眼睛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他很清楚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被抢劫了。可他没有与金蚕蛊说这些,只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它比他多活了一百多年。俗话说,长辈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乌黎对这只珍贵本命蛊的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只金蚕蛊并非普通的蛊虫。

  而是从民国时期就养到现在的一只精蛊。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成精了。非蛊非虫,半妖半怪,法力无边。

  普通驭蛊师驾驭不了它,更有甚者会被反噬。

  乌家自古以来就是苗疆有名的驭蛊师。

  苗疆人善下蛊,人尽皆知。可是很少有人知晓,藏于槐罗寨的乌家血脉,天生就是蛊中霸王最合适的养料。它他们相辅相成,一代又一代,成就了无数蛊王。

  尤其是金蚕蛊,更是其中翘楚。堪称蛊中之王。

  奶奶曾说,时代跌宕,如今会制金蚕蛊的蛊师已经寥寥无几。她是其中一员,可是耗费了大半辈子心血好不容易制成的几只小金蚕蛊功力却十分微弱。

  每名驭蛊师在成年后都会选择一只自己的本命蛊虫。从此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死蛊亡,蛊亡,人的元气也会大伤。

  奶奶本想让乌黎在这其中选择一只当做本命蛊。那只百来岁的金蚕蛊虽强横,可她担心他无法驾驭。

  但没想到意外会来得如此之快……

  她思来想去,担心自己去了,乌黎以后一人独身行走江湖,需要傍身的守护,最终还是用一身血肉本事勉强地压制住了百岁金蚕蛊,令孙子与它达成血脉契约。

  临去前,她再三叮嘱乌黎:“你千万要防着它,不可掉以轻心。这只蛊可精着,心思也格外多。你的太爷爷当初就是死在它的剧蛊毒性下被反噬……”

  幸好,这只金蚕蛊对乌黎也并无甚恶意。

  也许是他从小到大,就经常敬献自己的血液毛发皮肉给它供养的缘故。

  他与它之间冥冥之中有一种亲切感。

  一起待了一天多,乌黎感觉它也并没有奶奶口中说的那样难相处。

  “我可以给你取个名字吗?”他小心地问它。

  金蚕蛊:“都行,随你。以前你曾曾爷爷他们都叫我小金,后来是老金。”

  乌黎:“我称呼你乌金可以吗?”

  这下金蚕蛊倒愣了一下。“你要给我你家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