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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习惯了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即便身体发出疲惫信号,司子濯也几乎一整夜没怎么睡好。

  次日天光微熹,他早早就起来了,摸索着去卫生间洗漱。

  他捧水洗脸时,想起昨晚零星的片段,脸顿时一红。

  其实司子濯是有点喝断片了。

  都说酒壮人胆。如果是平常,他绝对不会大胆到做出这种事……

  清洁完自己的身体,司子濯摸到地板上似乎有些灰尘,便又摸索着找出拖把和毛巾,把整间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做这些事时他全程轻手轻脚,生怕吵醒对方。

  在清理的同时,他还一不小心倒出了一个纸箱。他伸手摸了摸,一下炸毛般弹了起来。像小卡片一样的塑料手套包装袋,皮鞭,蜡烛,胶带……

  怎、怎么全是!各式各样的情曲用品……司子濯情绪低落起来。

  显然,对方并不像自己所说的,从未谈过恋爱。

  这有可能是一场谎言。

  可是他,似乎已经沦陷了。

  曼陀罗花也是需要睡眠的。

  这一晚荼罗睡得很沉,直到被阵阵人类食物的香味唤醒。

  它睁开眼从地上起来,就看到司子濯系着围裙在厨房间忙碌的身影。

  虽然司子濯看不见,但常年独居生活已锻炼出了他丰富的自理能力。

  听到动静,他闻声看过去,道:“我在煮早饭,我看你家还有些米就煮了粥,再煎两个蛋和香肠,你等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荼罗走过去,看到他纤白手腕上因油点而溅出的红点,微不可察地皱起眉:“你不用做这些的。”

  “没关系。”司子濯说:“我喜欢做饭。”

  在盲人学校时,老师会安排每位学生学习一门本领。

  司子濯最热爱烹饪课。他喜欢厨房的烟火气,也喜欢制作甜品。

  如果不是盲眼限制了他的职业发展,司子濯想,他有可能会成为一名厨师。

  荼罗:“你做一份就好了,我不吃早饭。”

  “你还是吃点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大抵是感觉自己这样念叨的样子太像个老妈子,司子濯声音戛然而止,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我没有想管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也没这个资格。”

  “你怎么就知道你没有资格了?”荼罗单手撑着厨台,兴致斐然地望着他。

  “我,我……”司子濯一时说不出话。

  他脸皮薄,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本来还想着今天回去先问问平阳华。

  看人类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荼罗嘴角勾起,眼神中更多了几分兴味。

  “蛋要糊了。”它走过去,若无其事地从后面环抱住司子濯关掉了煤气灶。

  司子濯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问题是,它在关掉火之后并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低下头似乎在为他整理、抚平围裙上的褶皱。

  这条围裙不知是司子濯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上面还印着“太太乐鸡精”的广告,看起来就像蟒蛇褪下的皮。荼罗有点,怎么说呢,用胥正豪的话来形容就是强迫症。它自己的每片花瓣都要平坦整洁,最看不惯这么皱巴巴的东西。

  对方的靠近,使得司子濯鼻间、脑袋里全充斥着晕乎乎的芬芳花香。

  仿佛一片甜蜜温柔的沼泽,诱引他下沉,陷落。

  而隔着围裙若有若无的肢体触碰,更是令他心脏狂跳不止。

  司子濯想,小说电影里说的心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明知也许不会有好的结局,却控制不止。

  “抱、抱歉。”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右手臂若无其事地去拿锅铲,想将锅底里的煎蛋盛出来放进盘子里。

  荼罗附在他耳边,喷薄的呼吸温度萦绕花香,声音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睡了我,就想跑?”

  砰!——

  伴随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下一秒,司子濯手中的锅铲,连同煎蛋和盘碗一起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