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子濯“嗯”了声,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姐,那天情人节林立轩买花没给我钱。”

  司小夏问:“多少钱?”

  “一束99朵的玫瑰花,市价599元。他当时还想用结婚证打折来着,我以为是送给你的,就给他免了……”司子濯道。

  “哼。”司小夏冷笑了一声,“他真是死到头都改不了抠门。”

  林立轩是小县城家庭出身,虽然如今已经年薪百万了,日常作风依旧很节俭。比如,出门必带保温杯,从来不买外面的矿泉水。吃饭肯定会向餐厅索要停车小票,发票等跟单位报销。有团购都会用团购,饭店餐巾纸要钱的话宁愿走路回车里拿。平时如果司小夏信用卡花他多超了,他第二个月肯定是会说她的。

  不过那时司小夏还沉溺于他画的饼中,以为他是经济适用男,他的节省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平时很少花他钱。毕竟她自己也不缺钱。

  这不提还好,一提,她更觉得以前和林立轩谈恋爱的自己是脑子进了水。

  司小夏说她这边的事她自己会处理,叫司子濯暂时先别管。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去找林立轩,免得打草惊蛇。

  司子濯虽然放心不下,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关于离婚官司的事,他确实一窍不通,并不能给姐姐帮上忙。

  回到花店,荼罗注意到他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司子濯拿起花壶给曼陀罗花浇水,不自觉浇太多了,他也浑然未觉。

  此时店里没人。他向花自言自语般地倾诉:“荼罗,怎么办,我姐的丈夫出轨了,她现在要处理离婚的事情……”

  荼罗饶有兴趣地竖起花瓣,打算倾听后续。

  然而司子濯并未再讲姐姐的事,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内疚道:“我感觉我很坏。姐姐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我心里却在期待…什么时候能和陀正豪下次见面。”

  荼罗垂下花蕾静静打量着他,像在评估一件物品。花朵的目光流连于人类白皙清隽的脸蛋,并顺着脖颈下沿,下探,如X光扫射着人类,不禁泛起一丝兴味。

  奇怪的是,荼罗发现自己对司子濯很感兴趣。

  大概是由于花期将近,播种的季节快到了。

  季节更替,万物生。

  不仅是动物,植物也受自然繁衍的规则所控制。很多植物存活的意义,就是开花、结果,而后迎来死亡。

  曼陀罗在快到繁殖的时候,会释放强烈的欲望信号,吸引蜜蜂前来采蜜,进行授粉,完成雌花和雄花的交配,随之果实成熟,再插入土壤中进行播种。

  不过春去秋来,一年过去,荼罗已是一株完全性成熟的曼陀罗花,却还从未结过果。

  它能觉察到,自己身体似乎存在某种本能的缺陷。也许需要借助外物的力量。

  司子濯,就是荼罗挑中的一个承载“容器”。

  荼罗听到花店人类语气温柔地说:“希望今年你可以顺利结果。”

  它躁炙的心愈发蠢蠢欲动,于是试探性地伸出了一片枝叶。

  司子濯一边小心翼翼地浇灌着自己养大的曼陀罗花,却没注意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被浇灌。

  于是,这一天,他的身体里被播进了恶劣曼陀罗的种子。

  ……

  夜深人静时,花店门外总是会徘徊几只行迹诡谲的幽灵。

  但任凭它们再渴望,也无法入内。

  司小夏当时买这个铺子时,林立轩特意请过一位风水师傅来看过。对方说这个店址地理风水很好,土火相生,天然的聚宝盆。但唯独一点,它背靠鬼门关。据说前方大学城早在民国时期是个乱葬岗,冤魂怨鬼无数。而这家花店门面,恰恰就处于这个鬼场的灵“眼”上。

  若是平常还好,要是遇到中元节这样百鬼夜行的日子,一发不可收拾,后果不堪设想。

  司家姐弟俩都是无神论者。

  任凭风水师说得天花乱坠,他们也无动于衷。司小夏看中了这个漂亮的花园院子,再加上原卖主愿意打七折价,她便一意孤行要买下。

  只是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最终还是在风水师的推销下买了一个符箓和镜牌,挂在院子木门上方。风水师说,这样可以有效抵挡恶鬼入侵。如果哪天镜子碎裂,或者符箓不小心飘落,一定要来找他再重制一份挂上去。

  他千叮咛万嘱咐,司小夏却没当回事,只觉得是神棍骗钱的招数。

  时至今日,符箓已经泛黄陈旧,上面的朱砂模糊。而且司小夏怕它吓到顾客,在外面还糊了一张韩式海报贴纸。镜牌也裂开了一条缝隙。灵气散溢,似乎给了周围萦绕的鬼魂们可趁之机。

  然而还是没有鬼魂胆敢上前,反倒远远避开。

  因为它们都知道,这家花店存在远比符箓和杀鬼镜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