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艳阳自窗口照进铺洒在寝室地面上,夏日的气温暖到叶铭心口燥热。靠在方世怀中,叶铭再也遮不住内心的慌乱。

  他推开方世,装出笑意询问道:“我的上衣在哪?”

  方世自衣柜拿出叶铭昨晚的衬衫。衣柜里面上衣和裤子折叠整齐分开摆放,唯有叶铭的衬衫皱成一团突兀的躺在里面。

  接过衬衫后,叶铭用力抚平上面的褶皱。但是毫无效果,心急之下干脆抓住衣摆用力拉扯。

  “你有事?”方世看叶铭慌慌忙忙套上衬衣,一脸着急的模样。

  叶铭尴尬笑笑,躲闪的眼神分明是不想回答。

  方世与他相识十多年,曾经也是形影不离关系亲密。可近几年叶铭总有意和他之间保持微妙的距离感,他更是猜不叶铭为什么这样做。好像自从高二开始,两人之间便产生了的隔阂。一道由叶铭主动竖起的无形墙壁,立在两人之间。

  叶铭低着头好半晌,最后含含糊糊随便扯个理由说:“哦。我还有工作,去晚了会被老板骂。”

  说完后在方世狐疑的注视下一溜烟地窜出去,把想要拽住他的方世远远甩在身后。

  方世站在寝室内握住虚空的掌心,只感到浑身不自在。一想到叶铭是故意躲开,他便烦躁起来。

  白少莫名其妙地看着方世,小心问了句:“你们俩没事吧?”

  压下心底的烦躁,方世笑道:“没事,能有什么事。”

  叶铭从男寝二楼一路狂奔出来,想到若是慢半步就会被方世拉住。他庆幸自己反应快,才逃过一劫。

  也不知他昨晚喝醉后,大脑不清醒有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刚刚光着身子被方世揽在怀中的感觉太诡异,使他心脏狂跳不止无法平息。方世知道他喜欢男人还做出这种事,居心何在?

  站在寝室楼外他左右瞧了会儿,最后头也不回地向校园中心走去。

  “上个球的班!看个球的店!”叶铭愤愤想着。

  依叶铭的性格来看,他是典型靠混日子生活的人。反正上午宿醉已经旷了半天班,去了也是挨骂扣工资。旷班半天是旷,旷班一天也是旷,何不干脆把一整天的班都翘了。

  放王老板鸽子的叶铭,现在正趴在图书馆自习室里蹭空调。

  他找到个冷气十足的隔间,正支着本《新文学理论》假寐。那模样颇为悠哉,之前的慌乱消失不见。

  半梦半醒间,叶铭感觉有人拽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疼痛,还是被叶铭察觉。他懒洋洋睁开眼,朝邻座望去。

  果不其然,耿乐乐正扯着他另一根头发想往下拽。

  耿乐乐是叶铭的工友,也是少数知道叶铭是gay的人。自从知道叶铭喜欢男人后,两人之间的工友情飞快升华为闺蜜情。

  女孩穿着粉色麻布长裙,松散的发髻挽在头顶。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灵气十足,淡抹的妆容将五官恰当地修饰。她坐在图书馆内,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穿过百叶窗投下斑驳光影。

  点点阳光投在耿乐乐裙摆上,使她看起来完全是位文艺女神。

  女孩见叶铭醒后,依旧扯着根头发不撒手。眼看着自己又一根头发要惨遭毒手,叶铭霎时不淡定了。

  “你住手。”叶铭压低声音喝道。说时情绪激动摆头想要挣脱,女孩反倒借力轻易将那根头发扯下来。

  耿乐乐握着两根头发满脸无辜,这回真的怨不得她。

  叶铭趴在桌面上捂住头顶,装模作样地连连喊痛。

  耿乐乐信以为真,内疚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以为你睡着了。”

  叶铭一听,火气瞬间涨上来:“是哪个教你的,睡着就可以拽人头发!”

  “看看发质,我快被教授逼疯了呦。”人到期末身不由己。

  耿乐乐学的专业是戏剧美术,正愁着写关于“现代都市造型”的小论文。

  叶铭这一头少见的天然卷杂毛,活脱脱的特出发质标本不用白不用。耿乐乐已经惦记叶铭头发一个多星期,奈何叶铭总是一副爱发如命的样子。她寻思着要如何下手,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个时机。

  轻轻吹掉手上两根短发,卷毛在空中打个圈后无迹可寻。女孩评价道:“发质太硬,还有自然卷。你总是不好好打理,明明长着男一号的脸,却和流浪汉一样邋遢。既然这么懒,干脆剪寸头啦。”

  揉揉自己耳侧翘了一天的几缕卷发,叶铭早习惯了,应和道:“可不是,我也烦得很,可是剪寸头太丑了。”

  女孩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她接着说:“老板要被你气出心脏病了呀。你又翘班,这个月工资都快扣没了。”

  耿乐乐将纯白小挎包往桌上一甩,女汉子的糙劲和女神气质完全不搭。

  抱着自己的《新文学理论》,叶铭点点头。他装做勤奋好学,示意耿乐乐不要打扰他看书。

  女孩看他那架势,脾气瞬间上来了:“你妹妹的,看个什么书,你又不考研。”说时一巴掌拍在书上,愣是把书拍出一米远。

  叶铭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耿乐乐平时虽说不是温柔似水,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动手的女孩。

  他拿回书说道:“我是不考研,可现在快到期末了呀。妹妹,我哪招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女生晃晃自己手上的创可贴,梨花带雨声泪俱下抱怨说:“上午店里进货,你又不在。我帮老板搬了一上午的货,还被货架划伤了手呐。你看,到现在手还抖得不停……”

  折腾半天,这小丫头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叶铭指着她手上的创可贴,摆出心疼的样子问道:“还疼吗?改天哥哥请你吃饭,赔罪。”

  “这还差不多,海底捞火锅哟。”耿乐乐上一秒还眼带泪花,一听有人愿意请客瞬间变得笑意灿烂。这还真是,女人变脸比老天爷变天都快。

  耿乐乐轻哼一声踩着高跟鞋,提着小包心满意足地走了。

  妹妹呦,大夏天的你吃什么火锅,不怕上火?

  叶铭抱着《新文学理论》啃书脊,内心愤懑:我自己都饿得吃书了,哪还有钱请你吃火锅!

  作为资深的“月光族”,叶铭特地在学校附近找了份工作,只是想填补每月财政赤字。现在倒好工资扣到每月倒贴,还摊上个把他当饭票的工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