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等春风>第40章

  早上七点,太阳初升,道路上还有一些没化开的冰,凝结在路的两边。

  公交站台满是拖着行李箱等车的学生,车来了,林春遇旁边眼看着学生拥挤着抢上车,她放弃坐这辆车的打算,等下一班车。

  上了车,林春遇把行李放在拐角处,自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汽车缓缓驶动,林春遇把耳机带上。

  突然公交车发出“砰砰砰”地响声,林春遇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看向窗外。

  旁边“嗖”地一下,有一辆摩托车,而车上的人的人则用力地拍打着公交车。

  车里的行人纷纷往外看。

  “有病吧,谁啊?”

  “这没到站呢?不能停啊”

  “疯了吧”

  林春遇认出那人是陈骜,摩托车和公交车离得极近,车子巨大的摩擦声,而且他连头盔都没带,整个身体全然暴露在冷风中,她看得触目惊心。

  她开了窗子,听见陈骜在吼:“开门!”

  公交车司机无奈,只好在不该停车的地方停了车。

  陈骜从摩托车上下来,就把车扔在路边,自己冲上了公交车。

  司机师傅冷眼瞪着上车的陈骜:“下回不能早点来啊?”

  陈骜没理睬司机大叔,从兜里摸出一块钱,丢进投币箱里。

  然后他抬头,目光扫视公交车,寻找她的位置。

  接着就是目光相接,陈骜直奔她去,在她旁边落座。

  陈骜喘着粗气,用手抹了一把汗。林春遇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他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怎么来了?”

  陈骜微微侧头,他的耳尖被冻得红红的,眼底下是一片阴影,像是晚上熬过夜。

  他一脸痞笑:“跟你一起回家啊”。

  “你别闹,现在赶紧回去”。

  “老子送送你”。

  林春遇一时语塞,瞥了眼他摊开在大腿上被磨破的手,她将头慢慢转过去,看着窗外。

  后面的树木在视线中越来越小,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最后成了看不见的点。

  “你家在哪?”

  旁边的人突然开口。

  “清水镇”

  林春遇目光还在盯着窗外远处的风景。

  “你家就你一个?”

  “嗯”

  “你爸妈在家吗?”

  林春遇抿抿唇,头转过来,说:“陈骜,你查户口呢?”

  公交车在天桥下面穿行,一道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问问不行啊”

  “行”,然后又看向窗外。

  陈骜把她的脸扳过来,“你对老子就这态度?”,表情是凶的,但语气又是满含笑意的。

  林春遇打掉他的手:“你想怎么样?”

  陈骜朝她一凑近,贴近她的耳侧,声音压低,带着丝丝入骨的暧昧:“老子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林春遇有些慌乱得眼神溜了一圈前面,然后把他推开。

  陈骜眼神还落在她身上,往后靠了靠,慵懒地靠着座位。

  坏笑着问:“你慌什么?”

  前面是红绿灯,公交车停下,她透过前面的玻璃窗,看了眼前面的路牌,说:“陈骜,要出县城了”

  “嗯”

  “你真要跟我一起吗?”

  “嗯”

  林春遇手指紧了紧,心里的不快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也没再接话了。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车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清水镇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车上人多,再加上车程长,林春遇很快就有点昏昏欲睡了,她头靠着窗。

  陈骜看过去,他想要把她的头扳过来,搁在他肩上,但又怕吵醒她,便有放弃了心里强烈的念头。

  眼神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林春遇生得漂亮,睫毛狭长又浓密,鼻子小巧玲珑,他目光又往下,嘴唇微薄红润,阳光撒在她脸上,静谧又美好。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但她突然醒了,皱着眉,迷迷糊糊中看见陈骜一直盯着自己,她打了个哈欠:“你干嘛?”

  闻言,打架一个干十个的陈骜竟然因为刚刚的偷拍行为心虚了,他默默收回手机,喉头滑动了一下,说:“没……没干什么啊,老子……老子看看你,不行啊?”

  “奥”

  “终点站清水镇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准备好随身携带的行李准备下车……”

  小镇上的温度比县城还要低很多,她一下公交车就一股寒流袭来。

  陈骜环顾了四周,一排排不那么整齐的房屋,挤在一起的小商店,远处群山环绕,有种城乡结合部的感觉。

  陈骜伸手去拿竖在她旁边的行李箱,她指了指一家店铺,说:“把行李放在那就行”。

  陈骜抬头看了眼上面的广告牌,有点发旧,上面落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放这?可以吗?”

  “没事,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大家都认识”

  林春遇从陈骜手里接过箱子,冲里面喊:“张姨”

  里面烫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妇女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应声:“哟,小遇回来啦”

  “嗯,我箱子放这儿了”

  “好嘞”

  林春遇走出店铺,对他说:“走吧”

  “你跟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吗?”

  “嗯,差不多吧,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大家都熟悉了,就刚刚那个张阿姨,我小的时候,她还经常给我糖吃呢”

  陈骜跟她并肩走着,听着她说话,心里有点暖。

  一路上,路上开的小店,卖菜的大叔,都跟她打招呼,问候,无论她去了哪里,回到这里之后,都会被所有人接纳和喜爱,这大概就是故土和故土上的人所发生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吧,砍不断,便长留于心。

  两人逛了一会儿,林春遇就有点不想逛了,她一心想回家。

  “陈骜,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不然没车了”

  “我饿了”

  林春遇往旁边店铺一瞥:“给你买个煎饼,你路上带着好不好?”

  陈骜往那个路边摊位一看,心里又不高兴了:“有你这么招待别人的吗?”

  “陈骜,我还得回家呢,跟我爸妈都说好了”

  “那走吧”

  “买煎饼?”

  “去你家”

  林春遇马上反驳:“不行!我要是带你回去,她能打断我的腿”。

  “没事儿,你腿没了,以后老子抱你”。

  林春遇一咬牙:“行,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行了吧?”。

  他语气拽得一批:“这还差不多”

  林春遇一脸幽怨地看着他,有一刀砍死他的冲动。

  “你瞪屁瞪,别把眼白都翻出来了”

  陈骜伸手拉她的胳膊。

  酒足饭饱之后,林春遇送陈骜去车站。

  “你是真能催,老子还没好好看看这里,就催着老子走”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要再不回去,我妈都要报警了”

  “我现在走了,你舍得啊?”

  “我巴不得你赶紧走”

  “行,你真是好样的”,语气暗含嘲讽。

  林春遇又担心他要耍无赖,赶紧说:“下次,下次我带你好好转转”。

  “你别骗我”

  林春遇眼看着公交车驶过来,敷衍道:“嗯,车来了,车来了”

  陈骜上了车,把窗户打开,看着车窗下面的林春遇,心里忽然滋生出一种很强烈的不舍的情绪来,他好想现在抱抱她。

  在强烈的情绪的催化下,他整个身子都伸出去,长臂揽过林春遇,手捧着她的脸,不舍从眼里溢出来,林春遇被他的动作惊到了,她说:“陈骜,你干……”。

  话音未落,陈骜吻上她的唇瓣,很温柔的动作。

  汽车发动,陈骜马上松开了她,但是身子还伸在外面。

  林春遇从脸红到脖子,不是因为荷尔蒙,而是因为陈骜居然当着一车人的面亲她,那么肆意妄为,那么明目张胆。

  陈骜摸了摸她的头,嘱咐道:“早点回家”。

  汽车驶动了,林春遇穿个羽绒服,像个小企鹅一样,呆呆得待在原地,没有了动作。

  她看见汽车渐行渐远,用力地抹了抹嘴巴。

  ……

  除夕当天。

  “小遇,快起来啦,外婆来了”

  林春遇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起来,穿着拖鞋,跑到楼下,惊喜地发现外婆给她买了一只小兔子。

  林春遇蹲下来,看着笼子里的小白兔,心生欢喜,轻戳了兔子两下,但是兔子眼里带着对生人的恐惧和害怕,一直缩在笼子的角落里。

  “这兔子好像李沫啊?”

  “李沫?谁啊?”,母亲随口问。

  “奥,就是我同桌”

  “净瞎说,哪有把人比做兔子的?”

  林春遇没说话,从旁边拿出一根胡萝卜来,塞进笼子里。

  林母在厨房喊:“小遇,过来帮忙端菜,要吃饭了”

  “哦!来了”

  “有鱼吗?”

  “有”

  “圆子呢?”

  “都有,你爱吃的,妈都给你做了”

  “嘿嘿”

  ……

  陈骜在楼下的花坛里坐了一会,对面几个小屁孩在放鞭炮 ,他把卫衣帽子带上,起身,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袋速冻饺子。

  打开门,家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把饺子下锅,几分钟后,也不知熟没熟,他就给自己捞了一碗。

  电视的每个台都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热烈又热闹的节目,他看着心烦,直接关了电视。

  回到餐桌,闷着头吃饺子,吃了两个后,觉得索然无味,直接把饺子都倒进了垃圾桶。

  他重新走回客厅,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林春遇打了个电话。

  林春遇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跟亲戚家的几个小孩放鞭炮。

  “你在干嘛?”

  林春遇声音外放:“放烟花啊——,你听不见吗?”

  陈骜仔细听了一下,那头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林春遇跑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你有事吗?”

  陈骜那句“想你”被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他余光飘在桌山的空碗上,问:“你吃饭没?”

  “还没,就要去了”

  空气静默两秒。

  “你想我没?”

  “没,鬼才想你”

  “哈哈”,陈骜闻言清脆地笑了两声。

  话筒那边传来,“小遇,吃饭啦”。

  “陈骜,我要去吃年夜饭了”

  “嗯,去吧,嗯……新年快乐”

  林春遇闻言手扣紧了手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也是”,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陈骜听着电话的忙音,无声地笑了笑。

  他刚起身,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他没多想,一开门,看见楚茵那张脸的时候,表情黯淡下来。

  ……

  低矮的窗前,李沫开着一盏小灯默默地写作业。

  “砰——”地一声,天空上划过一道绚烂的彩色。

  李沫抬起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出了神。

  黑色的天空幕布上星星点点般点缀,五彩斑斓的光尾,闪烁着爆裂,发着无比灿烂的光芒。

  她的眼里印刻下了繁星点点,画面在她眼里流动。

  在她发愣之际,父亲从外面回来,吼道:“逼丫头,你他妈不知道把碗洗一下?”

  李沫迅速起身,一秒都不敢耽搁,跑出去了,烟花也被遗留在后面,天空一下子暗下来,恢复了它本来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