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 头还隐隐的有点疼,睁开眼睛,看到夏舒呈正坐在床边用毛巾为他擦脸。
秦彦探着脑袋看过来, 见他醒了,先是松了口气, 紧接着伸出俩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来,说,这是几?”
丁驰立刻皱皱眉:“ 有病啊?”
“ 嘿!”
秦彦顿时就一脸惊喜,扭头对夏舒呈说:“ 瞧见没呈哥!这回居然没失忆, 瞪着个大眼还会骂人呢!”
丁驰:…
夏舒呈闻言笑笑,为丁驰擦去额头上的细汗,问他:“ 怎么样,头还疼吗?”
丁驰又皱皱眉:“ 有点,我这是怎么了?”
“ 你病又犯了呗。”
秦彦说:“ 在人来人往的博物馆里, 突然就倒下不喘气了,把人家贺爸爸和钟老爷子给吓了个够呛。”
额。
丁驰使劲儿回想了下, 但他脑子糊里糊涂的,只记得自己确实和秦彦去博物馆了, 也碰见了贺春生的爸爸和钟老爷子,但其他的他啥也想不起来。
“幸亏我反应快, 赶紧的把你小子扛了回来, 不然这会儿博物馆惊魂的段子已经传遍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了, 哈哈。”
秦彦逗笑着问他:“ 还记得自己是去干什么的不?”
“…”
记得倒是记得, 但那些看过的东西一个也没记住,丁驰翻翻眼皮:“ 我改天再去一次。”
“ 你可别了。”
秦彦直接摆手拒绝:“ 你摔的那一下差点儿给人展柜砸碎, 要不是真晕了, 准保得被安上企图毁坏文物的嫌疑, 还是别去了,消停点吧。”
“ 可是…”
丁驰有点不甘心,他还想给夏舒呈雕刻出来做纪念呢。
秦彦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告诉他:“算了吧,那些东西有作战盔甲,有串珠头饰,都不是你用块小木头随随便便就能雕出来的,你要是实在想雕,就雕那对鼎,就跟之前呈哥用喝茶的那对一摸一样。”
“ 好了。”
夏舒呈放下毛巾,对秦彦说:“ 别逗他了,他已经没事了,你也折腾了一天,快回家歇会吧。”
“噢,好吧。”
秦彦最听夏舒呈的话,冲丁驰扬了扬下巴:“ 那我走了啊。”
丁驰送给了他个白眼儿。
秦彦走后,丁驰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鉴于跟夏舒呈之间的别扭还没闹出个结果,他本来不打算主动和夏舒呈说话。
但不行。
夏舒呈端着粥过来的喂他吃的时候,他注意到夏舒呈的食指上有个小伤口,他立刻把那碗粥接过来放到一边,然后把夏舒呈的手拿过来仔细检查。
“怎么回事?”
虽然是很小的一个口,但丁驰还是觉得很心疼:“ 怎么受伤了?”
“ 没事的。”
夏舒呈说:“ 不小心划破了而已。”
“什么叫而已。”
丁驰赶紧下床去翻了个创口贴过来,小心的给夏舒呈贴上,撅着嘴质问他:“ 谁让你不小心的,干什么了?”
夏舒呈颇为无奈的笑笑,说:“ 煮饭啊。”
“哼!”
丁驰嘴立刻撅的更高了:“ 说好了的不用你煮饭,不是给你钱了吗。”
“ 好好好。”
夏舒呈笑着摸摸他的头:“ 以后就不煮了,顿顿用你赚的钱买好吃的,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丁驰满意了,撅着嘴回落了些:“ 你吃过了吗?”
夏舒呈摇摇头。
丁驰只好又把那碗粥端过来,用勺子搅拌着吹了吹,然后喂夏舒呈吃。
夏舒呈很配合的张嘴,但丁驰刚醒过来,手有点不稳,就不小心洒了点出来在夏舒呈的嘴角上,但这会儿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拿勺子,再没有多余的手去给夏舒呈擦嘴了。
可夏舒呈是个爱干净的人,肯定不喜欢自己嘴角沾着饭汤,于是,丁驰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就凑上去,含住他的嘴角,帮他舔干净了。
夏舒呈大概是实在没想到他会有这么突然的举动,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后垂下眼眸,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哎?
这表情是….娇羞?
丁驰可太喜欢他这个表情了,以至于后来喂夏舒呈,每喂一口就故意洒出来一点,半碗粥下去,夏舒呈的嘴角都让他给嘬红了。
但很满足。
丁驰就着开心劲儿喝了剩下的半碗粥,觉得长这么大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
吃完饭后,活动了动,简单洗漱,俩人就准备睡觉。
由于吃粥吃的心情好,丁驰今天就没打地铺,跟夏舒呈一起睡床。
不过大概是晕过去那段时间睡太久了,躺下之后一直不困。
夏舒呈见他一直翻来覆去的,转身过来问他:“ 怎么了,不舒服吗?”
“ 没有。”
丁驰其实在琢磨秦彦说的话,他问夏舒呈:“ 被收进博物馆的真的是盔甲和头冠吗?”
“ 嗯。”
夏舒呈沉默了一会儿,说:“ 那是古时一位将军的战甲,将军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历来出征便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那副盔甲护他平安度过了近百场大型战役,距今已经有两千五百多年了,”
“ 噢。”
丁驰问:“ 那头冠呢?”
“ 头饰算是…将军赠发妻的成亲礼。”
夏舒呈顿了顿,才继续说:“ 原本是凤冠霞帔完整的一套喜服,但衣服后来找不到了,只剩下了那个头冠。”
“ 噢。”?
丁驰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那个头冠很漂亮,将军一定很喜欢他的妻子。”
“ 嗯。”
夏舒呈笑了笑,随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将军前半生四处征战,居无定所,但不管到哪里都会带着他的妻子,两个人琴瑟和鸣,恩爱不移,原本是一对很幸福的佳偶。”
“ 原本?”
丁驰问:“ 那后来呢,后来就不幸福了吗?”
夏舒呈又沉默了片刻,说:“ 被拆散了。”
“ 啊 ?”
丁次顿时感觉很可惜,立刻问:“ 谁啊,被谁拆散的啊?”?
“被…”
夏舒呈翻了个身,平躺着,枕上手臂,轻轻叹着气说:“ 命运吧,很多时候,人的命运由天定,人是争不过的。”
“ 什么话?”
丁驰不以为然:“ 人的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自己说了算,跟天有什么关系。”
“ 嗯。”?
夏舒呈笑了笑,就没再继续接他的话了。
丁驰自己琢磨了会儿,又问夏舒呈:“ 对了,你是怎么收藏到那些东西的?”
“ 是…”
夏舒呈说:“ 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
丁驰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可疑:“ 那些可都能算的上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谁跟你关系好成那样啊,连着送你好几件?”
夏舒呈没说话。
丁驰的怀疑立刻加重了,他也翻了个身,爬起来挪到夏舒呈那边,借着窗子里透进来的月光,紧紧盯着夏舒呈的眼睛问:“ 是不是那个你喜欢的人?”
夏舒呈张了张嘴,没有否认,甚至目光闪躲。
“ 果然!”
丁驰立刻就恼了:“ 我就说怎么保存的那么好,藏着掖着的都不让人知道,就觉得很珍贵是吧,舍不得让别人看是吧?”
夏舒呈无奈的皱皱眉:“ 怎么又生气?”
“ 谁生气了!我才没有!”
丁驰嘴上说着没有,但行为上刚好相反,说话这就准备爬起来去打地铺了。
但夏舒呈拉住了他。
“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丁驰挣了挣,但怕甩开之后磕到夏舒呈,就没用力,只能气呼呼的质问:“她对你很好吗?好到你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吗?”
夏舒呈没说是,但也没否认。
“ 但是她现在离开你了啊!”
丁驰着急的说:“ 忘不了有什么用啊,你再忘不了,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也不是她啊!”
夏舒呈被他吼的垂下了眼眸,仍然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说。
丁驰气的又要挣脱他,但夏舒呈抓着他不肯松手,两秒钟后,眼泪还啪嗒啪嗒的掉了起来。
丁驰服了,他最见不得夏舒呈哭。
原地难受了半天,丁驰只好把自己的委屈先收起来,把夏舒呈拉进怀里,抱着拍拍后背:“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 你没有错。”
夏舒呈趴在他肩上哭的很凶的对他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最无辜的,错的是我,是我太自私了。”
“ 说什么呢?”
丁驰没太听明白这话的意思,还以为夏舒呈听进去了他的劝告,他把夏舒呈拉起来,扶着脸说:“ 既然知道错,改了就好了,从现在开始就忘掉那个人,别再想着她,行吗?”
夏舒呈没答应。
丁驰简直是用上他最大的耐心:“如果一时忘不了,那慢慢来也行,或者,你可以再喜欢一个新的人啊,比如….”
比如我。
但这话丁驰没敢说出来,因为他也是个男的。
“ 夏舒呈。”
有些话丁驰不敢直说,但不说他又不痛快,就只好拐着弯的说:“ 我可以对你很好的,我会好好赚钱,会拿回夏记,会给你买大房子,会努力挣来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更关键是,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样够吗?”
他为夏舒呈擦去脸上的泪水,继续问他:“ 这样你可以别再想着别人了吗?”
夏舒呈最终仍然也没有答应,只是含着眼泪看着他,用手轻轻触摸他的眉眼,并很认真的对他说了一句话:
“ 等待,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