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既明>第二十三章

  花儿很漂亮,不是靠数量取得压倒性气势的那种,而是精心配成的一束“详略得当”的花。

  许衍勾了勾飘带,有点惊喜:“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不要说许媛,连谈羽都笑得绷不住表情。

  许媛在旁边大喊衍哥儿不解风情,被她哥无情地推到了一边。

  顾着闫学柯还沉浸在伤心里,许衍拉着谈羽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又赏了一遍花,发现都很新鲜:“有花店开门了吗?我们今天在外边,真是十门九关。”

  “想给你送花,到处都转了转,总有开门的。”

  不能免俗的,许衍凑上去闻了闻,被自己的动作逗笑,他说:“没什么香气。”

  “大过年的给你买束花再搭两束挺不容易的,忍忍吧。”谈羽说,“你就不能奖奖我?”

  “想怎么奖?”

  谈羽凑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许衍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即使在黑暗中,他还是举起花遮了遮脸:“脸呢?”

  “不要了,你明天就走了,我得撑到你再回来。”谈羽理直气壮。

  许衍清了一下嗓子,出去呼唤许媛回家。

  闫学柯没功夫管了,他坐上副驾,扣安全带时手都在抖。

  这俩人之间的氛围太神秘了,许媛在后座观察了会儿,没看出什么,兀自哼起了歌。

  许衍满脑袋废料,听她唱小偶像的纯情恋曲更觉得折磨,干脆拧开了新闻广播,这才压住了点儿心跳。

  车在巷口停了停,看着许媛进去,谈羽没第一时间动,认真地问:“喜欢花吗?”

  “喜欢啊。”许衍一直抱着花,躲着他的视线往窗边缩了缩。

  “喜欢我吗?”

  车又动了,许衍这次把视线拨到他那边:“不喜欢,就是有点爱你。”

  车开得不快,和平时速度差不多到了家。

  许衍走在前边,对着电梯门看身后的谈羽,等门一开,他立马跳了进去举手投降:“我洗个澡,洗个澡,求你了!”

  谈羽不说话,合上门,外套随手扔在了玄关:“不是说爱我吗?”

  这男人有点讨厌,许衍把花放在电视柜上走了过去,讨好地环住他的脖子:“可怕疼了。”

  床上的乐趣从来是只嫌少不怕多的,许衍虽然紧张,但期待同样也很多。

  他听谈羽的话在沙发旁脱衣服,房子的温度还没升上来,只剩衬衫时他抖了抖:“冷,去床上好嘛。”

  谈羽不理他,兜头把卫衣脱了,走过来时居然还顾得上撒娇:“我以为你都答应我了。”

  许衍没办法,把内裤扯了踩在脚底,哆哆嗦嗦上了沙发。

  沙发倒挺软,跪着并不难受,他能听见谈羽踩着地毯过来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把额头抵在胳膊上伏了下去。

  家里就两个男人,什么东西都在明处放着。

  谈羽从茶几下的小篮里取出瓶润滑,往手心倒了些,直接把冰冰凉全擦在了许衍股间。即使没什么灯,也能看见手底的肉因为刺激缩了缩。

  他直接拉开裤链,把硬了一路的阴茎抵在了入口:“那我进去了啊。”

  许衍抖了一下,没说话。

  他知道会这样,轻声笑了一下,龟头往里边顶了顶。

  入口非常紧,又沾了润滑剂,第一下没进去,滑开了。

  今晚有的是时间,谈羽再次顶到了地方。这次他握住了许衍后颈,力道相互作用,很艰难,但还是让整个龟头挤了进去。

  许衍的里边非常热,很紧,完美地包裹住了入侵者。

  但他本人显然不大舒服,受姿势影响,他不能大幅抬头,只能握着沙发扶手粗声呼气。

  感觉体内的龟头没有要动的迹象,他缩了缩肛口,做了一次无声的催促。

  “急什么。”谈羽往两人相接的地方又挤了点润滑,食指沿着那圈好好抹了一遍。

  没有打招呼,他往外退了点儿,毫无预兆地全部顶了进去。

  这是许衍第一次有要被捅坏的错觉,身后的人就是个牲口。

  沙发扶手几乎要把手硌坏,他猛地挺起腰,瞬间铺了满身的汗:“你要捅死我!”

  “别造谣。”

  谈羽感受了一会儿,还是往外退。

  有了上次的经验,没等他彻底退出去,许衍就骇得往前爬了一点儿:“不能了,不能了!”

  于是他把许衍没完全脱掉的衬衣自后方扯了下来,在手腕处一绕锁住了人,他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看着许衍弯折起来,缓慢地顶了进去。

  太慢,触感异常清晰,包括摩擦时火辣辣的痛。

  许衍眼角溢出些生理性泪水,这个姿势让他难受。跪着挺腰对一个柔韧度不太行的男人来说太难,偏巧这姿势能让牲口进得很深,难受相叠,他想说些求饶的话让这场性爱轻松一点。

  可是太没尊严了,男人在床上多好斗,谈羽越是这样,他就越想逞能。为面子折腰,他喘了声,又把腰往下塌了塌,阴茎随着他的动作又往里滑了滑。

  谈羽持枪行凶,许衍持靓行凶,两个半斤八两。

  捱过了开始因为剧烈摩擦升起的痛,剩下的就是身体上的默契。不多时,许衍身上的薄汗就变作了旁的滋味。

  他扶着沙发往起撑了撑,有余力扭头和谈羽接吻。

  也许是想保持今晚的冷酷模样,谈羽只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落了落。

  可过了几秒,冷酷本人又后悔了,俯下身和许衍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明明是个再甜不过的人,许衍美滋滋地想。

  他自己也会,谈羽也会,不多时,两人同时到了高潮。

  没戴套,谈羽也懒得拔出,直接就射在了里边。

  许衍习惯了,他揣着对方的精液坐在谈羽身上:“走了肯定想你。”

  “那我生日前你得回来。”

  这次去只是给主办方送作品,许衍点了点头,答应得痛快。

  他知道谈羽虽然嘴上说得厉害,今晚要折腾他,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许大师多会疼人,他俯**在谈羽耳旁小声说:“你在床上喜欢什么样的?送你件生日礼物。”

  “别老床上床上的。”谈羽伸手取来烟点上,给许衍喂了一口,“你回来就行。”

  第二天是中午的飞机,不算早,但还是得早起。

  许衍倒没受伤,只是不可避免地有点肿,他自己够不到,叫谈羽帮忙。

  谈羽的靠谱气质向来在关键时候登场,心平气和帮完忙把人赶出浴室,自己呆了会儿才水淋淋地出来。

  太有意思了,许衍靠在床头看书,朝他伸出手:“小可怜,都怪我,太有吸引力了。”

  “可不是。”谈羽掀开被子躺在他身旁,“看什么呢?给我念一段。”

  “书法巨作。”

  “晚安。”

  虽说两人在一起,谈羽对书法本身的兴趣还是没多少,除了许衍偶尔写,或是提起,平时他连看都不看。

  许衍倒觉得他这一点很可爱,就像他对运作一个超市毫无兴趣,现在也能摸到点儿门道。

  因为对方才能提起的兴趣,弥足珍贵。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不错。

  早上是超市最忙的时候,谈羽没法送行,许衍拖个小箱箱自己走了。

  在三密是一种生活状态,到了北京又是另种模样了。

  阮昼给的地址不算好找,只写了在胡同里,但七绕八绕找到还是费了些功夫。

  许衍敲门进去时里边刚好开完会,烟熏火燎地留下满室二手烟的味道,发现有几个明显忍耐烟味的女士,他对此行的结果不报太大期望。

  最终结果自然也和他想得不远。

  虽说许衍是阮昼推荐过来的,可阮昼有薄面,他没有。

  对方说参展可以,要赞助费。钱不多,但恶心,许衍宁愿拿钱去喂狗。

  为这破事等了三天,他有些不快。

  他倒没真死心塌地等三天,期间还联系了其他几个近期的展,都是规模很小的书法展,口气却都大得不行。基本都是为小圈子里玩得好的“大师”准备的特展,也没多大意思。

  许衍等在第四天回了三密,正好是初七。

  明天的寿星最期待他回来,这会儿却出差在外,心急吃不了热许衍。

  许衍先回自己那边打扫了一下卫生,有段时间没过去,已经攒了厚厚的灰尘味儿。

  他和时下的年轻人状态也差不多,写书法没给他带来任何老干部气质,能宅就宅,打扫完卫生再没力气探索其他的事,洗了个澡直接睡了。

  老房子这边比起谈羽的房子还要安静一些,一入夜四处静悄悄的,楼下偶尔路过一只猫,都能叫楼上的人听见脚步声。

  许衍睡得不是很沉,半夜莫名其妙惊醒了,屏住呼吸听见了脚步声。他没紧张多久,一个暖烘烘的人靠了过来,是谈羽。

  谈羽看他动,知道人醒了,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我来讨生日礼物。”

  “刚回来吗……”许衍揉揉眼睛,摁亮床头的台灯,“礼物……啊,你等一下。”

  他睡得迷瞪的状态十分有趣,也不傻,就是有点呆,干什么事都得迷迷糊糊想半天。

  坐到床边找不到拖鞋,出了门又想不起礼物在哪儿,摸摸索索费了半天功夫才找出个墨绿色的缎盒。

  谈羽一看小方盒就不会了,不论从任何角度看,这都是个戒指盒。

  可许衍还没恢复平常的清醒,只把小盒递给他,什么也不说。

  他会不出其中的意思,想问里边到底是什么,又怕伤到许衍。

  如果真是个戒指,许衍想要表达的是非常重要的事,谈羽不好随随便便收下。

  他把小盒放到一旁,先抱住了许衍:“回来好久了,外边特别冷,我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才暖过来。”

  许衍冷不丁被拥紧,一口气没倒舒畅,皱着眉离远了点儿,下意识摸摸谈羽的额头:“累吗?”

  “累,但是想早点见你。”

  全然不设防的许衍被这个答案取悦,他捏着谈羽的耳朵吻他,慢慢彻底靠在谈羽身上。

  等这个属于夜晚的温柔的吻结束,两个人已经亲亲热热一起窝在了沙发上,许衍也彻底醒了,他看到缎盒,拿起递给谈羽:“打开看看。”

  市面上常见的男戒款式都一般,日常可以戴的基本都是素圈,谈不上设计,也有点普通。

  谈羽不知依许衍的审美选的戒指是什么样子,慢慢打开小盒,看见了一个有点特别的圈。

  像是拿三种石头合成的,最边上是绿色的石头,紧挨着两个质地不同的黑色细圈,工艺不大一样,但靠在一起非常和谐。而且虽然是三条细圈拢成一枚戒指,却并不粗,仍然是纤细却有分量的。

  不用他说,许衍就知道他喜欢。他笑了一下,说:“我也有个差不多的,不过是红圈圈,还没做好,得过段时间再去取。”

  “是我生日太早了。”谈羽把盒子递给许衍,“给我戴上好吗?”

  不然说撒娇男人最好命呢,许衍麻利地给他圈在手上,趁他睡觉量到的尺寸刚刚好,恰好裹住了对方漂亮的手指。他忍不住亲了亲谈羽戴着戒指的手指,夸道:“真漂亮。”

  谈羽也臭美,伸出手看了看,点头:“确实。”

  按说送礼环节也就结束了,许衍却悠悠起身倒了杯水。

  谈羽追着他的背影进了厨房,又把缎盒拿起看了看。这么一看才觉得不对,有点沉。他直接揭开了底部的小垫儿,发现了真正的机关。

  藏在深处的是页叠起的纸,不知什么材质,很薄,能看见上边写了些字母。

  谈羽的心跳得有点快,他咽了咽口水打开纸,上边写的是西语。

  是首写得十分精美的诗,他没有特别了解过西语诗人的作品,说来说去也只知道聂鲁达,还不知道他到底写过什么。

  他从第一行看起,听见许衍从厨房出来,他看一行,许衍背一行。

  这人连他头像上简单单词的意思都总记不住,现在却能字正腔圆地背一首用西班牙语写的诗。

  声音和阅读同时在柔软的夜晚铺开,送来一阵异常平静的气氛。

  谈羽不着急译过诗的中文意思,只是囫囵吞枣跟着许衍的声音看过一遍,他学西语也才近一年,真要翻译得十分优美暂时还做不到,但读懂其中的意思可以。

  许衍问他:“读懂了吗?”

  语气有点嚣张,但这是情人间的时间,谈羽摇头:“没全明白,我还得再看一遍。”

  这一遍许衍没再念,而是坐在他身旁陪他又看了一遍。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谈羽对着夜晚的星空想过这首诗,来来去去总是记不住诗的全貌,甚至比不上只能熟练掌握谢谢和再见的许衍。

  只有一句,每次都第一个跳上心尖,再吐出口。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