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既明>第一次被人盖章,许衍有点说不出的细腻心思,因被盖章而起的成为某人所有物的怪异想法让他时时刻刻都能情动。

  他笑了一下,点头:“你盖的章,你说的算。”

  房间里的灯不够亮,昏昏黄黄在许衍身上停下暧昧的光斑。他在看窗外,谈羽和窗外的星星一起看他。

  星星看不见他肩头红色的字,星星看不见他袖口掩盖下和另一个男人交握的手,谈羽夹了下他的手指:“我特别想问你是什么事,可是我在忍耐。”

  许衍有些讶异,随即想明白是为什么——谈羽怕自己像那天一样过界。

  他笑着摇头:“你真是优秀。”

  “是啊,其实很焦躁,我快喘不过气了。”

  “和我父母的死有关,我只是想让他们走得清白。”

  许衍没细说,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发生在父母身上的事,于是换了更柔和的切入点:“我父亲是那几年最有名的书法家之一,现在可能没什么人记得他了。”

  想知道事总有办法知道,谈羽和他并排靠在了窗边:“他为什么不亲自教你练字?”

  许衍想起自己好像是说过要去上书法课的事,不再惊讶于谈羽的敏感,他说:“我第一次写出一个完整的字,拿去给他看,他想帮我改一改,可是无论怎么下手,成字都完全丧失了孩童的稚气。他不是当老师的料。”

  “有他的字吗?”谈羽问。

  许衍在手机上找了找,选了几张照片给他看:“他专习隶书,我觉着没多大意思。”

  隶书确实不如行草更出活儿,欣赏起来也没篆楷更让人易于评价。不过漂亮的字总是漂亮,谈羽划了几张照片,看出些美来。

  他把手机还给许衍:“我不懂,不过应该是好字。”

  自然是好字,许衍觉得当年活着的人里头,数他爸的字写得好。

  他矜持地点了下头,算是勉强认可谈羽的评价。

  夜风能从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里进来,撩着下巴往上跑,偶尔还能迷了眼睛。

  许衍站了一会儿觉得累,倒在床上发呆。他心里盘算着事,东边想阮昼说的线索是什么,西边想什么时候再能见谈羽,就那么多脑仁儿,全被塞满了。

  不多会儿,谈羽躺在他身边握住了他手,手心全是汗。

  不用说许衍都知道他这是头疼犯了,他也不敢搂人,只能侧躺着看他。

  两人头抵头,居然也就这么胡乱睡过了一晚。

  临近新年,超市的事儿多得不像话,谈羽第二天呆了半个早上就急匆匆地走了。

  乐和超市有自建的物流,喷了LOGO的货车在年前跑过了小半个中国,谈羽跟着这些车走,偶尔盘算和许衍的距离,偶尔想他们的关系。

  部分亲密关系在世俗里需要一个一锤定音的仪式,他们还没有落锤。

  情感和身体早到了对岸,可拴在灵肉上的最后一道束缚却迟迟蜕不下。两人都是有过感情经历的人,知道这里边的门门道道,只能说明还没到那一步。

  元旦那天,三密下起了雪。温度其实还没降下去,雪在白天边下边融,到了夜里全结成了冰。

  第二天一早,谈羽提前了半小时出门,打算步行去分店。没走几步,遇到了一个怒气冲冲的闫学柯。

  许衍给他说过,闫学柯的婚礼是要在元旦这天办的。他虽然没再提,可元旦已经过了还没动静,估计是没成功。

  谈羽看走来的小闫实在生气,明智地停下脚步扶住了栏杆。

  “我就一句话,我们许衍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闫学柯迎着风还瞪着眼,“是,他是倒霉,没了爹走了妈,可他也是捧在心窝窝上长大的好孩子,凭什么受你们这些腌臜气!”

  谈羽没明白,拧住眉:“你说什么?”

  他这么一问,闫学柯更气了,呼气声像头牛,又骤然平静下来——他看见了从谈羽后边过来的许衍。

  雪没停,许衍撑了把伞,稳稳当当踩了浮雪下的冰走过来:“我就知道你要来找他。”

  谈羽更纳闷了,不再理闫学柯,回过身看许衍:“怎么了?”

  “我外公前些日子被哄着借了高利贷,债累债现在能有个十二三万。我叫人查了一下,张澄有份儿。”

  朋友和喜欢的人都想说话,许衍扫了他们两眼,那两个同时抿嘴,他对着闫学柯:“钱不是问题,可是张澄这样,就是我和谈羽的问题了。学柯你回去,婚没结成不还得努力吗?”

  好了,找麻烦被拦,还又被说了心里的痛。闫学柯摘了手套往许衍身上一砸,踩着冰碴子起劲地走了。

  剩下两个人,许衍戴上手套,叹了口气:“请我进去坐坐吧。”

  月余没见面,谁知再见是因为这种事,谈羽的不高兴也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这不是来了?”

  主动来和因为闫学柯被动来是两码事,谈羽抓了一下头发,没说话。

  许衍:“钱我已经出了,就是张澄那边,咱俩得说一说。”

  你出钱干什么?张澄有什么好说的?

  谈羽觉得哪个问句都不合适,闷闷地“嗯”了一声。

  “上次拍照也是他,这次欠债还有他。”许衍捧着热水暖手,“都是小事,可是太烦人了。咱们要是谈了恋爱,张澄再这样搅和,我是不同意的。”

  谈羽:“我处理。”

  “你是笨蛋脑瓜吗?”许衍有些急了,“能听懂话里的重点吗?”

  平时聪聪明明的人反应不过来了,许衍叹口气,干了一口热水:“我是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谈羽理直气壮:“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