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脚扒着床单,让自己蹲起身子,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她慢慢的悄悄的下了床。
大山里的夜,温度很低,房子里有股湿润的雾气,刘美盼打了个冷噤。
踮着脚,她来到窗前,灰蒙蒙的窗户外漆黑一片,除了月光那一抹洁白,高悬在天空,静默的陪伴着大山。
“嗥……嗥……”
“嗷嗷……”
寂静的夜空,传来凄厉的叫声……
山里长大的刘美盼,心里咯噔一下,失落的蹲到地上,默默流泪。
她知道这是狼的叫唤,听声音,好像还是狼群,难怪他们劝她不要轻易逃跑。
可是就这样在大山里生根发芽,从此忘记傅强,忘记儿子,忘记欣儿和姐妹们,她心不甘呀!
也不知道胆小如鼠的姐姐刘巧盼到底怎么样了,想起那天她被人贩子侮辱,刘美盼心如刀割,虽然她看不见,却能体会姐姐屈辱的心情。
和她同样经历的刘巧盼,夜里也没有睡着,她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倾听着野兽的叫唤,吓的瑟瑟发抖。
陪她睡觉的范老太轻轻拍着她肩膀,小声安慰道:“睡吧!野兽不会来村里,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它们只来过三次。放心吧!村里的男人凶猛着呢!”
刘巧盼不语,害怕的用被子蒙住头,她娘家在山里,虽然也有野兽出没,但是没有这阵仗大,她长这么大,从没有遇见过。
可是这里,野兽的吼叫声仿佛在屋前,在耳朵边嘶吼。蜷缩一团,在害怕中煎熬的过了一晚。
天亮后,野兽的吼叫声不见了,有了鸟儿啾啾的清脆声,屋前小鸡咕咕的啄食声,偶有微风袭来,是范老太进屋拿东西打开门吹来的凉风。
刘巧盼慢慢疲倦的闭上眼睛,休息了一天一夜,吃饱喝足,人也渐渐恢复了体力。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太阳高悬。
“睡好了吗?快过来洗漱,给你做了鱼汤,还有藕夹。”特地刮了胡子的范满银比初次见时壮实精神了许多,许是他家的人善良,对刘巧盼又特别友好、宽容。
再看他时,刘巧盼竟悄悄的红了脸颊。
想起自己悲惨的一生,刘巧盼对此刻的境况没有太过忧伤。
短暂的接触,她感觉这家人很善良,如果他们不嫌弃她不能生孩子,她真的愿意做他们家的人。
但是山里人家,有几个会容忍女人不能生孩子?
否则,他们花钱买什么老婆?买老婆不就是为了生儿子传宗接代吗?
想到这里,刘巧盼眼神又渐渐黯淡,充满悲伤。
范满银心急,他的连襟严山贵已经成亲,他也想,可是他娘非要他克制,等刘巧盼自己同意。
说强扭的瓜不甜,虽然是买来的媳妇,怎么也得让她愿意。
“你看,我们……”范满银木讷的站在桌边,瞧着刘巧盼慢条斯理的吃饭喝汤,他想问问她的想法。
“满银,你不要吓着人家姑娘,她刚来,还不了解你。你急啥?等会儿你带她四处走走,看看咱们大山的模样。对了,后山坡上长满了蘑菇,你们一会儿去采蘑菇。”
范老太是个精明的老人,知道孩子们有了互动,很容易动情。
她观察了刘巧盼,感觉她也是个可怜的人,在外应该没有家庭,即使有也不幸福。
范老太去参加了严家的婚宴,看过新媳妇,也听到了她的哭救声。
她很庆幸自己家儿子眼疾手快的挑选了刘巧盼,若是那姑娘,她儿子范满银还真打不赢。两姐妹一个性子刚烈,一个性子绵软温顺。
范满银还真带着刘巧盼去了后山,山上湿度大,土地肥沃,蘑菇很多。范满银担心刘巧盼采到毒蘑菇,细细的讲给她听。
“你一定记住,好看的色彩艳丽的千万别采,那有毒,吃了华佗再世也难救回來。”
“嗯!”刘巧盼轻轻的点点头。
范满银高兴的笑了,还是娘有办法。果然,刘巧盼和她说话了。
“巧盼,你喜欢大山吗?”
“嗯。”
“等我们成了亲,我带你回你家见父母。”
“嗯。”
“啊?”范满银听到嗯字,他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后咧开嘴笑到了耳后根,“你同意了?”
刘巧盼窘迫的低下头,她没有听清范满银的话,只是机械的答应。
“走,我们回家,我娘听了一定高兴的合不拢嘴。”范满银去拉刘巧盼的手。
“等采一篮子蘑菇再回去,好不容易爬到山上,白来一趟耽误工夫。”
刘巧盼躲过范满银的手,身子扭到一边,摘了一朵野花放到篮子里。
范满银听了喜滋滋的跟在她身后,见刘巧盼干活利索,好奇的问:“你认识蘑菇呀?”
“我在山里长大,从小采蘑菇。”刘巧盼小声说道。
“那你家的山大还是这里的山大?”
“你家山大。”
不知不觉,两个人话渐渐多了起来。等回到家中,刘巧盼脸上还隐隐有了微笑。
范老太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趁热打铁道:“巧盼,你愿意和我儿子成家吗?”
刘巧盼低头不语,双手搅着衣角,她第一段婚姻没有感受到任何亲情,第二段婚姻,日子刚刚好转,男人背叛。
对家的盼望,她忐忑不安。
“巧盼,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把事办了。对你也是个交代,先结婚后恋爱,若是满银敢对你不好,我这个老太婆一定饶不了他。”
“你答应吧?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了。摊上我家公婆为人,你烧了高香呢!我是换亲来的媳妇,公婆对我好的赛过他们亲生儿子。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家也不会强迫你。只是,买你的钱不能白花。
村里若有人看上你,那我们家会让对方出彩礼钱,把你从我们家娶过去,就当你是我们家闺女。”范家儿媳笑盈盈的话中有话。
刘巧盼鼻头微微出汗,心里思虑,谁家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他们若真这样做,自己也怪不着人家。
思来想去,刘巧盼点点头答应了。
范满银高兴的一把抱住她,喜不自禁。
担心喝喜酒的人多了,说出严家的事让巧盼听了心里难受。范家人决定婚事从简,只请村长和自己家亲戚。
他们用了几天时间好好收拾了新房,又把换亲出去的女儿叫回家,帮忙张贴喜字。
刘巧盼本是个无主意的人,随遇而安,看着家里喜庆洋洋,对未来的生活有了小小的憧憬。